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路 第五卷 第十二章 迷茫
    「轟」一聲巨響,緊閉的城門終於被巨大的撞木砸開,前排的兵士舉著手中的刀,如惡狼般衝了進去,城中的鐵甲騎已經被王鵬帶出,大部分絞殺在城外,剩下的只是百姓和老弱病殘而已,但就算是如此,他們也付出了不少傷亡才能破城。

    磚石和滾木從城頭拚命砸下,被砸傷的兵士只是抹去額頭上的鮮血,眼中的殺意卻是更加濃烈。只是片刻之間,城牆上穿著黃色的寧州軍已經被盡數屠戮,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如同被砍伐的樹林一般。

    大地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數百騎鐵甲如電般衝入城內,馬上的騎士大吼著勒住了韁繩,烈馬打著響鼻,身上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在火光下如同地獄的魔神一般可怕,那是帝師的精銳,龍鱗騎。

    領頭的騎將腰間繫滿了人頭,他轉頭看了看街角畏縮著發抖的城民,忽然大笑了起來,用力將手中的長刀刺在了地上。

    「太傅傳上諭,青石城窩藏叛賊王鵬,其罪當誅!」他頓了頓,猛然大聲吼道,「屠城!」

    「屠城!屠城!」佔據了城頭的黑甲兵士們大聲咆哮了起來,猛烈的吼叫聲如同野獸般刺破了寂靜的夜空。

    對於這些兵士而言,城內的人他們並不認識,一路奔襲的勞累,被王鵬鐵甲軍殺傷的憤怒。這一刻總算有了補償。在他們看來,屠城就是破城後最好的獎賞,那意味著財富、女人、以及發洩胸中鬱積的殺戮。

    黑衣的死神如同潮水般湧了進來,十來個人一個小隊,歡呼著衝向了大街小巷。青石城中火光星星點點的冒了起來,終於匯成了一片殷紅的海洋,到處都是婦孺的哭喊聲,夾雜著施暴者快意的狂呼。

    丹神子面色陰鬱的站在城頭上。靜靜地看著城下的殺戮。玄天門九宗,他這一宗的宗主歷來就是朝中的國師,門下的弟子也多半在軍中或朝中控職,他也不能例外,身上披著的豹紋重甲和胸前鑲嵌著的兩把相互交叉的利劍。讓路過的兵士紛紛躬身行禮。

    火光映入他的眼中,如同鮮血在流淌。

    他身邊的親兵雖然身體挺立如松,但眼中流露出的渴望卻如同實質一般。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出聲。

    丹神子修行多年,縱然是黑夜,還是可以看的極遠。青石城的城牆很高,站在城樓上,下面的一切盡入眼底。

    十來個兵士怒喝著將一些婦儒和老人驅趕到一起,他們雙手空空,顯然是沒有掠到財物,心中正是滿腔的怒火,不停地踢打著走得慢的人。其中一個婦人也許腿上有傷。她一個踉蹌,掉倒在地上。一個兵士用力踢了過去,也許是突起的骨頭碰痛了他的腳,兵士用力罵了一聲,猛的揮刀砍了下去。

    鮮血如同泉水般湧了出來,長刀深深的切入了婦人的後背之中,她卻一時不得死,爬在地上大聲慘叫著,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

    人樣中衝出一個少女,面色煞白。眼中淚水無聲的滴落,她啊啊地叫道,用力抱住了兵士的腿,急得不停的磕頭。

    「媽的,原來是個啞已。不過長的到是不錯地。」兵士用力踩在婦人身上,將長刀抽了出來,婦人悶哼了一聲,嘴角流出烏黑的血來,卻是已經死了。

    少女悲鳴了一聲,撲到婦人身上無聲地哭了起來。兵士粗暴的抓住少女的頭髮將她拖了過來。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轉頭對身後的兵士說道,「這個我就先來了。」

    他手中的刀突然一重,卻是少女撲在了刀上,整個身體已經被刺穿,眼看是不能活了。

    「真他媽晦氣。」兵士恨聲說道,長刀閃動,少女已經被從中破成了兩半,鮮血噴了他一頭一臉。他撕下旁邊一個俘虜的衣裳把臉擦乾淨,卻是毫無懼色。

    火光和哭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慢慢匯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在丹神子耳邊不停的轟鳴,他雖然面無表情,但雙手已經越握越緊,眼中的火焰如同活物般閃爍,他忽然低吼了一聲,就要躍下城樓。

    「師弟。」一個男子伸手按住了他的肩頭,低聲說道。

    「邵陽師兄,你什麼時候來的。」丹神子轉頭看了過去,驚聲叫道。

    「來了有一會了,看你全神貫注的,就沒打擾你。」男子輕聲說道。

    「嗯,師尊不是讓你阻擊玄辰去了嗎?情況如何。」

    「玄辰成名多年,我就算預先布好了陣勢,還是被他殺出了重圍,王師弟和張師弟重傷。」男子沉聲說道,左手不停的微微抖動著。

    「你受傷了,給我看看!」丹神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衣服猛的捲了起來,一道血色的痕跡如同蜈蚣般在他手臂上蠕動,只是片刻功夫,已經由小臂延伸到上臂了。

    「是宙光盤的化神光。」丹神子面色凝重說道,他手中青芒閃耀,手指不停的在血痕上彈動,突然用力刺了下去,一道血芒激射而出。

    男子一聲悶哼,面色卻是一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好了,沒事了。」丹神子將血芒緊緊捏在手中,血芒不停的掙扎,想要脫困而出。

    「破!」他沉聲喝道,血芒化為了一團青煙飄散在空中。

    「師弟,你修為已經遠勝我們這些同門,看來師尊應該派你去阻殺玄辰才對,而不是去截破什麼水脈。」男子揉了揉肩膀說道。

    「也許我去截破水脈,只是個錯誤而已。」丹神子看著遍地的火光,靜靜地說道。

    「我們從小被師尊收在門下,所學都是如何濟世救人,可如今的所作所為,如同能夠擔當這四個字。」他低聲說道。眼中滿是憤懣。

    「你是不是覺得屠城太過殘忍?」邵陽子看了看城下的人群,低聲問道。

    「我也不是一味的戒殺,若是破陣殺敵,那也算了。可這是十萬百姓啊。」丹神子握緊雙拳說道。

    「你看看那裡。」邵陽子指著對面城樓上站著的人群說道。

    七八個錦衣人頂著烈風站在城樓上,臉色已經變的煞白,其中一個身體突然搖晃了起來,他轉頭扶著城牆,大口的嘔吐起來。

    「逍遙候看來受不了風寒啊。」一個男子笑著說道,他雖然身材相貌並不出眾,但所有的人都畏懼地看著他。

    「太傅包涵,我一時失態了。」逍遙候顫抖著扶著城牆站了起來。他們這些上位者雖然平時輕輕一言就可殺人。但此刻站在高處見到無數活生生的人轉眼就被砍殺,也不禁面色發青。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上諭屠城,也是讓那些有心作亂的人知道厲害。」高太傅正色說道。

    他揮了揮手,兩個黑影從暗處走了過來,他們躬身托著盤子,上面赫然放在兩個滿臉痛苦的人頭。

    「景亭候,黃扶候。這兩個賊人好像偷了你們的東西,被我的屬下擒獲了。」高太傅輕聲笑道,將手中的玉牌遞了過來。

    「只可惜讓他們服毒死了,也沒問出什麼同黨來。東西你們可要收好了,上好的靈玉,丟了也是可惜的。」高太傅緩緩的逼近站在後排的兩個男子,低聲說道。

    「多謝太傅費心了。」他們面上波瀾不興,躬身接過玉牌,低聲說道。但仔細看去,卻可以見到後背已經被汗濕了一片。

    火光將天邊染的通紅,烏雲無聲的飄了過來,遮住了滿天的月光和星辰。烈風如利刃般砍了過來,空中瀰漫著焦臭的血腥味,讓人嘴裡發苦。

    丹神子的眼中已經有火光升騰,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高太傅的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為了嚇嚇這些諸侯,就要屠掉十萬生靈嗎?」他緊咬著牙關說道。

    「不錯,漠北戰事僵持不下,若是天下諸侯趁機紛亂,那屠掉的又何止十萬,若是這十萬生靈能夠保的千萬平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邵陽子淡淡地說道。

    「十萬換千萬嗎?可這十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丹神子喃喃地說道。

    「師弟,你是我宗的下任宗主,也就是未來的國師,切不可有婦人之仁啊。」邵陽子正色說道。

    「婦人之仁嗎?師兄,其實師尊和你的說法是一樣,也許這個國師由你來做比較好。」丹神子眼中閃過一絲疲憊,低聲說道。

    初秋的寒氣是淡淡的,清晨漫天的白霧只堅持了片刻,就被陽光洞穿,消融在風中。鈴鐺聲在霧氣中清脆的響起,伴隨著低低的細語聲。

    「怎麼樣,這個辦法不錯吧,又走了路,還不累,要是到了地頭,就殺了這頭老牛大吃一頓。」蚩破天大笑著說道。

    他以前在漠北,勁馬風馳,何等的痛快,但連著走了半月以後,腳底的厚繭都磨去了一層,卻是再也不願意走路了。夏無塵也拿他無法,只好買了一頭牛車,幾人這樣緩緩的行來,到也有趣。

    拉車的是一頭老牛,顯然是不能耕田才被賣掉。它一路上被蚩破天罵了不少,但總是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雖然慢,卻是平穩之極。聽到要殺它吃肉,老牛悶頭叫了一聲,卻是停在路邊再也不走了。

    蚩破天掄起鞭子就要抽下去,身後一道光芒閃過,他急忙跳下車去,手中的鞭子已經被切成了兩截。

    「好你個晶晶,莫非皮又發癢了。」他怪聲叫道,將負在背後的血斧舉起,大吼著衝了上去。

    斬斷他鞭子的正是傀儡機關晶晶,它顯然接到了指示,並不回答,只是將雙臂一抖,兩把長刀電射而出。兩個人就在路上打了起來,遠遠看去。只看到一道血芒如同狂龍般將黑影卷在其中,卻怎麼樣也攻不進去。

    「牛牛,你別怕啊,有我和晶晶在,他吃不了你的。」徐炫輕輕撫摸著老牛的後背,遞過一把青草,低聲說道。

    老牛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一般,仰頭叫了一聲,牛車又慢慢的走了起來。

    「公子,不管他們的嗎?」風天翔笑著問道。

    「不必,他們哪天不打啊,這樣也好,都可以鍛煉下,免的不停地找我要酒喝。」夏無塵斜躺在牛車的一角,看了暴跳如雷的蚩破天一眼,低聲說道。

    「風大師,玉玲瓏你也無法喚醒她嗎?」夏無塵問道。

    「玉靈本來就是吸天地靈氣而生,我已經仔細的查探過這塊玉珮了,但始終無法共鳴,並不像公子所說的一樣,可能與我不是玉靈的主人有關吧。」風天翔從懷中敢出一塊玉珮遞了過來。

    「算了。她也是我偶然得到的,但自從到了那座小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也許其中另有玄機吧,一切順其自然好了。」夏無塵敲了敲玉珮。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他上次入定時發現玉珮中似乎另有天地,但當時時間倉促,等至他靜下心來的時候,卻怎麼樣也無法進入其中了,他嘗試過呼喚玉玲瓏,但那個囉嗦的女人卻似乎真的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也許也算是個好事吧。」他笑著將玉珮收入儲物指環中,暗暗想道。

    越往前走,道路越發坎珂,不時的有大坑橫在路中間,還好牛車走的不快,慢慢的滾了過去,若是速度快的馬車,只怕已經翻倒在地了。

    又是一個大坑,徐炫被顛地高高拋起,撞在了車棚之上,痛的她哎喲一聲。

    「無塵哥哥,這裡路好像很難走了啊。」她摸了摸頭,笑著說道。

    「是啊,這裡過去就到寧州了,前面就是青石城,到了後大家好好的休息一下。」夏無塵看著遠方說道。

    徐炫乖巧地靠在了他的身邊,牛車輕輕搖晃著,她已經睡眼朦朧。

    夏無塵看著她的樣子,心中忽然一動。徐炫聰明乖巧很是可人,這一路的相處下來,就連對人疑心最大的風天翔都很疼愛她。作為製器師,徐炫有著很高的天分,這一點從她製出的傀儡機關就可以看出來,但她實力太低,也是讓夏無塵頭痛的一個問題。

    晶晶在她的身邊雖然可以保護她,但總是稍顯不足。能靈眼雖然厲害,但徐炫似乎更多的將它運用在看風景和製器上,對於夏無塵和風天翔傳授的修煉法訣總是不太上心。

    夏無塵沉吟片刻,忽然抓住徐炫笑著說道,「小炫,我送你個東西給你吧。」

    「什麼東西啊,無塵哥哥,你不是送了玉簪給我了嗎?」徐炫搖了搖頭說道。

    「這個可不同,其實也不能算是東西,應該說是一個朋友吧。」夏無塵從指環中取出一個玉盒,笑著遞了過去。

    「這裡面封住的是我的分身。你要將它貼身放好,日夜用靈氣滋養它,到了時候就會出來了。」夏無塵說道。

    「那是不是和孵雞蛋一樣啊。」徐炫接過玉盒,輕聲問道。

    「哈,也差不多吧,不過你可要堅持啊,萬一靈氣不續,出來的就不漂亮了。」夏無塵拍了拍她的頭說道。

    「嗯,無塵哥哥,你就放心吧,好期待啊,真想快點看看到底是什麼,如果和你一樣就好玩了。」徐炫笑著將玉盒放入懷中,用手按了按說道。

    夏無塵給她的卻是被封印的火蠱,當初在宛城火蠱身體吸收了過多的靈氣忽然變大,整天到處遊蕩,夏無塵召喚幾次無果後乾脆將它封了起來,結果一直行事匆忙,卻是將它忘記了。後來想起來想要解開封印的時候,卻發現它似乎隨著自己修為的提開,變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直到碰到莫野後,他才知道火蠱作為上古的靈獸,可以隨著主人能力的變化而改變形態。雖然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靈獸,但也算難得了。

    因為和火蠱血脈相連,夏無塵最開始是準備將它練成分身的。但見到徐炫,他忽然有了其他的想法。如果讓擁有能靈眼的人來用靈氣溫養它,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靈獸了?但不管出現什麼,起碼應該不會比現在差吧,這樣多少也可以保護下徐炫,也算多一個保障了。

    牛車慢慢的在顛簸中前進著。徐炫伏在他懷中沉沉的睡去,夢中不時的著肩膀,好像在哭泣一般。

    「也許內心並不如她的外表那麼快樂吧。」夏無塵靜靜的想著,將手墊在了她的身後。

    帝師整整屠了五日,才將十萬人殺戮乾淨。所有的士兵已經撤走,但城中的屍體卻無人收斂,按高太傅的說法,那就是「亂臣賊子,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們的下場」。

    空氣的血腥味黏稠的好像化不開一樣。雖然下過了雨,但天氣還是燥熱,死去的屍體已經腐爛,無數的蒼蠅吸食著死人的血肉,隨手揮去,轟然而起的蒼蠅如同一片烏雲般升起又落下,放出巨大的嗡嗡聲。地下的血水已經滲透入地底,一腳踩下去,鬆軟的泥土如同血肉一般滑動,帶起的泥土鮮紅的耀眼。讓人如同置身於修羅場中。

    丹神子木然的站立在城中,撲鼻的惡臭他好像沒有聞到一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個啞女被破成兩半的身體已經被燒得焦爛,已經有蛆蟲在上面蠕動。

    他愣了半晌!手中青芒閃動。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丹神子轟開落在上面的蒼蠅,將少女的屍體輕輕地放了進去。

    「師尊,難道就不管師弟了嗎?」做在馬車裡的邵陽子低聲問道。坐在他上手的赫連良微閉著雙眼沉默著。

    「自己的心結還是他自己去解開,別人幫不了的。」赫連良停了半晌,低聲說道。

    馬車起伏,他卻再不出聲了。

    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個人了,丹神子額頭不停的冒汗,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修真者也是人,他也不能無休止的挖下去。烈陽當空,他一陣虛脫,忽然單膝跪在地上。

    耳邊隱隱有人在叫他,他回過頭去,眼前卻是一片赤紅,他想起了本應該忘記的母親。每年的春天,母親總會在牆上刻上一個標記,然後笑著拍著他的腦袋,「寶寶又長高了啊。」記憶中的母親總是微笑著,鼻尖似乎還有那淡淡的香味,讓他感覺到溫馨。

    沖天的火光在他記憶中燃燒,他被母親緊緊抱在懷中,看著眼前熟悉的人都一個個倒下,然後是母親,血濺在他的眼中,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都聽不見了。從此世上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丹神子緊緊的蜷成一團,低沉的吼叫著,如同野獸一般。

    「師父,他怎麼了?」羅行小心的走進他,低聲問道。

    「似乎是血亂,他陷入了什麼東西之中。」老者壓住丹神子的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看了看身後那遠遠排去的墳坑,搖了搖頭。

    「既然相遇就是有緣,你來幫我一把。」老者輕聲說道,用力將丹神子扶起。

    夜深,青石城中一片死寂,沖天的惡臭和血氣就連食屍的烏鴉和野狗也不敢過來。偶爾聽見幾聲蛐蛐鳴叫,到好像招魂的鬼哭一般。

    丹神子睜開了眼晴,全身骨節酸痛的好像要裂開一般,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先別動!你被屍毒侵入了體內,要好好休息才行。」羅行按住他的肩膀說道。

    「你是?」丹神子疑感地問道。

    「只是偶然路過的旅人而已。」羅行笑了笑,將手中的水囊遞了過來。

    丹神子輕輕推開水囊,兩人對視著,他努力想要從羅行的眼睛中看出什麼來。羅行笑了笑,揀起一塊木柴丟進火堆中,熊熊的火光讓人感覺到溫暖。

    丹神子收回了目光,低聲說道,「你有沒有碰到這樣的事情……」他忽然間很想和人說話,沉吟了片刻,他接著說道,「如果有一件事情,是你一直以來就堅持的,你堅信它就是正確,值得付出一生去完成的。」

    羅行靜靜的聽著,什麼也沒有說。

    丹神子繼續說道,「當你為它付出了很多的時候,突然覺得也許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費,也許它本來就不是正確的,你會怎麼辦?」

    「我不知道。」羅行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不過如果它是錯的,那我就會繼續找到正確的,然後沿著正確的路走下去。」

    「這樣嗎?」丹神子低聲說道,他看著天空閃爍的群星,也許對它們只是一個瞬間,地上已經過了無數的歲月吧。

    他搖晃著站了起來,忽然間,那種困惑和迷茫都好像消失不見,晚風拂面而來,他好像又聞到了那淡淡的溫馨。

    「謝謝。」他低聲說道。

    熊熊的紅光映紅了整個天空,老者和羅行低聲念動著咒法,整個青石城被沖天而起的烈焰包圍,無數的屍體在金色的火焰中翻滾起伏著,漸漸的消失,化為片片飛灰消散在風中。

    「那個人呢?」老者輕聲問道。

    「可能找到了要去的地方了吧。」羅行笑著答道。遙遠的盡頭,一個身影靜靜看著火光,終於轉身離去。

    夕陽半浮半沉,搖晃著的牛車拖著長長的倒影,如同蝸牛般在細長的陌道上挪動。

    蚩破天不停的喘息著,將血斧背在了身後,顯然又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徐炫得意的笑著,仔細調整著晶晶身上的某些部件。

    風中忽然飄來了淡淡的屍臭味,低著頭趕路的老牛停了下來,它抬頭聞了聞,怎麼樣也不肯前進了。

    遠處的路邊聳立著兩個巨大的錐形土堆,被夕陽映的血紅一片。

    「那是什麼?」徐炫掩著鼻子問道。

    「那是京觀。」夏無塵沉聲說道。

    他和風天翔對望了一眼,雖然一路上聽過不少的傳說,但沒想到青石城真的被屠了。

    堆放在路邊的兩個巨大的京觀全部是用屍體碼成,在風中透著森森的寒意,俯視著一切。

    「這裡煞氣太重,不能再走了。」夏無塵皺了皺眉說道。

    「嗯,公子你們掉頭原路返回,我去取點東西就來。」風天翔看了看遠處的京觀說道。

    徐炫眉心的靈眼在夜空中發出淡淡的青芒,天色已經慢慢的暗了下來,她忽然打了個寒戰,緊緊的抓住夏無塵的胳膊,顯然頗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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