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夜大雪,這天清晨的陽光顯得猶為乾淨。拂曉剛方又像往日一樣開始推動攻城器械,關外傳來一陣「隆隆」聲。
兩千餘騎近衛士卒控馬列隊在甕城內,沒有發出任何嘈雜聲。但是李天凡彷彿聽到了有些士兵一聲一聲的心跳。
隊伍最前列執單鑭的大將便是尉遲恭,李天凡的小隊在隊伍中央。
「真是個好位置啊。」看看身邊密密麻麻的戰友,他不禁噓出一口長氣,撇了撇嘴道。
隨著李閥攻城活動開始,突擊時刻馬上就要到來。果然,一會後城頭上敲起了戰鼓,鼓聲由低沉轉至高昂,尉遲恭大手一揮,喝道:「開門!」
霍邑沉重的大門發出難聽的叫聲,城外正在準備進攻器械的李閥兵剛發現這個變故的時候,關內已經狂風般的衝出一股洪流,他們手中的兵器正發出一閃一閃的寒光,不少前排的敵人下意識的就閉了一下眼睛。
「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原本尚算平和的戰場霎時充滿「塔,塔」的馬蹄聲,二千餘近衛突然發出的齊聲吶喊,讓人誤以為這是千軍萬馬的衝鋒。
騎兵一旦提起速度,對於步兵殺傷力是驚人的。更要命的是,此時李閥攻城隊列中最前排的多是一些操控攻城器械的工程兵,那些悍勇敢戰作為攻城主力的部隊全都還在他們後方,本來就沒多少戰力的士兵碰上這群近衛騎兵精銳,只能被殺的東躲西逃,狼狽不堪,一些人甚至不顧一切的向自己大後方主陣奔去。還連帶衝散了前來幫助他們的隊伍,使得情況越發混亂。
李天凡和吳野、楊慶帶領著自己地小隊在靠後的地方專門揀那些工程兵殺。
「這種活不帶腦子都可以做了。跟殺雞一樣。」楊慶還有空調侃道。
李天凡看著哄然逃散的李閥士兵,感到這次突擊的確有些順利--順利地過了頭。他不禁想到吳野的話,十死無生和九死一生麼……
眼角瞥到那些被推到城門後就因李閥士兵逃跑而不管不顧。已十分凌亂的攻城器械,李天凡皺眉道:
「我們逃回來地時候這些器械會檔道啊。」
這話透露出李天凡對這次突擊根本沒抱希望,已經在打算後事了。
吳野甚覺有理。楊慶則立即回身沖關上大叫:「下來些人,把這些廢物搬開!」
便在此時,前方傳來尉遲恭大吼:「近衛兒郎們。隨老子我衝垮敵人主陣!衝啊!」
關上的戰士看到己方如此神勇,不過一會便把敵人前方部隊消滅殆盡,如今更是要脅勝利之威直衝敵人鳥蛋,無不吶喊助威,有的士兵激動地把手中兵器也投擲出來。
「哎喲!」楊慶一聲慘叫。
李天凡看著頭上砸來的己方兵器,大罵道:「媽的!比老子瓦崗士兵還粗魯……」
吳野控馬向前衝,喝道:「這裡交給後續部隊,咱們跟上部隊!衝啊!」
兩千餘騎構成一個縱面較窄。橫面較長的陣形,如利箭一般,狠狠刺入李閥大部隊。在這群步兵後方,便是李閥的主陣,此刻李世民、李建成的帥旗和突利的黑狼旗正在主陣上空迎風飄揚。
兩方部隊狠狠碰撞在一起。無數李閥士兵的頭顱立刻拋灑到空中。雖然也有些近衛從馬上被打落下來,但這股洪流還是順利地切入了李閥大部隊中。
在李天凡幾人帶領下。他這個小隊一片一片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諸軍聽令,有殺敵一人者,賞銀十兩。有敢於後退者,立斬!」就在近衛瘋狂的前衝時,一道中氣充沛的聲音在戰場上空迴盪開來,鏗鏘有力無比。
李閥的士卒驀然像變了個人似地,潮水一般從中軍前各個陣地壓了過來。同一時間數千輕騎兵衝鋒的蹄音響起,李天凡一手砍掉一個李閥兵地腦袋,抬頭去看時,便見到那些突厥黑狼騎兵從中軍側後分兩邊向自己包抄過來,人數在五千左右。
一面「李」字大旗從中軍緩緩向戰場移動。
「該死,李世民來了!每次聽到他喊話,李閥的人就跟吃了春藥一樣,娘的!」吳野看著自己這方地隊形越拉越長,不禁大吼了句。
這時候突厥人已經在步兵方陣外逡巡,不停張弓射箭,將近衛陣形進一步壓扁,一些位置靠外的近衛紛紛像刺蝟般倒了下去,衝在最前方的尉遲恭大部已經看不到了。
「媽的,什麼九死一生,不出來是死,出來死的更快!吳野你個王八蛋……」李天凡一邊大罵,一邊縱馬朝前方部隊衝去。
「屯衛和御衛的兔崽子們,跟著老子望前衝,不要和大部隊分開!」李天
著自己的標誌性長刀,大吼道。雖然他想反身逃跑,有人會和他一起。可如果就他一個人望回衝……遺書還沒寫呢……既然不能走,狹路相逢就只有勇者勝了。
吳野和楊慶聞言立刻大吼:「兄弟們跟著血刀走!」
雖然吳野是名義上的指揮使,一旦上了戰場,整個小隊下意識的就跟在李天凡身後,所以此刻他發出命令對有些慌亂的近衛們就像是一貼清醒劑。
「跟著血刀走!」
「跟著紅色鐮刀走!」
……
被拉在後面的數百近衛和他們的指揮使殺豬般嚎叫著隨李天凡向尉遲恭所在的主力衝去。
「殺啊!」李天凡一馬當先,鳴鴻揮舞下一個個李閥士兵倒在了他身旁,這讓突厥騎兵也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個悍勇無比的人身上,靠近的游騎紛紛射箭過來。
李天凡對蝗蟲一樣的箭雨恍然不覺,只管一個勁的殺向前方,同時不斷收攏自己一邊的人馬,隨著他策馬前行,高高揚起的紅色鳴鴻就像一桿豪氣沖天的標槍,指引著那些陷入混亂的近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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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紅色大刀的那人是誰?」李閥中軍,一個形象威武,方面大耳的統帥向身邊幕僚疑惑地詢問。他傲然卓立馬上,前方雖然就是戰場,卻意態自若,一派淵停嶽峙的氣度,教人心折。
「二公子,那人就是昨日把我打落城頭的隋軍近衛。他好像只是個小兵……」羅士信低聲道。
被稱作「二公子」的人皺了皺眉,他雖知道羅士信被打敗,但並不曉得詳細。此刻聽羅士信所說,才知那人竟不是個著名的人物。不過看那人在戰場上表現地如此拉風,他心中不禁生出今日不殺此人,日後必為自己大敵的想法。
「二公子,他們就快要和尉遲恭匯合了。霍邑關內也衝出來五千多步兵。」一名身穿儒服的俊美男子沉聲道。
那名統帥淡淡命令道:「中軍隨我一起發動攻擊,先行殲滅尉遲恭殘部!前部步兵隨後脫離戰場,阻攔霍邑援兵。」
密集的號角聲在他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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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廝殺的李天凡突然感到前方廝殺聲陡然變得慘烈,似乎又有敵人投入戰場。此刻他已聚攏了近千名近衛士卒,再迎著望前衝鋒一會,當可殺至尉遲恭身邊。
若望後沖,則更加容易脫離包圍圈,且可以和己方步兵匯合。但這樣一來,主將尉遲恭必定死掉。
躊躇思索間,他前進的勢頭不禁放慢,砍死一個敵人,抬頭才發現身邊除了吳野和楊慶,又過來幾個不認識的指揮使,不時瞥向自己。
媽的,怎麼都看著老子?老子是瓦崗強盜!
「李鳴鴻,怎麼辦?」楊慶在馬上問道。他們幾人已經脫離了最前方的接觸,被近衛們團團護住。
李天凡沉吟片刻,正容道:「楊慶,這把刀你先拿著,我帶咱們小隊去後方給步兵殺開通路。」又氣喘吁吁的補充道,「拿著這把刀太他媽累了。」
「呃,我要換衣服,真的沒空……你的刀我也拿不動……」楊慶急忙擺手。
李天凡又無可奈何地看向吳野,還沒說話,吳野已按捺不住地怒喝道:「男兒當殺人立功,怎麼能走!至少先救出主將!」
李天凡冷哼一聲:「說的好聽,你去救!敵人中軍都壓上來了,去就是送死!」
吳野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又掃了眼旁邊幾個指揮使,一觸到他目光這些人紛紛把頭低下。
「娘的,去就去,老子死了也算對得起自己!」吳野咬牙吐了口唾沫,一抽鞭子,他大喝道:「兄弟們,不怕死的跟老子一起望前救出主將!怕死的跟著那把紅色的刀!」說罷自己當先策馬望前。
李天凡大怒,都是兩條腿夾一個蛋的漢子,這樣說話不是逼老子麼?男人的臉,女人的胸,可不能隨便侮辱!這是強姦老子的人格啊。
當然,強姦李天凡的人格他無所謂,但是在這麼多純潔的兄弟面前,這樣做無疑給大家樹立了一個不好的榜樣,可就不行了。
轉頭看見楊慶他們還茫然的盯著吳野的背影,李天凡一聲震天大吼:「看什麼看!怕死的跟老子衝!」
他追著吳野馳去。
近千名近衛大喊著:「怕死的跟著紅色的刀啊!」話是這樣說,卻呼啦啦跟在李天凡身後堅定地向前衝去。
隊伍最前方的李天凡不禁悲哀的想,吳野這時候只怕已經變成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