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儘管午後透窗而過的陽光依舊是非常的明媚和燦爛,可是此刻跌坐在沙發上聽完韓二訴說的方榕卻宛如被凍僵了一般,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原本,以為通過這麼些天的努力,成功的喜悅就在眼前的。可現在,井打成之日,卻變成了絕望降臨的之時。
為什麼會這樣?
呆呆在沙發上坐了半晌,鬱悶難忍的方榕仰天長歎,心裡憋悶的根本無心再去細看此時就擺在桌上的那個深黃色小瓶。更無心理會韓二最後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算這瓶水裡面真有什麼從沒見過的東西那又如何?它能讓韓家寨的地下水變成人可以喝,地可以澆的清水麼?
從這一刻起,方榕心中對這世間所有的神靈和仙佛都完全的絕望了。就連被他自己經常在心裡咒罵和質疑的蒼天,他都沒有了絲毫再去想,再去提的任何興趣。
現在的他,滿心充斥的,就是那種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扭轉這個結果的衝動和不甘。所以在沉鬱的吐出一口長氣之後,他臉上的不信和激憤便徐徐斂去,整個人也冷靜的就像變成了一塊冰。
「吳工有沒有說起什麼補救的辦法?」
「補救的辦法?沒聽他給老太爺說過。」
韓二伸手抹著臉上的淚痕,茫然的搖著自己頭答道。此時的他,已經沒什麼心思去注意方榕的神色變化了。
巨大的失望就像一個霹靂,已經在早晨就徹底的擊潰了他思考的能力。之所以還能跑下山來給方榕通報這個消息,也不過是靠著對老太爺的尊敬和對方榕的感激給支撐的。現在通報的事已經做到,那他的心當然就更深的陷入了迷茫和絕望之中,難以自拔、
「那韓老對這事是在那麼說的?」方榕一邊在自己腦海中搜尋著解決的辦法,一邊又開口問道。
「韓宗主當時到這消息後,立刻就白了臉。好半天都沒說話。「回答的人不是茫然失神的韓二,而是一直都沒再怎麼吭聲的白虎宗長老莫亞。
「嗯,然後呢?」方榕心裡一痛,他當然能想像到韓遠山聽到這消息時的那種心情。
「後來等那位姓吳的人說完走後,韓宗主拿著那瓶越變越黃,甚至能看清楚裡面那些小怪蟲的瓶子呆了半晌,最後就乾脆抱著那瓶水入定去了。」
「抱著水入定去了?」方榕聽了這句一愣,不解的問道。他不明白在那種心情下,韓遠山有什麼好入定的?
那可是會出問題的啊。
「咦,方先生忘了你們朱雀宗裡最有名的秘術之一「物性幻鑒法」了嗎?韓宗主當時是抱著那瓶水去看以後的變化呀。」
瘦削的臉上帶著體諒的微笑,莫亞善意的提醒著愣住了的方榕。
經過這幾天在韓家寨和韓遠山的交流,他現在已經完全認定方榕就是朱雀宗下代的新宗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相信方榕會不知道朱雀宗的六大秘術之一的物性幻鑒法。
在他看來,方榕之所以現在想不起來,不過是剛才的事對他的影響太大了而已,否則他可能也已經開始對那瓶水施展這個在巫門非常有名的密法了吧?
果然,方榕一愣之後,就流露出明白了的樣子,急急的問道:「那結果如何?」
方榕的反應更堅定了他的看法。所以他笑了笑後,說道:「韓宗主不避諱我這個外人,當著我的面就施展這門秘術,令我非常感動和敬佩。所以我也不怕他老人家笑話,就在一邊為他護法。
等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之後,韓宗主醒轉,連說了幾個奇怪之後,又盯著手中的瓶子看了好一會,整個人就慢慢的輕鬆了下來。」
莫亞慢吞吞的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可把方榕給急壞了,忍不住開口催道:「後來呢?」
「然後韓宗主就叫來韓二,讓他帶著這瓶水下來找你。還讓我給你帶句話,說今天你這裡有貴客臨門,那個人能對韓家寨缺水的事和你的事都帶來新的變化。」
「嗯?照這麼說缺水的事還不至於絕望?」方榕聽了這話,心中又驚又喜,忍不住拿起放在桌上的那瓶水看了起來。
小小的玻璃瓶中,現在看上去與其說是裝的水,還不如說裝的是深黃色的,非常粘稠的泥漿。
方榕的手一握瓶子,一種非常古怪而又輕微的信息就從他的感覺中掠過,這瓶子中果真有無數個細小的生命。
為什麼會這樣?
方榕驚訝之下,再度凝神細看,這才發現就好像一瓶原本清清的清水中,加入了無數細小的淡黃色顆粒顏料一般,徹底的把清水給攪黃了。而現在,雙目已經運功的他能看清楚那些細小顆粒似的物體就是一種他從沒見到過的小蟲。
而且,這些小蟲子還在以一種肉眼難辨的速度在不停的增加、變多。
為什麼會這樣?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也直到這時,方榕才重視起韓二剛剛轉交給自己的那張紙條來:「方老闆,非常抱歉,打出來的地下水竟然是含鹽量達百分之八的淡鹹水,不但人不能引用,就連澆地都不行,打井的一切工作可以說是完全白費了。
另外,地下水不但是鹹水,而且這水中還有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細小生物,經過陽光照射後,這些細小生物會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裂變和繁殖。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找專業研究的人去看看是什麼東西,說不定另有什麼意外的變化。
因為在我直覺裡,韓家寨的這口井不應該是這麼個結局的,一切等你回來拿主意。吳俊林即日。」
看來關心之下,任誰都免不了心亂啊,連他這個搞科學的人現在也開始說直覺了。嘿嘿!
方榕苦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再次放下了手中紙條,然後陷入了沉思。
對於吳俊林紙條上所謂的直覺,方榕除了從中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工作失敗的沮喪和對韓家寨眾人的愧疚與關心之外,根本就沒當回事情。真正讓他的心重新燃燒起希望和期待的,就是韓遠山出定之後的斷語。
因為以他對韓遠山的瞭解,特別是在他也開始修煉起朱雀宗各類術法之後的對比和瞭解,他深深明白,像韓遠山這類修行上的大宗師在定境中那超乎常人理解的驚人直覺。
特別是在他們這類人施展專門的此類密術入定之後,說出來的每句話幾乎都有他們自己的道理,絕對不會是街頭那些神棍們胡編亂造的預言和說辭可比擬的。
尤其是在這種關係到自己三千多的族人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像韓遠山這類的宗師級人物決不會亂說。特別是在施展了嚴重消耗自身修為和壽數的這類窺天機的秘門術法之後,更不可能亂說。
因為現在的方榕知道,平常人們所謂的那種洩漏了天機會折壽數的說法,在修行人的認知裡,也是真實存在的。儘管真正損耗的方式與世俗中所說的並不相同,但這類密法會極大的損害施術者的修為和精氣,那卻是真實存在的。
就像現在,方榕即時不問當時身在現場的莫亞,他就能猜到韓遠山施展完這物性相鑒之法後的那種虛弱和眼下正在閉關修養的事實。
因為在韓遠山給他的那本書上,就有對施展這門秘術後會產生狀態的仔細批註:「閉關調養六個月,期間一切術法和神通皆不能施展,與常人的病患無異。且一生施展不能超過六次,否則必遭天遣,屆時生不如死。」
正因為對這些有清晰的瞭解,所以方榕才會對韓遠山的斷言深信不疑。他現在還顧不上去關心韓老此時的身體狀態。眼下,最讓他急於知道的,就是韓遠山所謂的那位將要來到的貴人是究竟是誰?
這人身上,可擔負著韓家寨數千人的將來命運啊!
今天會來到的聊城的人很多,和自己有關係的人也不少,光提前一天回來的羅發榮和張振,就會帶好幾百人回來。那麼這個貴人,他究竟是其中的那一個呢?
方榕在這邊陷入思索的時候,隔壁不遠處的客房裡,吳冷泉也在不停的反覆問著自己,早上答應方榕的事是不是太衝動了?
其實昨晚聽方榕說出想和他聯手醫館的事後,他儘管很心動,但還是本著謹慎的原則,告訴方榕自己想仔細考慮一下再說。原本這話也不過是句托詞,在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他自己明白已經很難再有陪著年輕人們折騰的那份心思了。
儘管方榕這個年輕人的經歷和為人讓他很心動,而依他們眼下的經濟實力也確實有可能在極短時間內開起來一家規模不小的醫館。
但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再說還有當年的那件事和那句誓言在那裡擺著,都已經苦忍了這麼多年了,還跳騰什麼呢?
但當時他真的很心動。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那樣的心動。他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因為什麼而心動,但那會,他確實心動了。
所以他當時沒有一口拒絕方榕,而是用需要想想做了托詞。本來想著等自己這短暫的心動過後,多這麼推拖上幾次,方榕也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再提那件事了。可沒想到他自己回到房間後,一語成讖。硬是被這件事牽動了往昔,起起落落、前思後想的折騰了一夜沒能合眼。
不光如此,他原本想著很短暫的那種心動的感覺不但沒消失,而且反倒在經過一晚上的輾轉反側後變得更厲害了。最後乃至於厲害到讓他匆忙的下了個不講道理的死決心,一大早過去找方榕告訴他自己不想參與的這個決定。
可是等走到方榕門口,他就提前感應到了方榕的不妥。
同時他也隱隱感應到了一絲似乎有些熟悉的氣息,心中的那種憋悶和不舒服就在那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催動下,整個的變成了狂潮,讓他的心幾乎本能的抗拒起自己前面的決定來。
在這種情況下,後面的事情更是大出他自己的預料,進到房間內,發現方榕正不知輕重的站在那裡入定。而他也只有心亂如麻的站在傍邊為他護法,同時也用最大的努力調動著自己的理智,來平復自己心頭的那份勃然的怒氣和不甘。
原本在方榕醒來前的那一霎,他已經基本平復的差不多了的。
可是沒想到方榕從定境中醒來後,睜開的那雙眼不但完全沒有正常入定完之後的那種清亮和從容,反倒變成了一種非常詭異的,只見眼黑不見眼白的,一雙宛若黑洞般要吞噬一切的魔眼。
隨即他便感應到了從方榕身上瞬間爆發出來的那種陰冷的殺意和狂暴的氣息。這種瞬間爆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就算是經歷過太多的他,也不由的心慌了起來,太可怕了!這樣的方榕如果放他出去,絕對會出大事請。
還好他夠冷靜,稍作觀察後就發現變成那樣的方榕神智還算清醒,並不曾完全迷了本性,所以就想盡辦法要攔住方榕。
忙亂之中,為了讓方榕盡快從那種詭異的狀態中擺脫出來,他答應留下來開醫館的話也衝口而出。終於在經過一番讓他心力交瘁的苦勸之後,方榕安靜了下來。
而他心中的懊悔也隨即被方榕告訴他的事沖淡了不少。因為他的怒氣和不甘又被刺激起來了。
和當年多像啊,他們永遠是那麼一副高高再上,據高臨下的樣子。永遠是那種自以為是,不流餘地的做法。三山子弟,難道這頭上的這片天,腳下的這塊地,真的都永遠是你們所控制的麼嗎?
上次我軟了,這次我卻有些不信!
就因為當時被這口氣憋著,他勸穩住方榕之後,也並沒有再反口自己答應的事。
可等他回到自己房間,怒氣平復了一些之後,靜下心來一想,心頭卻又為自己的衝動猶豫了起來。
因為他和不知深淺的方榕不同,身為從茅山傳承中分支出來的祝由宗宗主,他以往從長輩們的嘴裡,還有他這幾十年和茅山派之間的恩怨糾葛中,深刻的明白像茅山這種傳承了千多年的古老宗派,只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也確實有它不容別人輕視的一面。
甚至也可以說是有它強大到一般人,或者是一般稍弱些的宗派和勢力根本不能比擬的一面。
當年,就因為他明白這個,所以他選擇了隱忍和躲避。
而現在,儘管表面上看起來自己答應方榕的合作只是個開醫館這麼簡單的事,可是他心裡卻明白,先不說眼下這種讓人氣憤的情勢,光是憑朱雀宗宗主韓遠山的關係,方榕遇到的這些事自己就不能不插手,更何況現在答應了一起合作,他還能在一旁袖手不管嗎?
可這次方榕惹上的不光是自己以前惹不起的茅山派,還有當年總領三山符錄,比茅山派更勢大一籌的龍虎宗。
他要不是祝由宗的宗主,遇到這種事還好辦,大不了爛命一條,豁出去對上就是。可問題是他不是一個人,他祝由宗門下還有數十個子弟呢,難道就為了自己個人的關係,一時激憤之下把他們全都牽連進來?
「真是叫人頭疼啊,我該怎麼辦呢?要是韓老還和當年一樣沒有遭到天遣那該有多好!」
想來想去,不管怎麼樣,都想不明白的他想到最後,才悲哀的發現,自己之所以這麼難受,還是因為自己這邊的實力太弱了的緣故。
面對幾乎沒有勝算的對抗,他怎麼不煩心呢?
「叩!叩!叩!」
就在他心煩意亂到不能自己之時,關著的房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緊接著,他就感應到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氣機。
門外,來的也應該是個修行人。
這是他過去開門的時候,心頭閃過的念頭。與此同時,他也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林先生請坐!本來想去接你的,可是不巧,正好有事要忙,還請見諒。快請坐,請坐!」
羅發榮和張振他們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方榕正在熱情的招呼一個衣著體面的中年人往沙發上坐下。
「小方,我們回來了。」幾天不見方榕,羅發榮發現他此刻見了方榕竟有點欣喜的感覺。再加上這趟出去收穫不下,開心之下便不顧有外人在場,逕自大聲叫了起來。
「哦?羅頭你們也回來了?真是巧,還想著等下去接你們呢,辛苦了,快過來坐。「方榕回頭,發現是他們回來了,趕緊迎了上去。
這幾天自己在聊城悶悶的沒做什麼,就是在等他們回來呢。現在看羅發榮滿臉的笑容,方榕就能猜到他們此行收穫肯定不小,陰鬱的心裡頓時輕鬆了不少。
「我們包車回來的,辛苦什麼啊,呵呵。哦,有客人在啊,這位是?」笑著緊握了一下方榕的手,把自己心中的喜悅和得意給方榕傳遞了過去後,羅發榮這才將目光落在了又站了起來,在那邊含笑而立的那位中年人。
其實在看到那位中年人傍邊站著的林曉菡時,羅發榮就已經大約的猜到了他是誰。不過他還是在第一眼看上去的時候,就決定了採用眼下的這種方式和對方認識。
因為面前這個含笑而立的這個中年人一眼看上去,就讓羅發榮看到了他的與眾不同。在市面上混了這麼久,還極少有人能在第一眼的時候就給他羅發榮帶來這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一種濃濃的書卷氣與一種隱隱散發出來的威嚴和冷酷交織在一起,偏偏又渾然天成,讓人覺得非常自然,毫不做作的奇特感受,總之是非常的獨特。
對於這種即能讓身上散發出這種氣勢,還能將它錘煉到這麼自然的人,羅發榮是絕對不會輕看的。因為這樣的人,他之前在這一生裡只見過兩個,就算加上面前的這個中年人,也才不過區區的三個。
而以前見過的那兩個光是含笑站著,就能散發出這種氣勢的人,全都是在他當初接觸的那個圈子裡被當作傳說來對待的大人物。而且那兩個大人物其中一個,更是讓他只能選擇拋家棄業,背井離鄉的跟著方榕跑到這窮鄉僻壤躲避不及的關鍵人物。
所以,對於又一個能散發出這種氣勢的人,他還怎麼肯輕易的放過任何一個加深印象的機會?特別是他已經在心裡暗猜到對方身份的現在。
「羅叔,這是我父親。爸,羅叔是榕哥的合夥人。」
還沒等方榕介紹,站在邊上的林曉菡就已經笑著很淑女的為彼此介紹了。
「林先生你好,我是羅發榮。」羅發榮搶上一步,很熱情的握住了對方的手。
「林長青。羅先生你好。」林長青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眼此刻變的文靜了許多的女兒,在心頭暗暗閃過的欣慰中,微笑著和羅發榮握手。
「張振大哥也是榕哥的合夥人。」林曉菡知道父親在看自己什麼,在心裡偷笑的同時,依然一本正經的向他介紹張振。
「張先生你好!」林長青一看眼前這個神色陰冷的青年只是衝著自己點了點頭,並沒有絲毫要伸手出來的意思,所以他也只是含笑點了點頭,神情中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異樣。
「既然大家都已經認識了,就不要再這麼站著說話了,林先生你快請坐吧,我來給你們泡茶。」
一看到彼此都介紹完了,心有所求的羅發榮趕緊熱情的招呼了起來,畢竟在這裡他也算是半個主人啊,嘿嘿。
「看來方榕你們現在有事,那我就不打攪了。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到時候我們再聊。羅先生,張先生,咱們回頭見。」可林長青並沒有再坐下,反而笑著說要告辭。
方榕一看,人家父女剛見面,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再加上自己這邊和羅發榮他們也有很多事要說,便也沒有再強留。
「他是做什麼的?」
等方榕含笑送客回來後,還沒等他坐下,自進來後幾乎沒有開口的張振先開口問了。
「好像是研究海洋微生物的教授,怎麼了?」
反問的同時,方榕心裡微微覺得有些奇怪。原本在他的猜想中,第一個急著要問自己的應該是今天分外慇勤的羅發榮才是,沒想到竟是一向對諸事冷漠的張振。
「絕對沒那麼簡單!」沒想到迎接他的,是面前這兩人難得的一次不約而同。
方榕一愣,「那你們覺得他應該是做什麼的?」問完後,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他被面前這兩人互相對視的那種驚訝表情給逗笑了。
「他身上有很濃的殺氣!」這是一臉認真的張振簡短的回答。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感覺和金霸很像。」這是羅發榮沉默了好一會後,也難得非常簡短的一句回答。
「哦?」這次輪到方榕和張振一起驚訝了。
同樣身為在那座城市的黑市拳壇上縱橫了好幾年的拳手,方榕和張振自然聽過金霸這幾乎響徹了整個亞洲黑市拳壇的大名,還有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思。
因為近二十年來,金霸這個人和他手下的勢力,幾乎控制了整個亞洲區域所有大型黑市拳賽和第一流拳手的命脈,亞洲幾乎所有跨國性的黑市拳賽都是在他的操縱下舉行的。自然,亞洲黑市拳賽上超一流的高手也幾乎都被他網絡在旗下為他賣命。
總之,金霸這個名字已經在亞洲黑市拳壇中,已經變成了一個帶有魔力的神話,成了代表一股龐大勢力的代名詞。
而且,這股勢力的籠罩範圍並不只局限在黑市拳賽這一塊區域。
「林長青身上的那種獨特氣質居然會和金霸相似?羅發榮他居然見過赫赫有名的金霸?這倒確實奇怪了。」
想到這裡,方榕心頭靈光一閃,忽然古怪的一笑:「羅頭,追殺你的人是金霸派來的?」
「啊!你怎麼知道?」突如其來的輕輕一問,羅發榮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雪白。
「這不都是你告訴我的?」方榕臉上繼續帶著那一抹古怪的笑容,輕輕說道。
「我告訴你的?」
羅發榮腦子立頓時亂成了一團,再也想不起他自己什麼時候告訴過方榕這個秘密。只是他臉上再沒有任何了的血色。
自從那次公海舉行的黑市拳賽舉行的過程中,他自己因心頭那口惡氣難忍,用陽奉陰違的辦法,擺了要他安排方榕在四分之一決賽中認輸的金霸一道後,他就知道自己在黑市拳壇和那座城市中的結局已經被確定。
特別是在他知道已經答應了金霸,但是沒能控制住張振的周光頭在拳賽結束的當晚,全家被殺光的消息後,他就當即跟著拿到了錢準備回來的方榕連夜上了飛機。
他不知道方榕為何那麼幸運,並沒有被金霸的人追殺,也不知道張振在周光頭被殺的時候為什麼會倖免,更不知道當時的方榕身邊為何會跟著林曉菡,但是當他心驚膽戰的來到聊城後,整個人才算輕鬆了下來。因為他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被金霸派人追殺的命運。
可是隨後碰到的降頭師又把他推向了恐懼的深淵。幸好這時方榕和他身後的實力也已經慢慢的凸現了出來,這才讓他在絕望中就像撈住了一根稻草的人一樣,千方百計的把自己往方榕的陣營裡塞。
因為他知道,以他對方榕的瞭解,只要自己一直跟在他身邊,遇到事的時候方榕決不會袖手。但儘管這樣,他還是不敢將自己為何那麼恐懼的實情告訴方榕。因為他還是害怕出現那種萬一的情況,方榕也因為害怕而不肯管他。
其實在這個過程中,有好幾次他也想把真相告訴方榕,但最後都沒能鼓起這個勇氣。但是現在方榕卻忽然知道了這個自己一直以來藏在心裡的秘密,面對這麼嚴重的情勢和可以猜想到的慘烈後果,被自己一直欺瞞著的方榕究竟會有什麼反應呢?
反正他是已經不敢想了!
他的大腦已經被一種強烈的恐懼和空白所充斥著,再也不能進行任何的正常思維。
因為他真的很怕死,特別是在這種即將重新雄起,即將看到光明前景的前夕。他不想失去這些,更不想死!
看到他的這副樣子,方榕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推斷的一點都沒錯。羅發榮就是因為某件事得罪了金霸,所以才會跟著自己來這裡避禍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有些不忍再嚇已經神魂不附的羅發榮。
收斂起嘴角那一抹古怪的笑意後,他淡淡的說道:「就一個金霸,至於把你嚇成麼?別忘了你還有合夥人呢。」
「小方!」不能置信的抬起頭,羅發榮的雙眼中已經有淚光在閃動。
「張振你怕不怕金霸?」方榕根本就沒再理他,目光一轉,迎上了正向他看來的張振。
「怕,怎麼不怕?我怕他的頭不夠硬,讓腦漿髒了我的手。」難得地,從來不開玩笑的張振這時也開起了玩笑。只是他的目光中,隱隱的有凶光在閃動。
「小方,張振嗦著嘴唇,羅發榮就覺得自己眼眶發酸,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別哭出來哦,一個大男人家的,哭出來難看。」方榕看到他被感動成這樣,反倒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趕緊放鬆語氣,拍著他的肩膀勸到。
剛剛他一聽到羅發榮說林長青的氣勢像金霸,一下子,一直徘徊在他心裡的那股不解的迷霧就像被一道閃電給劈開趨散了。
難怪羅發榮一直以來都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說為何會跟著自己跑來這裡發展,為何待在自己、吳老,以及韓老他們深明術法的人身邊,還會那麼怕那個降頭師,原來他是得罪金霸,怕自己因為害怕金霸而不再管他,所以一直在隱瞞這個真實的恐懼啊,呵呵。
自己現在連那些傳承了千年的術法大宗派都決定對了上了,還怕什麼遠在天邊,勢力遠不能延伸到這裡的狗屁金霸啊,反正不就是個硬來麼?那就硬來好了,誰怕誰啊!
想到這裡,方榕輕輕的拍著羅發榮的肩膀,嘴角在不知不覺間之間爬上了一抹冷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