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裡面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飄飄?」
「是我。泡_書_吧_中_文_網」我摩挲著珠子,「你好麼?」
他的聲音低柔:「好,我面前有幾十個魂魄要等著輪迴呢。」
我不禁笑:「那你去吧。」
「不妨,你呢,你好麼?」他的聲音有一絲關切。
我的心暖起來:「我在一個地方,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人界地宮?」
「你果然知道了,是玄珠告訴你的嗎?」
「玄珠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它只能讓我們對話,如果你有巨大的波動,也會有感應,只是一些細節,卻是玄珠無法知道的。」
「那麼你如何知道我在人界?」我奇怪。
他沉默半響說:「狐狸哥哥來找過我。他說你和瑾哥哥掉下了人族範圍地地下。而那片泥土卻靠法術也無法驅散。」
我怔了怔。那片泥土我只記得輕輕移動就掉了下來。
「怎麼會呢?」
「其實也不奇怪。我猜想。泥土也是有靈性地。這片泥土在人族範圍之內。也許只有人族地族人才能打開。你身上有人族地聖劍。所以才會觸動機關掉下去。」
原來是這樣。這地宮地機關真是搶奪天工。就像是現代地指紋鎖一般。所以當初那賊人不妨地下還會有密道。以為已經趕盡殺絕。
我想到那雙琥珀色地眼睛和永遠玩味溫暖地笑。心底不覺一顫:「那花火呢?花火怎麼樣了。還有翡翠宮……」
「你放心,狐狸哥哥已經無礙了,聖界之人退回去之後也沒再來過,狐狸哥哥去過蝴蝶谷,蝴蝶谷也一切安好,所以又回到翡翠宮裡。玄珠感應你並無大礙,所以我並未通過感應來找你,我想,如果你想找我,自會來找的,我也沒有告訴狐狸哥哥和翡翠宮的人關於人族暗宮地事,只是說通過玄珠感應你應該無事。有些事,我想你應該自有決定,我不想再做改變你人生地事。」
「謝謝。」我的心頭劃過一絲溫暖。
「溟夜,」我遲疑了一下說,「即墨瑾的事你知道多少?他好像中了毒。」
溟夜頓了頓,說:「這件事我沒聽他們說起過,也許是別有隱情,你也知道,溟夜只掌管冥界,其他三界的事,我也無能為力,但你放心,不管出什麼事,溟夜永遠都站在你們這邊。」
「謝謝你。」我再次說。
溟夜似乎怔了怔,終於說:「談什麼謝,這裡我答應你母親的,也是我欠你地,況且,狐狸哥哥與瑾哥哥,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會袖手旁觀的。只是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我隱約覺得他猜到什麼,卻又無法說出來,也不想追問,我相信溟夜,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心裡很亂:「溟夜,我覺得現在有張網照著這一切,我看不見,卻覺得心越來越不安,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溟夜沒有說話,一直安靜的聽著。
我繼續說:「在這裡很好,讓我有種家的感覺,可是我不能住下來,也許現在還不能……」吸了口氣,我說,「溟夜,我回到翡翠宮時還沒有知道自己的一切,我以為自己是,是一水清悠,本來永遠不想再回去的,我去那裡是因為……是因為我要找一塊玉珮,現在,我知道這塊玉珮在即墨瑾身上。」
溟夜說:「你要找的是錦香玉珮?」
我歎口氣:「你早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我不知道,只是黑舞曾經告訴我,白虎大人化了原身,而錦香玉珮能讓散盡元氣的靈獸恢復人形。所以,我想,他需要地應該是這個。」
「楚顏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的,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可是,即墨瑾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不能一走了之,我……」
「你說,瑾哥哥失去了記憶?」溟夜接口道。
「嗯,從下面掉下來之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想到即墨瑾的樣子,我心裡柔軟,又酸澀。
溟夜沉默了半響,終於說:「你知道這世間有種叫纏綿至死的蠱嗎?」
我愣住了:「纏綿至死?!」
「嗯,這是種極其陰毒的情蠱,被下了這種蠱,會慢慢的看不見,失去所有的記憶,身上的靈氣也會受損,而就算他現在腦子裡是空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但見到了那個人,便會眼裡只有他一個人了,一心想要跟著他,為他做任何事也在所不惜。」
心底一片冰涼,纏纏綿綿,至死方休,如此陰毒的蠱,卻有那麼刻骨銘心地名字。
我覺得喉嚨乾澀:「你的意思是,即墨瑾中了這種蠱?」
「我也不能確定,如若瑾哥哥真的中了毒,就有可能是這種蠱,只是,不知道是誰下的蠱。」
我腦子裡什麼東西閃過:「這種蠱毒那麼陰毒,會的人一定不多,這天地間有誰會這種蠱?」
如果知道了是誰下地蠱,是不是至少有一絲希望可以為即墨瑾解毒?至少有了線索,不像現在這樣盲目的什麼都不知道。
可惜溟夜說:「這倒不是很清楚,會這種蠱毒地人,我只知道一個。」
「是誰?」
他緩緩的說:「天界上一屆地王,天帝
我愕然,天界本不出我的預料,我也曾猜到翡翠宮地威脅來自於天界,可是,天帝……現在的王應該稱呼為天君,也就是翡翠仙子的丈夫,天帝是上一屆的王,所以我從來都沒聽誰說起過。
我迷惑的說:「那個天帝,現在在何處?也在天上麼?」
溟夜說:「幾千年前,天界突變,好鬥的戰神,也就是現在的天君佔據了天宮要塞,俘虜了天帝,稱霸天界為王,並娶翡翠仙子為妻。而天帝並沒有死,只是也許生不如死,被囚禁在天閣裡。」
我心裡一動:「既然他幾千年前就被關在那個什麼天閣裡,那怎麼出來下蠱?難道他逃出來了?」
「應該不會,天閣是天界重犯囚禁之地,不過,世事難測。」
「你的意思是說,下蠱的人也有可能是天帝?可是天帝為什麼要對即墨瑾下蠱呢?」
「這些,現在誰都不知道,唯一地辦法是到天界一探。」
我嚇了一跳,溟夜地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堅定,好像一瞬間決定了什麼。
「飄飄,以你一人之力,修為尚淺,就算現在要帶即墨瑾離開人界的暗宮,無論是送回蝴蝶谷或是翡翠宮都難以猜測這一路上會遇到什麼……」頓了頓,他說,「我陪著你可好?」
我怔了怔,溟夜的態度改變的太奇怪,雖然他一直很關心我,也很關心即墨瑾,可是好像一說到天帝,他地語氣就有些輕微的變化。
可是我來不及多想:「如果你能跟我一起,那最好不過。」
這些天,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帶即墨瑾回去,可是耽擱下來,一是有些自己都說不清的原因,而最重要的是即墨瑾現在看不見,也什麼都不知道,我一人終是不能應付,與其出去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底下,還不如在暗宮裡來的安全,畢竟我們在明,他們在暗。
溟夜說:「那好,飄飄,明日清晨,我在人界的地界等你,你一出來,只要運轉心法對著玄珠喊一聲,我便會出現。」
我運氣,把靈氣回復到身體各處,玄珠漸漸暗了下來,在屋子裡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才慢慢走出去。
……
來到即墨瑾的屋子前,我推門進去。
一身白袍的即墨瑾,靠在床邊,半寐著眼睛,看起來慵懶又無辜,一點也不像以前的那般冷冽。
我想說,即墨瑾,你穿白色還真好看,比楚顏還好看幾分,又想問,即墨瑾,我不在地時候你都做了什麼呀,難道就這麼一直躺著?
可我只是傻站著。
他站的久了我覺得心痛,一直躺著我又覺得他會無聊,心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即墨瑾原本是那麼冷漠霸氣的一個人,怎麼我現在的感覺彷彿是他在我的護翼底下,我想要保護他,真是嘴裡含著都怕化了。
想著想著,我又想起他原來的樣子來,一靠近便能感覺到殺氣,那種壓抑的感覺讓人透不過氣來,一身的黑,眼神跟冰河一般,彷彿再走過去自己便要被凍結。
好像哈口氣都能看見白霧。
好像……好像我還是比較喜歡他原來的樣子,那種讓所有的人都誠服在腳下,睥睨天下地感覺,我不知道天君是個什麼模樣的,據說他原來是天界的戰神,應該也頗有氣勢,可我一直覺得即墨瑾才是天地間的王,那種王的氣息只一個眼神,一角衣袍地輕顫,便能感覺到。
即墨瑾感覺到我,喊:「飄飄。」
我應了走過去,忽然就說:「一直躺著麼?我陪你到處走走吧。」
說出來就感到不妥,這話像是對一個病人說的,即墨瑾眼睛剛看不見地時候,也是拒絕當一個病人的,他那麼驕傲地一個人,修煉千年的靈獸,妖界地王,怎麼會甘心?
可是他竟笑起來,眼睛瞇的看不見,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暗中又歎了口氣,他以前幾時這樣過?這幾天他的笑,也許比過去的千年都要多。
笑起來也不僵硬了,甚至好看的晃人眼睛,我有些把持不住了,脫口而出:「笑什麼?那麼高興嗎?」
他說:「我答應過飄飄,以後要一直笑給你看,飄飄不喜歡麼?」
說完又笑,唇角牽動嘴唇,形成一個折痕,像是個完美的弧度,慢慢擴散,連周圍的火花都失了顏色。
暗夜裡的一朵花,初見他笑的時候,我的心就漏跳了一拍,這麼多時間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時候對他有些不一樣呢?一直以為是第一次大殿裡神秘的熟悉感讓我對他有些異樣,現在想起來好像不對,那是他偶爾眼中的溫柔和唇邊的飄忽的笑,那一笑如靜夜花開,深深地刻在我心底,我努力地練劍,怕他,又想看到他再笑一笑,我做著和母親同樣的事,期待他對我好一點,哪怕一點點,期待他對我笑,把我當成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我以為那是由於記憶,可是我現在終於知道,慢慢的,已經不是受了那些種植在我身上的記憶地影響,而是自內心的,我在他眼裡看見另一個人的時候會痛,不是因為記憶復甦,而是因為我在妒忌。
我不停的想著楚顏,那一襲的白衣飄飄,是世間難尋
,可是眼睛裡出現的卻都是穿著一身白的即墨瑾。
溫柔如水的楚顏,深情的楚顏,可是為什麼,我地心裡開始有了即墨瑾?
到底誰是先來,誰是後到?
即墨瑾側著臉,好像一直在感覺我的動靜,半響,他說:「飄飄怎麼了,不是說帶我出去走走嗎?」
「嗯,走吧。」我回過神來,挽住他的手,我的動作那麼自然,他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我,一個人的眼睛看不見還會那麼好看,我一定不相信。
我們繞著菜田走,菜田里已經沒有人,我想現在應該是天黑了,雖然這裡沒有天明天黑,但住了幾天,就像是生物鐘一般,我能感覺到什麼時候該起來,什麼時候該睡覺。
奇怪,我只住了幾天而已,卻真的很習慣,雖然這裡沒有陽光沒有風,但我還是很安心。
我想,我終究是需要家的感覺的,在聖界,在翡翠宮有那麼多的回憶,就算是蝴蝶谷也很親切,可還是沒有這裡地感覺。
婆婆就像是個慈祥的長輩,子睿就真的像是自己的孩子,在這裡,我已經好久沒修煉了,除了練劍,我差點忘了自己這一世是妖,不再是凡人。
「黑炭,這裡有一大片的田野,旁邊還有樹林和泉水,雖然沒有陽光,但這裡地莊家照樣能長大,上次你的吃地米粥,那些小米就是這裡種出來的,你說神奇不神奇?有時看著這些田野,會想起我生活過地那個世界,很遠很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騎著單車去郊外地田野裡看看,那裡有一望無際的麥田,看著看著,心情就會好起來。」我的眼睛笑成一彎月亮,脫口而出,「如果我還能回去,一定要帶上你,讓你也去看看那些田野,你一定會驚訝,一定會喜歡……」
忽然說不下去了,別說即墨瑾現在什麼都看不見,就算看見了,我又怎麼帶他去我的那個世界?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我真的很想讓即墨瑾看看屬於我的世界啊,那到底是種什麼感覺呢?
好像是要自己最驕傲,最懷念的東西,也一起讓他知道。
曾經看過一本異國戀的電影,小說裡的女孩愛上了一個在她的城市過境的男孩,把自己交給了他,那是個混血的男孩,他的母親是中國人,而他的父親是意大利人,第二天,那個男孩便回了意大利,臨走前,他答應那個女孩,一定會來接他去他的城市,那個美麗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鄉維羅納。
那一天,男孩所乘的飛機失事。幾年後,那個女孩放下屬於她的一切,只身前往維羅納,
那個深愛過的人已經不在了,可是每次經過那些男孩曾經提到過的地方,女孩總會感覺他還在自己身邊。
愛一個人,就想到他的生長的地方去看看。
這一刻,我竟那麼想帶即墨瑾去看看我長大的地方,那個我夢中的世界。
哪怕是幻想,也覺得甜蜜起來,只是這甜蜜帶著一絲憂傷,因為我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
我看向即墨瑾,他臉上平靜無波,側過臉說:「好。」
就一個字,我的眼睛忽然酸的張不開:「黑炭,你說,如果曾經在一起的兩個人有一天忽然找不到彼此了,該怎麼辦?」
抓著的手緊了緊,他的嘴唇在白袍子的映襯下鮮紅欲滴,火花照射下,彷彿可以折射出光來:「不會,無論經過多少變化,也會找到那顆遺落的心。」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即墨瑾,如果有一天你恢復了記憶,或遇到了那個給你下蠱的人,你的心還會在我這裡嗎?
我看著他的臉,下巴如刀刻一般,眼睛漆黑,深邃迷離,我不敢眨眼,彷彿要把這一刻的他整個的印在腦子裡。
即墨瑾,就這一刻,就這一刻就好,以後無論如何,我會找到你。
可是,你呢?
我微笑:「我們回去吧,待會子睿找不到我們,又該哭了。」
他說:「好。」
走到門口,本來我們該各回各的的屋子的,可是手還握在那裡,誰也沒準備分開一般。
我小聲的叫:「黑炭……」
「嗯?」他側過臉。
「明天……明天也許你會去另一個地方,你願意嗎?」我小心的說。
他側過臉,眉心似乎輕顫了一下:「飄飄一起去嗎?」
半天,我才應:「嗯。」
我和你一起去,只是,我只把你送回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無論是蝴蝶谷還是翡翠宮都好,我就會離開,然後,也許一別就難再見了。
他的眉心舒展開來,眸子裡波光流轉,迷離的讓人移不開目光,似乎突然又開心起來,「飄飄去哪,我就去哪。」
「可是,你現在該回屋了。」我心底難過。
他沒有動,微笑著站在我面前,咬著唇,像個性感的小孩。
我忽然大聲說:「怎麼不回去,站那麼就你不累嗎?」
他笑一下,再一下:「飄飄的手還沒放開。」_書_吧_中_文_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