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美女!能給我來一瓶中國產的『世紀嘉年華』嗎?」周瑾瑜敲著吧檯的桌面問道,離開意大利已經一個多月了,周瑾瑜來到了英國的謝菲爾德,已經從感情的陰影中解脫出來的他,正在尋求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扔掉了手機,再也沒有上過網,似乎與以前的經歷都完全脫離,成為了一個新的個體,有時候周瑾瑜甚至覺得連這個名字都可以換掉,雖然找不到生活的目標,可是像這樣飄搖著生活也是一種快意,在喝酒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想起慕尼黑的老彼得,現在想想他說的很多話都成真了,自己也只有在喝酒的時候才能切實的感受到那種活著的快樂。
克萊曼酒吧是一間以藍調音樂為主題的酒吧,在英國這種酒吧並不少見,多是一些喜歡安靜的中年男女休息、談天的場所,藍調(Blues)為爵士、搖滾及福音歌曲(Gospel)的老祖宗,原本只是美國早期黑奴抒發心情時所吟唱的12小節曲式,演唱或演奏時大量藍調音(Blus)的應用,使得音樂上充滿了壓抑及不和諧的感覺,這種音樂聽起來十分憂鬱,這也造成了藍調音樂酒吧裡的氛圍格外寧靜,海利?克萊曼是這家酒吧的主人,也是唯一的服務人員,整間酒吧也不過四張桌子,周瑾瑜卻唯獨喜歡吧檯位置,因為從這裡,可以通過海利?克萊曼身後的鏡子看到自己以及酒吧門口。
海利?克萊曼是一位三十來歲的英國女士,有著很秀氣的臉龐,長長的金髮為了工作方便而盤了起來,穿著也不像一般的年輕人那樣暴露,可以說從外表上看就知道她是一名傳統女性,而且有很深的音樂造詣,從她細長的指節上來看,應該是自幼練習鋼琴的,至少酒吧本就不大的位置裡,還特地放下了一架小鋼琴,雖然很少有人彈奏,偶爾會有客人興起上前去試試,第一次來的時候,周瑾瑜還以為這只是個酒吧主題的噱頭,直到那一次喝得醉了,直到半夜被一陣鋼琴聲吵醒,才發現海利?克萊曼正在彈奏鋼琴,如同藍調音樂一樣,海利?克萊曼的鋼琴聲有種寧靜的憂鬱,會讓很多浮躁的情緒都沉澱下來。
「又來了?這杯我請你!」海利?克萊曼先是給周瑾瑜倒了杯白蘭地,這才蹲身從吧檯下的貨櫃中取酒,她蹲下身時的動作令飽滿的胸口擠出了美好的線條,坐在周瑾瑜身邊的一位英國籍中年男人瞧得眼睛都直了,正如周瑾瑜所說的,海利?克萊曼是位難得一見的美女,尤其是那種寧靜的氣質,自然會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以往保守的女人一旦有了走光的畫面,總會令人特別興奮,那男人瞧得眼睛都直了。
周瑾瑜搖了搖杯中的白蘭地,故意做了個品酒的架勢,好似要借燈光看清楚白蘭地中浮起的氣泡,卻恰好擋住了那人的目光,那位英國男士不得已收回目光,尷尬的笑了笑,扔下酒錢離開了。海利?克萊曼站起身將周瑾瑜點的酒放在吧檯上道:「還沒有喝嗎?難道是因為愛過情節,所以連外國產的酒都不願意嘗試了?」
周瑾瑜輕輕的一笑道:「你這分明是在挖苦我,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要請我喝酒。」說著話,便已經捲著舌頭將白蘭地酒液飲如口中,海利?克萊曼一邊擦拭著旁邊的吧檯,一邊道:「當然是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都不知道中國產的紅酒會這麼好,而且價格便宜,但是在這裡卻能賣出和法國酒一樣的價格,怕是換了個包裝,當作高檔酒賣出去也沒人知道,當然,我可不會做這麼砸招牌的事情,不過,酒吧的生意的確好了很多,我生活的擔子也輕鬆多了呀!」
「就憑你的琴藝,恐怕要想生活的好些,根本不用開酒吧吧?」周瑾瑜打開紅酒的木塞,給自己倒了半杯,海利?克萊曼卻是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了,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回憶的過去,也有一些想要遺忘,但卻無法割捨的人,這是身處人世中不可逃避的劫數,不論是哪個國家民族都是如此,海利?克萊曼岔開話題道:「你今天好像來的特別早?而且情緒特別好……等等,讓我仔細瞧瞧!你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很奇特的期待感,莫非是約了某個女孩子嗎?」
周瑾瑜笑道:「美女就是美女,是不是越美的女人總是越容易看穿男人的心思呢?……不過,你只是猜對了一半,我是約了人,但卻只是一個男人,來到謝菲爾德已經有段日子了,沒想到會在街上遇上他,我們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正好就來這裡坐坐。」他話音剛落,酒吧門外走來一名約莫五十餘歲的華裔男人,灰白的頭髮、整齊的著裝、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走到周瑾瑜身邊道:「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瑾瑜,我們有一兩年沒有見過了吧?」
「時間這種東西,我從來不去計較,因為你越是計較,它走的越快,多久沒見有什麼關係?我們還不是過著彼此都不關心的生活?需要來點嗎?蘇教授,這絕對是本酒吧最低廉的紅酒!」周瑾瑜滿口戲言道,配合他臉上那無奈的笑容,總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他的幽默感。
蘇博臉上一紅,忽然笑起來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對我的尊稱啊!時間果然是最要的藥劑,會讓人產生很多藥物反應,至少我現在見到你,就一種見到自己的兒女般的親切感!低廉不低廉又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我們彼此都很高興是吧?」
「在英國生活的還好嗎?」周瑾瑜張大了口打了個哈欠,表現的很自然、很隨意,渾身都透著一股灑脫寫意的氣息,這不禁讓蘇博臉上又有了困惑的表情,從前或許是對周瑾瑜有種古怪的成熟感而不解,如今卻對周瑾瑜的心態變化更加無法認知,雖然坐在一起,卻總覺得離得很遠。
蘇博點點頭喝了一口紅酒道:「還算可以吧,就是有點想家,想上海的小籠包、千張……這裡的早點只有麵包和火腿,吃的我嘴裡都淡出鳥來!這酒味道不錯手機看。啊?難得的是有種山川的味道,仔細回味,還有種冰雪的氣息,似乎跟法國酒的礦石味有區別?你怎麼樣了?怎麼會來到英國的?」
蘇博作為一名學者也是極有生活品味的人,雖然因為經濟條件不允許而很少講究什麼,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瞭解紅酒藝術,周瑾瑜臉上不由自主的帶了些自豪的笑容,振東集團發展的如何,周瑾瑜是有段日子沒去理會了,但是振東酒業的確是實現了洪淵一早就定下的戰略目標,低價出產,快速侵略進出口份額,雖然沒有多少利潤,卻是國產品牌中不可多得的好口碑。
「只是出來旅旅遊、散散心,很多時候自己都覺得很累、很疲憊,但真正休息了,又會覺得空虛,我正打算在英國找點東西充實自己,一路從倫敦到伯明翰,又到了謝菲爾德,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裡,可是卻要讓自己明白,我正在路上。」周瑾瑜似是而非的答道。
蘇博揉了揉下頜道:「謝菲爾德位於英國的中心,建在七座山之上,坐落於南約克郡,是英國的第四大城市,國際著名的優秀的教學、研究中心謝菲爾德大學就坐落在這裡,我們上音樂的交流生就在謝菲爾德大學,謝菲爾德是一座擁有著多元文化的城市,這裡居住著各種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你可以聽到至少84種語言,在這裡你能夠找到亞洲、中國、意大利、西班牙等世界各國不同風味的飯館和咖啡館,十分適合像我這樣不太懂外語的人,如果你要在這裡停留一陣子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下,多少我也算半個東道主嘛!」
蘇博見周瑾瑜不答話,又問道:「神話傳奇的團體現在可不得了,隨著《心跳》音樂短劇的搬上了銀幕,神話傳奇的大名也算是響徹國際了,因為只是個校內的鬆散組織,縱然有上音院的出版社出版他們的作品,可傳播力度也是有限的,再加上艾伯的加入,你又時不時的創作一些驚世之作……嘖嘖嘖,短短半年時間,我就收到了上音樂好幾次催回的通知,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你們真的闖出了這條路,將華語音樂推上了國際樂壇,為此,我也要敬你一杯才是!」
周瑾瑜搖了搖頭道:「那是蘇玥婷跟你說的嗎?我已經三四個月沒有跟神話傳奇聯繫了,他們這一階段的作品根本沒有我的參與,都是那些可愛的同伴們獨挑大樑的,原創大概也是李思睿的傑作,你不必感謝我,反而是我要感謝蘇玥婷替我在你面前遮掩,多少……她還想讓我順利畢業吧!」
「不可能吧?最新一期的專輯我才剛剛入手,裡面的小提琴伴奏分明是你的影子,『神之音』的大名難道我還能聽錯麼?你在帕格尼尼大賽上拿了金獎就開始擺譜了嗎?……不過,這倒也是,現在你的作品千金難求,整個人也如同石沉大海,多少音樂人士想見你一面都急白了頭髮,哪裡曉得你會躲在這個小酒吧裡呢?……對了,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我打算教我這一期的交流生,就響應校方的號召回國去,不如你跟我去見見這期的交流生吧?在理論上我或許還能稱得上是個教授,但是實際演奏就不行了,與你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大家都說你是我的學生,我雖然臉上有光,但是也背負了很沉重的壓力啊,你頭上的光環實在太亮了,據說,帕格尼尼大賽之後,當今世界小提琴音樂排名就將你放在了首位,這個機會我無論如何也要為學生爭取的!」蘇博說道,一談到教育他還是那麼衝勁十足,與其說他是一位音樂學家,倒不如說他是個教育人士來的好,在蘇博的世界裡,總是為了下一代的音樂才子鋪路的,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那些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一些學習、發展的機會。
當年的周瑾瑜就是被蘇博的這種理想和激情所折服,時過境遷,即使生活態度改變了,人生目標也改變了,可是對蘇博的這種崇高的教育理想的那種欽佩卻從未變過,換做任何人來,哪怕是阿卡特要他給安妮示範,他也會斷然拒絕,但是蘇博的邀請,他卻沒有拒絕,因為蘇博是迄今為止,他見過最純潔的教育人,沒有一點私心,純粹就是為了一種文化的傳承而心力憔悴的老師,甚至因此差點將自己的性命都永遠斷送在了異鄉,周瑾瑜猶豫了一下道:「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但是很抱歉,我已經發誓過,不再拉小提琴了……因為我答應過某個人,不會再去想她,要過一些沒有小提琴的日子。」
蘇博愣了一下,似乎無法體會到周瑾瑜那種心傷和遺憾,但是他依舊笑道:「沒有關係,只要你去了就行,比起李思睿雖然你會的很少,可是每一樣都堪稱傑出,給那些只知道混日子的小孩子們示範是綽綽有餘的,再說,來到了謝菲爾德,如果沒有去過謝菲爾德大學又怎麼算呢?」
蘇博之所以晚周瑾瑜那麼久進來,就是因為去停車了,此時又拉著周瑾瑜去停車處,據他說,在英國可以沒有房子、沒有女人、沒有事業,但是你不能沒有車子,這已經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是一雙腳一樣,很多英國人都覺得離開了車子就不會走路了,雖然這有點誇張,但是謝菲爾德的大街上的確車水馬龍,這裡的交通環境也很好,車雖然多,但是很有秩序,沒有搶道的、沒有咆哮的,交警甚至都只要在室內用監控察看就夠了,或許這裡並不缺少車禍,可是卻缺少了那種浮躁的情緒。
在多年前,謝菲爾德就當選為「當地居民和學生關係最為融洽」的大學城,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學習的好地方,有兩所大學、一所歐洲最大的進修學院和工業大學的總部坐落在謝菲爾德,幾乎整個城市的一半都掩隱在匹克峰國家公園之中,山川、河流、溪谷……如畫般的風景就在家門口,在這裡還有充滿了故事色彩的羅賓漢的捨伍德森林、勃蘭帝姐妹的故居,值得一提的是,世界經典小說《簡愛》就在這裡寫成,可以說這個城市是文化藝術氛圍非常濃厚的地方,能夠在這裡成為交流生的對象,上音院也應該是與有榮焉了。
從謝菲爾德大學的側門進入內部後,簡直感覺到了另一個城市,各種高樓大廈林立,當然,那並不是商場,而是教學樓、宿舍樓,在謝菲爾德大學的東西南四個方向都有獨立的商業區,北邊則是著名的科研區,蘇博只是交換生的管理員,充其量只是帶有一些教學義務而已,在這裡的地位並不高,但好在有了周瑾瑜這麼個世界第一的學生,至少大家對他此時的態度都充滿了敬畏。
「時間還早,我的教學課要在下午三點鐘,我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先帶你來見見我在謝菲爾德大學認識的好朋友,他是這個大學的教授,是一名真正的學者,研究的課題是關於人類慣性*行為與精神聯繫之類的,我不太懂,但和他說話,我總覺得高深莫測,有點似懂非懂的感覺,但不可否認,他在學術上有很多成就!」蘇博下了車,領著周瑾瑜去了靠西邊的一處住宅區,在這裡既有學生的宿舍,也有本地居民的住房,可以說是成分相當複雜的地方,蘇博熟門熟路的上了電梯,領著周瑾瑜進入了頂樓,伸手就打開了那虛掩的房門道:「艾森克利,我的好朋友,今天又等著我來喝一杯嗎?」
一名面皮上都打著褶子的老人躺在沙發上,桌上簡單的擺著兩盤水果,他很隨意的穿著睡衣,笑起來感覺很親切,可是那渾濁的雙眼卻有種冰涼的錯覺,被艾森克利的眼神一接觸,周瑾瑜的心臟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起來,他困惑道:「蘇教授,你還有不請自入的習慣嗎?你的這位朋友連門也關不好,是不是老的有點行動不便啊?」明眼人看得出來,這位艾森克利至少也有八十歲的高齡了,能夠自己照顧自己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蘇博笑道:「艾森克利就是這麼神奇的人,如果我說早上一睜眼就要決定做些什麼,可是突然因為某個心情變幻而改變了主意,那麼艾森克利總是能夠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就提前告訴我我一定會那麼做……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每次我想來的時候,艾森克利就會提前幾分鐘將門打開來,所以我才會毫無顧忌的走進來。」
「呵呵,沒有那麼神奇!我只是一輩子研究心理學,有些職業習慣罷了,當我看見窗口的樹葉上閃過車影時,我就知道是你來了,那個車型我記得很清楚啊!而你在這個地方出現只可能是找我的不是嗎?至於喝酒麼……就不必了,你剛剛不是已經喝過了嗎?否則車影不會比平時要慢一些閃過樹葉,因為你喝了酒擔心自己出事故,才刻意開的慢一些,你平時就是那麼謹慎的人……你好,小朋友,你就叫做周瑾瑜是嗎?」艾森克利問道,雖然是疑問,但是那份神態顯然是肯定的。
周瑾瑜點頭應是的同時,忽然想起這人的來歷,被譽為心靈控制大師的艾森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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