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住,盯著自己的手,才回過神來,我竟抓的那麼緊慌,連忙放開:「我回屋了」
轉身進屋,就看見菁華。
「小姐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我的臉色很難看?我摸摸臉,看著床上熟睡的子睿笑一下:「沒什麼,子睿睡了?」
「嗯,剛還吵著要見小姐呢,哭了一會實在吃不消了才睡過去。」
我心底劃過一絲柔軟,我和子睿相處的時日真的不多,可是他卻真的把我當成了娘,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子睿要怎麼辦?
我坐在床邊幫子睿捏好被子,對菁華說:「你去睡吧,我看著他。」
菁華看看我:「小姐,你好像有心事。」
我笑笑:「菁華,婆婆他們都睡了嗎?」
「我來的時候,婆婆還在祭堂裡呢,應該還未睡,怎麼小姐,你要找婆婆?」
我站起來。握住菁華地手:「菁華。我明日要出去一段日子。子睿就麻煩你了。」
菁華有些愕然:「小姐要走?」
我點頭。看她一臉捨。又有些難過。安慰她:「只是暫時離開。等我地事情處理完了。就回來。」
我隨著菁華去祭堂找婆婆。婆婆張燃起一炷香。放在靈位前。
「婆婆。小姐。明日要出暗宮。」菁華已經上前拉住婆婆地手。萬般不捨地看著我。
婆婆回過神看住我:「這麼快?明日便要走麼?」
我笑:「婆婆,早些出去也好早些回來,不是麼?」
婆婆咳嗽了幾聲,終也笑笑:「那明日清早,我帶你出去,這一路上,你要小心,如若事情辦完了,就請掌門早些回轉。」
混混沌沌地走回屋子,忽然看見一個小小的影子站在屋門口。
單薄的身子,彷彿站了很久,看見我,眼睛裡掠過一絲欣喜,慢慢走過來,小聲叫:「師祖。」
是子淇。
我怔了怔,朝他笑:「子淇,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他看看我,終於說:「師祖明日便要走了,梅新讓我把這個交給師祖。」
我接過他遞來的東西,是個包裹,有些詫異。
他說:「這裡面是些路上用得著的東西。」
我抱著包裹看著他:「子淇,好好按著劍譜上地招式學劍。那最後一式……」目光微顫,「最後一式,等我們子淇有了心愛的人,不妨和她一起練。」
子淇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熏染著一層水汽:「師祖……還會回來麼?」
我點頭:「會,等我回來,要好好試試你的劍法有沒有長進,你可不許偷懶。」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喜悅,眼睛一閃一閃的:「子淇一定不會懶!」
回到屋子,我打開包裹,裡面是幾件乾淨的衣裳和幾個雪白的饅頭,心裡忽然說不出地難過。
第二天清早,菁華抱著子睿來我屋子,子睿看見我,胖乎乎的小手伸出來要我抱。
我從菁華懷裡接過他,他膩在我懷裡,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我胸口蹭阿蹭,奶聲奶氣的叫:「娘,子睿昨日夢到娘了。」
我眼睛酸澀,摸摸他地頭:「子睿乖,這幾天,娘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要好好聽婆婆和菁華姐姐地話,知道麼?」
子睿瞪大了眼睛,無辜的看著我:「娘要去哪?子睿也去!」
我故意板起臉:「子睿不乖,娘就不回來了。」
他撅起嘴,小聲說:「那爹爹呢?爹爹也去嗎?」
我心裡難過:「爹爹也要去,所以子睿要乖乖的在這裡等爹爹娘娘回來好麼?」
他用力點點頭,很小大人的說:「娘放心,子睿很乖,子睿等爹爹娘娘回來。」
我的眼睛濕漉漉的,心底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一般難受,一狠心,把子睿塞回菁華懷裡,拿起梅新為我準備地包裹,轉身就走。
子睿在後面叫著娘,菁華在哄他,我的心如刀割一般,衝進即墨瑾地屋子裡。
即墨瑾抬起頭:「飄飄怎麼了?」
我吸口氣:「我們走吧,婆婆還在暗宮的入口等我們呢。」
他不說話,站起來,隨我走出去,走到屋門口,聽見隔壁子睿地哭聲,他竟停下腳步,站著一動不動,眉心輕顫。
心下黯然,即墨瑾也是心疼子睿的吧?天地萬物之間,都有一種緣分,只是,緣分有長有短,有相見,當然也有別離。
來到這裡之後,我好像一直就在不斷地相遇和別離中,與翡翠宮,與聖界,與蝴蝶谷……有一天,我能不能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
我默然無語的朝暗宮入口處,也就是那個鳥尾巴上走去,即墨瑾在身旁,也沒有說話。
婆婆早就等在那裡,朝我點點頭,又看看即墨瑾,忽然說:「這位……公子,我們掌門,就托您照顧了。」
即墨瑾一鄂,冷冽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唇角一勾:「放心。」
我沒想到婆婆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她終究是誤會了我和即墨瑾的關係,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其實……
我這次是與他們分別,又何嘗不是要與即墨瑾告別?
即墨瑾臉上那絲溫柔讓我又甜蜜又難過,一時之間怔住了。
還是婆
說:「小姐,去吧,別惦記這裡,只是記得一定要回。」
我含著淚點頭,終於別過頭,走上了那條蜿蜒的繩索。
這條繩索,是上去的唯一途徑,我一步步向上爬,心裡恍惚,腳下一滑,一雙手穩穩地接住了我。
我抬頭,即墨瑾溫熱的氣息就在咫尺:「飄飄,小心走路。」
終於到了洞口,我用試著用銀劍的劍端小心的觸動泥土,果然,片刻,便露出一個口子。
即墨瑾的手托著我,動作利落優雅,一點兒也不像個看不見地人。
出了洞,他似吸了口氣,笑:「出來了。」
我望著滿目荒涼的地面,心裡長滿了草,輕聲說:「即墨瑾,我們還要等一個人。」
他的神情有些錯愕,一瞬平靜下來:「好。」
我運轉心法,輕喚三聲「溟夜」。
眼前一陣清風,一個玄色衣衫的少年便出現了。
他朝我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清秀的臉龐,一點也沒有變。
我微笑著叫:「溟夜。」
他站在那裡,就一如回到了那個翡翠宮的時光,他被一群小妖圍著,在那裡搜集來世願。
他問我,在這裡還好嗎。想不想回去。
即墨瑾的手指動了動,我看著他,他的眼睛又瞇起來,顯出一絲冷冽。
溟夜的眼睛看著我和即墨瑾緊緊相握地手,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卻很快被溫柔的笑意替代:「瑾哥哥,你好嗎?」
即墨瑾沒有表情,眼睛瞇著,緊抿著唇,像是拒人千里之外,那彷彿是一種獸的本能,遠沒有對我親切。
我不好意思我扯了扯即墨瑾的袖子:「黑炭,那是你原來地朋友,你還記得嗎?」
他搖搖頭,還是冷的樣子。
溟夜一直看著我們,當我叫即墨瑾「黑炭」地時候,他的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我也不好跟他解釋什麼,只好轉身對即墨瑾說:「你等一下,我和溟夜有事要商量。」
即墨瑾還是沒有說話,握著我的手卻絲毫沒有放下來的意思,我有些尷尬。
溟夜笑一下說:「飄飄,我和狐狸哥哥聯絡過,我們先回蝴蝶谷,畢竟翡翠宮目標太大,他隨後就到。」
我轉頭看即墨瑾,他沒有太大的反應,不免鬆了口氣,說:「好。」
溟夜手指輕點,腳下便多了一個猶如風火輪一般的東西,帶著我們飛上了天。
即墨瑾拽著我地手,黑與一襲白衣在風中舞動,他甚至不問要去哪裡,只是從未放下過我的手,這種單純地信任,讓我心裡又開心,又酸澀。
天色漸暗,好像已經行了很久。
我有些心急,問溟夜:「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
溟夜笑笑:「別急,很快便到了。本來踏著生死輪可以轉瞬便到,但那時輪迴輪出的氣息會被修為極高地人感受到,還是小心點好,所以,我放慢了速度,這樣雖然慢些,但很安全。」
我點頭,不禁感歎溟夜的心細。
我側過頭,對即墨瑾說:「我們要去地是一個很美的地方,那裡有很多花,很多蝴蝶,猶如仙境一般。」
如果能一輩子住在那種地方,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與世無爭,平平淡淡的過日子,那該有多好!
即墨瑾說:「飄飄喜歡那裡,所以要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好點頭笑,雖然明知他看不見,但還是笑的臉都快抽筋:「是啊,那裡很美,比地下那暗宮美多了,所以要去。」
他的眼睛又瞇起來,不是那種危險冰冷的,而是帶著一絲溫柔喜悅:「那麼,我們以後就住在那兒。」
我的心如玻璃破碎,不再言語。
很快,我聞到了花香,那馥郁的花香告訴我,蝴蝶谷已經到了。
降落間,很快迎來許多飛舞在身邊的蝴蝶,即墨瑾的眼睛裡有一絲迷茫,在蝴蝶冰藍色的亮光中,如一顆迷離的星星。
蝴蝶隨著我們換換下落,濃郁的花香中,一個紅衣女子飛奔而來。
走到面前又停下,看了我許久才叫:「飄飄姑娘!」
我驚喜的看著她,這個紅衣的美麗女子,是月月!
「月月!」我喊她,她跑過要撲到我懷裡的時候,身邊忽然一陣風,月月嚇了一跳,一動不動。
即墨瑾冷冷地把手擋在我面前,目光裡帶著冰冷和戒備。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慢慢扯下他的手,說:「都是自己人。」
月月看著即墨瑾,一臉惶恐,眼中又有著一絲哀怨,跪在地上小聲叫:「宮主,月月恭迎宮主!」
身後忽然湧出眾多的小妖,和另外幾個紅衣女子,也紛紛跪地,結結巴巴的叫:「宮主」
即墨瑾似乎愣住了,他的下巴朝我這邊側了側,手指彎起來,迷濛地眼睛有一絲無辜。
我心疼起來,忙對月月說:「你叫大家都起來吧,宮主累了,先去休息。」
月月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忙招呼大家起來。
我又看看溟夜,他微笑著站著,氣閒神定,忽然人群中有個小妖在喊:「是道長!經常會來翡翠宮的那位道長!」
我看著長毛走過來,看看我,又看看溟夜,最後在即墨
的表情下又退了回去。
溟夜只是笑,一臉的溫和淡定。
我對月月說:「這位溟……公子,是宮主和火狐大人的朋友,月月,這裡可有多餘的屋子?」
月月笑著說:「有,當然有,公子不介意住在簡陋的竹屋裡吧?」
溟夜笑,清麗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憑竹聽風,最好不過。姑娘請帶路。」
月月看著他,似乎出了神,半會才咳嗽一聲道:「公子請這邊來。」
溟夜回頭看看我,我朝他點點頭,指了指谷底,他會心的一笑,便跟著月月轉身走了。
幾位姐姐圍上來,說了幾句重逢地話,我見即墨瑾站著一動不動,便說:「我們去谷底,麻煩幾位姐姐先幫我照顧一下那位公子。」
二姐笑道:「哪裡話,宮主和姑娘的客人,便是蝴蝶谷的貴客,我們一定好好招待。」
……
等人都散了,我轉身看住即墨瑾的臉,笑:「黑炭,我們走吧,那裡是谷底,晚上,我們就要在那過夜。」
他笑一下,眼睛在黑夜中比身邊飛舞地蝴蝶出的藍光更晃眼:「這裡,就是飄飄很喜歡地地方?」
「是,因為這裡很安靜,也很美。」我拉著即墨瑾落下谷底,空氣的浮力把我們拖起來,他的白袍與一朵悄然綻放的花朵,緩緩上揚,又緩緩落下。
鮮紅的唇,飛揚的眉,迷離地眼,我抱著他不斷下落,猶如一場夢。
那間竹屋還是一點也沒變,這裡,曾經有我和即墨瑾的短短地回憶。
外面是漫天的藍光,竹屋地帷幔輕飄,捲起一角,即墨瑾一身白衣盛雪,坐在繡踏上,瞇起眼,有幾分慵懶。
我看了看圓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聞了聞,果然還是凝神。
遞到即墨瑾嘴邊:「黑炭,你嘗嘗,這種茶很特別,會讓人開心起來。」
他伸手接過去,淺嘗了一小口,側著臉,臉上有孩童一般地表情,然後翹起嘴唇笑一下:「有些涼。」
我笑:「入口是有些涼的,不過過會就會覺得心寧靜無比,這茶,也是以前你極喜歡的。」
他喝了一小杯才放下,微閉上眼,似要睡著了。
我的手伸過去,把他撩開額前散落的,他抓住我的手,笑起來:「抓到了。」
「你是故意的!」我也故意生氣。
他可憐兮兮的放下我的手,但卻不放開:「飄飄生氣了?」
我搖搖頭:「我才沒那麼小氣呢。」
他一把把我攬入懷裡,我嚇了一跳,聞到他身上那種淡淡的熟悉的氣味,楚顏身上有花香,總讓人沉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即墨瑾懷裡我總是會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飄飄。」他叫,聲音暗啞的有種極致的性感。
我忍不住身體微微的顫抖,臉像是燒著了一般,為什麼只是一個聲音,也可以這樣魅惑?
我迷迷糊糊的應:「嗯?」
他的手指又習慣性的在我間繞繞:「飄飄,我以前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我一鄂:「你說什麼?」
他笑笑:「你見我的樣子,總有些害怕,好像還有緊張,雖然我看不見,但可以感覺出來。」
我的臉更紅,手一鬆就點他的鼻子,他的鼻子真高,那麼挺,真想糟蹋一下:「是啊,你以前對我很不好很不好很……」
臉上忽然被什麼微涼的東西拂過,我驚的說不出話來,然後那東西慢慢的移動,似乎在探索著,到達我的唇邊,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目標,堵上了我的唇。
這下,我更說不出話來,只是嗚咽著,像某種可憐的小動物。
更要命的是,他的手也很不規矩,在我的後背摩挲著,我的衣裳很不識時宜的就滑落下來,露出一大片光潔的背。
肌膚立刻起了一陣顫慄,那背上的手指也微微彎曲起來,即墨瑾的眼睛迷離的像個夢,那麼深那麼暗,是火與冰的交融,彷彿要把我整個吞噬下去。
我心底一顫,緊緊按住他的手,聲音顫抖:「即墨瑾,你弄清楚,是我,我是羅飄飄。」
我不要你把我當成另一個人。
耳邊傳來的聲音猶如夢囈:「我知道,你是飄飄,我看不見,也記不起所有的一切了,可是,我知道,你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個人,我的感覺不會騙我……是你,只有你。」
我的心被各種各樣的情緒包圍,這句話,比任何的山盟海誓都要讓我心碎,無論他以前是誰,心裡有誰,可是這一刻,我就是羅飄飄,他心裡唯一的羅飄飄,這已經夠了。
裸露在空氣中的身體微涼,他的手指掠過的地方卻一片炙熱,像是冰火兩重天,讓我血液急速的上湧,心跳連成一片。
即墨瑾,我在幹什麼?雖然你什麼也不知道了,可是我卻很清晰,我該怎麼做?
我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我曾經有過一個親密的男友,可是現在的我卻那麼緊張不安,我知道接下去也許會生什麼,可是他的懷抱那麼溫暖,我緊緊的抱住他,竟是那麼留戀。
捨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