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今兒與nǎinǎi同睡可好?」
小婉婷對李老夫人的you哄視而不見:「我只要跟嫂嫂睡。」
「為什麼要跟嫂嫂睡呢?」
小婉婷不吱聲,埋著腦袋,像只小烏龜。
真兒和chūn雲一個勁兒的沖金秀yu擺手,長大了嘴巴做著嘴型。金秀yu瞪著眼睛,她當然知道,晚上若是講李承之一個人扔在明志院,只怕明兒屋頂都得飛了。
也不知道小婉婷是不是背後長眼睛了,突然就抬起頭來,差點撞了她的下巴。
「今夜嫂嫂若是不陪我睡,明兒我還是不會學nv紅的。」她鼓著小臉,十分堅決地對眾人宣佈。
「絕對不會!」她又特別強調了一次。
李老夫人的眼神立時就變了。這丫頭若是鬧起來,那可真叫天翻地覆,她都能遇見明兒會是怎樣的jī飛狗跳。
「豆兒,你今夜就陪阿喜睡吧。」
李老夫人的風向轉得快,金秀yu為難道:「這……」
真兒和chūn雲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的嚴重看到三個字:天塌了!
李承之大刀金馬地坐著,面無表情,渾身散發出陣陣寒意。
真兒和chūn雲站在旁邊,恨不得縮成貓兒一般大小。
「你們少nǎinǎi呢?」
chūn雲拿胳膊頂頂真兒,真兒胳膊肘一拐,反將她頂了出去。
李承之的目光頓時刀子一樣she了過來。
chūn雲回頭瞪了真兒一眼,扭過臉來,硬著頭皮,訕訕道:「少nǎinǎi她,今兒在明志院,陪三小姐睡了。」
李承之冷冷道:「用膳時怎麼沒提?」
「額……」chūn雲詞窮,那會兒誰敢提呢。
李承之倒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顧自的問下一個問題:「她既在明志院,你倆回來作甚?」
chūn雲實在承受不了他那刀子一樣的眼神,嚥了下口水,扭頭看著真兒,呲牙咧嘴。
真兒自管低眉順眼,視而不見。
「擠眉nong眼做什麼,問你話呢!」
chūn雲倏然回頭,尷尬道:「少nǎinǎi,怕少爺晚上無人使喚,吩咐我們回來……」
李承之冷笑一聲,道:「我一大老爺們兒,橫豎還有許多丫頭小廝在,還離不了你們主僕三個不成?」
chūn雲訕訕笑著。
真兒縮了縮脖子,少爺這回,氣兒可不小呢。
李承之坐在那裡,就如同一尊冷面閻羅。
chūn雲挪著腳,一點一點後退,終於退到了真兒身邊,一伸手便捏住了真兒的胳膊。真兒忙反握住她的手指,用眼角餘光警告著。
「夜了,睡吧。」
李承之猛然站起,卻是往外頭走。
真兒和chūn雲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喊道:「少爺!」
李承之的腳步一頓。
chūn雲拿眼睛瞪著真兒,這會兒真兒只好開口道:「少爺,夜深了,還要出men去哪?」
「少爺的去向,還需要跟你jiāo代麼?」
真兒脖子一縮。
李承之突然側了側頭,真兒chūn雲只能看到他一個側面的線條,還有眼角的餘光。
「少爺今兒要去清秋苑宿著,你們兩個不用跟著伺候了。」
真兒和chūn雲大吃一驚。
自打柳姑娘進了李家的men,大少爺可從來沒到她那院子裡歇過一回。
yu求不滿的男人太可怕了!
李承之一腔暗火,一路從明志院走到了清秋苑。
直到進了清秋苑的men,頭腦才有些清醒過來。
他這是在做什麼!
「大少爺?」
蓮芯愣愣地看著他,像是不相信自個兒的眼睛,又用力眨了一下,待確定了真是李承之,方才喜笑顏開道:「大少爺今兒怎麼來了?快請進來,奴婢這就通知姑娘去。」
她樂顛顛地往上房跑,一面跑還一面喊著:「姑娘!姑娘!大少爺來了!」
李承之扶了扶額角,四處打量著清秋苑。
清秋苑,果然名副其實。外頭還是炎炎夏日,這清秋苑之中卻是清清靜靜。柳弱雲身為shi妾,本身伺候的下人便不多,不過兩個小廝,四個丫頭罷了。這一入夜,清秋苑中不過掛了幾盞燈籠,半明不明,各房也無甚人走動。
隨著蓮芯的喊聲,整個院子像是突然活了過來。
上房的men一開,柳弱雲腳步匆匆的出來,口裡問著:「哪個說少爺……」等看到李承之,那剩下的半截話便消失在喉嚨裡。
「賤妾見過大少爺。」她回過神來,立時便往下一福。
李承之忙伸手扶住,柳弱雲往旁邊一讓,將他讓進了屋裡。
「這起子奴才,剛入夜便tǐng屍去了。」蓮芯低聲咒罵著,一面匆匆往那幾間下人房走去,準備挨個拖起來。
柳弱雲替李承之斟了茶水,輕聲道:「大少爺,今兒怎麼會來?」
李承之正看著屋內的陳設,雪do般,一se的古玩擺設皆無,窗前不過一張大繡繃,牆上掛了一把琵琶,梳妝台上倒是滿滿chā了一水晶囊的菊huā。
看到菊huā,李承之才想起來,如今已是秋季了。淮安地處南方,氣溫高,既是入了秋,也還是秋老虎,熱得很。
「居然已經有菊huā開了麼?」
柳弱雲笑道:「少爺莫非沒瞧見,我這茶也是菊huā茶呢。」
李承之低頭一看,果然是菊huā茶。
「今年的菊huā,確實開得早,昨兒在後院瞧見,稀奇得很,便摘了一束來。」
柳弱雲款款說著,她人長得本就秀麗,大家出身,自有其氣質。李承之才發覺,這個nv人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討厭。
「我聽說老太太讓你教導阿喜nv紅,只道你繡工了得,卻不知,原來你還會彈琵琶。」
柳弱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只說她牆上掛的琵琶。
「只怕少爺不知道的,還多著呢。」柳弱雲一笑。
李承之也笑道:「可否彈奏一曲?」
柳弱雲起身一福:「敢不從命。」
她回身走到牆下,摘了琵琶下來,往窗底一坐,調了弦,錚錚彈了起來。
李承之喝著菊huā茶,見那月光如水,灑在她身上;大約她原是準備睡下的,髮髻已經解了,一頭長髮瀑布一般披散,直垂到腰下。
他突然想起,新婚之夜,金秀yu將他扔在浴盆中,自個兒解了外衣,他一回頭,見到的也是這般如瀑的烏髮。
曲聲戛然而止。
李承之回過神來,疑huo道:「為何停了?」
柳弱雲慢條斯理地講琵琶放下,微笑道:「少爺心有所繫,只怕聽不出這曲中的意思。」
好聰明的nv子!
「這曲子,聽著不是淮安曲調,倒像是柳州一帶的曲風。」
柳弱雲驚喜道:「少爺居然聽得出這曲風!賤妾的母親是柳州人氏,這曲子便是她教於賤妾的。」
李承之點點頭。
這時,蓮芯端著一盤千層酥進來,笑道:「少爺,大廚房都已歇下了,咱們這裡只有這千層酥是今兒剛做的。」
李承之皺了皺眉,他可記得今兒明志院裡今兒奉的點心,是新鮮的千層酥、桂huā糕還有雪梨銀耳羹。莫非大廚房的欺負清秋苑,竟短了她們的食用不成?
蓮芯自然察覺除了他隱約的不滿,這正是她想要的。她心內暗喜,偷偷給柳弱雲遞了個眼se。
柳弱雲淡淡一瞥,不置可否。
「賤妾記得,今兒是巡鋪的大日子,少爺想必在外頭累了一天,不如叫下人燒了熱水來,賤妾服shi您沐浴,夜間睡得也清爽。」
她這麼一說,李承之也覺得身上膩得慌。只是在清秋苑沐浴?
蓮芯不容他猶豫,搶上來道:「是奴婢愚鈍,這就叫人燒水去。」
她腳跟一旋,等不及出men,便已喊起人來,大嗓men到讓李承之吃了一驚。
柳弱雲笑道:「少爺莫怪,蓮芯就是這麼個急xing子。」
李承之想著,倒是跟金秀yu身邊的chūn雲一個脾氣,聽風就是雨的。
「只是……」柳弱雲為難道,:「清秋苑裡沒有少爺的替換衣物,是否派個小廝回明志院去取?」
李承之忙道:「不必了,今兒原本就是過來小坐,因此不曾帶衣物來。」
柳弱雲的笑容頓時斂了下去,淡淡道:「原來如此。卻是我奢望了。」
她勉強笑了一笑,慢慢地坐了下去。
李承之不覺心裡有些愧疚。雖說當初稀里糊塗,到底她的清白是給了他,既抬了人家進來,無名無份倒也罷了,從進men至今便受冷落,如今瞧著,連下人也敢欺負她。這般種種,都叫他心生愧疚。
柳弱雲忽然站起來,走到men口,喚了蓮芯。
「姑娘,何事吩咐?」
柳弱雲道:「吩咐小丫頭,不必燒水了,少爺這會兒便要走。」
蓮芯愕然道:「少爺今兒不留宿麼?」
柳弱雲牽起嘴chun笑了笑,回過身,對李承之福了一福,柔聲道:「少爺,夜已漸深,莫讓少nǎinǎi久等了。」
李承之站起身來,道:「你這兒的菊huā茶不錯,改日再來叨擾。」
他沒說別的,乾乾脆脆便走人。
蓮芯跺腳道:「我的姑娘,咱們盼了多久才等到這個機會,你怎麼輕易就放手了?」
柳弱雲淡淡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既然能來一回,自然還有二回三回。」
「哼,只怕那少nǎinǎi知道了,就不會再有下一回了。」蓮芯不以為然。
柳弱雲笑著拍了拍她的臉,道:「你這小丫頭,方才少爺不是還說了麼,咱們這兒的菊huā茶不錯。」
蓮芯撅著嘴:「只怕是個客套話。」
真說著,只聽大men響,小丫頭跑去開了men,不一會提進來一個食盒。
「這是大少爺吩咐大廚房,給姑娘送來的。」
蓮芯接過食盒,打開一看,一碗雪梨燉銀耳,一碟子桂huā糕。她驚喜的抬頭,只見自個兒的主子柳姑娘,淡淡地lu出一個勝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