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從QQ上發來信息的時候,依然正雙手捧著杯子在喝水,從好友列表裡看到他跳動的頭像,趕緊空出一隻手提取了信息。
我要結婚了,這個月月底。寧說。
光噹一聲,杯子碎了一地,微燙的開水從褲子滲入到了大腿,然後,再從褲子裡一滴一滴的滴落,依然毫無知覺。
斐聽到響聲從隔壁房間跑了過來,看到的,是依然一副癡呆的面孔。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依然,在他的印象裡,依然永遠都是那麼獨立,那麼自信,她永遠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樣子的依然,讓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要結婚了,這個月月底。看到這行字,斐明白了依然異常的原因,他的心,因為依然的木然疼痛了起來,這不是他想要的依然,他的依然,應該擁有更多的疼愛。
他將依然從電腦屏幕前轉開,拉起依然,捧起她的頭,看著她失去焦距的目光,毫不猶豫的,對著她的雙唇吻了過去。依然閉上眼,眼淚掉了下來。斐離開了依然的唇,緊緊地將依然抱在懷裡。
寧是依然的大學機房的老師,大學四年裡,寧儼然一位忠心的保姆,亦師亦友的陪伴在依然身邊。
依然偏好美食,對食物特別挑剔,寧會想方設法給依然做好吃的,發現哪裡有好吃的餐館總會第一個帶依然去;依然喜歡行走,週末的時候,寧一定會放下所有的事情陪在依然身邊,幫依然背包,提水果。依然走累了,會像個孩子一樣拉著寧席地而坐,然後,毫無顧忌的將頭靠在寧的肩膀上,讓其抱著自己,安然地閉上眼睛休息。
依然對金錢沒有概念,每學期開學,一到學校依然就會將自己的銀行卡交到寧的手中,寧幫依然報名交納學費,幫依然買生活用品,換季的時候,寧會陪依然逛街,選合適依然的衣服。依然怕過敏,不願意試衣服,她總是在逛街的時候悄悄和寧走散一個人跑去書店,直到書店關門,依然回到宿舍便會發現床上放著合適自己的衣服。
寧寵溺依然,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對恩愛的情侶,只有依然自己不這樣認為。她覺得,他們只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很早以前,她就和寧說過,她是一個無法安定下來的人,他們之間只有友誼,只有兄妹情誼。
寧曾叫依然嘗試愛情,依然拒絕了,她說,愛情不長久,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寧說,總有一天,我們都要結婚,然後,對於友情我們可以付出的就少了,我們會慢慢將彼此忘記,只有愛情才能將兩個人永遠聯繫在一起。
依然不信,畢業了,依然想去大連,她喜歡那乾淨的環境,她想在一座有海的城市生活。寧提議讓依然留下,並羅列了種種留下的好處,他說,在這裡,他可以永遠照顧她,不會讓她吃苦和受任何委屈。他幫她找好了工作,一家雜誌社的。
依然沒有去報到,她沒有告訴寧,自己去辦了離校手續。走的前一天,依然第一次主動請寧去吃飯,是她最喜歡的一家餐館,那裡,有她和寧最喜歡的剁椒魚頭。她第一次叫了酒,瀏陽河,高度,菜還沒*就自己倒了三杯,一口氣喝完。寧望著她,眼神很複雜。
或許是酒的緣故,或許是依然內心的不捨,他們沒有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寧給依然夾的菜依然也不會像以往一樣拒絕,不再挑剔,很安靜地吃完。寧不習慣這樣的依然,他給她講笑話,他希望她像往常一樣和她鬥嘴,儘管她什麼都沒說,但他知道,她已經決定離開。或許,這是他們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他想將快樂留給她。
吃完飯,依然拉著寧去唱歌,兩個人,要了一個迷你包廂。依然點了一首《非走不可》和《快樂老家》,唱完《非走不可》,她一遍又一遍的唱,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
寧坐在角落,第一次,在依然面前點燃了煙,他知道了依然的意思,他想,如果依然開口,他會毫不猶豫的跟她去她想去的城市。但他知道,依然不會開口,她害怕,害怕自己無法給寧他想要的。而寧,他不主動提出,他不想增加依然的思想負擔,他怕自己沒過好依然會責怪自己,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希望她快樂,不希望自己成為她的枷鎖。
凌晨,寧送依然回到宿舍,他看著依然宿舍的燈亮起,熄滅。可是,他並沒有離開。他坐在依然宿舍前的籃球場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依然站在窗口,看著寧,眼淚一滴一滴流了下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愛寧就像寧愛自己一樣,只是,她沒有勇氣留下,也沒有勇氣開口叫他隨自己一起離開,她害怕失去,她一直都無法忘懷自己親人離去的情景,她只能偽裝自己。
依然提著行李走出來的時候,她看見寧紅著眼睛站在宿舍大門口。寧見依然出來,他接過她的行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校門口,依然先開了口,我不喜歡離別的情景,就到這裡吧。
寧沉默,將行李遞給依然。依然當著寧的面,突然就哭了。她抱住寧,主動吻了他,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吻,也是依然的初吻,她嘗到了鹹鹹的味道,離開寧的*,依然看到,寧也哭了,他的表情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依然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她怕自己好不容易下的決心決堤,她提著行李跑到了公車站,上了一輛已經啟動的公車,寧追過去的時候,車已經開走了。
依然一個人去了大連,去了重慶,移居杭州,最後,她決定留在海南。她每到一個地方,首先就是給寧打電話,她告訴他,她遇到了誰,看到了什麼好的風景。她說,她在大連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會照顧自己,可以在自己打針的時候給自己咬的人。他一路跟隨自己,他們將一起定居海南。
寧開玩笑,你不會是幫我找了個替身吧?依然反駁,他比你好多了,你準備著和我們的喜酒吧。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斐剛好在她的身邊,他捏了捏她的臉蛋,用唇語對她說,不老實。
他一直都知道,寧在依然的心中的位置,這個位置是無人可以替代的。雖然,自己一直在她的身邊,可是她要麼表現得沒心沒肺,要麼客客氣氣言聽計從。從來都不會像和寧說話那樣,親密無間。
曾經,斐問過依然,如果,現在寧到你身邊,你們會一起生活下去嗎?依然否定了,她說,過去了就不會再有那種**了,或許,他們更適合做朋友。寧會是個永遠的朋友。
說這些的時候,依然就像個渴望愛情的少女,那麼迷人,斐的心,從此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他隨著她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奔走,他從來都沒有要求過什麼,依然也沒有給過他任何承諾,可是,他卻甘心如此。
收到寧的信息後,依然斷了網絡關了電話很長一段時間,每天,她都會走路到海邊,然後回來又繼續走,一遍一遍。直到斐再也看不下去,對她說,我陪你去參加婚禮吧。
依然看著一臉認真的斐,笑了笑,繼續從家裡走到海邊,然後從海邊走回來。斐不明白,但是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依然在沙灘上寫著: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寫下那些字的依然,那麼平靜,彷彿整個世界就只有她和他,而他們是一體的,在斐的面前,她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