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時候,我們在埋怨時光的飛逝,可有的時候,時光)X而冗長,讓人心悸。
天微亮的時候我已經醒了,坐在床頭。
我身上,是即墨瑾命人給我換的那件淺紫色的錦衣,紫色本來也是前世我很喜歡的一個顏色,可是自從看多了母親穿粉色,我覺得粉色很漂亮。
特別是穿在母親身上,不見那種公主的感覺,反而有淡淡的憂傷。
即墨瑾不在大殿裡,我出去尋找,我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他。
果然,他在閑雅閣。
他閉著眼,彷彿在等待什麼,又如此嫻靜,好像睡著了一般。
我走過去,他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他一定不想跟我說話,我在他心裡,就是那個為了一塊玉珮接近他的人。
我看著他頎長的頸部,那裡的絲線若隱若現,在那幾個黑夜裡,我曾有多少次如此接近那塊玉珮?只要我伸出手,也許就能拿到它。
可是我沒有這樣做。
但我在他心裡。還是那個為了自己想要地東西。可以不擇手段地人。
不知為什麼感到刻骨地疲倦。在那個如畫般地蝴蝶谷中。我以為我可以用一個重新而活地真正地自己和他相處。我們之間好像近了。
在這一刻。我才發現。什麼都沒有改變。
甚至。更遠了。
我坐在一邊。不動。也不離開。也好像在等待什麼。心裡卻沒有了害怕。彷彿麻木了。
即墨瑾。今日之後。如果我能說服巴哈離去。重回聖界。那麼我將得到錦香靈佩。我相信你不是言而無信地人。
拿到玉珮之後,我也應該回到我應該去的地方了,楚顏還在等著我。
他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天上人間,碧落黃泉,永遠在一起。
雖然我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可是我依然還記得和他一起在聖界的日日夜夜,他撫琴,吹笛,溫柔的伴在我身邊。
為我甘願承受魂飛魄散的危險,只為回到這裡看我一眼;為我散盡靈氣,只為我能成功的渡劫,回到原來的模樣。
無論如何,我不能負了他。
而如果,今天巴哈沒有聽我的勸,不止是我們,狐狸,金鳳大人,還有整個翡翠宮,都不知將變成什麼模樣。
所以,現在的時光,就是我唯一能那麼安靜的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了。
你不想說話,我也不想,就讓我們這麼安靜的待著,像每個午後那樣,跟你學劍,好像從老天爺那裡偷來一點跟你獨處的時間。
我在靜默中數著時間,彷彿一場凌遲。
手心的中央竟微微疼起來,然後是胸口顫慄的感覺,我能聞到那股氣息,陰暗的,充滿戾氣,離我,離翡翠宮似乎越來越近。
窗外的天不知怎麼就暗了下來,忽然飄過大片的雲朵,急速的朝一個方向聚攏。
即墨瑾站起來。
他的眼睛在黑暗裡看上去像樹林中的某種野獸,迷離的目光頓時閃動冷芒。
我的手指在顫抖,巴哈還沒有出現,他的氣息已經席捲了整個翡翠宮,彷彿一股黑暗的味道。
然後,眼前一團黑色的光,坐在軟榻上的人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不要出來!」
宮殿的四周忽然像是蒙上了一層黑色的透明的霧氣。
我衝出去,卻忽然被一股強大的氣流彈回來,猛地跌落在地上。
結界!是結界!
黑色的,透明的,屬於即墨瑾的結界!
他竟然用結界困住我,不讓我出去。
即墨瑾,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答應我讓我說服巴哈,便把靈佩交給我,現在又為什麼說話不算數?
你要留我在這裡,在這裡眼睜睜的看著你和巴哈一戰,無論誰輸誰贏,我都會崩潰。
髻被風吹落,散亂的飄在額前,擋住我的視線,但是我還是能看見天邊的那些雲慢慢移過來,移動的極其緩慢,卻又一下子降落下來。
我想過去,卻有一次被結界擋了回來。
他的眼睛看不見,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的身上一定有傷,靈氣已很微弱,為什麼還要在大戰前夕消耗靈氣,布下結界,不讓我出去?
為什麼,即墨瑾,你為什麼?
我鼻子貼著那塊無形的「玻璃」,看著黑紅兩道光,即墨瑾和狐狸站在樹林下。
狐狸的那件火紅色的輕紗袍微敞著,露出白皙的鎖骨,唇色蒼白,卻媚眼如絲。即墨瑾一身極地的黑袍,如一汪沉靜的海。
但這片海,卻給人一種隨時可以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的感覺。
他們身後,是赫和其他三個黑衣人,一臉的肅穆。
那片黑色的雲朵晃了晃,忽然爆發出一聲戾氣的冷笑:「很好,這次不止有使者,宮主也回來了。」
心猛地一顫,巴哈!這是巴哈的聲音!
雖然改變了不少,可是我還是能聽出來。
我緊緊的抓住結界,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破即墨瑾的結界?
運轉心訣,靈氣快洩露光了,可是好像沒有一絲效果,我只好停下手來,再這樣下去,我也許會因為耗盡靈氣而昏迷過去。
這個時候,我千萬不能不省人事。
巴哈的聲音在一片陰霾的四周迴盪,狐狸唇邊的笑隱去,即
乎還是一動不動,風吹起他的濃黑的發和身上的袍子)E結。
那片黑色的雲朵終於緩緩散開,黑霧中,一群人似乎從雲端走下來,清一色的盔甲,那是逍遙城的士兵!
為首的是個清秀的男子,沒有穿盔甲,只是一條玄色的衣衫,看上去溫文爾雅。
我的心往下沉,黑舞!
我早該想到黑舞會隨同巴哈一起來,他是巴哈和古麗所救,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已跟隨巴哈做了護衛。可是看見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心裡一顫。
這些都是我在聖界最好的朋友啊,我怎麼忍心看著他們受傷害?
可是即墨瑾呢?
我頹然的跌落在地上。
只見黑舞上前一步,欠了欠身:「見過宮主,火狐使者。」
即墨瑾依然沒有動,吐出幾個字:「魔王在何處?」
「哈哈哈哈——本王在此!」天空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張狂的笑聲,猛地一個金光燦燦的身影從天而降。
金色的盔甲,銀色的髮絲在風中飛揚,斜睨著地下的一切,那張年輕張揚的臉,現在看起來卻陰鬱,充滿戾氣。
巴哈!他終於出現了!
……
他落下雲端,兩隊人馬站定。
巴哈目光從即墨瑾和狐狸一一掠過,然後又定在狐狸身上,陰陰的開口:「三日期限已到,火狐使者有沒有問過宮主,本王的建議他是否採納?」
狐狸注視他良久,笑了笑。
即墨瑾說:「哦?魔王有何建議?」
巴哈的目光從狐狸身上移向即墨瑾:「宮主大概也知道,聖界的眾魔寶典已開啟,聖界沉寂萬年之久,今日本王要光復聖族,如若宮主肯與聖界聯手,本王定封你為聖界之戰神,從此聖界與翡翠宮並為天下一大界,豈不是很好?」
我吸了口氣,原來巴哈是想叫即墨瑾與他聯手對抗其他兩界,擴充聖界的實力。
即墨瑾似乎笑了笑,淡淡的說:「如果我不願意呢?」
巴哈的眉目突地一涼:「那麼,今日在翡翠宮,本王將殺無赦!」
陰冷的語氣,帶著逼人的氣息,即墨瑾的眼睛忽然冷芒頓現:「好,那我要見識一下眾魔寶典的威力。」
靜立不動,一道黑色的光團卻由指尖揮出,美得像黑夜時盛開的花朵。
巴哈冷眉一挑,隨即推出一道金色的氣流,與那道黑色的光在空中相撞,整個小樹林發出連綿不絕的哀鳴。
赫驚叫:「宮主!」
幾個黑衣人與衝殺過來的聖界盔甲兵打成一片。
狐狸與黑舞在空中旋轉,兩個人都帶著優雅的笑,只是狐狸的笑魅惑玩味,黑舞的笑溫文爾雅。看著像是兩個知己好友在切磋法術。
可是我知道,不會那麼簡單。
我緊張的盯著場中,戰事組建擴大,忽然從宮裡飛出幾個裙帶飄飄的女子,為首的是高貴美麗的金鳳大人,身後一個是白衣如雪的少年,還有便是雲香,而另一個……
一襲翠清色的雲衫,烏髮披肩,眉目帶著說不出的嬌媚。
「苗軒!」我低低的喊。
翡翠宮所有的小妖都已遷至蝴蝶谷,剩下的就是金鳳火狐,苗軒,雲香,還有那個翠綠色衣衫的女子。
那女子我從來未見過,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五彩的光團映的烏黑的天空一片明亮,而即墨瑾和巴哈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動不動,兩人週身被強大的氣流所籠罩。
即墨瑾,即墨瑾你千萬要支持住。
手指間下意識的交纏,緊緊的握在一起,即墨瑾,你不要有事。
巴哈的眉目竟模糊起來,本來我也那麼擔心他的安慰,可是在這一刻,我的眼裡,腦海裡只有那個一襲黑衣的男人。
劍光交錯時,冷冽的眼神,深如大海,卻偶爾露出一絲溫柔和迷離的少年。
還有那個樹林裡初遇時冷漠的小男孩。
「你的劍為什麼這麼小?」
「別看它小,是天下無雙的呢。你要不要試試?」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修長的指尖劃過劍端,冷冽的眼神露出一絲微微的好奇。
那漫天的銀橋下,我轉身便看見他。
夜色下的眼神竟有一絲落寞。
「真美,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美的星星。」
「有人說過,星星是最美麗的眼睛,」他的眼中帶著看不懂的情緒,「其實,星星是毒藥。」
彷彿陷入回憶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忽然整座宮殿都晃動起來,一團黑暗的光團飛身而起,一片透明的銀光把光團中的那個人包圍起來,即墨瑾狹長的眸子精芒閃爍,右手的十指繞成一個奇怪的形狀,緩慢的,在天空形成一個圖案。
我震驚的看著那個圖案,喘不過氣來,這圖案和我手心的一模一樣,是一條奔騰在天際的龍!
巴哈的目光一凜,眼中滿是驚愕:「龍躍九天!」
忽的赫從與盔甲兵的糾纏中狂奔出來:「宮主!不要!龍脈……」
龍脈?!我的心糾結起來,龍脈怎麼了?即墨瑾發出的光團究竟和龍脈有什麼關係?
赫飛躍過去的身影被一抹紅色的光攔下,狐狸的笑容已經隱去,沉下眉:「赫!」
「大人!你讓我過去!」赫情
揮出一掌,臉一冷,「莫非大人真要幫著魔界來對付宮?!」
狐狸的目光無比的冷冽,閃過而過:「龍躍九天的威力你最清楚,你去只能送死!」
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狐狸那樣的神情,唇色慘白,一襲火紅色的衣衫像是全部浸透。
一個盔甲兵襲來,他微微閃過,身影不停的閃爍。
心底不知什麼滋味,花火,你永遠那麼優雅閒適,現在卻看上去那麼讓人難過。
你是在躲閃,不到最後一刻,你終究不想傷害自己的族人。
那抹龍騰的圖案不斷擴大,即墨瑾側面的輪廓如一座永恆不化的冰山,巴哈的臉色也變得蒼白。
不能再這麼下去,我要出去!
我運轉心訣,心緒卻紛亂無比,結界似乎在晃動,天地也在晃動。
即墨瑾,即墨瑾,即墨瑾!
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出去!我不要他一個人在那裡承受所有的一切。
胸口隱隱的疼,忽然間巴哈冷冷的笑了一下,咬著牙:「即墨瑾,看來你是要本王一決生死,好,那就讓本王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眾魔寶典!」
金色的盔甲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直衝天際,天邊忽然一片烏黑,遙遠的空中,一顆如啟明星般閃亮的星辰出現。
「天魔星!」我騰的站起來。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什麼啟明星,它不是照著人回家的方向,而是將人引入無邊的深淵。
眾魔寶典與天魔星相融,「砰」的一聲間,狂風大作,樹木橫飛,小樹林竟一霎那之間移為平地!
所有的人都被震飛了出去,金鳳大人,苗軒,還有幾個黑衣人,只有那抹火紅色的身影仍站在風中,微微彎下腰,如快要隨風而去。
他站著,可是我知道,他身體裡的靈氣已經支持不了多久。
即墨瑾呢?
他冷冽的眉目似狂風中的一縷磐石,牙關緊咬,那如冰山般的側臉讓我的心一點點的碎掉。
腦海裡浮現的全部是他教我學劍的日日夜夜,他說,等我把劍法學好了,一定要和他的上邪劍比試比試。
我跟在他身後誠惶誠恐的揣測他的臉色,叫他宮主,他總是那麼清冷疏遠,有時帶著厭惡,有時卻流露出一絲溫柔。
我站起來,猛烈的碰撞那道結界,一次次被彈回來。
即墨瑾,即墨瑾,即墨瑾……
胸口越來越痛,似乎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頸上的珠子忽然亮了一下,我想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帶著哭聲喊:「溟夜!是你嗎?溟夜!」
「飄飄,沉住氣,念心訣,盡量讓你身體裡的龍脈穩住,龍脈與瑾哥哥相連,會有感應,然後,試著啟動結界!」
那聲音很青澀,此時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是溟夜。
「溟夜,你幫我!不能在這裡看著,我不要在這裡!」
「別急,飄飄。」他的聲音有一絲焦急。
「溟夜,你可以帶走黑舞嗎?你帶走他!」
我對黑舞有種特別的感情,不知為什麼現在竟蹦了出來,我不想他在這次劫難中受一點傷害。
溟夜遲疑了一下:「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
「求你!溟夜,求你!」
「好。」溟夜頓了頓,「我試著用感應先把他帶回冥界,」他停了一下,「你和魔王認識,你試試看,有什麼方法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也許對瑾哥哥有用。」
他的話提醒了我,羅飄飄,你不能心亂!我一邊照他的話靜下心運轉心訣,感受體內的龍脈,接著,我吸口氣,用顫抖的聲音哼起一首歌。
那是我在曾經在聖界哄巴哈睡覺時唱的歌。我曾用歌聲,淨化他的魔性。
我用盡所有的力量唱,那麼悲傷,那個彆扭的,臭脾氣的小男孩彷彿又回到了眼前。
歌聲穿過結界,飄入小樹林。
一霎那,巴哈有一絲迷茫,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停止了手下的動作,怔怔的望著大殿的方向。
即墨瑾的身形竟也動了一下。
我沒有停止歌聲,卻感覺喘不過氣來,身體裡似乎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四下竄動,快要將我撕裂。
猛然間,我看到籠罩在宮殿周圍的無形的玻璃罩竟緩緩的,緩緩的裂開一道口子。
我凝聚所有的靈氣在指尖,朝結界點去,「砰」的一聲,那層黑色透明的霧氣消散開去。
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我從地上爬起來,朝外面狂奔而去。
四周都是壓抑的氣息,整片小樹林東倒西歪。
我一步步走過去,本來扶著昏迷的金鳳大人的苗軒掙扎著站起來:「小樓!」
那個翠綠色衣衫的女子聽到這聲叫聲,竟也怔怔的看著我。
我朝他笑笑,心裡卻忽然冷靜下來。
我走到狐狸身邊,狐狸的唇角翹了翹,卻虛弱的放下,眸子裡帶著一種憂傷:「你終於還是衝破了他的結界。」
我沒有說話,慢慢朝巴哈和即墨瑾走過去,即墨瑾在那團黑色的光罩中,落在空中的手緊了緊。他沒有看我,可是我知道,他能感覺到,我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