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八十六章 究竟是誰造的謠
    金秀yu既吩咐下來,chūn雲、真兒兩個丫頭是最不怕事的,前者是神經大條,後者是在老太太身邊待久了,膽子大。兩個大丫鬟既有氣魄,底下的小丫頭們自然跟著有底氣,紛紛上前攙了婆子們便走。

    說是攙,其實也就是挾著了。

    一行人正要走,來順媳fu從大廚房裡頭奔出來,喊道:「少nǎinǎi且慢!」

    金秀yu等人回過頭去。

    來順媳fu恭恭敬敬給金秀yu行了禮,說道:「不知這幾位媽媽哪裡犯了錯,還請少nǎinǎi示下,奴婢來懲處便是,哪裡要勞動老太太。」

    金秀yu微笑道:「怎麼?連你也覺著少nǎinǎi我做不了主麼?」

    來順媳fu忙道:「奴婢不敢。只是,這幾位媽媽俱是府裡的老人了,平日裡老太太也最是體恤的,少nǎinǎi何苦叫她們失了十幾年的體面。」

    金秀yu冷笑道:「是了。你們都是十幾年的體面,正好也只有老太太能做主,我這新媳fu卻是不好落了你們的臉。你既不放心,不如也跟著我走一趟罷。」

    她示意丫頭們帶上婆子跟著,主僕一行人扭頭往外走。來順媳fu無法,只得跟著。

    半路上,早有機靈的小丫頭,早一步跑去長壽園報信。是以金秀yu等人到了正廳的時候,李老夫人已經在裡頭坐著了。

    青yu、秀秀等一眾丫鬟僕fu都站在一旁,凜然威勢。

    金秀yu進來先就給李老夫人恭恭敬敬行禮問安。

    老太太見她身後跟著幾個婆子還有來順媳fu,人人面se不虞,不由納罕道:「今兒這是哪一出?」

    金秀yu此刻已落了座,聞言說道:「nǎinǎi平日在長壽園納福,竟不曾聽見這府裡頭都在竊竊sī語麼?」

    老太太愕然道:「sī語什麼?」她扭頭問青yu道,「府裡頭又在嚼誰的舌根?」

    青yu有些為難。

    金秀yu道:「nǎinǎi不必問青yu,我這裡自有現成的說法。」

    她招了小冬來,命她將那些話兒再學一遍。小冬真個便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老太太,一個字都不曾落下。

    老太太頓時臉se便難看了。

    「是誰傳出的這些hun賬話兒?」

    金秀yu道:「nǎinǎi莫急,咱們只一個一個查著便是,總能查到源頭。」

    李老夫人點頭道:「你自管查來。這府裡頭,先有阿平出事,後有大廚房欺主,今兒個竟連正經大少nǎinǎi都造謠編排,真是愈發地不像話。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叫旁人笑話我李府上下不分,奴大欺主!」

    金秀yu應道:「nǎinǎi只管瞧著。」

    她又招了那幾個婆子上前,問道:「小冬是聽了幾位媽話兒才曉得這些傳言,卻不知媽媽們又是從哪裡聽來?」

    其他幾位婆子都拿眼睛看著那青衣婆子。

    青衣婆子受這萬眾矚目,不由得手足無措,抖抖索索道:「奴婢,是從二men上聽來的。」

    金秀yu追問道:「二men上哪一位?」

    青衣婆子目光游移,半天才說了幾個名字。

    不待金秀yu吩咐,真兒已命人去將那幾個人提過來。

    如此這般順籐mō瓜,漸漸的,正廳上已站了好些個下人,大廚房的,二men上的,繡房裡頭的,掌管內院huā木的,依次下去,越牽扯人越多。

    李老夫人的臉se也越來越沉,她身邊的青yu臉se更加冷酷。

    青yu想的是,從前雖說李老夫人是當家人,實際管家的卻是她,如今大少nǎinǎi初初接手,便出現這樣的事兒,豈不顯得她往日管教無能,都縱容著這些奴才,養得她們膽子大了,才敢連這樣欺主的事情都做得出。

    隨著各處下人都被牽扯進來,甚至還有管事娘子牽涉,府裡頭上上下下都驚動了,正廳外頭圍觀了一層又一層。

    人人都感覺到,今兒府裡頭要出大事。

    金秀yu可不管有多少人在自危,她只管一個一個問下去,這慢慢地,便問到了一個叫她意外,卻又彷彿合理的地方一一清秋苑。

    問到最開始說這話的是清秋苑的一個灑掃婆子,人人都叫她王婆子的。

    王婆子叫人舉報,從清秋苑裡頭被兩個家丁押出來,直直摜在地上。只見周圍人頭森森,人人都拿眼睛盯著她,目光如刀,彷彿那縣衙的公堂,又好似夢裡見過的閻羅殿。

    府裡頭動靜如此之大,她自然也知道自個兒犯了什麼事,渾身發抖直如篩糠一般。

    金秀yu冷冷瞧著她,問道:「王婆子,那些話兒,是你自個說的,還是有人同你說的?」

    王婆子兩片嘴chun顫抖著:「奴婢……奴婢……」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聽「咚」一聲悶響,卻是金秀yu將手裡的茶碗重重地頓在桌上。

    「王婆子,那些話兒,若是你從別處聽來的,你只管說出他的名字,自不與你相干;若是你自個兒編造出來,少nǎinǎi我少不得要問你,你傳出這樣的話兒是何居心?」

    王婆子撲通一聲趴在地上,五體投地,一個勁磕頭道:「少nǎinǎi饒命!少nǎinǎi饒命!」

    「話未問完,你求的什麼饒?」

    王婆子只管磕頭如搗蒜。

    只聽men口響動,卻是一個婆子背著柳弱雲,邊上跟著蓮芯,主僕三個人走了進來。

    柳弱雲腳上的傷未曾痊癒,卻在下人的攙扶下跪倒在地,沖金秀yu磕了個響頭,道:「賤妾管教下人不力,致使奴才胡言luan語中傷主子,賤妾不敢求饒,自請少nǎinǎi嚴懲。」

    說完,上身便往地上一俯,不肯起來。

    金秀yu道:「這如何使得,你身上還帶著傷呢。真兒、chūn雲,快將柳姑娘扶起來。」

    真兒、chūn雲忙走上去,硬將柳弱雲扶了起來,按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柳弱雲淚流滿面,惶恐道:「少nǎinǎi仁德,賤妾慚愧。」

    金秀yu柔聲道:「這卻是糊塗了。那王婆子尚未回話,指不定是她愚昧,叫外頭哪個給騙了,才回府說的這些hun賬話兒。你可別盡把罪責攬在自個兒身上,若是冤枉了你,豈不叫人罵我處事不公!」

    柳弱雲忙道:「是賤妾糊塗。」

    金秀yu微微一笑,又轉頭去問王婆子:「王婆子,你可有話要說?」

    王婆子抖抖索索,口裡囁嚅著:「奴婢,奴婢……」那目光卻四處游移,偷偷地往柳弱雲身邊掃去。

    只見蓮芯忽然一步踏了出來,問道:「王婆子,你可是因少nǎinǎi日前罰了你nv兒,叫你折損銀錢臉面,方才懷恨在心,這般中傷主子?」

    王婆子一怔,見蓮芯目光凶狠,不由低下頭去。

    金秀yu問道:「她nv兒是哪一個?」

    蓮芯道:「回少nǎinǎi,這王婆子的nv兒,便是大廚房的huā兒,日前因打翻碗盤,致使我家姑娘受傷,大少nǎinǎi罰她描賠琉璃碗的。」

    「原來huā兒竟是王婆子的nv兒?」

    王婆子道:「是。」

    她回話時低著頭,金秀yu覺著對方聲音有異,卻看不清她的臉se。

    蓮芯道:「少nǎinǎi,這王婆子因當日huā兒受罰,家中折損銀錢,又叫其他婆子取笑,自覺損了臉面,也曾幾次抱怨,都叫我家姑娘聽見了,狠狠責罵過。哪知她不知悔改,愈發變本加厲,竟傳出這樣的謠言來中傷主子。」

    金秀yu聽了她的話,不置可否,只盯著王婆子問道:「王婆子,蓮芯說的可是實情?」

    王婆子頭垂得極低,人人都看不見她的臉se,只聽她說道:「確是奴婢meng了心竅,做下了這樣的糊塗事,與旁人無干。少nǎinǎi只管責罰奴婢,奴婢絕無怨言。」

    她越是這樣表態,金秀yu反而越是懷疑。那蓮芯目光凶狠,話裡有意無意指引著王婆子認罪,只怕別有隱情。

    她想了一想,對眾人說道:「王婆子犯了欺主的大罪,按著家規處事,革去她一月的銀米。」

    只見眾人面lu唏噓,那王婆子卻一動不動。

    「另打二十大板。」

    王婆子身子一抖,眾人都是面面相覷,流lu出害怕的神se。李家的板子可不是開玩笑,就是壯年男子,二十大板下來,只怕也要去半條命。

    金秀yu見王婆子方才雖抖了一下身子,卻依然沒有抬頭,便回頭對真兒道:「你明日找了人牙子來,將王婆子帶去發賣了,咱們李家容不下這樣欺主的奴才。」

    此話一出,頓時人人大嘩,連李老夫人都忍不住一怔。

    王婆子終於忍不住,猛地抬頭,兩隻眼睛驚恐地瞪大著。

    罰銀米,打板子,那損傷的不過是銀錢、身子和臉面。這因在主家犯了事而被發賣出去的奴才,折損的卻是下半輩子的生計。因這樣被主家驅逐的奴才,就如同有案底的犯人,人人都瞧不起,就是有人家買了去,也只能做最低賤的奴役,稍有不慎,主人家就是直接打殺了,都不會有人多提起一句。

    王婆子沒想到金秀yu會這般狠心,她終於忍受不住,大叫一聲:「奴婢冤枉!」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蓮芯已經一步竄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罵道:「下賤的奴才!做出這等醜事,咱們家沒將你扭送官府,已是天大的仁德,如何還敢喊冤!」

    府中但凡有犯了欺主、殺人、等大罪的奴才,主家既可自行懲處,也可扭送官府。然,主家的懲處再嚴厲,也不過就是受些折損屈辱;若是扭送到官府,不僅連累全家丟了臉面,那官衙裡的手段豈是外頭百姓可比?王法如爐,進衙men一趟,那就真的是上了一回閻羅殿。

    蓮芯一巴掌著實狠厲,王婆子撲到在地上,嘴角頓時鮮血直流,一張嘴,竟掉出一顆牙來,卻是生生被打下來的。

    她只覺耳根子嗡嗡作響,猛抬頭盯著蓮芯。

    卻聽那邊廂柳弱雲說道:「王媽媽,一人做事一人當,莫要再累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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