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清明時節
    金秀yu進屋時,老大太剛巧才醒,青yu正替她整理最外層穿的罩衣,另有一個小丫頭替她攏著頭髮。

    人逢喜事jīng神爽,金秀yu自己都沒發覺自個兒臉上已經是滿臉chūn風。

    老太太只瞧了一眼,就曉得必是有喜事了。

    果然,金秀yu給她問了安之後,便說了李承之來信的事。

    老太太也是又驚又喜,道:「當真?快與我瞧瞧。」

    金秀yu將信封拆了,chōu出疊得齊整的信紙遞上去。

    老太太接過信紙,展開後發現有兩張,先看了一張,二張只是略掃了一眼,便說道:「人老眼huā,字也看不大清了。豆兒,你來瞧,念與我聽聽。」

    金秀yu伸手接了過來,正待念,卻見那抬頭是「豆兒親啟」四個字,頓時明白這是李承之與她的sī信,老太太哪裡是人老眼huā,分明是目光如炬,調侃她來著。

    「nǎinǎi!」她撅了嘴嗔怪。

    老太太擺手道:「nǎinǎi跟前有什麼好掩藏的,少年恩愛夫妻,正應該如此。信裡頭說的什麼,念與我們聽聽?」

    金秀yu不理會她,將信紙折疊了,貼身收好。

    李承之給老太太的信裡先問了老太太的平安,然後說了他自己的近況。他是二月裡走的,陸路轉水路,走了大半月,到了海邊某州,休整、進貨,三月裡才出了海。信是出海前一天寫的,快馬兼程送回來,也今日才到。

    看完了李承之的信,老太太和金秀yu二人心滿意足,在金家院子裡多逗留了一陣。

    外頭的粥棚已經都施粥完畢,下人們便收拾了東西,到金yu巷來同主子們匯合,上了車馬,回西市府裡頭去了。

    如今雖是chūn季,天兒還沒真正暖和起來,早晚都涼,日頭下得也早。

    一行人回到府裡的時候,大men外已經挑起了燈籠。一聽說主子們回來了,大廚房立刻做起晚膳來。

    chūn雲和秀秀是在西市施粥的,這會子兩張小臉都紅撲撲,透著興奮愉悅。

    「少nǎinǎi沒瞧見,咱們家施粥,老百姓們都說李家是淮安頭一戶積善之家,年前大少爺便已在城外設過粥棚,如今咱們家又施粥贈衣,好多人都說咱們家是他們的大恩人呢。」

    chūn雲做了善事,受了別人的感jī和誇讚,心裡頭高興,一見金秀yu和老太太回來,便喋喋說起來。

    李家樂善好施的名兒,如今算是全淮安都傳遍了。

    用過了晚飯,回到明志院,屏退了丫鬟們,金秀yu獨自一人坐在燈下,才展開了丈夫的來信。

    信中寥察數語,卻有數不盡的繾綣關懷之意。她只覺心頭溫暖,甜蜜濃郁化不開。

    少年夫妻,果然是經不得分離的,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今夜,她將這一紙信箋貼在xiōng口上入睡。

    眼看著到清明了。

    今兒的天也高,萬里無雲的,天氣也暖和了許多。

    金秀yu托著後腰站在廊下,瞧著chūn雲往屋簷上chā柳條。

    她繫了一條蔥白蔥綠的高腰襦群,披了件鵝黃se的外衫,肚子愈發地大了,又tǐng又尖,人人都說會生兒子。

    她如今吃的多,一人吃兩人補,身體比起前幾月可發福了不少,臉蛋都圓了,顯得肌膚瑩白如yu,整個人如同滿月一般。

    滿頭的烏髮,就用簪子鬆鬆地挽了,只chā了一朵淺綠se的珍珠綴紗的huā兒,耳垂上明晃晃兩顆珍珠,愈發襯得人俏生生,倒是比未懷孕時更多了幾分柔媚的味道。

    chūn雲正踩了梯子上去,手上舉了一根鮮嫩的柳枝往屋簷上chā。底下三個小丫頭替她扶著梯子,嘴裡頭不住地叫「小心」。

    金秀yu仰著頭,笑瞇瞇地看著,眼睛如同月牙兒一般,頰邊深深兩個梨渦。

    chūn雲終於將柳條chā了上去,欣喜地叫著「好了!好了」,手腳輕快,一溜煙就從梯子上滑了下來,往金秀yu跟前一站,笑得一臉chūn光燦爛。

    她拿手一指,高聲道:「少nǎinǎi瞧,我chā得多好看!」

    金秀yu也笑道:「有那麼多小廝不使喚,偏要自個兒上去,若是摔了,瞧你怎麼哭呢!」

    真兒附和道:「她就是愛淘氣,粗手粗腳的,摔了也不打緊。」

    chūn雲如今對她的調笑是沒有半分在意了,只「嗤」了一聲,對金秀yu笑道:「少nǎinǎi可都收拾妥當了?咱們這就出men去罷!」

    金秀yu點頭道:「你派個人去長壽園那邊,瞧瞧老太太和阿平、阿喜都好了沒。」

    雲高聲應了,找了人去。

    金秀yu扭過頭來就跟真兒說道:「老太太還是捨不得阿平阿喜兩個,拖到今日,總算是鬆了口了。」

    真兒點頭道:「可不是,年前就說分院子,從過年拖到元宵,從元宵拖到chūn分,到了今日,才算是點了頭。等過了今兒的清明節,阿平阿喜兩個就該領著人到自個兒的院子去住了。」

    這事情前前後後拖了幾個月,老太太總說天氣還冷著呢,等暖和起來再說,如今總算是放手了。

    本來早就替李越之和李婉婷各自準備了院子,李越之住的是槐院,李婉婷住的是竹院,都是因院子裡頭的槐樹和竹子取名。

    金秀yu當時還笑呢:「松竹梅三君子,竹君何等清奇傲骨,不料竟將被阿喜這大俗人給玷污了。」

    那會兒李婉婷還不依呢,又怨嫂子取笑她。

    今兒是清明,依著往年的舊例,李家一家子是要出城去掃墓,又要去家廟上拜祭禱告,一來一去,也就做了踏青之行。

    商行也放假,李越之不必上差。

    一大早,李家便套了馬車,一家子出城去也。

    金秀yu如今胎很穩,馬車少許顛簸,一點也無礙的,況且真兒、chūn雲等人都在馬車上鋪了厚厚的氈子,又特意叮囑車伕駕車要穩,因此老太太也放心得很。

    李氏一族的先人們都葬在一處,其餘幾房自然也是要去掃墓踏青的,因此等到出了城,四房的車馬都已經匯聚到了一起。前後拉開也能有一里地,這才是真正的浩浩dangdang呢。

    官道兩旁的其餘行人,都對李氏一族的繁盛讚歎不已。

    李越之如今已經不坐車了,騎著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行在隊伍之中,小小年紀竟已經有了yu樹臨風的雛姿。看的李婉婷眼熱不已。

    她原本也是想騎馬的,連騎馬裝都穿上了,卻被老太太和金秀yu勒令,換了端莊的衣裳,只許坐車,不許騎馬。

    還不是因為今兒出城人眾多,她一個大家閨秀,可得注意著儀態才成。

    李婉婷沒奈何,不願同老太太坐,如今也嫌她囉嗦了,便跟嫂子金秀yu同坐了一輛。於是車裡頭,便是金秀yu、她,還有真兒、chūn雲,再加上一個銀碗。

    金秀yu剛進府的時候,銀碗還是個貌不驚人、瘦瘦小小的小丫頭,如今也長開了,不過跟李婉婷這個主子不一樣的是,她不做事的時候總是文文靜靜的,倒像個小家碧yu的模樣。

    金秀yu就正指著她對李婉婷道:「你瞧,銀碗比你還像個小姐呢。」

    李婉婷這會兒正歪靠在軟榻上,因著姿勢的緣故,衣裳也有些扭了,她撇嘴道:「這是在車裡,誰也瞧不見,何必做那些個周正模樣兒,鬆快些不是更好?」

    金秀yu拿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十分無奈。

    她撩起車窗的簾子,放眼望去,見官道兩旁原野青翠,樹枝上都chōu著嫩綠的芽兒,行人三五成群,說說笑笑,好一派樂游原的景象。

    李越之正騎著雪白的馬兒,得得得得從車窗邊經過,她叫了一聲,小伙兒放慢了速度,與車子並排而行。

    「嫂子叫我何事?」

    他微微側過臉來,一雙桃huā眼顯得有些狹長,鼻樑下巴都顯出了一些英tǐng的輪廓,陽光打在他臉上,竟像暖yu一般。

    這孩子越長越像他哥哥李承之了——金秀yu讚歎一聲,小小地思念了丈夫一把,忍不住便起了一絲調戲的心思,開口道:「阿平你瞧,這chūn光明媚,多好的景se,不如賦詩一首,以增遊興如何?」

    李越之臉se微微一僵。

    金秀yu和真兒、chūn雲,還有歪在榻上的李婉婷,便忍不住想笑。

    正在這時候,還真有行人yin起詩來,遠遠地傳過來,還有其餘行人讚美的聲音。

    李婉婷道:「阿平也跟著師傅學了好多年的學問,肚子裡的墨水可不比人家少,便是眼下做不出來,yin誦一首古詩也是可以的。」

    李越之本來就對詩詞歌賦無興趣,這會子見金秀yu和李婉婷都期盼地看著他,便只得硬了頭皮,yin了一首前人的詩。

    「耕夫召募愛樓船,chūn草青青萬項田;試上吳men窺郡郭,清明幾處有新煙。」

    他是少年如yu,烏髮紅chun,白馬銀袍,富貴錦繡。

    眼下yin了一首詩,雖不是自己所做,但聲音清朗,溫潤悅耳。

    金秀yu和李婉婷都扒著車窗望去,果然有幾家年輕的小娘子,往這邊望了過來,見了yin詩的是這樣一個美少年,竟真有腮邊泛紅,yu語還休之態。

    李越之也發現了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張俊臉也泛起了酡紅,現出窘態來。

    金秀yu和李婉婷正想看他這般模樣,不由都捂了嘴,嘻嘻笑著。

    正是少年氣盛,自尊心強的時候,李越之立時便瞪起了眼,臉也板了起來,反而惹得姑嫂兩個愈發莞爾,連著真兒、chūn雲和銀碗也都偷笑。

    一車人正笑得歡樂,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嫂嫂好興致!」

    金秀yu倏地收了笑容,扭頭一看,只見一匹棕se馬兒得得趕上來,馬上一個男人穿了月白的長衫,眼帶桃huā,灼灼bī人,果然又是李勳這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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