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大nǎinǎi是個什麼德行,別人不清楚,上官老太太還能不清楚?
她們婆媳倆都沒了男人,相依為命也這麼多年了。鐸大nǎinǎi柳氏本來就是殺豬nv出身,沒個大家風範,就算嫁進李家這麼多年,也沒沾染一星半點的人上人氣質。上官老太太是正經小姐出身,本來也想好生調教這個媳fu。只是老爺沒了,兒子李鐸又沒了,婆媳兩個都是寡fu,還做個賢良淑德的樣子給誰看呢?倒不如過一日開心一日罷了。
因此上,鐸大nǎinǎi在四房過的那叫一個舒坦,說話行事從來也沒個顧忌,也就養成了這麼一張臭嘴,和不會看人眼se的一雙狗眼。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只是方純思可不一樣。別人的nv眷都是大men不出二men不邁的,李氏一族裡頭,也就方純思這一個內眷是可以拋頭lu面的管事人,而且還是正兒八經李家繡坊的管事人。李家四房,每季都能享受到繡坊的供奉,若是得罪了方純思,回頭給自家的供奉上缺斤少兩的,豈不是自找苦吃。
又況且,方純思的丈夫就是李壽,商行裡頭號稱七爺呢,若真個論起輩分來,已經是逾矩,不過爺們兒都不說,也就沒人糾正,可見李壽是多麼受器重。他打理著李家的一品樓和天會樓,四房這邊,上官老太太和鐸大nǎinǎi,還有李勳,每年得打多少秋風,李壽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若是這回將他媳fu給得罪了,回頭拿上一疊的賬單上men來要債,那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因此鐸大nǎinǎi剛說了一句話,上官老太太就咳嗽了一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方純思原本臉se已經拉了下來,連帶著金秀yu也不高興。只是她們身為晚輩,不好跟長輩頂撞,何況看上官老太太的眼se,已經在警告鐸大nǎinǎi。
正月裡頭,大過年的,她們也不願生事,便將這口氣生生忍了。
可惜鐸大nǎinǎi可不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婆婆的眼se是看到了,她只當是不好拿方純思打趣,便將心思又轉到了金秀yu上頭。
對於金秀yu,她可是各種怨念。
她侄nv兒柳弱雲可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給李承之做shi妾,原本已經夠丟份了。好不容易挨到正房進了men,按理說該給扶一扶,不說偏房,姨娘的名分也該有吧。她金秀yu倒好,進了men,什麼話也沒說,柳弱雲依舊那麼不尷不尬地待者。
後來又給了她一點子協理管家的權利,還沒等過足癮呢,就給一句話打發到家廟裡頭清修灑掃去了。這麼冷的天,一面唸經一面掃地,還不能跟人說話,那可是個嬌滴滴的年輕媳fu兒呢,這不是作踐是什麼。
因此上,鐸大nǎinǎi對金秀yu便十分地不滿,少不得要找她的麻煩了。
「承哥兒媳fu如今三個月了,這頭一胎,行事可得萬分小心。如今怕是伺候不了承哥兒了吧,也該給他另外納一屋裡人才是。」她掃了金秀yu身後的真兒和chūn雲一眼,嘴裡說道,「喏,我瞧著真兒就不錯,眉清目秀的。再不然,chūn雲也不錯,腰細tun寬,是個好生養的。」
金秀yu登時臉se難看起來。
別說她,真兒和chūn雲也十分地不悅。她們倆都是忠心耿耿,從來沒有起過什麼小心思,也沒想著做人妾室,通房就更不能了。
鐸大nǎinǎi這麼說,即膈應了金秀yu,也作踐了她們倆。
老太太「啪」一聲,把筷子拍在了桌上,眼睛斜睨著上官老太太道:「四弟妹,管管你媳fu兒那張嘴,別口沒遮攔的,不像話!」
旁邊其他nv眷都默默地看著,眼睛卻一個比一個瞪得大,都看著熱鬧呢。
上官老太太也不高興了,即嫌媳fu兒給她丟人,又恨老太太落她面子。
「媳fu兒,人家的事,你指手畫腳做什麼!知道的說你好心,不知道的說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還不快收聲?」
鐸大nǎinǎi裝模做樣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金秀yu暗想,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給我們找了個不痛快,你倒清閒了?她心裡暗暗打好主意,開口道:「鐸大nǎinǎi的好意,豆兒心領了。我前兒聽說,勳哥兒去貨棧當了差,不知差事做的如何?」
鐸大nǎinǎi心裡立馬咯登了一下。
又聽金秀yu繼續說道:「貨棧的那些個管事夥計,都是商行的老人了,指不定養出了一些壞脾氣。勳哥兒是初當差,若是有人欺他年輕,不服管教的,可一定要同慎哥兒說;就是慎哥兒管不了,還有我家相公在呢。鐸大nǎinǎi,您說是吧?」
鐸大nǎinǎi這會兒恨不得把剛才說的話,能抓回來吞進肚子裡。上官老太太看她的目光也愈發凌厲起來。
還指望著李承之給李勳換個差事呢,怎麼在這關頭得罪人家媳fu。這可怎麼說,不真是蠢到家了!
金秀yu定了她這麼一句話,滿意地看到對方閉緊了嘴巴。
方純思在桌子底下,悄悄衝她豎了一個大拇指。
這一頓飯,鐸大nǎinǎi吃的渾身不自在,金秀yu倒是痛快了,胃口大開,連吃了兩碗飯。喜得老太太直說,到底是熱鬧叫人開懷。
主子們還用席的當口,huā園裡頭,下人們已經忙碌開了。
因老太太早就吩咐了,今兒初三要請眾親眷聽戲,昨兒四季chūn就已經來唱了一場堂會,也早早就同戲班子老闆說好,今兒再來一場的。
聽戲的地方,就在huā園子湖邊的水榭。
水榭寬敞,今兒又是風和日麗的天氣,一點兒冷意都沒有,又清爽又通透。
準備戲檯子,還有供主子和親眷們作息的桌椅茶几,燒水的爐子等等,都要一一打點妥當。
前頭賓主用完了飯,照李家初三拜年的慣例,老少爺們兒這會子是要到huā廳裡頭說一陣子話的,生意上的事也有,家族裡的事也有,也會說說國家大事日常民生等。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大幫子男人聊天打屁吹牛。
爺們兒有他們的樂子,fu人們自然也有她們的消遣,聽戲就是一種絕佳的娛樂活動。
果然,散了席,老太太便領著一幫子太太nǎinǎi往huā園而來。
四季chūn是淮安最有名的戲班子,於閨閣內宅之內大大有名,各位太太nǎinǎi都是愛聽愛看的。
不過金秀yu照例要午睡,便沒有跟著nv眷們同去,而是回了明志院。
真兒、chūn雲伺候著她睡了,便端了凳子坐在屋外廊下,藉著一株樹影兒曬太陽,一面就搬出針線籃子來,做起了繡活。
頭裡也說過了,李府之內沒有一個繡活做得好的,真兒和chūn雲都不擅長此道。不過金秀yu也曾打趣過她們二人,說是將來嫁了人,若是丈夫的衣裳破了,難道還要婆母給縫補不成?
真兒和chūn雲想著也是,她們不比大少nǎinǎi,將來嫁了人,未必能夠有下人服shi,就算買得了小丫頭,也不過做些粗活,衣裳縫補還是得親自動手。最好的,還是現在就能夠cao持起來。
因此,兩人近日除了照顧金秀yu之外,就在針線nv紅上頭下功夫了。
正一面做著針線活,一面隨意聊著,前頭小丫頭跑過來,輕聲細語道:「真兒姐姐,chūn雲姐姐,勳少爺來望大少nǎinǎi,可要請進來?」
真兒和chūn雲一聽「勳少爺」三字,伸長了脖子往院men口望去,果然見李勳在men外頭站著,兩個看men的婆子正守在他面前呢。
真兒暗暗點頭,這兩個婆子倒是聰明人,知道不能隨意放李勳進來,還讓小丫頭先來稟報。
她便放下針線籃子,親自起身往men口走去。
李勳見她過來,笑瞇瞇道:「真兒姑娘有禮了,方才得知家母在席間與嫂嫂有些不快,特來賠罪,不知嫂嫂可否接見?」
一句話差點把真兒的牙都給酸倒了,這故作文雅不倫不類的。
她福了一福道:「不巧得很,大少nǎinǎi正在午睡,不便見勳少爺。」
李勳略有失望,道:「不知嫂嫂何時醒轉?我可在院中稍等,若是不給嫂嫂賠罪,心中實在不安。」
真兒笑道:「豈能讓勳少爺枯等呢?不若這般,大少nǎinǎi醒後,要去huā園裡頭陪太nǎinǎi們聽戲,勳少爺到時候同去,豈不方便?」
這聽戲可不是李勳所好,他只是想見金秀yu罷了,原本想另外提議,不過心頭一轉,又想到旁的主意,便順著真兒的話應了下來。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真兒笑著又是一福:「恭送勳少爺。」
李勳點點頭,仍是有些不死心地往院子裡頭望了一眼,這才轉身而去。
真兒暗暗冷哼一聲,回轉院中,少不得又同chūn雲有一番言辭嘲諷。
過了約三刻鐘,金秀yu午睡醒轉。
兩個丫頭伺候她重新洗臉梳妝,同時便將李勳拜訪的事情說了。
金秀yu惱怒地皺起眉來,mō了mō自己的肚皮。這個李勳,實在是討厭至極,也古怪至極,從前知道他的langdang名聲,對自己不懷好意,尚可理解,只是附近她都是有孕在身的人了,難道他對孕fu也會有意不成?
真兒和chūn雲替她收拾好,一行人便離了明志院,往huā園而去。
huā園裡頭的湖,是月牙形的,水榭在月牙的那一頭,金秀yu等人進了月doen,正在月牙湖的這一頭,被那湖邊的假山樹木一擋,與水榭是兩不相見。
「今兒的天氣倒真是不錯。」
金秀yu剛誇了一句。
旁邊假山裡頭突然鑽出來一個人,劈頭就站到了她跟前。
金秀yu只覺眼前黑影一晃,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一步,被真兒和chūn雲伸手扶住了。
只見那人微微彎腰,一張臉卻向上抬起,兩隻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臉上打轉。
「小弟李勳,見過嫂嫂。嫂嫂別來無恙!」
二卷秋日勝chūn朝,佳期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