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八十七章 老奶奶的經驗傳授
    王婆子怔怔地望著柳弱雲,眼中落下兩滴渾濁的淚水。

    有家丁上來,將她拖了下去。她也不言不動,只是一雙眼睛直勾勾望著柳弱雲,那裡頭的神se,直叫人心酸。

    金秀yu心內震動,意味深長地望著柳弱雲。

    柳弱雲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臉來,面se淒婉地說道:「到底是賤妾管教不力,縱容了下人,叫大少nǎinǎicao勞。」

    金秀yu淡淡道:「你有傷在身,自是有心無力。」

    柳弱雲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說道:「雖說王婆子犯了罪,一切惡果都是自作自受,只是她家中丈夫去的早,孤兒寡母,若是發賣了她,那huā兒便孤苦無依。不若將huā兒撥到我那院子裡,好歹我同王婆子主僕一場,huā兒在我那裡,也能得些庇護。如此一來,那王婆子縱被發賣出去,心裡也定然感jī少nǎinǎi的恩德。」

    她一面說一面又落下淚來。

    眾人都是一陣唏噓。

    金秀yu動情道:「難得你這般憐惜底下人。只是huā兒若去了清秋苑,你時時看見,難免想起王婆子,恐怕又要傷懷。還是我做主,就將huā兒撥到明志院罷。我那院子裡頭姐妹眾多,她也不至寂寞,既在我手下當差,府中也沒人敢欺了她去。」

    柳弱雲一怔,正要再說什麼,金秀yu卻已吩咐人去帶huā兒來。

    不一會,huā兒進了正廳,雙眼紅腫,顯見是剛剛大哭過的。她進來以後往地上一跪,還未說話,那眼淚便先流了下來。

    金秀yu忙示意真兒,將她扶起。

    「huā兒,你母親犯了事,如今要發賣出府。你孤獨一人,我便做主叫你到明志院來當差,你可願意?」

    huā兒福下身去,說道:「謝少nǎinǎi恩典。」

    金秀yu點頭,回身沖李老夫人道:「nǎinǎi,我這樣處置可好?」

    李老夫人方才冷眼瞧著那一處鬧劇,心中自有思忖,如今見金秀yu問,只微微笑道:「你做的極好。」

    金秀yu掃了一遍廳中的眾人,其中有一大撥是曾在府中傳揚了謠言的。

    「nǎinǎi,這些人卻如何處置才好?」

    李老夫人掃了一遍,拍了拍她的手,道:「如今是你當家,自然是由你做主。」

    金秀yu點了頭,回過臉來,正se說道:「雖造謠的乃是王婆子,然你等不辨是非胡luan傳揚,既擾luan了家風且折損了主子名聲,按著家規,每人罰沒半月的月錢。」

    眾人臉se灰敗,都低頭受了。

    金秀yu這才命她們散去,各自回去當差。

    呼呼啦啦,這麼一大群人便都四散開去。

    柳弱雲扶著蓮芯的手,站起來道:「賤妾也告退了。」

    金秀yu點頭道:「你帶著傷,諸多不便,也該快些回去休養。」又對蓮芯和那個背柳弱雲的婆子道,「你們路上仔細些,不可傷了你家姑娘。」

    兩人應了,自背起柳弱雲去了。

    金秀yu緩緩鬆了口氣,只聽李老夫人說道:「豆兒,你隨我來。」

    她轉過臉去,見李老夫人神se凝重,不似平常,心裡頭突突一跳。

    李老夫人伸手過來,她忙起身上前,遞了自己的手上去,扶住了她。祖孫兩個相互挽著,青yu、秀秀、真兒、chūn雲等人帶著一眾丫鬟僕fu,跟在後頭。呼啦啦一行人,直往長壽園而去。

    進了正院上房,青yu曉得李老夫人要同金秀yu說體己話,便揮退了眾人,她自個兒也著秀秀、真兒和chūn雲退了出去,掩上了房men。

    秀秀、真兒都是七竅玲瓏的人,眼裡見得多心裡想得多。只有chūn雲,心思比bāng槌還粗,正一臉得意地說道:「今兒少nǎinǎi好大的威風,要我說,早這般行事,那起子奴才哪裡敢惹出這樣的禍端來。」

    青yu恨她愚笨,只歎氣搖頭。秀秀、真兒也是面無表情。chūn雲見無人回應,不由愣怔。

    屋子裡頭,李老夫人將金秀yu拉了挨著自弓坐著,握著她的手,輕輕撫mō。

    金秀yu怯怯道:「nǎinǎi,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老太太輕輕一歎,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從小沒經過事,又是個糊塗的,怕是從來沒教過你當家之道。」

    金秀yu咬住了下chun,金林氏當然是個蠢笨的,金家又是四口小家,一個下人也無,哪裡像李府這般hun雜。她兩輩子加起來,也確實沒經過這些個宅men爭鬥的事情,自然有做的不到之處。

    「我若有糊塗的地方,還請nǎinǎi教我。」

    老太太撫了一下她的頭髮,說道:「這當家之道,不過八個字,賞善罰惡,恩威並行。你是個聰敏孩子,自然明白這八個字的道理。」

    金秀yu將這八個字在心中念了一遍,抬頭道:「nǎinǎi再與我細細說說。」

    老太太說道:「方纔你罰了那些奴才半月的月錢,這本無不妥,只是底下人嚼舌根,必是得了管事人的縱容。好比那大廚房的幾個婆子,她們既然公然議論,來順媳fu豈能不曉得,她既無約束,自然也是存了欺主的心。底下人受了罰,正顯著她管教不力,豈有不相干的道理?」

    金秀yu一想,果然如此。那來順媳fu分明是有意放縱底下人議論,否則當時又何必出口留人。

    老太太又道:「府中家人上百,若是個個都要親自管教,便是神仙,又哪裡顧得過來;又要那些個管事娘子做什麼?」

    金秀yu恍然道:「孫媳fu受教了。我只需握住那些個管事娘子,底下人自有她們去約束。若是將來有人犯了事,我只問管事娘子要說法。」

    老太太笑道:「這就是了。」

    金秀yu皺眉道:「那孫媳fu今日的做法,豈非大大不妥?」

    老太太不以為然,甩手道:「這當家之人,哪能藏頭縮尾,自個兒掃了自個兒的威勢。今兒雖說有不妥當之處,你這大少nǎinǎi的威卻是立下了,先教人人都怕了你,往後才有人人都敬你。」

    金秀yu若有所思,點頭受教,卻又皺眉道:「nǎinǎi,今日之事,雖說有王婆子頂罪,但孫媳fu瞧著,只怕另有隱情。」

    老太太點頭:「你是個明眼人,只怕這裡頭還有人做耗。」

    金秀yu正待說話,老太太豎了一個手指,阻了她,神秘一笑道:「你知我知,那人的名字,倒不說也罷。」

    金秀yu笑了起來。

    老太太歎道:「我原來雖不喜她,不過是怪她做姑娘時不莊重,如今瞧著,竟有那般心計,心腸竟也如此狠厲。這人在我李家,只怕早晚成禍害。」

    金秀yu道:「孫媳fu有個法子,要請nǎinǎi指教。」

    她俯身過去,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幾句。

    老太太笑道:「這法子,聽著像是誰教了你的。」

    金秀yu面上一紅,道:「卻是當日二房七少nǎinǎi的提點。」

    老太太點頭道:「小七媳fu是個能幹的,既是她指點了你,倒不妨用用這法子。」

    金秀yu笑著應了。

    李老夫人眼珠一轉,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我瞧著,你喜歡這法子,只怕還想這偷懶的心思呢。」

    金秀yu嘻嘻笑著,膩在她胳膊上,說道:「什麼心思,都瞞不過nǎinǎi去。」

    祖孫兩個在屋裡頭嘻嘻笑,外面的四個丫頭聽見了。

    青yu笑道:「好了。」

    chūn雲愕然,問道:「什麼好了?」

    真兒和秀秀同時伸出手指點著她的腦men,異口同聲道:「傻丫頭!」

    因受了兩個人的力,chūn雲腦袋往後一倒,腳下站不穩,上半身就往後倒在men上,她身子多重,正好將men給撞開了,撲通一聲,坐進了men檻裡。

    「哎喲!」

    她那裡慘叫一聲,青yu、真兒和秀秀都大笑起來。

    屋裡頭老太太也瞧見了,樂得哈哈直笑。唯有金秀yu以手覆額,無奈地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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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李承之寬了衣裳,金秀yu接過挽在手裡,一面替他解開頭髮,一面便將白天的事情都說了。

    李承之坐在椅上,一面聽一面閉著眼睛,身子便往後倒,靠在金秀yu軟軟的腰腹上。

    「我已同nǎinǎi說了,等她的傷好了,便讓她開始理事。」金秀yu說著,見對方沒有回應,這才察覺到他正依靠在自己身上,愜意得很,不由便伸出手去,擰了他一把。

    李承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依舊閉著,只輕聲道:「莫作怪。」

    金秀yu撅了撅嘴,倒也沒chōu出手,說道:「往後那柳姑娘可就由著我差遣了,你可心疼?」

    「正經大少nǎinǎi還cao勞著呢,她自然也該同你分憂的。」

    金秀yu心中一甜,又說道:「只怕將來她比我辛苦,不如你哪天去清秋苑坐一坐,慰勞慰勞她。」

    李承之扭過身來,在她腰上一撥,便將人攬到了懷裡,抬手擰住她的鼻子。

    「你這妮子,我不過去了一回,如今倒成了你的把柄!」

    金秀yu只笑著不說話。

    男人麼,總是要時不時地敲打一番,才能在關鍵時刻守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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