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去清秋苑作畫?
    老太太歎氣道:「自從定了去家廟的日子,她便跟換了個人似的,如今沉默地我都揪心。你既來了,就去那邊院子裡瞧瞧罷,你們娘倆素來要好的,勸勸她,或許有用。」

    金秀yu點頭,起身往偏院去了。

    李越之這會兒自然是在huā園那小樓裡頭跟著管先生學功課,若是以往,李婉婷必是在外頭瘋耍,只是今天,卻乖乖待在家裡。

    金秀yu進去的時候,她正跪在羅漢chuang上,因天氣冷了,那chuang上鋪了層棉墊子。

    李婉婷跪在羅漢chuang上,上半身卻趴在窗沿上,用兩隻胳膊墊著下巴,眼睛望著外頭的天空。金秀yu隨著她視線瞧去,遠遠的兩隻飛鳥飛過,就知道她是自憐自身了。

    「阿喜。」

    李婉婷扭頭過來,小臉沒了往日的鮮亮紅潤,只輕輕地叫了聲:「嫂子。」

    這聲嫂子卻叫金秀yu一陣心酸,做到她身邊,攬過她軟軟的身子。

    「阿喜,今兒玩什麼了?」

    李婉婷垂著頭,輕聲道:「我哪裡還敢玩呢,就是從前太貪玩,才惹得各個生了大氣,要將我送到廟裡做姑子。」

    這話包含了多少怨氣呢。

    金秀yu柔聲道:「哪裡是要你做姑子的,這話切莫說了。你哥哥不過是送你到家廟旁邊的莊子裡,那邊風景開闊,與城裡自有不同的樂趣。」

    「他還說要請兩個王府嬤嬤來管束我呢,往後我再不能隨心所y婉婷說著這話,已是帶了一點子哭腔了。

    金秀yu扭過頭,真兒遞了那放了九連環的小匣子給她。她將小匣子遞到李婉婷眼前,道:「你瞧,嫂子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

    李婉婷接過匣子,打開來,裡面是一層紅絨布,墊著一個銅製的九連環。

    她知道這是送給她解悶的,鼻子一酸,抬起頭來,可憐兮兮道:「嫂子,非要送我去麼?我以後乖乖的,再不貪玩了,叫我留在家裡,成不成?」

    她兩隻眼睛紅得跟兔子一般,顯然是已經哭過的,小臉雖然依舊圓潤,卻已lu出一點尖下巴的影子來。那眼裡兩泡淚水一含,頓時便十分地惹人憐愛。

    金秀yu歎息道:「這事兒,你哥哥同nǎinǎi都已經定了,王府的嬤嬤也已經下了聘金,怕是不能改了。」

    李婉婷垂下頭去,兩顆豆大的淚珠砸在金秀yu手背上,一陣滾燙。

    這時候,有人往屋裡走進來,卻是下了學的李越之。

    他見阿喜正在哭,也是一樣的悶悶不樂,往姑嫂二人旁邊一坐,說道:「阿喜莫哭,我常常去那裡看你就是。你別怕。」

    他不說還好,一說,李婉婷反而愈發覺得淒涼,淚珠便止不住地滾下來。

    金秀yu咬著嘴chun,想著怎麼才能夠叫她開心一點,便說道:「上回咱們的故事還沒說完呢,阿喜若是去了家廟那邊就聽不著了,不如嫂子現在說給你聽好不好?」

    李越之和李婉婷都沒說話。

    金秀yu便自行講了起來,說那郭靖和黃蓉經歷了怎麼樣的遭遇,遇到怎麼樣的傳奇的人物,又是怎麼學到好武功。說道洪七公和周伯通這兩個人物,她就說的特別詳細,務必使這兩個人物顯得有趣。

    果然說著說著,偷眼看去,阿平固然是聽得入神,阿喜那淚水也不知什麼時候止住了。

    這麼說了一段,就有人來稟報,說是打出字已經擺好了飯,請少nǎinǎi和少爺小姐們去用飯。

    金秀yu叫上兩個小傢伙,阿喜也沒反對,就牽著她的手。三人到正院匯合了老太太,一起往那huā廳而去。

    飯後,金秀yu送老太太和姐弟兩個回了長壽園。

    李越之說是下午管先生又是,不上課,放了他的假。

    於是她便繼續同兩個小傢伙講故事,講著講著,就發現李婉婷靠在她懷了睡著了。金秀yu住了嘴,示意李越之自去玩耍。

    張媽媽走過來輕聲道:「阿喜也是可憐的,這幾日夜裡都睡不好,常常魘著,總要奴婢抱著才得安穩。」

    金秀yu輕輕mō了mō李婉婷熟睡的小臉,道:「她是嚇著了,又對去家廟一事深深忌憚著。可惜這哪裡能由得她呢。只怪她以往都驕縱得過了,連闖了幾次禍,只能下狠手整治了。」

    張媽媽也是歎息。

    兩人合力將她放倒在羅漢chuang上,又取了枕頭被子等物,替她遮蓋嚴實了。

    命張媽媽好生看著,金秀yu到正院跟老太太告了退,便出了長壽園。

    主僕一行人一路走,一路便說起這件事情來。

    倒是chūn雲先開了口,說道:「這還沒去家廟呢,就已經是這般消瘦低沉,等到去了那裡,又有王府嬤嬤管著,還不知怎麼吃苦呢!我聽說,凡是宮裡出來的,都是最嚴厲的,阿喜這xing子,怕是少不得受罪。」

    金秀yu搖頭道:「嚴厲是嚴厲,不過也不是隨意就罰人的,端看阿喜自個兒的造化。她若是資質好,改的快的,自然能少吃些苦。」說到這裡,又歎息起來,「她可不就是從小苦頭吃的少了,才養成這般驕縱麼」

    這話是真理,chūn雲也只能認同。

    真兒卻說道:「我瞧著,這裡頭只怕還有點別的文章。大少爺那日發作得那般狠,不像是臨時氣到了,倒像是事先就籌謀好的。況且,老太太才一問,他就說出要聘王府的兩位供奉嬤嬤來教導阿喜。想那供奉嬤嬤不過是王府內宅的事情,大少爺怎麼就知道了?如此種種,都顯著大少爺是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不過藉著那天的由頭髮作了罷。」

    金秀yu和chūn雲都聽得點頭,果然如此。

    「若要這麼說起來,只怕還同長寧王府有關。想你們大少爺,怎麼就能恰恰好就想到聘王府嬤嬤來,怕是有人主動與他提起。那小世子前幾回總叫阿喜去王府,每每都是嘲笑她沒規矩,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若說是拿她做耍,何必總是一樣的借口,只怕是真個有心要使阿喜變好呢。」

    真兒吃驚道:「少nǎinǎi難道是說,這是小世子暗示了大少爺這麼做?」

    金秀yu雖未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這事兒誰又說得準呢。古人多早熟,她十五歲就嫁給李承之做了李家媳fu了;金沐生才八歲,就會為了前程投奔京城;那小世子十二歲,起了小兒nv的心思,也不奇怪。

    chūn雲和真兒卻是有些驚嚇了,少nǎinǎi這話兒,是真個叫人意外了。

    正說著呢,後面小丫鬟提了句huā園裡的桂huā開的正好。主僕幾人聽了,便也起了賞huā的心思,繞道往huā園走去。

    剛到了月doen前,一人從men內走出來,正好打了個照面,卻是教導李越之功課的管先生管如意。

    金秀yu先是微微福了一福,說了聲:「見過先生。」

    等管如意回了禮,她又疑huo著問道:「聽阿平說,先生今日有事要辦,才放了他的假,怎麼先生卻還在府裡?」

    管如意眼睛閃了幾下,像是心裡存了什麼,卻只笑道:「少nǎinǎi有所不知,我今兒要辦的事情,正好要在府裡頭才能辦成。」

    「哦,不知是什麼事?」

    管如意道:「說起來也不免叫少nǎinǎi笑話,卻是我同幾個同窗畫友打賭,每人畫上一幅美人圖來,大家做比,誰的美人圖落了最末等,便要做東請大家喝酒。我尋思著,這外頭的美人不好尋找,咱們府裡那位柳姑娘卻是個大大的美人呢!」

    「先生要以柳姑娘入畫?」金秀yu有些驚疑:「這事兒可問過她本人?」

    管如意笑道:「已是問了的,在下過去同柳姑娘也見過幾面,畫過一幅小像。這回托人問時,柳姑娘倒是十分和善,不忍心叫我成為破財做東的人,便答應了我。只是說今日才得空閒,所以約定了今日作畫。」

    金秀yu點點頭,若是她自個兒,是絕不會答應這種事情的。哪有內宅fu人,拿自己入畫,做別人比鬥的籌碼,沒的叫外人看輕。

    只是柳弱雲,既然她自個兒答應了,她也懶得管,由著人家折騰。

    如此,便沒有跟管如意多說什麼,不過點點頭,各走各路罷了。

    卻說管如意走了幾步,躲入旁邊的草叢中,偷眼見金秀yu帶著丫頭們,一路走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自愣怔了一會,這才收拾起心情,往那清秋苑而去。

    到了清秋苑men前,見一個看men的婆子正在打盹,便在那men上敲了一敲。

    恰巧蓮芯打院裡頭經過,見他來了,頓時眼睛一亮,招手讓他進去。又看見看men的婆子在偷懶,便大罵道:「下作的老婆子,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敢在當差的時候偷懶睡覺!還不快些振作了jīng神!再偷jiān耍滑的,仔細姑娘扣了你的月錢!」

    那婆子早就嚇醒了,瞪著兩隻眼睛,卻不敢回嘴。

    管如意從她眼前經過的時候,卻聽到她嘀咕著:「不過是個姑娘,姨娘還沒hun上呢。不過管了一點子jīmao蒜皮的小事,便拿起太太nǎinǎi的做派來了……」餘下不過時抱怨罷了。

    這事兒同他可沒關係,只當沒聽見,逕直往裡走。

    蓮芯見她進來,上前幾步,輕聲道:「怎麼才來!姑娘都等急了!」說著,便將他往上房領去。

    那看men的婆子眼見得他二人的背影進了屋子,嘀咕的聲音又大了些,這回嘀咕的卻是:「正經內宅fu人,哪有把男人往自個兒屋子裡頭領的,難怪大少爺從來不肯來這院子裡呢,敢情是怕戴了綠帽子……」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上回眾人傳大少nǎinǎi的謠言,這院裡的王婆子差點叫人給打死。個中緣由,別人不知道,她身為清秋苑的人,哪裡能夠不知曉得的。這柳姑娘,看著嬌嬌弱弱,卻實實在在是個狠心的閻王呢。

    她不再敢多說,只警醒了jīng神,好好看她的men。那上房裡頭,是個怎麼個翻天覆地,她才管不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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