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碧芒漸漸黯淡,身體硬化如鐵,他只經死了。
「殺!」空中的暗翼民昌星全身被紫氣包圍,手中的長槍卻越來越亮,一片烈紅,他以生命為代價,已經將妖氣催動到了一個從來不曾到過的地步,全身都充沛著暗月的力量,已經是不得不發。
「見鬼,讓他完成了。」胡明舒面色一變,看著在大殿肆虐的狂風,他口中急速念動,本來已經漸漸消散的烈焰重新聚合,猛的將他全身護住,巨獸咆味著等待敵人的攻擊。
「阿憐……」暗翼民昌星眼神已經變得清澈,他無聲的念著這個名字,身體越升越高,明月清冷的光輝映在他的身上,巨大的身影在夜空中如同決死的大鳥,任誰都知道下一擊的猛烈。
周圍的人們已經開始在身邊布下咒法進行防禦,以免被爭鬥波及。凜冽的風突然停止,窒息的壓迫感無聲的瀰漫著大殿。
他忽然大吼,瘦弱的身體竟然發出雷霆般的轟鳴聲,長槍劃破了黯淡的夜空,如同九天的神雷般擊落。
這一擊,好像要穿透世間一般,胡明舒面上次露出懼色。
暗翼民昌星的臉上急速失去血色,就好像被抽乾了精華一般,迅速的乾癟了下去。
沒有人能夠看清那瞬間的變化,只有一聲輕響,血光暴現之中,長槍斷成了兩截,盤旋著迸射了出去,昌星猛的在空中懸住,鮮血漸漸的從他嘴角流出,靜靜的滴在地下,如同終章的樂曲。
沈西楓面上笑容不變,他身邊的蘇平章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一名女子已經擋在了前面。
縱然是有必死的決心。但相差的距離卻還是無法彌補,燃燒了生命的一擊雖然刺入了女子的肩頭,卻再也無法移動分毫,她手中舉著一面明鏡,正是其中的光芒封住了昌星的攻擊,並且將他擊殺傷。
「這就是七大玄門的實力嗎?」夏無塵瞇著眼睛,剛才的一擊雖然他自信也可以接下來,但絕對不會如此輕鬆。心中不由對峨嵋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評價。
「原來如此。」沈西楓輕輕笑道。
暗翼民和暴熊妖應該是已經商量好了。一開始的目標應該就是他,至於和胡明舒的爭鬥,只是虛晃的前戲而已。由暴熊妖纏鬥胡明舒,讓暗翼民蓄滿妖氣,縱然身死,只求必殺一擊。
「只恨……」他聽到懸在空中的暗翼民低沉地說著什麼。
「想看我的笑話嗎?」沈西楓看著那些幸災樂禍的眼光,淡淡的一笑,手掌輕輕的推出。
一聲悶響,昌星如同一隻飛蟻般斜落了下去,在空中濺出一道血痕。
「混蛋!」胡明舒已經掙脫了妖氣的束縛,猛的撲了上來,暗翼民放棄他而攻擊沈西楓。讓他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氣憤,只想將眼前的敵人碎屍萬段才能洩憤。
空中一道血霧閃過,暗翼民已經被人抓住落在地上。
「閃開!」他沉聲喝道,面前卻被一個巨人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蚩破天手中血斧微微抖動,幻出一片血芒阻在他的面前。面對胡明舒的怒喝,他仰頭打了個飽嗝,一股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就算是火焰護體,胡明舒也被這股酒意熏的倒退了一步。
昌星努力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血紅,他向著四面伸出了雙手,天地間都是虛無。全身的骨頭已經根根斷裂,刺骨的疼痛撕咬著他的神經,卻又不能立刻死去,他痙攣著吐出一口血沫,一個黑影握住了他的手,溫暖而有力。
「碧空之君,護我魂靈……」他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殺我。」昌星眼中閃過最後一絲神采,他掙扎著說道,依稀可以聽出他的意思。
風天翔蠕動著嘴唇,卻再沒有發出聲音。
「魂兮離散……」暗翼民死亡時的禱文,可以保佑黃泉的轉生。
昌星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面上頓時變得輕鬆了起來,靜靜的合上眼睛,等待著解脫的那一刻。
風天翔眼中閃過一絲悲色,血霧從他掌中湧出,只是瞬間,昌星的生機已絕,無力的垂下了頭。
「他死了。」風天翔抱著暗翼民,轉身面無表情地說道,鮮血已經染遍了他的胸口,在燈火的映射下火紅一片。
「哼!」胡明舒冷笑了一聲,剛要準備發難,背後有人將他拉了回去,卻是和他一起同來的門人。
夏無塵拍了拍風天翔的肩膀,輕輕的搖了搖頭。為了一個死去的暗翼民而和人爭鬥,難免會被扣上同情賤族的帽子,並不是明智的行為。
風天翔也明白這一點,他無聲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將懷中的屍體徐徐的推入場中。
沈西楓饒有興趣地看了場中的眾人一眼。
震驚、譏笑、冷面、淡然,各種表情摻雜在其中,如同一個巨大的染缸在攪動著,透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雖然情況稍有變化,但胡兄修為高深,也是我們大家都見到的,這枚赤月環他得之無愧。」沈西楓笑著說道。
場內一片寂靜,雖然胡明舒囂張的讓人不舒服,但他剛才展現出來的實力卻是不容忽視,倒也配得上這赤月環。
蘇平章雙手捧著圓盤,眼睛微微,帶著慣常的笑容走到了胡明舒面前,「恭喜胡兄了。」
胡明舒稍一猶豫,終於忍不住眼前的誘感,他抬頭看了沈西楓一眼,所見的沒有一絲異色,只有淡淡的從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顏了。」他不管周圍羨慕、嫉恨的目光,躬身行了一禮,將赤月環收入了懷中。
「好,各位都是各宗各門修為高深的人物,今天大家難得一聚,且開懷暢飲,登高賞月。」沈西楓見他收了赤月環,微微一笑,雙手輕輕拍動,無數的童子從後堂魚貫而出,桌上已經漸冷的菜羹被紛紛撤下,擺上了各種難得一見的靈果和美酒,有少女在大殿中披著潔白的長紗翩翩起舞,有人已經合著拍子拍動著雙手,殿內一片歡聲笑語,剛才死去的屍體已經被人悄無聲息的撤了下去,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夏無塵端起一杯果酒,輕輕的抿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夾著絲絲的酒意湧入了喉嚨。看著已經將自己面前的美酒全部喝盡的蚩破天眼巴巴的眼神,他笑了笑,將手邊的酒壺推了過去。
遠處似乎有眼神在注視著他,夏無塵四面一掃,卻看見一個背影悄然退場,這個背影總讓他觸動了某些回憶,但卻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裡看見過。
遠處座位上的一個青年男子和他雙目對在了一起,如同利劍交撞,兩人都瞬間感覺到了對方的實力,男子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朝他點了點頭。
「公子,這是凌月門的燕翔天。」風天翔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他負責打探通過篩選人的情況,已經將參會的宗派大致弄清楚了。
「嗯,今日賞月,明天就應該正式開始大會了,回去休息吧。」夏無塵微笑著將手中酒杯遙舉,將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一飲而盡,悄然離開了大殿。
風天翔跟在他的後面,轉頭看了看殿內的那片血色,在明徹的燈火下,血跡已經被厚厚的一層織錦圍上,艷麗的花紋上,飄動著恍惚的影子,被少女輕盈的腳步踩出了一個個淺淺的小坑。
他眼中微一飄忽,終於轉身離去,卻是再不回頭。
夜色已深,山頂報時的鐘聲幽幽的響起,在微涼的夜裡傳的很遠,白霜般的月色靜靜的灑落,地上一片銀芒。
大殿內已經空空如也,不復剛才的喧鬧,舞蹈的少女和童子已經悄然退下,偌大的殿內就只有三四條人影,孤單單的頗為清冷。
蘇平章揉了揉已經笑酸的臉頰,繞過翻倒在地的圓桌,低聲說道,「師尊,都已經送走了,你也去休息吧。」
「平章,你看這幾個人如何。」沈西楓手中拿著一張鑒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他伸手遞了過來,微笑著問道。
「師尊覺得好的,那自然是錯不了。」蘇平章接過鑒紙仔細的看過。這些上面卻是記載著參加大會的一些宗派的詳細資料。若是他們本人在此,必定會大吃一驚,上面竟然事無鉅細的記載了他們在峨嵋的言行舉止,詳盡無比。夏無塵的玄心宗赫然也排在其中。
「平章,你可是在心疼那枚赤月環?」沈西楓忽然轉口問道。
「是,啊,不是……」蘇平章脫口而出,卻又馬上否認,面上頓時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