相王出兵的同時,燕王也從江南大營傾巢而出,幸虧林越然準備充足,否則以燕王積蓄了這麼多日子的力量,足以衝垮漢軍的防線了。
劉淵來到陣前之後,馬上下令沈雁手下的火器營出擊,利用能夠遠程射擊的火器來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傷害,燕王軍還沒有見識到這個東西,鋒芒立即受挫,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漢軍已經開始往德慶鎮鎮撤退了。
漢軍的撤退像是潮水一樣,根本沒有絲毫的停留,燕王和明軍合軍一處,一同朝漢軍逼來。而燕王更像是被劉淵看透了一樣,行動緩慢,似乎等待著明軍首先追擊,自己才會尾隨而去,明軍也是一樣做法,眼見著漢軍輕鬆退後。
劉淵的看法是這樣的:雖然說燕王和相王結成盟友,但是兩人卻是各懷心機,每個人都力圖讓自己的一方受到的損失最小,得到的好處最大。所以燕王首先不會主動追擊自己,因為他的人馬本來就已經不多,當然不會徒找煩惱。
等到林越然的人馬撤到德慶鎮時,辛古銘的前隊大軍也已經到了這裡,兩軍匯合一處,劉淵立即下令由雷霆軍緊守德慶鎮,而辛古銘的主力軍隊則迅速往郁寧鎮撤退,雖然那裡只是一座廢墟,但是只要利用得當,還是可以成為阻擊敵軍的陣地。
就在這個時候,白無痕率領五千人馬趕到了德慶鎮下。
劉淵和霍烈來到城上,沒有辦法看不到白無痕那一身耀眼的白甲,霍烈眼中首先露出仇恨之色,咬緊了牙關,道:「王爺……」
自從白無痕在揚州城外射殺他的好友郝峻之後,霍烈最為痛恨的一個人,便是相王座下的這位大將了。
「你且過來」,劉淵伸手將他招了過來,低聲吩咐道:「本王已經讓火器營安排好一切,等下雷霆軍撤出此鎮時,你便可以率領暗營人馬守在鎮左的位置,到時候敵軍混亂之極,必然會往鎮左逃竄,到了那時你就可以替郝將軍報仇了。」
霍烈心中一陣激動,劉淵竟然還記得這件事,急忙行禮道:「多謝王爺成全!」
劉淵拍了拍他的肩頭,沒有想到白無痕竟然會前來送死,看來相王倒是對他滿有自信的。只可惜自己已經不是當初在揚州城下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菜鳥將軍了,何況手中還有雷霆軍這張王牌,想要對付相王的數十萬大軍還沒有把握全勝,但是對付一個猛將,那倒並不困難。
他不會放過削弱燕王的機會。
霍烈急忙讓龍騰閣的人為自己拿來弓箭。這些年來他苦修弓箭,等下定然要在這上面擊敗白無痕,否則也不會真正讓九泉之下的郝峻心安。
劉淵歎了一口氣,霍烈若是能夠箭殺白無痕,那麼他算是徹底報了大仇,而自己的敵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落敗呢?
他和相王的交手還在後面。
雷霆軍剛剛撤退不久,白無痕首先衝入了城門,他的武功雖然不是最高,但戰陣經驗極為豐富,而且驍勇異常,長刀飛起,漢軍紛紛倒斃,只有偶然一兩個雷霆軍暗營的高手才能夠與他對上幾招。
他只恨劉淵跑的太快,根本不給自己面對他的機會。
立在牆頭注視著遠處獵物的霍烈目光清冷,旁邊的沈雁則根本就是閉上眼睛,到現在他還是看不慣這樣殺戮的場面,若不是發動火器要自己親自下令,他甚至連耳朵都會堵了起來。
白無痕的五千明軍終於全部進入了德慶鎮中,開始迅速搜索各個民房,防止裡面藏有伏兵,而殺紅了眼的白無痕則橫刀立馬,站在鎮中,目光掃視周圍的一切能夠視為敵人的人。
沈雁睜開眼睛,低聲道:「老霍,該炸他們一下了!」
「且慢!」霍烈伸手阻止了他,沉吟半晌道:「老沈有沒有辦法不讓那個白甲大將直接就被炸死?我還要找他報一箭之仇呢?」
沈雁一愣,道:「若要報仇,老霍大可以等他炸死之後再捅上幾刀,嘿嘿……當我沒說」
看到霍烈的臉色變了,沈雁才知道這個玩笑開不得,雖然不知道這個白無痕和霍烈有什麼大仇,但是看來來頭不小,要不然劉淵也不用特意把他留在德慶鎮了。
沉思半晌,沈雁才道:「暗營崔明何在!」
一個精壯的年輕人走了上來,急忙向二人施禮。
沈雁吩咐道:「崔明你速帶五名好手,將那白甲將軍引到鎮左中來,記住,要拿著王爺的旗號,否則的話,他恐怕未必會輕易上當。」
崔明馬上去了。
沈雁道:「老霍你千萬可要小心,方纔我偷偷看了幾眼,這人可不是尋常人,像沈某這樣的,恐怕一千個也不夠他殺的……」
霍烈心下感激,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老沈看著就是了。」
他身形一展,從城頭飄落,急忙往鎮左趕去。
這時白無痕剛剛看到遠處飄著劉淵的旗號,心中大喜,也不顧召集旁邊士兵,急忙催馬往前趕來,但那旗號卻有些飄忽不定,似乎比他的馬還要快上一籌,一直將白無痕引到了空曠之地,那旗號卻已經不見了。
白無痕微微一愣,不知道對方弄得是什麼玄虛,不過現在鎮中並無大軍,他倒並不擔心,將長刀橫在馬上,飛身下馬。
就在此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動天地的巨響,白無痕馬上色變,急忙上馬,剛想趕回方纔的去處,突然間一陣疾風襲來,一支利箭以毫釐之差從他的身邊掠過,若不是白無痕反應夠快,恐怕這支箭就足以穿胸而過了。
「什麼人敢暗算本將!」白無痕大喝一聲,同時卻將身後背著的大弓取了下來。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大街盡頭處,手中也同樣拎著一隻大弓。
白無痕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模樣,不遠處又是傳來數聲炸響之聲。
「白將軍別來無恙吧!」
霍烈熟練之極地將大弓搭到肩頭,臉上微微含笑,同時從箭囊中取出了一支長箭,長箭在他手中飛快旋轉,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式來到空中,而他肩頭的大弓也重新回到手中,弓如滿月一樣,箭已經來到弦上。
白無痕冷喝道:「徒有其表!」
雖然他知道自己說的不是心裡話,但是現在面對強敵,白無痕卻也別無選擇,他自信搭弓上弦的速度天下無雙,但是此人方才表現出來的手法恐怕並不遜色於自己。
何況他已經認出了面前這個人,就是劉淵的隨身護衛霍烈。
當初在揚州城下一戰,霍烈獨身闖入千軍萬馬之中,將郝峻救了出來,若不是自己神箭顯威,恐怕當時真的讓他得逞。
若論武功,白無痕可能不如霍烈,但是他對自己的箭法一向自信,現在霍烈要以箭法比較勝負,白無痕當然無法推辭,就算自己帶來的五千士兵已經全軍覆沒,他也不能輕身逃走。
霍烈手中的弓如滿月,大聲喝道:「讓白將軍看看所謂的徒有其表。」
利箭如閃電般的射了出去,直取白無痕的上身。
白無痕的手法精熟,大弓弓弦一響,一支長箭已經電閃而出,他這一箭取得極準,竟然直接命中霍烈射來的那箭,兩箭相交,雖然白無痕的出手稍晚,但兩箭還是同時落到了地上。
霍烈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只是這一箭便足以讓自己自信滿滿了,白無痕的神箭也不過如此,沒有枉費自己多年來的刻苦修行。
他的手上已經出現了兩支長箭,同時射了出來,白無痕迅速射出一箭,將其中之一擊落,待另外一支箭還沒有來到身前之際,又是一箭射出,驚險之極的將另外一隻擊落在地。
就連霍烈也不禁心中暗歎,此人手法之快,心態之穩,確實堪稱絕頂,能夠在這樣的距離之下選擇以箭擊箭,沒有足夠的信心是無法辦到的,因為只要稍微失手,根本就沒有閃躲的機會。
他是一弓同時射出兩箭,而白無痕卻是依照次序射出,速度之快,讓人驚歎。
白無痕冷喝道:「該輪到本將了!」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連三箭已經射出,分別取霍烈的上、中、下三路,他根本不是同時射出三箭,而是依次射出,但是最後射出的一箭卻是最先到達,這種力道運用之妙,常人難以想像。
霍烈手中已經搭了兩箭,但卻並未射出,而是突然身子拔起,躲過對方射來的三箭,同時弓弦聲響起,兩箭一起射出。
白無痕毫不停頓地用同樣的方法將兩箭擊落,臉上露出一絲嘲弄之色,道:「閣下根本就不配做一名箭手,還敢在本將軍面前彎弓?」
霍烈笑道:「在下本來就不想做什麼箭手,學箭只是為了殺你而已!」
白無痕眼露殺機,並未回答,長弓上又搭上一箭,此箭比之它箭略長,便是當日射殺郝峻的疾風箭,乃是白無痕所特製的名箭,看到霍烈如此狂妄,他也只能用出來了。
第一支疾風箭射出之後,第二支箭同時射了出來,取的是霍烈將要躲閃的方向,而白無痕更是毫不吝嗇,囊中唯一的五支疾風箭同時射出,將霍烈上下左右全部封死,他倒要看看遇上這種情況,霍烈會如何躲閃。
霍烈當然不會認不出這支長箭,便是當日射死郝峻的那種,看來這種箭的力量極大,加上白無痕用特殊的手法射出,箭尖旋轉不已,就算有用箭高手,能夠射中此箭,恐怕也是無法將其一舉擊落,何況現在還有五支之多。
長箭已經將要及體,霍烈卻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白無痕心裡微愣,他想不出霍烈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同時躲開這五支計算精確的長箭。
結果更令他大吃一驚。
當中的長箭以凌厲之勢射中了霍烈的胸口,白無痕的眼睛眨了一眨,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卻突然見到一箭如閃電一般從霍烈的手中射出,就在同時來到白無痕的面前,若不是白無痕反應夠快,只是這一箭便足以讓魂歸西天,但是以白無痕的身手,還是射中了他的腿上,此箭力道極大,這位白甲大將,馬上不住,被長箭帶著跪倒在地。
再看霍烈的身子已經被長箭帶到城牆邊,重重地撞到了牆上,而剩下的四支長箭全部射入牆中,只留下一簇箭羽在外面顫動不已,這一箭的威力可想而知。
「老霍!」剛剛執行完任何的沈雁一聲哭喊,暗營的人馬紛紛從城頭落下,將白無痕的後路截斷。
白無痕艱難的抬起頭來,這一箭已經將他的腿骨射碎,沒有想到霍烈在那種情況之下還能夠發出如此凌厲的一箭,難道他真的準備要與自己同歸於盡。
他的目光望到城牆那邊時,突然驚愕地張大了嘴巴,霍烈竟然顫悠悠地站了起來。
沈雁首先發出一聲歡呼,方纔他還以為霍烈死了。
霍烈摀住胸口,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方纔他就是依靠早就準備好的一塊護心鏡擋住了白無痕那必殺的一箭,不過白無痕的這箭的威力確實太過於強大,就算他運足內氣與之相抗,然後又退了那麼遠來抵消箭勢,還是受了重傷。
但是他總算是靠著箭法擊敗了白無痕。
霍烈心中一陣放鬆,長弓重新彎起,直指跪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白無痕,冷笑道:「白將軍是否輸得心服口服!」
此時沈雁剛剛從城牆上趕了下來,忙道:「老霍千萬不要妄動,你已經吐血了,讓……!」
霍烈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還是指著白無痕道:「快說!」
白無痕眼中露出一絲狠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想起臨行時相王對自己說過的話,心中更是不知道什麼感覺,突然間發出一聲狂笑。
現在他受了重傷,無法行動,而且又被一群高手圍住,想走是沒有辦法了,惟有一死以謝相王,但是卻不能死得窩窩囊囊。
「快說!」
霍烈臉色發白,弓弦重新變成滿月,他也有些堅持不住了。
白無痕抬起頭來,硬是用一隻腿站了起來,還是那麼的傲慢,冷笑著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名-箭-手。」
霍烈手指一鬆,像是送走了自己身上最後一絲力氣,若不是沈雁將自己扶住,恐怕射完這箭之後,他也要轟然倒地。
長箭帶著極強的旋轉,像是旋風一樣地射穿了白無痕的身體,將他偌大的身體帶著飛了起來,一直飛到了數丈之外,狠狠地釘到了城牆上。
霍烈心裡低聲叫了一聲,總算替郝峻報了此仇,不知不覺中竟然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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