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又過了小半時辰眾人渾身冰霜凝結就連睫毛上也白蒙蒙一片不住地打著寒戰體內那萬蟻咬噬似的劇痛更是越來越加強烈;聽著九天玄女有恃無恐地對西王母的質問招認不諱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森冷憤怒。
從土族之“?到寒荒洪水;從蟠桃會大戰到地丘重現從金刀駙馬到伏羲轉世;從“封鎮”混沌到解印鯤魚;再從百花大會到天帝山盟;從誣陷拓拔到圍剿蚩尤;從伏擊靈感仰到刺殺白招拒;從各地瘟疫到連天戰火……
若非聽她親口證實他們實難相信大荒中這些年來許多的疑案慘禍全是因其而起布局之深遠手段之毒辣可謂驚心動魄。
相較之下燭龍、句芒、烈碧光晟等人所施行的簡直便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了。唯一相似之處便是都擅用“隔岸放火”之計在他族中安插了許多奸細挑撥煽亂削其實力。
拓跋野一邊凝神聆聽一邊運氣活脈。聚念四掃體內的蠱蟲幾已死絕奇經八脈也漸轉暢通心下大定。
只是眼下大敵環伺加上如意雙仙對方共有六名頂尖高手自己如何憑借一己之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救下纖纖並將他們一一制服?
正自苦思良策又聽西王母淡淡道:“我只有一件事尚不明白還請黃帝陛下賜教。既然少典皇帝當年裂屍詐死不過是引蛇出洞的苦肉計好讓你名正言順地登上太子之位。為何一切既定後陛下反倒要借苗帝之手迫不及待地將將他除去?”
姬遠玄的微笑登時僵凝烏絲蘭瑪淚珠盈眶。閃過一絲悲傷淒楚之色徐徐道:“玄兒乃至孝之人豈會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只是因那‘攝神御鬼大法’太過霸烈凶險雖有‘元魂珠’和‘煉神鼎’仍不免飽受神識錯亂之苦。少典不願玄兒、冰兒冒此大險這些年來一直親自吞吸五行魂識以寧封子的‘五色煙華訣’煉化為土本五行真元再用‘土孕大法’傳與他們兄妹二人……”
眾人大凜土族地“圖孕大”與木族的“嫁木訣”、水族的“融冰大法”異曲同工都是將自身修煉的真元原封不動地傳給他人。故而統稱為“嫁衣神功”。每用一次對傳功者地奇經八脈必有重創姬少典連續使了二十余年。弊害可想而知。
果聽烏絲蘭瑪道:“可惜寧封子已死刻在廣成子隨身玉佩上的‘五色煙華訣’精奧難解少典只參詳之十二三再加上吸納的五行魂識太過凶厲龐雜他每煉化一次五行真元。便需修養大半年方能恢復元氣。平定叛黨降伏姬修瀾之後他雖然轉死重生。卻已油盡燈枯大限將至……”
晏紫蘇又驚又怒顫聲道:“所以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將黃帝約在觀水河邊借蚩尤之手將他殺了好來栽贓栽贓嫁禍!那時蚩尤與你們無仇無怨為何竟要如此陷害於他?”
烏絲蘭瑪嫣然一笑道:“鴉鵲無罪棲木其罪。要怪就怪他是拓拔太子的親朋至友。”
拓拔野一震。只見她轉頭凝視著自己柔聲道“拓拔太子說起來這一切還多虧了王亥將軍。若不是當日他在靈上腳下冥冥感應祭天占卜算出你是黃帝未來之大敵少典又怎會派遣風後刨根問底。查究你的身世?我又怎會得知你竟然就是二十多年前被我繞了一條小命的公孫青陽?你倘若安分守己的作一個流浪兒我或許還可將你帶回伯母身邊讓你高高興興的全家團員;但你卻偏偏做什麼龍神太子神農使者鬧得天下矚目、四海如沸若再不降你們及早除去難道還留著你們與遠玄爭鋒麼?”
姬遠玄微笑不語。拓拔野心中森寒才知當日與他結義兄弟、冒死相助時他竟早已作好了鋤滅自己的打算;為達目的竟不惜借刀弒父迫使土族上下與自己勢不兩立!
驚愕駭火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在你們心目中沒有是非正邪沒有朋友兄弟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利益所趨就連骨肉至親也可以犧牲利用更何況旁人?”
晏紫蘇雙頰酡紅又冷冷插口道:“妖女燭龍的本真丹早就被你調包換走霏你便是用此來逼迫我娘為你賣命的是不是?”
烏絲蘭瑪咯咯笑道:“晏國主你到現在還相信這個世上有本真丹嗎?如若真有此丹燭龍當初又何必辛苦搶奪三生石?天吳又為何至今留著八個腦袋?我們又何必花費二十年光陰尋找混沌獸身?”
頓了頓搖頭道:“燭龍當年賜予你娘的根本不是本真丹不過是我聖女宮的‘仙蛻花’罷了。雖然能暫時變回人貌卻永遠也得不到不滅的靈魂還要永受骨肉裂痛的煎熬。你娘投奔於我正是為了得到‘仙蛻花’的解藥。”
晏紫蘇身子一晃花容霎時慘敗。她此生最為害怕的莫過於死後什麼也沒有連黑暗和空寂也感覺不到。此刻得知就連那唯一的希望也不過是虛幻的泡沫時更如同懸崖邊地人抓落了最後一根枯草心中森寒恐懼無可言表。
蚩尤又是憤怒又是心疼不知當如何勸慰緊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卻使不出半點氣力啞聲大笑道:“無恥妖孽!老黃帝居然為了你們捨生忘死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了!都說‘中州男兒多義士’想不到土族數百萬兒郎竟全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行屍走肉!”
姬遠玄也不著惱背負雙手淡淡道:“一介莽夫也敢妄談什麼‘義’字?大丈夫立於世當捨小節而從大義。土族男兒誓死追隨寡人為的便是鏟奸賊、青天下成就千秋不朽的偉業豈是小小一個蜃樓城可以比擬?”
拓拔野心中怒極哈哈大笑道:“好一個鋤奸賊、平天下!敢問你們勾結奸佞陷害忠良惟恐四海不亂鋤的是什麼奸賊?平的是什麼天下?你殺人放火火裂土分疆塗炭五族蒼生鋤的又是什麼奸賊?平的又是什麼天下?”
此時他經脈已全然沖開但為了不驚動眾人仍以“宇宙潮汐訣”將真氣封凍如冰河就連肌膚上的冰霜也絲毫沒有震裂融化若不凝神查探決計不能感覺到絲毫異樣。
姬遠玄微微一笑朗聲道:“拓拔太子當日你在天帝山上所說的話難道已經忘了麼?‘天下合則百姓寧;天下裂則百姓苦’。你我之間雖然勢不兩立但對於這一點卻是心有靈犀可謂知己……”
拓拔野搖頭大笑道:“拓拔何德何能敢做閣下知己?我想要的乃是青定四海讓天下處處都是蜃樓城可不是要將這大好人間變作恐怖鬼域。”
姬遠玄揚眉道:“寡人原本也只想打敗燭龍讓水、土二族相安而治但追古思今便知這種念頭何其天真!大荒數千年來干戈不斷戰火如荼歸根結底便是因為五族各立天下離心縱然有神帝略加制衡又有何用?今日鋤掉一個燭九陰明日還會出來一個燭十陰此去彼來永無窮盡。只要四海不一人心不齊就永遠也沒有太平安定的一日……
轉身環顧眾人一字字地森然道:“大亂之後方有大治。要想人人安樂開萬世之太平惟有掃平四海將五族合並天下為一。所以我要做的不是一族一時之黃帝而是天下萬民、千秋萬載的黃帝誰若敢阻擋這萬歲偉業誰便是逆天奸賊我自當誓死以鋤之!”
眾人一凜都知他野心極大想不到竟一至於此!這些話若換了旁人說來多半被認定瘋子哄笑了之:但出自其口斬釘截鐵重逾萬鈞竟讓人莫名地生出寒畏之意。
烏絲蘭瑪瞟了眼殿角的沙漏一眼嫣然道:“已經過了整整半個時辰該說的都已說了各位體內的蠱蟲想必也早已孵化得差不多啦。陛下趁著他們元神未消收入神鼎好好煉化可別浪費了。”大袖揮掃“呼”地一聲火焰高竄亂舞。銅鼎通紅。
眾人大凜此時渾身僵硬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神鼎徐徐旋轉飛來。卻苦無半點抵擋力。科汗淮、石夷等人方欲強動真氣體內登時萬蟲齊噬疼得魂識欲裂生不如死。
拓拔野與纖纖相距十三丈中間隔著姬遠玄與應龍即便施以“種神訣”也斷難瞬間奪救到手而要想一舉降伏姬遠玄更無可能。唯一的機會便是擒住七丈外的烏絲蘭瑪當作人質交換。
當下一邊五氣交感逼出滿臉冷汗。裝作體內寒蠱齊的假象;一邊暗自將真氣綿綿畢集掌心只等烏絲蘭瑪再靠近數步立時全力突襲。
忽聽晏紫蘇格格大笑道:“要殺要剮。只管動手橫豎我已在冰夷地體內下了‘子母噬心蠶’我們若是死了也有她隨著陪葬!”
姬遠玄面色陡變喝道:“你說什麼?”手掌一翻。煉神鼎驀地凌空翻轉朝晏紫蘇平移飛去。
拓拔野心中一動:是了除了他們寥寥數人。天下還沒人知道冰夷已死。以此要挾當可亂敵陣腳趁隙反攻!當下哈哈笑道:“怎麼?女魃還沒告訴你們麼?在那鳳冠山下、青石屋裡你的好妹子被火仇仙子刺瞎了雙眼後已被我擒獲藏在一個絕密之處了。要想就她就乖乖地交出解藥放了西陵公主!”
烏絲蘭瑪又驚又怒昨夜女魃未能返回復命。她已隱覺不妥此刻聽拓拔野對冰夷軟禁處所說得分毫不差又想起方才少昊竟能說出冰夷與她的母女關系心下頓時信了八分。
當下走到敖語真身邊嫣然一笑柔聲道:“龍神陛下我聽說拓拔太子最是憐香惜玉又怎會捨得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你也是母親想必知道做母親的為了子女可以什麼也不顧。卻不知拓拔太子為了自己母親又願意作出何等犧牲?”話音未落右手操起一柄碧幽幽的青銅蛇刀閃電似的刺入敖語真的背心。
拓拔野失聲道:“娘!”眾人驚呼聲中敖語真身子一顫格格笑道:“臭小子這賤人扎你娘幾刀回頭記得也扎那小賤人幾刀……”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臉色煞白如紙聲音更已細弱如蚊吟。
烏絲蘭瑪微笑道:“拓拔太子你飽讀《百草譜》這刀上的‘冰泥翠藻’是什麼和北海蠱蟲遇合又會產生何等反應相比清楚得很了?”陡然將刀抽拔而出黑血噴射出一丈來遠。火光映照下血跡斑斑烏紫惡臭撲鼻無數螞蟻大小的絢彩蠱蟲正微微蠕動。
“冰泥翠藻”是北海海底劇毒之物蠱蟲吃了之後更是瘋狂難阻上鑽顱骨下穿腳踝就連腦漿、骨髓也要吞吸精光。拓跋野駭怒交集還不等說話烏絲蘭瑪又是一刀朝敖語真脊椎猛刺而下。
“砰!”黑光爆舞科汗淮突然一躍而起一掌猛擊在玄女肩頭登時將她打得鮮血狂噴翻身飛跌。
事起倉促眾人嘩然驚呼姬遠玄急沖如電左臂氣帶飛舞將玄女倏然纏抄接住右手則馭使神鼎碧光怒旋朝科汗淮呼嘯撞去。
拓拔野更不遲疑立即伏身疾掠左臂五氣相激極光氣刀轟然怒爆震得應龍踉蹌飛退借勢翻飛轉向直撲纖纖。右手天元逆刃銀弧旋舞在墓室中亮起兩輪刺目的太極魚線。
這一記“星飛天外”乃八百年前古元坎夜觀流星時所創銳不可擋。拓拔野在蒼梧之淵靜心苦修天人合一更已將其威力揮到極致光浪所及整個陵墓頂穹如流星狂卷絢麗難言。
如一雙仙心中陡沉“吃吃”兩刻只覺肘上一涼小臂已連著符彩神帶被雙雙切下鮮血沖天噴射。呼吸一窒還不急慘叫出聲當胸又被猛烈無比的五行氣浪螺旋撞中經脈、骨骼應聲碎裂沖天拋飛。
拓拔野足下絲毫不停搶身抱起纖纖陀螺急轉天元逆刃盤旋怒掃將追沖而來的應龍、武羅重又迫退。混亂中只聽右後方“彭彭”連震翠綠光暈重疊火放龍神尖聲叫道:“科大哥!”
他心中一沉眼角掃處但見科汗灘連翻了幾個筋斗重重地撞在混金鐵壁上猛然劈砍在神鼎上“當!”神鼎陡然移轉擦著科汗淮的耳沿轟然撞在鐵臂上登時迸開數十道細小的裂紋。
拓拔野縱聲大喝抱緊她飛旋斜沖天元逆刃的銀亮刀芒直沖出十余丈遠猛然劈斫在神鼎上“當!”神鼎陡然移轉擦著科汗灘的耳沿轟然撞在鐵臂上登時迸開數十道細小地裂紋。
科汗灘被那氣浪絞卷側身翻轉一頭撞中鼎壁立時又飛彈震出。他雖中寒毒卻以“潮汐訣”稍微改變經脈走向故而保存了兩成真氣方才為救龍神全力相搏耗盡真元再也無法抵擋姬遠玄的連番猛攻。此時重創落地渾身鮮血斑斑氣息奄奄就連指尖也無法再動彈一下了。
敖語真瞧不見他在哪裡又驚又怕伸手四下抓探連聲呼喚。纖纖迷迷糊糊中聽見神智陡然一醒低聲道:“爹!爹!”長睫震顫卻睜不開眼來。
拓拔野待要沖前相護橙光怒爆凌厲迫面姬遠玄的鈞天劍已雷霆狂飆般地急攻而來。身側氣浪怒卷應龍、武羅仙子亦雙雙夾攻登時將他逼得呼吸不得接連後退。
烏絲蘭瑪盤坐調息了片刻黑光繚繞面色稍轉紅潤睜眼微笑道:“陛下既然拓拔太子這等寡情薄義連自己義母性命也不顧我們就成全他吧。反正只要煉他一人魂魄冰兒也好九碑也罷全能得知下落。”
拓拔野大凜單只帝鴻一人真氣便不在自己之下再加上應龍、武羅、玄女莫說救護科汗淮等人自保都頗為吃力。眼下若在地上以“三天子心法”感應天地偉力或可一決生死;偏偏身陷墓室四壁徒立又當何以借勢?
四周氣芒如飆光浪炸舞他突然想起在那蒼梧之淵彤雲壓頂、雷電交加的狂暴景象……心中一動這一切與之何其相似!天如穹蓋地如鐵壁世界再大與這墓室又有何異?只要能心與境合五行生克自可與天地萬物融合為一又管他身在何地!
一念及此豁然開朗精神陡振。當下五氣流轉周身絢光大盛“呼!”四周霓霞環繞層層激舞祟角風似的在眾人之間搖曳飛旋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姬遠玄雙目瞳孔收縮光芒閃爍微笑道:“拓拔太子不管你信或不信當世英雄之中我最為賞識之人便是你。你與我之間實有太多相似之處。你想令天下處處都是蜃樓城我想讓大荒百姓人人安居樂業也算是殊途同歸。只可惜這天上只能有一個太陽。世間亦只能有一個黃帝否則……”搖了搖頭歎道:“否則你我如此戚戚相應我又何必非要置君於死地?”左手化爪橫掃。煉神鼎驟然變大了數倍“呼呼”飛旋朝他當頭罩來。
拓拔野呼吸一窒頭衣裳倒立鼓舞昂然大笑道:“多謝閣下如此抬舉。可惜當世帝神權貴之中我最看不起的便是你這奸邪小賊。若與你有半點相似我早就羞得一頭撞死了。我想要四海大同人人平等而你卻想要做千秋獨夫讓大荒百姓世世代代的當你奴隸。你我之別。有如日月晝夜不共戴天!”
說話間天元逆刃夭矯閃舞。如閃電破空。
四壁青光映照“轟隆隆!”如雷聲滾滾震得人氣血翻騰紅纓、碧萼尖聲驚叫捂著耳朵踉蹌坐倒。
應龍、武羅齊齊一。被那蓬然鼓炸的祟角旋風震得離心飛退惟有姬遠玄半步不退右手鈞天劍黃光滾滾。擎天柱似的頂在煉神鼎地後側渦旋狂卷一重重地變幻出深碧淺綠的光浪朝著拓拔野寸寸壓下。
兩人真氣相已臻太神之境又都五行具備在偌大的空間內螺旋交抵相生相克登時氣浪疊爆絢光亂舞。激撞在周圍的混金鐵壁上更徑直飛竄起無數道電光火焰。
拓拔野哈哈長笑:“區區一個煉神鼎也敢與日月爭光?且看我以天地為洪爐將你們這些妖魔煉為炭糜!”意如日月氣如潮汐在奇經八脈之間洶洶席卷恣意生克變化循環激轉每一刀劈出都猶如雷電齊鳴風雲奔走。
剎那間墓室內仿佛被滔滔霞雲籠罩住了洶湧奔騰颶風卷號。燃燒的火浪在兩人之間呼嘯穿飛將四下照得奼紫嫣紅光怪6離突然閃電亂舞雷鳴如爆既而水珠縱橫暴雨傾盆。
地上很快結了一層白茫茫的冰霜但在那四時處迸飛的火浪撞擊下又如冰河迸炸沖天掀卷。鐵壁更被燒得通紅仿佛旱地熔石不斷龜裂。
五氣交感詭譎變幻蒸騰的水汽突然又化作萬千冰雹繽紛亂舞砸在眾人身上獵獵生疼;砸在滾燙的鐵壁上“哧哧”激響。白霧彌漫火勢越猛烈沖天席卷燒得頂壁忽青忽紫。
如此五行生克循環周轉變化出萬千氣象。小小墓室竟宛如無垠宇宙。拓跋野跌宕其中體內真氣隨之不斷契合轉變越斗越是酣暢淋漓縱聲長嘯那羊角狂風的聲勢漸漸壓制住了煉神鼎的渦旋碧光。
眾人呼吸如堵心神俱震從未見過這等奇景一時間竟忘了恐懼和焦慮。
石夷張口結舌怔怔觀望仿佛悟到了無上妙境卻又仿佛混沌難明又是驚異又是敬服又是懊沮駭然忖道:“世間竟有這等絕學!我這幾十年可真是……可真是……可真是坐井觀天了。”
姬遠玄置身局中震撼更甚。先前洵山頂上目睹拓跋野將暴風雪生生止住已然大為驚異想不到在這四壁徒立的密室之中他竟能反其道而行之憑空催生出如許風暴!
自己若能奪得九碑修成這通天徹地的“三天子心法”大大業何愁不成?越想越是羨妒惱恨再無心與他僵持揚眉長笑道:“宇宙本混沌何來煉洪爐?管你風火雷電、冰霜雪雨到了寡人肚裡全都不過陰陽二氣!”
周身突然朝外一鼓黃光火放登時變成了那渾圓如球的無頭怪物四只肉翼高高舉起抵在煉神鼎邊緣六只彤紅地觸足驀一外翻腹部長縫迸裂暴張如血盆大口。
“呼”地一聲腥風狂嘯火浪、冰雹、雨雪……全都倒卷沖入眾人眼前一花身不由己地隨之飛旋沖起驚呼不絕。
拓拔野張口吐出定海珠喝道:“定!”神珠破空逆旋光芒炸射和天元逆刃的絢麗光浪絞卷一起狂飆搖舞直沖帝鴻巨口頓時那渦旋重重震蕩開來。
狂風驟消氣浪四爆眾人身下一空重又橫七豎八地跌坐在地。道道艷紅的火彈交錯怒射撞擊鐵壁裂縫中火焰噴吐白汽蒙蒙墓室內很快又炙熱如蒸籠。眾人大汗淋漓周身濕透那寒痺地感覺稍有消減。
烏絲蘭瑪格格笑道:“陛下拓拔太子想用五氣真火來壓制‘朱蛾巨蜂蜜’你就助他一臂之力罷。”
帝鴻嗡嗡大笑圓球似的巨軀陡然通紅如火急劇膨帳四翼齊拍“轟!”奼紫嫣紅的火浪從口中噴薄怒湧登時將拓拔野撞得凌空後跌衣裳亦竄***點火焰。應龍、武羅趁勢穿梭交夾全力猛攻。
拓拔野先機既失重轉被動被這土族三大高手雷霆般合圍追擊呼吸如窒一時無暇調整反擊只得借勢隨形跌宕回旋施展“天元訣”弧光電舞將那迫面而來的重重氣浪震掃開去。
墓室內火焰狂舞越燒越旺眾人須、眉睫盡皆焦枯衣裳“呼”地卷起朵朵赤焰眼睜睜地看著火舌亂舞直往上竄驚駭焦火卻無計可施。惟有長留仙子格格大笑宛如癲狂一般。
纖纖體內寒毒散清神智漸醒眼見周側火焰狂舞自己被拓拔野緊緊抱在懷中臉上燒燙心中怦怦大跳突然想起父母“啊”地一聲四下掃探叫道:“爹!娘!你們在哪裡?”
拓拔野大凜知道再這般下去不消片刻科汗灘等人都將被燒成焦骨了。心神一分“三天子心法”的威力更加難以揮出來。側肋狂風火卷忽然被帝鴻觸角趁隙掃中頓時劇痛攻心踉蹌撞飛。
烏絲蘭瑪大喜笑道:“紅纓、碧萼西陵公主想見龍牙侯還不去將他的心剜出來呈與公主相見?”
那兩丫鬟臉色煞白對望一眼行禮應諾抽出尖刀徐徐走到科汗灘身邊顫聲道:“龍牙侯得……得罪了!”提刀便往他心口刺下。
纖纖、龍神驚怒齊呼西王母身子一震“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突然翻身急沖而起“天之厲”碧光狂掃。
“嗤!嗤!”紅纓、碧萼脖子突然現出一道紅線她們睜大雙眼驚駭地瞪著西王母張口想要說話脖子卻突然噴出一道血箭人頭沖天旋舞尖刀掉地。
只聽西王母叱道:“賤人雁門山一戰尚未打完今日就在這裡作個了斷!”青光飛旋怒舞“天之厲”余勢未消立即又狂飆似的朝烏絲蘭瑪呼嘯劈去。
眾人哄然。纖纖又驚又喜卻不知她為何竟能逼出寒毒凶蠱安然無恙?
烏絲蘭瑪亦大感意外。格格笑道:“想不到妹子為了救老情人竟突然生出如此能耐!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強撐到幾時。”翩然疾沖冰蠶耀光綾如流雲黑水。將玉勝刀層層纏卷。
西王母來勢如電厲聲長嘯黑沖天搖舞淡藍色的妙目厲芒閃耀玉齒變若虎牙暴張交錯端莊秀麗的容顏變得說不出的獰厲可怖。雙袖獵獵飛卷陡然朝外一分“天之厲”破沖而出回到她雙手之中。光焰暴漲。
碧光怒舞化作巨大的清冽刀芒縱橫呼嘯。每一刀一式竟全是兩敗俱傷的亡命打法極盡凌厲凶險。
“彭彭”連聲冰蠶耀光綾卷舞翻飛氣浪滾滾烏絲蘭瑪經脈傷勢未愈。抵擋不住接連閃避後退險象環生。
應龍、武羅仙子大凜。抽身回攻拓拔野哈哈大笑道:“水剛燒開肉沒下鍋兩位喝口羹再走何妨?”五氣交感天元逆刃如星河飛瀉冰川雪崩氣勢陡然大盛殺得他們招架不迭只得重又返身激戰。
當是時。忽聽“當”“地一聲巨響似是有人在重重地撞擊獸頭銅門眾人齊齊一凜側耳聆聽隱隱能察覺到嘈雜喊殺聲從墓室外的甬道漸漸逼近心頭彭彭大跳隱覺不妙。
帝陵乃金族禁地除了王侯、祭司、任何人不得妄入又有誰巨膽包天竟敢殺透墓外五族重圍擅自強闖?
西王母臉上泛起淡淡的暈紅悲喜交集森然道:“水聖女、黃帝陛下此處是我金族帝陵聖地英靈環伺你們以為還能逃得出去麼?”
左手高高舉起一個淺白色地犀兒長角嘴角冷笑一字字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各位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已經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所有賓客的耳中。誰是帝紅妖鬼誰是亂世奸佞三日之內便可傳遍大荒人人盡知!”
纖纖失聲道:“相思犀角!”眾人嘩然烏絲蘭瑪的臉色更是瞬時慘白。
拓拔野靈光霍閃又驚又喜直到此刻才正明白西王母為什麼要將他們誘入這萬絕帝陵!
萬絕谷中順風聆聽可以辨析出數百裡外的種種細微聲響;逆風而聽卻連幾尺外的響動也絲毫無法察覺。
而這神犀角兩兩成對世之罕有即便相隔千裡也能清晰聽見彼此話語。白帝陵雖然通體以玄冰混金鐵所鑄墓室距離地面終究不過六百來丈遠可以隔絕眾人念力卻不能阻擋相思犀角所傳送的聲音。
五族群雄站立在白帝陵的東面只要楚芙麗朝著墓門高舉另一只相思犀角自可將墓室中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呈現在眾人面前。而由於逆風之故墓室中地眾人卻根本無法聽見上方犀角所傳來的任何響動。
姬遠玄、烏絲蘭瑪只道身處地底密室言行舉止就連神鬼也難察覺是以自覺大功告成得意忘形在西王母的質詢誘導下肆無忌憚的將一切和盤托出。
應龍、武羅仙子臉色齊變方知中計。
帝鴻嗡嗡怒吼觸角暴張想要轉身沖掠抓住西王母卻被拓拔野颶風似地刀芒氣浪強行迫退。
烏絲蘭瑪反倒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回旋閃避搖頭笑道:“水香妹子想不到我還是小瞧了你啦!你早就不聲不響地籌劃好了這一切方才故意帶著如意雙仙與紅纓碧萼也是讓我們放松警惕上鉤咬餌是不是?”西王母飛掠疾攻冷冷道:“我雖然早知太子黃帝野心勃勃卻沒想到他被你唆使擺布竟如此喪心病狂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就連至親至愛之人也能任意犧牲。若早知如此我又豈會引狼入室害得四海分崩陛下化羽!”說到最後四字眼圈微微一紅。
烏絲蘭瑪格格大笑道“女媧門前捏小人說起‘心狠手辣’天底下又有誰比得過妹子?你為了不引起我們懷疑不惜流放少昊囚殺長老今夜當著紅纓、碧萼之面甚至還故意親手殺死辛九姑……”心中一凜笑道:“是了我正想以妹子這等聰睿又怎會算不出會被我們下以蠱毒?想必‘朱蛾巨蜂蜜’也早被你偷偷換過了……”
話音未落“咻”地一聲耳畔幾綹青絲已被玉勝刀閃電劈落寒毛盡乍只聽西王母淡淡道:“倘若直接更換又豈能瞞得過你們耳目?四巫在香爐中摻了雪蓮根莖與三十二種南海奇草的炭灰無色無味只要聞上一個時辰‘朱蛾巨蜂蜜’、北海蠱蟲自可盡數消解。”
眾人凝神掃探果覺體內的寒毒已然消退不少那些狂咬噬的蠱蟲不知何時也已暴斃近半驚喜難抑。但想到西王母早知玄女奸謀竟將計就計不惜生死豪賭誘使帝鴻暴露出真面目更覺駭異驚佩冷汗涔涔地爬滿了脊背。
“轟!”念頭未已那獸頭銅門突然炸裂橫飛一道赤紅地人影閃電沖入火焰狂飆卷舞朝著西王母後心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