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時代 第二卷 玲之篇 第三百六十九章 這是要踢館
    吳生很快就將後院的黑狗宰了,這條黑狗是周瑾瑜離開周莊的那一年吳老爹弄來看護宅院的,當時便說好了,等周瑾瑜回來,什麼時候不需要這畜牲了,就宰來下鍋,或許對於這些鄉下的實在人來說,寵物是一種不必要的存在,即使在一起有三四年的時間,也不見得下手就輕了。

    「咕嚕咕嚕」鍋子冒著煮開的水,周瑾瑜湊過鼻子去聞了聞頓時沁人心脾,不由讚道:「狗肉滾一滾,神仙也站不穩!我記得當年朱振、萬良就是在這附近偷雞摸狗的,沒少禍害莊裡莊外,這狗肉的味道也越發記得熟悉起來,不過,沒回還是吳老爹土法烹製的狗肉才足夠味啊!」

    吳老爹笑著道:「這四村八鄉的哪個家門戶裡不養條狗呢?一來可以防衛,二來也是在主人出去務農時看家,別著好的吃不著,倒是這狗肉沒少吃,所謂久病成良醫,吃得多了自然也吃出經驗來了,我們那會兒還不像現在這樣富足,想吃頓肉當真是要躲著的。」

    圍著這鍋狗肉的也只有吳老爹、吳生和周瑾瑜三人,按照周瑾瑜家鄉的規矩,除非是慶典或是生辰,否則,女人是不能正席的,雖然時代不同了,這番講究的也少了,可是吳老爹是個傳統而固執的人,否則,也不會七十六歲還守著周莊,只是因為周父原先有恩於他,三個大男人吃著狗肉喝著陳年老酒,不一會兒就額冒汗,周瑾瑜也索性光起了膀子,頓時有了幾分豪氣,拍著大腿與他們說起這幾年的生活。

    雖然多姿多彩的生活令人嚮往,可是周瑾瑜經過這麼多年才發現,其實他最嚮往的只不過是悠閒自得的田園生活,這次的事故或許突然,但是當他踏足故土的時候,心卻淡然下來,吳生忽然問道:「少爺,你在外邊過的那麼瀟灑還回來做什麼?要是俺老吳,定是死在外邊也不回來了。」

    「生子!多喝了幾杯馬尿就會說話了是?去去去!滾回你媳婦的被窩裡去!」吳老爹臉色一變作色道,他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不免學了些察言觀色的本事,周瑾瑜即使心中淡然,但卻掩飾不住臉的黯然。

    周瑾瑜笑了笑道:「生子哥說的也沒錯,曾經好一段日子,我都只是過著那種機械式的生活,表面光鮮,實際卻是行屍走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被扼殺了,人生對於我來說只是一堆堆的計劃,還有一次次的安排,我不喜歡那樣的日子,我喜歡未知的生活,所以我回來了……」

    吳老爹還是拍了拍吳生讓他滾回去,吳生也不知是小時候腦袋是不是被擠過,雖然五大三粗十分健壯,可腦袋就是一根筋,說話做事都稍顯木訥,若不是如此,朱振、萬良開物流公司發達之後,憑著吳老爹這層關係,也早就帶著他出去發財了,就是因為怕受人欺負,吳老爹才將這個最疼愛的孫子留在了身邊。

    等吳生進去之後,吳老爹才給周瑾瑜夾起一塊狗肉道:「少爺回來了就多吃點,以前東家待我不薄,我老吳家有今日的好日子,也是拜東家所賜,所以能看到少爺如今出人頭地,我真的是很高興的……這混貨說話顛三倒四,掃了少爺的興致了。」

    周瑾瑜搖頭道:「莫要怪他,他說的也大半沒錯,在外人開來,我的確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那少爺回來有何打算?」吳老爹又問道。

    周瑾瑜沉吟一番才道:「我打算先去父母那裡祭奠一番,然後繼承家業,我父親做夢都希望我能在音樂有所成就,如今我也算學成歸來,是應該繼承我父親的樂器行,不說做的多麼好,至少也不能讓它垮了。」

    吳老爹笑道:「那可是好啊!我吩咐老婆子去準備一應物事,明日就讓吳生陪少爺山去可好?」

    周瑾瑜微微一笑道:「有生子哥帶路可是好極了,我多年沒有回來,這鄉路也變得陌生了,直接的父親、母親的墳包在莊後的小山裡,如今那裡也是有了柏油馬路。」這一老一少又就著一鍋狗肉說起了三四年間整個村子的變化,直到夜風吹在身有些涼了,談性漸去的周瑾瑜這才作罷,吳老爹也早已瞌睡連連,老年人本就睡的早,只是周瑾瑜這次回來令他情緒激動,才多耽擱了這麼許久。

    吳老爹將周瑾瑜領去房間,卻是許多年前林玲住過的那間房,還是那張床鋪,連窗簾的顏色也沒有換過,吳老爹道:「少爺,這間房按照你的吩咐每天都有打掃,隨時都可以睡,你來的突然,其他房間又實在髒亂只怕是明日才能打掃乾淨讓你入住了。」

    「謝謝你了,吳老爹,這間房很好,不必換了,以後我回莊裡就睡這。」周瑾瑜呢喃說道,望著那熟悉的被褥,彷彿看見自己和林玲在床滾做一團的熱鬧畫面,眼睛不由輕輕的閉起來,整個好似失重一般倒在了床,或許是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令周瑾瑜無比乏累,他做了幾次深呼吸後便漸漸睡去……

    第二日清晨,周瑾瑜自然而然的醒轉,或許是過慣了被人服侍的日子,還未睜開眼就喊道:「雪兒,今日早餐吃什麼?別再給我吃豆子了,我討厭還沒煮熟的生豆子……」這個時候微微睜開眼卻發現是一個好似只在夢裡瞧見過的熟悉地方,回憶漸漸回歸在腦海中,周瑾瑜這才忽然一笑道:「都忘記了……原來我已經是個農民了。」

    周瑾瑜洒然失笑的掀開被褥,他這才發現昨夜居然是合衣而眠,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心思繁重,連衣衫也忘記脫去了,吳老爹敲了敲門道:「少爺,我找出了你以前的衣服,乾淨著呢!要不要換?」

    周瑾瑜發現白襯衫已經髒亂不堪,汗漬、酒漬、油漬都夾雜在一起,褲子和鞋子也沾了一些泥,周瑾瑜笑道:「猶記得幾日前每日早晨起來連頭髮絲都要仔細梳理幾遍才敢出門,如今倒是自在了……進來!」

    吳老爹將周瑾瑜的乾淨衣服取進來,卻是周瑾瑜大學那會兒的長袖T恤和牛仔褲,鞋子也是街邊買的幾十塊錢的厚底布鞋,吳老爹放下衣服便道:「少爺今天去掃墓,我讓吳生去借了輛車來,就停在院子裡,少爺什麼時候收拾好了,什麼時候去就行了。」

    周瑾瑜點點頭,吳老爹便退出門去,沒多一會兒,周瑾瑜換好了衣服走出來,雖然帶著些胡茬,頭髮也是凌亂著,但是卻因為比較純真的衣服,看起來有點大學生的味道,周瑾瑜走到院子裡,吳生正靠在一輛黑色廣本旁抽煙,他媳婦坐在院子裡搓洗著衣服,吳老爹和吳嬸卻不知道去哪裡了,周瑾瑜一出來,吳生就把煙頭扔掉,開門打算去開車,周瑾瑜卻道:「生子哥,我來開車,你又不是賣給我們周家了,不必那麼拘禮,吳老爹個倔強人,我拗不過他,生子哥就別給我難堪了……還得謝謝你想的周到,否則我還得走一兩個小時。」

    吳生撓撓頭笑道:「都是俺爺爺讓我這麼做的,我也是想幫一幫少爺,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就只會跑跑腿而已,連我爺爺的賬本我也看不清楚,那我還是陪少爺一起去,幾年沒回來,山草樹木都變了很多的,你怕是不認路了。」

    周瑾瑜駕車,讓吳生指路,來到了莊後的一座小山下,若不是吳生認得清楚,周瑾瑜怕是真的要迷失在這了,好不容易找到藏在山中的墳包,周瑾瑜把祭奠用品擺了出來,無非是豬、牛、羊肉,水果,還有一壺老酒,自然黃紙香燭也沒有少的,全部都是吳嫂準備好塞在一個籃子裡,此時吳生正提著這個籃子跟在周瑾瑜身後。

    周瑾瑜先是將手帕打濕了,輕輕的擦洗著墓碑,雖然吳老爹也年年都來,只是現在這墓碑也落了塵土,連字跡都不是那麼清楚了,周瑾瑜想起嚴父慈母的記憶,臉不禁又露出緬懷之色,他轉過頭去道:「生子哥,你去山下看著車,這裡我一個人在就好,車子是借來的,別弄丟了,不好向人家交待。」

    吳生那粗笨之人也沒想許多,只是應了聲就下山去了,周瑾瑜卻是看了墓碑許久才道:「爸、媽!不孝子周瑾瑜回來了!我給你們磕頭……」周瑾瑜跪了下來先是足足磕了十二個響頭,算是補足了三年間未來的禮數,這才將祭奠之物擺來,又給墳包撿了雜草,一邊收拾墓碑,一邊向躺在裡面的父母說著心裡話道:「跟父親分開已經一千多個日夜了,時間不知不覺過的真快,我很後悔……後悔沒有遵照父親的囑托,娶了趙家小姐回鄉里好生過些平穩日子,兒子這次知道錯了,改日一定領兒媳來給父母敬酒。」

    周瑾瑜心中好似又千言萬語,卻只是撿了些喜慶的話說出來,一如周父、周母活著的時候,周瑾瑜向來只是報喜不報憂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多小時過去才算是把這個墳包收拾乾淨了,周瑾瑜恭敬的最後鞠躬道:「我走了,下次再來,父親請放心,你的兒子活了兩輩子,如今才知道,以前都是個孩子,現在才算是個男人,作為男人要有承擔,而且還要有心承擔……」

    周瑾瑜回到車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吳生問他去哪裡,周瑾瑜想了想就道:「去樂器行看看。」或許是手腳幹活累了,這次倒是吳生駕車去的縣城,樂器行的位置沒有變,但是門可羅雀,生意早不如周父在的時候那麼紅火了,缺乏有效的管理,也沒有像周父那樣精妙手藝的匠人,連宣傳也沒有做過,大多數的陌生人甚至不知道這個店舖是賣什麼的。

    周瑾瑜走進樂器行只有一個劉性的師傅在那裡打瞌睡,周瑾瑜前敲了敲桌子道:「劉師傅?劉師傅!」幾次大聲的敲打這才算是把劉師傅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劉師傅瞧了瞧眼前人,似乎不敢相信一般,揉了揉眼睛繼續道:「周……少爺!你回來了!」臉的喜色溢於言表。

    周瑾瑜看了看店裡屈指可數的貨物道:「樂器行怎麼經營成這個樣子?還有那些師傅呢?怎麼不多安排幾個人在店裡?」

    劉師傅惴惴不安道:「前兩年鎮開了家羽芒樂器行,他們經營的都是國外進口的好樂器,還附有什麼證明……反正就是很洋氣的東西,無論包裝外形都比怎麼手工製作的樂器強,這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後來他們又加了個什麼培訓班,我們這就更沒人了,大夥兒賺不著錢,也就各自兼點散活兒去賺錢了,大家輪班來看店……雖然東家走了,但是大家心裡都沒有忘記過東家的恩情,儘管有幾個不知好歹的混蛋撂挑子不幹了,可還是有七八個師傅留下話來的,只要周氏這塊招牌還在,他們就是周氏樂器行的人。」

    周瑾瑜點點頭,振東集團高速發展,令他早就無暇顧及自家的生意了,他舔了舔有些微微顫抖的嘴唇,走了二樓,那原本是他父親的琴房和臥室,可走去一瞧,原本放著單人床的地方現在擺了一架三足鋼琴,那熟悉的花紋和質地令周瑾瑜手指一顫——月光!

    「劉師傅、生子哥!今天就先關門歇業,我想在這裡坐一會兒,回頭晚飯時間我們去王嫂的店裡坐坐,再好好談談樂器行的事情。」周瑾瑜吩咐道,劉師傅和吳生便離開了房間。

    周瑾瑜撫摸著月光的琴鍵,往事一幕幕湧心頭,他不由苦笑起來道:「什麼時候起,我居然成了要靠回憶活著的人嗎?真是成了笑話……」他坐在鋼琴邊,手指微微按動,那熟悉的旋律隨即如同流水一樣流了出來,周瑾瑜身心沉浸在其中甚至微微輕吟起來,一首《月光》結束後,好半晌才從其中的韻律中甦醒過來,口中念道:「爭……到哪裡都逃不出這個怪圈,走到哪裡都要爭,什麼時候才能有與世無爭的生活……」

    羽芒樂器行坐落在縣城中心最繁華的商業街,它的商業模式是取材自素質培訓班之類的搭配式銷售,但隨著對樂器品質越來越高的追求,羽芒樂器行開始逐漸轉型為以樂器銷售為主,培訓學習為輔的模式,恰恰是這種不專業的模式適應了快速進程化的小縣城,隨著幾個培訓學習的孩子逐漸靠藝術特招,或是考藝校專業成功之後,羽芒樂器行的聲明不脛而走,生意也就在這兩年越來越大,本來一個小縣城也容不下兩家樂器行,周氏樂器行也就沒落下來。

    這一日午後,在羽芒樂器行的工作人員還在搬運貨物的時候,一名穿著隨意,好似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凌亂的碎發欠缺打理,卻自有一股令人著迷的氣質,舉止之間輕快而帶有神秘的韻律就像是譜寫一首動人的曲子,羽芒樂器行的女導購走前來問道:「先生,需要挑選什麼樂器嗎?我們這裡有國內最好的品牌樂器!」

    周瑾瑜點頭道:「我想挑一把吉他,你給我選一把。」

    那女導購的興趣頓時不大了,但是看周瑾瑜這穿著估計也不是什麼特別有錢的主兒,便領他到低價區道:「我們這裡的吉他有很多種,初學者最好用這種民謠吉他,你看這木板材質,試試它的音色,絕對是好東西!最近店裡打折,你只要花八百塊錢,就能拿走這把吉他。」

    「八百?」周瑾瑜隨便彈了彈這把吉他的木板,感覺就是普通的實心木,在他的樂器行裡,這種貨色最多賣兩百,屬於殘次品的處理價位,他將吉他放在手中條調了調弦,隨手彈出一曲《童年》,對於他來說,這種曲目也就是入門級別的,但是音色卻是分外刺耳,周瑾瑜回眼瞧了瞧臉色有些發白的女導購道:「幸好今天不是三月十五日,你剛才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八百塊的吉他到底在哪裡呢?」

    女導購這才知道碰了行家,連忙用手一引道:「對不起,請這邊來!」周瑾瑜這才邁步又去了另一邊中檔樂器區,周瑾瑜隨手撫摸了一下眾多吉他的琴弦道「我忽然又不想買吉他了,給我介紹一下小提琴。」

    「小提琴?那可就不便宜了……」女導購小聲嘀咕道,他看著周瑾瑜的穿著全身加起來大概也不超過三百塊錢,真不知哪裡來的魄力敢問小提琴的價格。

    周瑾瑜不服氣道:「你管我有錢沒錢,我是顧客!顧客要看看貨都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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