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一卷 盛夏好晴日,宜定親 第四十五章 請借我大哥一宿
    晚飯比午飯還要豐盛一些,少了佟福祿,李家四人、金家四人,正正桌,熱熱鬧鬧,滿滿當當。

    )。

    李承之雖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金老六的手藝,同一等酒樓裡的大廚可相媲美。

    席間,陳東給金沐生施了個眼色,沐生立刻對金老六道:「爹,那花彫酒可還有?取出來孝敬我師父呀!」

    金老六瞪他一眼道:「是孝敬師父,還是你這小兔崽子自己饞了?」

    沐生嘿嘿笑著。

    金林氏忙道:「小孩子家可不能貪杯。」

    金老六不以為然道:「男子漢,哪能不會喝酒,今後走南闖北的,豈不被人笑話!沐生,只管跟爹來取酒!」

    金沐生高聲應著,跳起來跟在父親身後,樂顛顛地出了堂屋。

    金林氏嘴唇蠕動,坐她旁邊的金秀玉聽的清楚,說的是哪個要兒子走南闖北來著。

    卻見金家父子二人各捧了一個泥封罈子進來,兩個罈子上各貼著一張紅紙,上面都是一個「棗」字。

    「花彫喝盡了,只有這自家釀的酸棗酒還有兩壇,李少爺、陳先生可別嫌棄。」

    金老六呵呵笑著。拍了泥封,倒出幾碗酒來。撲鼻的香。惹得李承之和陳東都聳動了一下鼻子。

    金林氏此時倒覺得是賣弄的好時機,忙笑嘻嘻道:「這酸棗酒雖是家釀粗貨。卻是我們家豆兒地手藝。倒也乾淨細緻。大少爺、陳先生儘管嘗嘗,滋味倒也過得去呢!」

    李承之正看著碗裡淺胭脂色地酒。聞言抬頭看著金秀玉,說道:「原來豆兒還會釀酒。」

    金秀玉抿了抿嘴。

    倒是金林氏笑瞇瞇道:「我們家豆兒,雖不是大家閨秀,不會吟詩作賦。這女紅廚藝倒是樣樣都還拿得出手,這酸棗酒釀得也還不錯。」

    金秀玉拿眼睛瞟她一眼,暗想:我倒是會吟詩作賦,只是不敢讓你知道罷了。

    李承之和陳東被這撲鼻的香味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均端起碗來抿了一口,入口香醇,微微的棗酸在舌尖泛開,十分奇妙的感覺。

    金老六瞇著眼睛問道:「如何?」

    陳東翹起大拇指,道了聲:「好酒!」

    金老六咧嘴笑著,畢竟是自家女兒釀的,被人誇獎了,做父親的自然有一種自豪感。

    於是幾人又開始推杯換盞。

    金秀玉低頭吃菜,抬起眼來掃了一圈,正好看到李承之深邃的目光。

    她今兒才發現,李婉婷和李越之的桃花眼雖是跟李承之如出一轍,但兄妹兩個誰都比不上大哥的眼神有魅力。李承之的桃花眼狹長,低頭抬眼時,眼角微微上挑,襯著黑白分明的眼珠,有種奪人心魄的張力。

    李婉婷是坐在她旁邊的,一直著她的動靜,此時伸長了脖子趴到她肩頭,咬著耳朵道:「我家哥哥是不是很好看?」

    金秀玉瞪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吃飯,鬢髮下露出的耳根卻飛上了一層紅暈。

    李婉婷捂著嘴,笑的像偷吃了油的小老鼠。

    李承之夾了一隻雞腿放進她碗裡,暗暗給了一個嘉許的眼神。

    金秀玉一面吃著,一面暗暗納罕,那陳東倒還正常,雖是每次都應和著金老六的邀酒,卻也有所克制,但是李承之的表現倒有些奇怪了。中午看他並不是貪杯的人,雖喝醉了幾分,卻只是因花彫厲害和金老六勸酒頻繁的緣故,如今金老六跟陳東處了一下午,兩人十分投緣,只管互相喝著,倒不怎麼理會李承之,可他仍是不斷地喝著。

    她看了一會,實在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酸棗酒雖養身,還是不要貪杯的好。」

    李承之注視著她,目光深幽,嘴角一挑,卻並不回答。

    金秀玉自覺無趣,對他的不聽勸,微微有點惱怒,暗想著這人醉了才好。

    卻不知,這正是李承之的目的呢。

    這頓飯,直從夕陽西下,吃到月上梢頭方罷。

    金沐生酒足飯飽,照例是要出去逛一會子的,這淮安城是大城市,每日夜市繁華,他總要出去找幾個小夥伴,在街上溜躂玩耍一個時辰,才回來睡覺。今日也不例外,金林氏一站起來撤盤子,他便撒開兩條腿跑了。

    急得金林氏在後面跳腳:「慢些跑,仔細肚子疼。晚上早些回來,別盡在外頭瘋耍!」

    金沐生哪裡耐煩聽這些,老早沒影兒了。

    金林氏回過頭來,見李承之翻在椅上,金老六趴在桌上,頓時為了難。

    金秀玉立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李承之,後者果然是醉了,闔眼仰躺在椅子上,臉頰酡紅,如染了上等的胭脂一般。

    金林氏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大少爺醉了,這當家的也醉了。」

    陳東瞇瞇笑著,暗自得意,他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口水,才將金老六給灌趴下了,這才能施行主子交代下來的計劃呢。

    「大少爺醉成這副模樣,若立刻上車回府,恐防半路嘔吐吹風,不如先找個屋子讓他歇息片刻,等清醒幾分再啟程。」

    金林氏點頭道:「說的在理,還是去沐生屋子裡吧,中午便是在那裡歇息的。」

    陳東點頭,架起李承之,往西廂金沐生的屋子走去。

    「豆兒來,與我搭把手,將你爹扶進屋去。」

    金秀玉幫著母親金林氏,架起金老六往東廂走去。喝醉酒的人渾身軟若無骨,重如墜鉛,金秀玉和金林氏不過兩個婦道人家,身小力弱,好不容易將人弄上床,直累的氣喘吁吁。

    待得走出房門,見堂屋裡燈火輝煌,卻是一個人影都不見。

    「阿平阿喜呢?」

    金秀玉納悶著,目光從堂屋掃到院子裡,見院門微開,心中疑惑,快步走去。

    拉開了院門,恰巧見到李婉婷和李越之進了車內,關了車門,陳東一縱身跳上了駕車的位子。

    金秀玉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急道:「你們去哪裡?」

    陳東笑道:「天色已晚,恐老婦人擔憂,小人即刻便送二少爺三小姐回府。煩勞金姑娘照顧大少爺一宿,明日小的再來接主子。」

    話音剛落,他嘴裡「呵」了一聲,馬鞭兒一甩,馬蹄噠噠,車輪轔轔,轉眼走出去老遠。

    金秀玉話都來不及回一句,眼睜睜看著馬車從面前經過,只留給她一個車**。

    那車窗一開,李婉婷和李越之的小臉探了出來,衝她喊道:「嫂子回見,今兒辛苦你啦!」說完,還衝她揮手。

    那臉上分明是得意的笑容。

    金秀玉這才曉得被人設計了,心凜,扭身快步往西廂房奔去。

    進了屋,見李承之雙頰如火燒,呼吸粗重,躺在床上囈語,確實是醉酒的模樣。

    她又是生氣又是無奈,若是李承之裝醉耍賴,她倒能提著掃帚將之掃地出門;只是如今他是真個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明明是作耗設計了她,卻有火也發佈出來。

    金秀玉越想越惱,終究忍不住,狠狠地擰了一把李承之的臉,低聲罵道:「鬼心眼子忒也多!」

    只覺手上滑膩,卻是對方出了汗的緣故。

    想了想,如今人是搬不走了,還是不忍心叫他自生自滅。

    她出了屋,逕自到廚房,往鍋裡放了水,做到灶口燒起火來。

    金林氏端了一盆子碗盤勺筷進來,一面收拾一面問道:「李家那兩位少爺小姐呢,還是那陳先生呢?」

    「走了。」金秀玉懶洋洋回了一句。

    金林氏只是「哦」了一聲,便將盆裡泡滿水,洗起碗來。

    金秀玉添著柴,眼角瞥見她幾次偷偷地看自己,便說道:「鬼鬼祟祟做什麼?有話便說!」

    金林氏手裡還洗著碗,臉上訕訕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著,這大少爺既是在那屋睡下了,沐生夜裡可怎麼安排。」

    金秀玉沒好氣道:「自然是同你們一起睡,難道睡我屋不成?」

    金林氏臉一苦,這丈夫醉了,本就睡的不安穩,若是加上一個睡覺也同打架一般手舞足蹈的兒子,她今兒晚上就甭想睡個踏實覺了。

    金秀玉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嘀咕道:「這就叫現世報。」

    她可不相信金林氏沒看出陳東等人的計劃。這個母親,平時糊塗蠢笨得很,但於這小算盤上頭,可精明地很,她心心唸唸的就是將女兒嫁進李家,及時看出陳東等人的用意,也絕不會干擾,說不定正求之不得呢。

    就罰你晚上不能睡覺!哼!

    金林氏洗完了碗筷,走過來奪了金秀玉手裡的柴,笑道:「這已燒開一鍋了,你提了熱水去,替李少爺擦擦身,好叫他睡得舒服,快去快去!」

    她一面說著,一面已將金秀玉拖了起來,自個兒一**坐下,先把位子給牢牢佔住了。

    金秀玉無奈,只得打了熱水,掛了毛巾,往西廂而去。

    李承之醉了酒,一直發汗,若是任由他如此,到了後半夜,天氣轉涼,那汗被風一吹,身上一受寒,非病了不可。

    金秀玉也不是第一次替他收拾了,倒是熟門熟路得很,既不臉紅也不心慌。將盆子往床邊一放,伸手便去解他的外衫。

    三下五除二解了腰帶盤扣,替他翻了兩次身便將外衫除了下來。

    裡面只剩下一身的白色內衫,用的是最適合夏日穿的葛紗,又輕又薄又透氣,映著燭光,倒似半透明一般。

    李承之勻稱結實的肌理,流暢明快的身體線條,肌膚不算白,卻泛著玉一般細膩的光澤。

    燭光微微晃動,他似染了胭脂一般的臉,狹長的眼眉,濃密的睫毛,紅潤欲滴的嘴唇,都顯出一種顛倒眾生的媚態。

    金秀玉腦中突然又浮現出那一卷畫軸,所謂管師傅的大作。

    口乾,舌燥,臉紅,心跳。

    她將手裡的毛巾狠狠地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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