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太巧了(下)
老十之所以耽擱這麼久。並不是在後院與其木格親切交換意見,而是一人靜坐在臥室裡,慢慢思考著自己身邊的嫌疑潛伏者。
而蔣先生也頭次被納入了老十的懷疑視線,康熙想要全面瞭解老十的思想活動,除了蔣先生,還能有什麼更好的人選呢?
因此,蔣先生此時便成了頭號嫌疑犯,老十坐在床邊,默默的回憶自己在蔣先生面前有沒有說過犯了原則性錯誤的話。
這細下一想,不由老十出了一身冷汗,太子被廢後,老十可是正兒八經的問詢過蔣先生,自己問鼎的勝算有幾何,蔣先生當時很不客氣的潑了老十一盆冷水,不過,老十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段時間康熙看自己的眼神是否不對勁…
老十琢磨了半天,出完冷汗後,又有些釋然了,心想,這些年來皇阿瑪對自己除了罰銀子不手軟外。倒也沒採取過特別嚴厲的懲罰措施,如果蔣先生是皇阿瑪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釘子,那麼至少說明,自己的一舉一動尚在皇阿瑪能容忍的範圍內…
老十想明白這一點後,稍微安了下心,不想卻透過隔斷瞧見其木格在外屋不停踱來踱去。
其木格領著孩子回到後院後,心情也很沉重,直接叫安安領著三胞胎去廂房玩,自己則跟著老十進了臥室,不想卻被老十打發了出去,老十說得很直白,「爺要靜一靜。」
其木格頗能理解老十此時的心情,體貼的給老十倒了杯茶,便退回外間開動自己的腦筋去了。
也許其木格壓根就不適合進行思考,張守備是資深間諜之事被揭穿後,其木格便開始懷疑府裡所有的下人都有可能是康熙安排的窺視者,覺得人人都有問題。
安居島府裡的下人,都挑的是思想過硬的,連隨其木格陪嫁而來的蒙古人也未能全部入選,在前山寨收進府的莊戶更是經過了層層調查,而開府時內務府撥來的奴才,能跟到安居島來的,那絕對是經歷起了時間考驗的死忠份子,加之其木格在挑人時,那些親戚多的下人一個也沒要,所以,雖然知道康熙肯定會派人盯梢。但其木格對府裡的人事還是很有信心的,但今天見識了康熙那變態的疑心病和老練的手段後,其木格不確定了,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麼反之亦然,最安全的沒準是最容易攻克的,於是,其木格非常非常懷疑康熙肯定策反了自己的蒙古親信…
一想到這點,其木格便有些坐立難安了,心煩意亂之下,便無意識的開始在屋裡不停的繞圈子。
而老十當時也在很投入的思考著,所以並沒受到什麼干擾,等想完了,才發現自己老婆急得有些沒抓拿了,於是,趕緊將其木格喚了進去。
「其木格,咱們又沒做虧心事,別擔心。」老十擠了個笑臉,安慰著。
其木格歎了口氣,有些哀怨。「爺,咱們行事光明正大,自是沒什麼好怕的,但一想到不知哪個角落躲著一個人監視著咱們,我脊背就發涼。」
老十和其木格想霸佔安居島一直只是個想法,還沒發號施令想演變為事實,所以到目前為止,除了老十兩口子,就只有九阿哥和弘暄知道,這年頭又沒竊聽器,所以其木格倒還真不怕康熙逮住自家什麼把柄,可其木格的心臟也沒堅強到能自娛自樂的生活在攝像頭下。
老十也不是被偷窺狂,一思及此,也是百般的不自在,但還只能寬慰道:「也沒那麼嚴重。」
其木格想了想,道:「爺,過些日子我想打發一些人回前山寨和京城,會不會給你添亂?」其木格雖然沒什麼鬥爭經驗,但也知道眼下府裡不能輕舉妄動,得等這事過了後,再慢慢的籌謀,可是,卻不知道最佳方案到底是什麼,是心知肚明的容忍偷窺者在一旁悄無聲息的守候,或是將康熙的暗樁全拔了?
依其木格的想法,自然是將這些叛徒全宰了最好,但對手是強大的康熙,想快意江湖,其木格自知沒那能耐。別說宰人了,就是趕人,其木格也擔心會帶來一連串的負面連鎖反應,找老十請示了。
果然,老十要求其木格先將此事放一放,「府裡的人,自己多留意一些就是,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先知會我,別自作主張。」
其木格有氣無力的點點頭,「爺,那張守備那怎麼辦?」
老十道:「爺待會兒就去叫蔣先生起草一封信,爺要向皇阿瑪彈劾張守備!」
其木格沒注意到老十說的是「叫」蔣先生打草稿,而不是說和蔣先生「商議」,還猶在擔心的道:「爺,我多句嘴,你別怪我疑心病重,蔣先生會不會是密探啊?」
老十呵呵笑了兩聲,道:「看來你真是被嚇著了,蔣先生對爺可是忠心耿耿,這些年多虧了他在一旁幫襯,再說了,爺可是派人查了他底細的。你且放寬心。」
其木格這才鬆了口氣,而老十的笑臉在走出房門後就立馬消失了,他能叫其木格寬心,可他的心卻還緊著呢…
不過,當老十走進書房時,神情中卻只有氣憤,再無無任何其他情緒,也沒給蔣先生致歉,直接將安安拾到的三張紙遞給了蔣先生,「實在可惱!」
蔣先生接過一看,神情是越來越嚴肅。看完後,也是立馬問及來源,聽了老十的解說後,蔣先生冒出的頭一句話也是:「這也太巧了吧?」
老十搖搖頭,「爺才不管他巧不巧,反正這三頁紙冤枉不了人,爺要彈劾這廝,還勞煩蔣先生執筆。」
蔣先生沒立即應下,而是怔了一秒,叫道:「哎呀,不好!」
老十還從沒見過蔣先生如此失態,詫異的揚了揚眉。
蔣先生看都沒看老十,自行起身,一邊朝書房外走一,一邊道:「王爺,趕緊去軍營,晚了怕出事。」
老十拉住蔣先生,「先生別急,我派人盯著張守備的,他玩不出花樣來。」
蔣先生確認道:「王爺真派人盯著了?」
老十點點頭。
蔣先生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這樣張守備想尋短見怕也沒那麼容易。」
老十冷笑了一聲,「難道他還有那膽子尋短見?他這次捅了婁子,總得給皇阿瑪請罪後才能自行了斷吧,否則,他就不怕皇阿瑪震怒之下殃及他妻兒老小?」
蔣先生不贊同道:「怪不得王爺當時什麼也沒說就回府了。王爺,如果張守備真是皇上的人,王爺如此行事倒也無妨,畢竟張守備私下記錄王爺行蹤的事並沒鬧出去,就算格格衝動了些,過段日子大家也就淡忘了。但是,這事透著古怪,似乎是故意讓格格撿到的,我覺得他十之不會是皇上的人,怕他的主子是…」蔣先生看了老十一眼,沒點名老十那幫過於聰明能幹的兄弟,頓了頓。道:「那麼他如此行事,王爺有沒有想過,他所圖為何?」
經蔣先生這麼一說,老十才發覺自己只顧著提防康熙,竟然將那幫如狼似虎的兄弟給忘了,不過,誰有那麼大的能耐,竟然將手伸進水師了?
老十無奈道:「所圖為何?爺哪知道,總之不會是向爺表忠心就是了,爺和他還沒那交情。」說到此,老十略略瞄了蔣先生一眼,很遺憾,蔣先生的表情沒什麼細微的變化。
老十想了想,又道:「就算他是其他府的人,故意將信丟給安安,但他怎麼知道安安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蔣先生摸了摸額頭,繼續剖析著:「王爺,他只是在賭,如果格格沒看到,什麼事都不會發生,與他無礙,如果格格看到了…」蔣先生停了會兒,看了看老十,大著膽子道:「雖然王爺認為格格乖巧懂事,但是外人卻無從得知,只知道王爺寵愛格格,而府裡的阿哥們也都是有脾氣的,所以,所以」蔣先生有點為難的說出了結論:「所以,外人十之都不會認為格格能若無其事的將信轉給你。」
蔣先生的話雖然說得很含蓄,但老十也聽明白了,自己的一幫兒子在外似乎是以脾氣大著稱,而安安的名聲好像也不大好,老十有些不滿,府裡的阿哥們又沒在外面惹過事,這「脾氣大」的三字評語是怎麼得來的?安安除了做慈善,極少接觸外人,到底招誰惹誰了?
老十不悅的瞪了蔣先生一眼,道:「先不說先生的話對是不對,即便如此,張守備又能圖個什麼呢?」
蔣先生道:「若格格沖張守備發了火,而張守備隨後又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在大伙眼裡,格格便是罪魁禍首,屆時,王爺若處置不當,這軍心怕是得大亂了…」
老十心想,這還用你說,我要不怕失了軍心,早在操場扇那廝兩巴掌了!但嘴裡卻無所謂的說道:「軍隊嘩變又怎樣,爺最多也就是被皇阿瑪再貶為兵卒,哼,爺這些年早遠離了京城的事事非非,是在安居島當王爺還是去漠北放馬,與京裡的局勢都沒甚關係…」
蔣先生正色道:「王爺此言差矣…」
老十正做出一副洗耳恭聽樣,不想就聽到守在院子裡的親兵通傳道:「王爺,軍營來了急報!」
老十和蔣先生皆一凜,屋裡一下沉靜得有些嚇人,老十運了口氣,道:「將人帶上來!」
果然,張守備抹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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