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三十八章 軟禁
    瞧著來順墨出去,金秀yu抿了抿chun,問真兒道:「你瞧著如何?」

    真兒臉se有些難看,說道:「這來順,言語之間也多有漏dong。且有奇怪處,關於修繕河堤一事,他同柳姑娘的言辭如出一轍,都說河堤已經修好。可如今河堤明明被衝垮,可見修繕加固云云,不足取信。若真個在這工事上做了貪墨,必是雙方事先串通了說辭。」

    金秀yu臉se有些發冷:「河堤衝垮,大王莊和小李莊都有佃戶流離失所,甚至有人捲入洪水,死生不明。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若真個是因有人貪墨、偷工減料所致,就其心可誅了。」

    為著幾兩銀子,葬送了幾條人命,想到此處,真兒身上也有些發冷。

    金秀yu皺眉道:「咱們派去莊子上查看的那幾個人呢?洪水已進莊,李旺李福都已經趕來報信,怎麼他們還不見回還?」

    真兒剛想回話,men外頭huā兒小跑進來。

    「少nǎinǎi,去莊子上送東西的那幾個人,回來覆命了。」

    金秀yu和真兒相視一眼,果然說曹cao,曹cao到。

    「叫他們進來罷。」

    huā兒退出去,將幾人都叫了進來。

    幾人給金秀yu行禮請安。

    金秀yu點點頭,先問了一句給李婉婷送東西的事兒。

    其中一個瘦高個站出來回了話:「回少nǎinǎi,所有衣裳yao材吃食,都已經送到莊子裡,jiāo給張媽媽收了。」

    「可見到了三小姐?她情形如何?可說過要回來的話?」

    「三小姐不過見了奴才們片刻,瞧著身形略有些消瘦,jīng神倒還好,似乎顯著比在府裡時沉靜些,想來是兩位王府嬤嬤細心調教的緣故。三小姐問了府裡的近況,奴才們遵著少nǎinǎi的吩咐,只說老太太、大少爺、少nǎinǎi和二少爺都平安康健。提及回府,三小姐只說過年時請大少爺去接她。」

    金秀yu點點頭,過年接阿喜回來,是送她去之前就跟她說好的。小丫頭還是想家了呀,還有這麼些日子,就盼著回來,在家廟修身斂xing的日子,必是清苦得很。

    「原吩咐你們送完東西,就到各個莊子上查看,如今大王莊和小李莊都遭了洪水,這樣的大事該火速回來稟報才是,怎的眼下才回還?」

    瘦高個並未惶恐,鎮定地答道:「回少nǎinǎi,原本河堤一垮,奴才們就該回來稟報的,不過奴才們又想到少nǎinǎi吩咐咱們去辦差,必得查明實情才好回稟。李旺李福兩位管事進程稟事,奴才們都是知道的,既有他們二位來,也就不必咱們再贅述。奴才們就留在大王莊和小李莊,一面是幫著莊子裡的人避災救人,一面奴才帶著一個夥伴上河堤上去看了一看。」

    金秀yu頓時緊張起來,問道:「堤上如何?為何會被衝垮?」

    說到這裡,瘦高個臉上便顯出不平來,說道:「少nǎinǎi不知,奴才們上河堤一瞧,都是氣憤不已。那河堤,哪裡是正經修出來的!以次充好,偷工減料,外表瞧著結實,內裡如蜂巢一般,既虛且空。這樣豆腐渣一樣的河堤,哪裡能防得住洪水,難怪那水la沖,就衝出一個大缺口來。年年修河堤,修出來的就是這麼個東西,實在叫人寒心。」

    說到這裡,他臉上已經十分憤怒,見金秀yu正拿眼睛看著他,才意識到自己逾矩了,忙住了嘴,低頭退了幾步。

    金秀yu的臉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真兒見了她的神情,就知道,這回是真的動怒了,她沖瘦高個幾人擺了擺手,幾人都會意,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個茶杯突然飛出來,砸在地上,「啪」一聲大響,頓時四分五裂。

    chūn雲正端著一盅jī湯邁進來,一塊碎瓷片飛過來,差點刮到她的腳,幸而她眼尖,往旁邊一跳,好懸沒把jī湯給灑了。

    「把人命當兒戲,可惡至極!」

    金秀yu咬著牙,氣得嘴chun都在發抖,砸了茶杯的那隻手,正捏著拳頭,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刺進rou裡留下青白的印痕。

    「少nǎinǎi!」真兒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盯著她的臉,「莫氣壞了身子,您如今可是雙身子呢。」

    金秀yu當然知道生氣會影響到腹中胎兒,只是xiōng中氣血翻湧,一股怒火憋在嗓子眼裡,額角都跟著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一抬手,摁住了太陽xue,指尖都在顫抖。

    「少nǎinǎi!」

    chūn雲也嚇到了,將那托盤往桌子上一放,伸手摁住她的兩邊太陽xue,不輕不重地rou起來。

    真兒伸手在她xiōng口撫著,放柔了聲音道:「消消氣兒,消消氣兒。」

    兩個丫頭一個rou捏,一個勸慰,金秀yu咬緊了牙關,xiōng脯高高起伏好幾下,總算是將那怒火給壓了下去。

    chūn雲方才在大廚房盯著來順家的燉jī湯,沒在上房,自然就不知道事情的前後,只是拿眼睛看著真兒。

    真兒見金秀yu心情平復了,便問道:「少nǎinǎi,這事兒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定是有人起了貪心,在河工上偷工減料,這才將大王莊和小李莊置於險地。柳姑娘和來順,都脫不了干係。」

    金秀yu鄭重道:「這事兒牽涉不小,咱們都是府中內眷,若要追究起來,有諸多不便,等大少爺回來,我再和他商量。眼下,咱們先辦其他事兒。」

    真兒和chūn雲都疑huo地看著她。

    金秀yu咬了咬嘴chun,她自覺一直秉持的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只是這件事兒,關係到人命,那犯下過錯的人,實在叫人痛恨。

    況且,一直以來,她心頭都有根刺,如今,也該到拔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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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天氣已經是yīn雨連綿,淮安首富李府之內,上上下下都籠罩在一種沉重的氣氛中。

    今兒注定是出大事兒的日子。

    上午莊子上兩位管事才來報信,淮水沖垮河堤,大王莊和小李莊都遭了洪災,幾十間房屋倒塌,數人下落不明。大少爺李承之親自趕赴洪災現場,至今未歸。

    到了中午,清秋苑大men緊閉,外頭有家丁婆子看守,既不許人出,也不許人進。

    二men外大管事來順,被剝了所有差事,被幾個粗壯的家丁扭起來綁了,關在柴房之中,外頭亦有人把守。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是軟禁。

    這些,都是大少nǎinǎi親自下的命令。

    柳姑娘犯了什麼事?來順又犯了什麼事?

    為何兩人同時被軟禁?

    大少nǎinǎi不說,誰也不敢胡luan打聽,但是底下早已紛紛紜紜猜測開來。

    有說柳姑娘一直遭受冷落,難不住寂賓,與來順做了醜事,叫大少nǎinǎi抓到把柄的;有說來順辦事不力,連累了柳姑娘的;也有人瞧得明白,說是與大王莊和小李莊的災事有關的。

    總之是眾說紛紜,謠言四起。

    明志院中靜悄悄,長壽園中的李老夫人卻坐不住了。

    老太太原想叫人將金秀yu請到長壽園來,一想到孫媳fu肚子裡頭懷著李家的曾孫,下雨天,地上又濕滑,保不齊有什麼閃失,還是自個兒帶了人,浩浩dangdang來了明志院,如今正在上房裡頭坐著呢。

    「孫媳fu兒,老婆子知道你是個明白人,做事兒必定都是有理有據的。只是今兒這事情透著蹊蹺,那起子奴才都胡luan猜測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倒是叫我老婆子得個明白。」

    金秀yu眼下著實有些疲累。從李旺李福報信,到先後傳柳弱雲和來順問話,又有後來的各種佈置,雖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卻也實在不是輕鬆的活兒。

    她素來是憊懶的,從來不cao心什麼,也不算計什麼。在家做姑娘時,不過是每日裡做個蠟燭,繡個nv紅,家計一事自有父母cao持;嫁到了李家,雖說老太太叫她管家,她親自管的也不過幾日罷了,前頭有青yu將府中上下收拾得妥妥帖帖jiāo給她,後頭又有真兒和柳弱雲分別替她打理各種內務。

    從老太太這位主子開始往下,李府都是一樣的家風,人人做事都是乾淨利落,中間雖然出過幾回事,也不過是當時一場。上有老太太罩著,又有青yu不時提點,外事兒都有丈夫李承之打理,人人都寵著她敬著她,實在也沒怎麼叫她cao勞。

    只有印子錢一事,她是真正huā了心思,盤了算計的。就這樣,也是個慢活兒。似今日這般,腦子連軸轉,她還是頭一回。

    原本懷了孕,正是害喜得厲害的時候,往日上午下午都得睡上一覺才有jīng神,今日卻是一刻沒歇。因存著心事,午飯都沒怎麼吃,撐到現在,實實在在有些吃不消了。

    金秀yu只覺得後腰酸疼地厲害,腦袋也跟著一陣一陣發脹。

    可是這樣的天,老太太親自來了,又是這麼問她,她哪裡能夠不回答呢。

    她只得強打起jīng神,說道:「nǎinǎi,這事兒一時半會兒,倒還說不清楚。簡言之,大王莊和小李莊遭到水災一事,並非天災,乃是**。」

    老太太瞪大眼睛:「這是怎麼說?」

    「雖說連日大雨,淮水水位上漲,本就有衝破河堤的危險,但是大王莊和小李莊的河堤卻是不應該垮的。」

    老太太覺著這話有些聽不懂。

    「原先城裡頭還未得到消息,咱們只曉得自家莊子邊上那段河堤垮了。如今卻已經有各處的消息傳來,除了那一段,准水另有多處河堤衝垮,下游一帶的莊子,多數都淹了水。既然並非個例,孫媳fu兒為何說大王莊和小李莊的河堤不該垮?」

    金秀yu捏緊了帕子,沉聲道:「因為大王莊和小李莊沿岸的河堤,咱們家是砸了銀子修繕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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