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後。
崇山峻嶺,峰巒疊嶂,遠處可俯視百丈深谷,高處可仰觀萬壁起伏。
一個相貌英俊,臉容淡漠,身著暗紅色外袍的男子自綠樹濃蔭掩映下的小湖邊緩緩起身。他顯是在湖水中剛剛暢遊了一番,裸露在外的古銅色肌膚泛出清潔健康的光采。
將長三尺的血紅色寶刀背於身後,抬頭觀天時,他剛好捕捉到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接著悶雷爆響,粉碎了山野的寧靜,奏起了暴風雨的序曲。
便在此時,一名樣貌機靈的青年從前方名為「百丈峽」的山谷奔來,穿過湖邊兩百武士扎的營地,和一名背負雙鑭的虯髯大漢及一個樣貌清秀的墨衣男子一同恭敬立到仍自默默仰觀夜空的暗衣男子身邊。
感應到身後來人,暗衣男子臉上一對和他20來歲年齡極滄桑而深邃的眸子中劃過一紋漣漪,似自言自語,又似輕聲詢問:「前面發生了什麼
青年抬頭看了眼,心中泛出公子從霍邑回來後愈發高深莫測的感覺,也不知經歷了什麼事?他恭敬道:「公子,前方谷口疏林中亮著數以百計的火把,應是兩幫人馬正作生死拚殺。」
暗衣男子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嘴角劃過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著手下三人,淡淡道:「想不到,真碰上了。」
墨衣青年聞言,斜掠入鬢的雙眉微微起道:「公子知道前方發生了何事?」
他的聲音清冽悅人,如山泉瀉耳,即便是用疑惑的語氣說話,表情透著分嚴肅,讓人也生不出絲毫芥蒂,神情自然舒爽。只是一襲墨衣。讓他又隱隱壓抑著自己略微有些柔弱的氣質,教人不感到他的女性化,反倒合成一種獨特地魅力。
被稱作公子的青年看著他,嘴角忽地勾起抹似有深意的笑容,道:「有個美麗的女子在前面。」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具有侵略性,彷彿散發著詭異的光芒,與他對視的墨衣青年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悸動,不禁暗問,公子這話是否表示他知道什麼……
沉思中墨衣青年淡漠地神色冰解了幾分。不知何時微微低下的臉漸漸綻放出一絲紅暈,醒覺這不正常的羞意,他偷偷打量了眼面前人,發現他的眼神正肆無忌憚的觀察自己,不禁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呼,雙眸重新回復清明,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隨著這難得的動人表情消失,公子暗歎可惜,從容地看向三名手下。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淡然自若地命令道:「好戲開始了,咱們適逢其會,去看看吧。記得亮出咱們名號,最好是連人數都報的一清二楚,讓那些大魚大蝦知道。」
虯髯大漢三人微微一愣,這地方所有能碰到地勢力,基本是敵非友,這樣做,要示人以弱麼?想到自家大軍眼下確實暫抽不出身。公子回陽後與老爺密探一番,便領著自己這點人趕來……心中雖浮想聯翩,三人卻不敢怠慢,連忙下去準備。
看著三人離開,暗衣公子眼神凜然一變,不再有剛才與下屬說話時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不帶一絲人類感情的冰冷,自言自語道:「魔教?邪道者,不擇手段,我獲得刀魂後你們是否還能這麼猖狂?」
飛馬牧場後山小樓內,一個正暢飲親手釀製果酒的老頭似有所覺,神情凝重的卜一番,喃喃低語道:「鳴鴻一出,伏屍千里,霸道天威,眾生迴避啊。」
×××
走出谷口。前面出現一道橫亙無盡的密林,在沒有星輝月照的黑夜裡,份外陰沉詭秘。
林外地平遠處,是一列聳立的崇山峻嶺,在這之間則是地勢起伏的陵丘與疏林,此時火光掩映,照出兩幫人馬正作生死搏鬥,喊殺聲嘈雜震天。其中一方人馬身穿胡服,顯非中土人士。而另一方則一律黑色勁服,涇渭分明。
在戰場中心有盞高懸地黃燈。那是掛在一個高台的木柱上,有名黃衣女子給綁在柱底處,如雲的秀髮長垂下來,遮著了大部分臉龐,教人看不清楚她的玉容。
眾人隱匿在林中觀察一番,那名早先探路的機靈男子指著場中胡服一方人馬防守的高台道:「黑衣人應是想救那名女子,不過他們落了下風。李宏尚不知那女子身份。」
原來他就是先一步離開洛陽地李宏,那名墨衣人便是墨水,虯髯大漢自然是秦叔寶了。
李宏說罷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暗衣男子,以他看來,公子既然要加入這兩方的戲碼,自然是幫處於下風的漢人。
似是感到李宏心意,暗衣公子嘴角微微翹起,一股狂傲的氣質悄然泛出,淡淡一笑,道:「咱們誰也不幫。那名女子看到我,自然就會醒來,不需任何人幫助。」
是麼,婠婠?若以為我會憐香惜玉,還想裝睡,那你就太天真了。都說你是妖女,其實只是因為你更加洞悉人心,知道如何更好的保護自己,更好的謀取自己想得到的東西罷了。
如今的我,更加的懂得你地心思。
三個月了,原來時間可以過得如此迅速,三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就像自己。
或許世上只有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的。
上次見面,被你奪去一刃,如今的我,才足以面對你了吧!真是慶幸,鳴鴻刀魂覺醒後你是我第一個對手呢……
像是要驗證這番話,身著暗紅衣的公子身形一掠,向高台凌空躍去。
李宏等人默默跟上,卻沒有一同趕向戰場中心,而是領著三百名親衛,齊呼一聲「赤烈」,有如利劍般直直衝出,不管那方人馬
就殺。
既然公子說那方都不幫。那麼,就是那方都可以殺!
敵人已近,矛斧刀戟,聲勢洶洶的蓋頭殺來。
暗衣公子冷冷盯著婠婠,看也沒看攻來的幾把兵刃,加速掠前,衣袖一揮,斜斜籠罩向幾人。
隨著衣袖的紅芒閃過,五名尚未使出招數的胡服武士立刻凝止不動。脫手掉下刀槍後,整個人如被大錘轟擊般,頹然倒下。
待他立足高台,身後五人鮮血才如泉水般浸出。台上多名胡人見只是紅芒一閃,己方已有五人以奇怪詭異地情況命喪當場,無不心膽俱寒,暗想這種連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地武功,教人如何對抗,立時鬥志全消。四散奔逃。
暗衣公子灼灼地目光仍然緊盯著美眸閉合的婠婠。十來個胡人滿臉恐懼的守護在她身旁,作為最後的屏障。
他不帶一絲情感的冰冷眼光,讓這些胡人感到這人就像野獸一般。他到底是什麼人!面對這樣一個嬌弱的,風華絕代的女子,竟然會這般冷酷!
默默注視一會,婠婠仍沒有張開雙眼,這個男人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玩味,卻沒有那種急色而令人厭惡地輕佻。
他知道,她可以「看」到自己。
一陣微風拂過,拂起了她黃色的長裙。漫天飛舞,好是爛漫。
一股處子特有的香味湧入他的鼻腔。那是一種甜膩清幽的味道,既不同於成熟婦人的濃烈厚重,亦不同於大家閨秀的清香淡雅,出於紅塵之中,濯於朗朗夜空。更讓人不可置信的是,這幽香中深深潛伏的卻是一股平和,平和地讓人心動。
他貪婪而誇張地深吸了兩口,目光卻沒泛起一分波動,仍舊無比淡漠。
某女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偏又發作不得,嘴角挑起了一抹彎彎地弧線。
僅僅一個微笑,她便如悄然綻放的菋莉花,又好似皎潔的月亮拔開了幾僂遮擋的烏雲。在其原本楚楚動人的氣質上格外地添加了幾分嫵媚,霎時間,一種說不出的迷人味道油然而生。
妖女就是妖女!尚未睜開眼睛,便已有如此攝人的魅力。上次一別,她的天魔真氣又有精進吧。
他忍不住低聲讚歎道:「秀色天成,媚惑在心。」
如此美人,熏陶的是絕世內功和智慧,而不像尋常女子,一直濁染在泥土之氣裡。
笑容逐漸綻放到婠婠的整個俏臉。他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
一聲嬌叱,來自上方。
來人是第一流的好手。
暗衣公子像是早料到般。沖天而起。火光映照下,一位露出粉臂圓臍的紅衣美女,左右手短刃化作兩團芒焰般的精光,一上一下往他臉胸印來,迅疾無倫,凌厲之極。這外族打扮的女子俏臉輪廓極美,清楚分明得有若刀削,一對美眸更精靈如寶石,引人至極。她的身材也極為曲線窈窕,相較中原女子地纖秀勻稱,額外多了分熱烈奔放,尤其是大膽的穿著,使她娟秀的面容匯入了幾分冷艷。
看清她的樣子,暗衣公子拍出的雙掌不禁滯了滯。他本以為任何美麗的相貌,現在都不能分去自己半分心思。此刻,面對這紅衣打扮的女子,他眼中卻不禁劃過抹淡淡的哀傷。
都是一襲紅衣,都是精靈可愛,自己還如此在意她麼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回復清明,答案已在心間,何必徒自叨擾?或許有些東西不會隨時間而變……
會心一笑,他原本想要擰斷對方雙臂的招式沒有使盡,左右掌先後拍出,在她露出地兩段嫩藕般的小臂上輕輕拂過,紅衣女子頓感雙手酸麻,再握不住手中短刃,拋跌下來。
原本長劍隨後刺來的一名年青英偉的胡漢,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疾疾收劍而回,接住了自己師妹。
暗衣公子倒沒有趁機上前攻擊,那名胡漢看了看台下被號稱「赤烈」的不知名勢力屠戮大半的族人,露出陰冷的表情,喝道:「你是何人?身手果是了得,不知為何來此搗亂?」
他本想問對方與獨霸山莊有何關係,但見對方手下兩邊人都殺,心中氣惱萬分,雖明知自己敵不過他,亦脫口指責。
暗衣公子絲毫沒有生氣,也沒有看他,反而笑容燦爛地看向婠婠,那笑容透著種操控死亡的霸道:「婠大小姐,你若再不醒來,我只好殺光這裡所有人了。」
英偉胡漢和那名紅衣女子相顧而視,同時色變,心裡湧起一股莫名地寒意。他們並不是給嚇大的,相反,草原上他們師父「曲傲」之名甚至可以讓夜間啼哭地小孩不敢再搗蛋。但眼前這人,無論是他展示出來的實力,又或者是一口道破那名女子姓名,乃至說話的語氣,都讓兩人對他的威脅深信不疑。
英偉青年掃了眼仍自閉目的婠婠,不得不放低身份道:「本人乃鐵勒「飛鷹」曲傲的第三門徒庚哥呼兒,朋友是……」
暗衣公子揮斷他,淡淡道:「不需報什麼來歷,你們是誰本人全部知曉。你身旁這位是你師妹花翎子吧。聽說曲敖號稱畢玄以下草原第二高手,只是一夕落敗,如今功力早已不如從前,好似垂暮匹夫。可笑你們還抬著他的名頭出來招搖。」
庚哥呼兒兩人聽他對自己師父評價竟然是「垂暮匹夫」四字,不禁大怒,就欲出手,恰在此時,一陣蹄音由遠及近傳來。
婠婠亦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櫻唇輕吐,緩緩道:「李天凡,咱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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