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記 第五卷《九鼎》 第八章 大荒神帝(1)(2)(3)
    喧嘩聲中只聽赤松子哈哈笑道:「赤某人是拓拔小子從洞庭湖底放出來的如果他是帝鴻那老子也只好作回僵鬼沆瀣一氣了哪位若是不服只管來找我比劃比劃便是。」雙手飛舞將當先衝來的七八個水族將士小雞似的拋出洞口慘呼著直落山崖。

    後方眾人大凜騷動不止。

    龍族群雄縱聲歡呼又聽巫姑巫真齊聲歎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誰讓俊小子是我們的夫君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們也只好跟著一齊往裡跳啦。」騎蝶翩翩落在拓拔野肩頭。

    靈山八巫對她們重色輕兄的行徑痛心已極大呼小叫但旋即表示既然已是妹夫也只好勉為其難略表支持了。

    頃刻間又有數百名各族英豪踏步而來轉而站到蚩尤、六候爺等人的陣營中其中赫然便有烈火、祝融、刑天、石夷蓐收等絕頂高手他們或曾為拓拔野所救或曾與他並肩作戰結下生死之誼此時雖不一言卻以行動堅定地表明立場。

    拓拔野心中大暖熱淚險些湧上眼眶。只要自己的親朋至友交對自己不離不棄就算當真被天下人誤解又有何妨?一念及此今夜所有的困惑、挫折全都變得無關緊要了被眾人懷疑的憋屈苦悶也彷彿消散了大半。

    忽然之間又想起羽卓丞所說的話來:「濟世的方法休止千萬種可是你選擇的卻是最為困難的道路若果真想要重建自由邦手打將來你所遇到的之今日不知要強上多少百倍。倘若不是堅心忍性百折不撓你還是快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在這島上結網打魚。過一輩子罷了。」

    臉上更是一陣滾燙如燒又是悲喜交加的羞慚自己既已下定決心安邦濟世又豈能因這一點小小挫折便沮喪退縮?正因世間不完美所以更需堅守本心百折不撓竭盡所能地去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否則不僅愧對神農愧對羽青旁更加愧對為了他成就大業而自甘離去的雨師妾。

    龍女那張溫柔嬌媚地笑靨熱血如沸精神陡然大振驀地高聲道「各位聽我說!」

    聲如雷霆震得眾人心頭一凜洞內登時安靜下來。

    洞窟內火光紛搖映照著每個人的臉神色各異。

    拓拔野目光徐徐移掃而過心潮洶湧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自小父母雙亡流浪大荒那時的夢想不過是頓頓有肥雞可吃站天天有安穩覺可睡。直到那年在南際山頂遇見神帝。他臨終之際猶念念不忘蜃樓城百姓我才突然感到自己何其卑微渺小。

    「所以在那古流嶼上我才會向羽青帝地元神立誓定要打敗燭老妖重建蜃樓城還復大荒和平。我要讓天下的百姓頓頓有肥雞可吃天天有安穩覺可睡;我要讓四海之內處處都是蜃樓城……」

    有人冷笑截口道:「大荒五族分立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神帝也無權讓四海歸一。你道你是誰?竟想讓大荒全部變作那亂臣賊子聚集之地!」洞內一陣哄然紛紛附各。

    拓拔野微微一笑朗聲道:「我或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要做什麼。盤古以後九州分裂十二四戰亂不休伏羲女媧一統四漲改元太極將十二國雜錯融合重新劃分為金木水火土五族天下太平。

    「可惜時日未長好不容易有了兩百年的好光景兩帝先後化羽蛇族八長老之治不得人心四海暗流湧動烽煙迭起大荒又陷分裂之中。此後一千年少有和平安樂的日子老百姓猶如生活在極淵、火山之中。

    「大荒元年五族合心會盟比劍共推神帝為大荒領這才斷斷續續又有了幾百年太平安穩地日子然而自神農氏登仙化羽各族內訌不斷災禍戰火交迭並起到處都是手足相殘的慘烈景象……」

    言者無意聞者有心聽到「手足相殘」四字姬遠玄臉色登時微微一高精尖拓拔野渾然不覺又道:「天下合則百姓寧;天下裂整理則百姓苦火族南北全殲內戰達兩年之多原本富饒繁榮的南荒竟變得荒蕪人煙白骨遍地多少百姓痛失至親骨肉分離!難道列位還想讓這等慘禍延綿各族大荒永無安寧之日麼?」

    火族群豪心有慼慼想起這兩年光景有名更是有如塊壘鬱結。

    有人厲聲道:「拓拔小子少廢話!我們今日五帝會盟原本就是想要推選神帝要你這帝鴻妖魔惺惺作態什麼?只要將你殺了大荒自然就恢復太平。」說話之人長如銀魁偉兇惡正是水族石者城主孟極。

    此人乃水族新近崛起的仙級高手作戰極是剽勇無畏在族內極其人望。一言既出周圍頓時又是一片如沸的呼喊呼附應。

    龍族群雄大怒紛紛罵道:「殺你奶奶個紫菜魚皮!」正要操刀衝上卻不見人影一晃「彭彭」連聲水族群雄浪潮般分湧開來驚呼不絕。

    定晴再看時整理拓拔野身形一已掠回原地將孟極隨手拋在腳下揚眉道:「海闊知龍力日久見人心我是不是帝鴻將來自有公論手打豈容宵小譭謗!站拓拔野既已到此自當責無旁貨奪神帝之位開萬世之太平雙焉然因為奸人挑撥便息事寧人臨陣退縮?」

    眾人瞻前目睹他從天而降以一道太極魚似的弧形刀光將僵持不下的蚩尤、天關瞬間劈開已倍感震憾;此時再看他迅如急電不等天吳反應阻擋便如入無人之境將孟極一招制服更是無不變色。

    纖纖嘴角忍不詮泛起一絲微笑鬆了口氣。他口若懸河。神采奪人比起先前那迷惘困頓的模樣已是叛若兩人顯然已解開心魔恢復本我。無需再擔心了。

    眼角轉處瞥見兀自閉目盤坐的縛南仙心中一酸她既已不是拓拔的生母這三個月中所以生之事自然都當不得真了。雖然早知什麼洞房花燭什麼父母這命都不過是鏡花水月夢一場但臨到夢醒仍不免刺疼如針扎。

    拓拔野高聲道為:「各位既知今日是五帝會盟為何口口聲聲說想要天下太平卻又不問青紅皂白一再挑釁?一旦龍、苗、蛇三族真與大荒開戰生靈塗炭便是列位所願麼?便真是天下百姓所願麼?」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嘈聲漸止。

    且不說東海連番惡戰之後龍族艦隊漸佔上風大荒罕有可匹敵之水師;單論蛇、苗兩族。一個是太古王族之後千餘年來流亡歷難好不容易有了翻身之機必定拚死相搏;一個是吞沙礪石地亡命凶囚凶悍剽勇以一敵百對蚩尤更是死心塌地要想打敗他們絕非易事。

    更何況五族之中赤松子等遊俠高手和他私交甚篤;烈炎亦不肯割捨情誼與之對立死戰;金族西陵公主又和他們藕斷絲連變數極大;木族眼下更是群雄無方向未明……人心不齊何以言戰?

    白帝徐徐道:「拓拔太子說得不錯大荒元年五帝初次會盟比劍便是想以此推選天下之主減免無謂的戰爭傷亡今夜正是五帝會盟之時站更不該貿然分裂輕言戰事。且不說拓拔太子是否帝鴻尚無定論即便他真是只要他願意光明正大地參選鬥劍爭逐神帝之位又有何不可?」

    眾人哄然議論紛紛。

    天吳哈哈大笑道:「五帝會盟強者至尊;天擇王者不拘一格。要想讓天下人心服口服武學修為自然是當天下第一。」轉身對水龍琳揖禮道:「白帝此言入情入理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嗆自恃八極之身無人可敵野心勃勃一心想奪神帝之位唯一提成地正是各族以德行威望為由齊相抵制。倘若連有帝鴻之嫌的拓拔野都能公然參選他又有何煩憂?

    水龍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無論是誰只要他能鬥劍登頂我自當奉了為神旁。」

    姬遠玄稍一沉吟道:「神帝是大荒天子原當由德高望重者任之依我看來當今最為合適地人選當是白帝陛下。但既然白帝、黑帝陛下都如此主張寡人敢惟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頓了頓又道:「只是龍族先前已由科大俠代表出戰敗給了水伯現在拓拔龍神又當以何身份出戰?此外青帝登仙化展方向木族又打算推選誰為新帝?」

    拓拔野心中一沉他既改呼「拓拔龍神」表明已不再將自己視為兄弟而是當作了敵人難過之餘卻又隱隱覺得一種說不出地輕鬆感難以名狀。

    還不等回答晨瀟等蛇族群雄已紛紛叫道:「拓拔太子是伏羲轉世自然作為蛇族帝尊參加五養帝地盟。」

    水族、土族群雄嘩然相駁都說蛇族被滅一千六百年早已不成為國後裔夷蠻更是下等賤民、烏合之眾豈能與五族平起平坐?既是五帝會盟顧名思義自當由金木水火土五族帝尊爭奪大荒神帝云云。

    流沙仙子秀眉一揚格格笑道:「當年神農以劍會盟奪取天子之位時也是荒外之身不屬於五族之內憑什麼拓拔小子今日就不行?拓拔小子別理他們誰要是不服你只管大卸八塊丟到崖下喂屍鷲去。」

    被她這般一說眾人頓覺得理屈一時間也不出該如何反駁。反倒是木族群雄低聲議論半晌也找不出合適人選。

    短短幾個月間靈感仰、雷破天、句芒三大絕頂高手相繼歸天東荒實力大損除了那瘋瘋癲癲的誇父再也找不出能與各族旁神抗衡地人物。但些去古田數萬里一夜之間又哪來得及將那瘋猴子如來?權衡再三隻得宣佈暫不參加些次五帝會盟。

    等到計劃已定。已是子時。蚩尤早等得不耐踏步而出喝道:「天吳老賊你我之戰還沒有打完。快滾出來重新來過?」

    西王母搖了搖頭淡淡道:「苗帝陛下按照歷屆五帝半劍的規矩。由一族代表率先挑戰各族若無人能將他擊敗他自然登位神旁;手打但若有人打敗了他則勝者需重新開始一輪鬥劍迎戰各族代表。如此循環最終打遍各族而不敗者方能奪魁。你與水伯之戰相持不下算是平分秋色但他挑戰在先你既然未能將他擊敗但算他過頭了。」

    水族眾人齊聲歡呼。

    蚩尤大怒喝道:「他***紫菜魚皮這算什麼規矩?我和他之間仇深似海只有誰生誰死豈有不會勝負!」斜握苗刀。大步朝天吳衝去群雄生怕殃及池魚紛紛避退開來。

    拓拔野一把按住他肩頭道:「魷魚無規矩不成方圓。讓我來走到洞窟中央朗聲道:「大荒蛇帝拓拔野領教水伯神功。」

    天吳十指曲伸格格脆響嘿然傳音道:「苗帝陛下放心我還等著你交出『三天之心法』永世為媽呢。待我打敗你地好兄弟自會與你另行邀戰。

    收成強斂怒火沉聲道:「烏賊小心別被這老賊手掌抓中。」恨恨的瞪了天吳一眼退回陣中。

    他雖然桀驁無畏卻並非徒負蠻勇之力的匹夫。心底雪亮先前與天吳的這番交手表面上與他鬥得難解難分實際上卻是自己稍處被動。蓋因他雖已築就八極之基卻不像天吳那般可用雙手直接吸人真氣只能引誘對方攻擊自己八大要穴而後瞬間形成八極氣旋吞吸對方真元。

    拓拔野五行真氣固然強但只要稍有不慎被天吳雙手氣旋抓中勢必真氣急瀉救之不得;而以天吳眼下的修為即便吃他一刀半掌也示必有什麼大礙。

    人潮分湧朝四壁退去。周圍火光搖曳映照在拓拔野身上臉如溫玉青衣鼓舞更顯英姿俊秀各族女子呼吸俱是一室芳心大跳不自覺地暗暗為他祈禱。

    天吳八頭齊轉目光灼灼盯視著拓拔野似笑非笑道:「當日蜃樓城中拓拔太子挾持犬子保全性命;北海平丘靠著解印鯤魚僥倖逃脫中今日不知又想如何自保?」

    拓拔野在北海與他苦戰良久險死還生知其凶威更勝燭龍這半年多來自己雖然突飛猛進但他亦非原地踏步也不知吸斂了多少無休真元。既能將石夷科汗淮等武學天才接連擊敗又能與蚩尤八極互吸兩兩僵持中足見其「八極大法」之空前強猛。

    要想將他擊敗惟有利用其急劇膨脹的狂妄心理攻其不備險中求勝。思緒飛轉霎時間主意已定施施然負手而立揚眉笑道:站「水伯可真會說笑。當日在蟠桃會上我不一招便將雙頭老怪反震而死你水準比我還要不濟若還你半招豈不是叫天下英雄笑話?你只管出手我若動上一動便算是輸了要殺要剮悉從尊便。」

    群雄哄然大嘩。以水伯當下真氣就算是神農重生也未必敢此狂言這小子莫非是瘋了麼?

    天吳大怒縱聲笑道:「臭小子找死!」週身絢光爆舞「轟轟」狂震洞壁迸炸萬千道霓彩氣浪沖天怒施拔拔野氣血亂湧衣裳倒捲如被狂飆撲面卷溺若非早有所備勢必拔地翻飛。

    身側光影給疊驚呼如潮亂成一片接著四周陡然一亮狂風呼嘯上雪滾滾漸漸露出萬里夜空澄碧如洗。霎時間偌大的洞窟頂穹和四壁竟然都他震碎飛炸夷為平地!

    漫天屍鷲驚繴盤旋亂石滾滾劃過半空如雨似地飛撞在崖壁、冰川上朝下拋彈急墜雪崩滾滾回聲如雷。

    眾人或躺臥崖邊或騎鳥盤旋固若金湯當下五族群友中雖有三十餘人足可將其擊碎然而要像這般手足不抬單以護體真氣瞬間震碎估計也只有白帝石夷勉強可以做到。

    但見渦旋如巨柱滾滾擎天絢麗刺目天吳懸空倒浮八道真氣繞體團團飛轉雙手化爪距離拓拔野頭頂不過數寸之距蓄勢待。

    受其真氣所激拓拔野衣裳獵獵護體氣罩急劇晃抖雙托運了依舊負於背後磐石似地一動不動神色自若哈哈大笑道:「堂堂朝陽水伯。竟然膽小若此!我說過絕不會躲避還擊自然言出必踐你當我像你那般反覆無常厚顏無恥麼……」

    話音未落天吳怒極狂笑雙手陡然一沉氣旋怒轉閃電似的壓在他的天靈蓋上「彭!」眾人驚呼聲中光流飛甩拓拔野身子飛劇震陀螺似地急飛旋丹田內的五彩真氣滾滾不絕地站出泥丸宮。

    蚩尤大凜吼道:「烏賊!」待要衝上前相助卻聽拓拔野喝道:「物我合一神遊天外隨風花信遍處可栽……」泥丸宮怒放出一團霞光勢如閃電破入天吳氣旋直沒其玄竅。

    天吳週身陡然一震八頭齊齊僵住滿臉儘是驚駭悔怒的古怪神色突然縱聲生吼沖天飛旋一掌往自己左耳後地小頭打去「彭!」血肉飛濺那顆小頭顱登時粉碎。

    群雄大嘩隱隱可見一道絢光在天吳顱骨內飛竄繚繞鑽入其右耳後地小頭中天吳嘶聲怒嘯想也不想又是一掌橫掃將自己的右耳後的頭顱生生擊碎!

    剎那之間了猶如失心狂一般怒吼不絕雙掌風雷激舞左右開弓竟將自己四顆小頭接邊打爆。忽然又是一聲怪叫右掌朝著自己的天靈蓋急拍而下手打「砰」地一聲悶響光流炸舞被他左手擋住既而週身飛旋左右雙掌猛烈互搏景象詭異已極。

    眾人瞠目結舌莫名所以。

    眼見拓拔野落立原地石人似地紡絲不動就連雙眼也一眨不眨白帝、應龍等人心中一凜霍然醒悟齊聲道:「種神大法!」

    原來拓拔野料定天吳凱覦他體內地五行真氣必想藉機吞為已用是以故意不避不擋誘其施展「八極大法」而後急旋定海珠順著天吳八極氣旋的強大吸力突然使出「種神訣」元神脫竅附入其體。

    「種神心訣」與普通的「元神寄體大法」相比最為高妙之處是可將自己元神生根似地牢牢種入他丹田之中而不會和寄體有半點的相剋或排斥天吳練就八極之身後丹田恰恰又成了八極轉換的樞紐元神種存其內更可肆意穿插轉換於八極之間乃至衝入其八個頭顱的泥丸宮中。

    只是拓拔野初學「種神訣」轉換之間尚不夠純熟直到附入天吳第五個頭顱時才得以控制其半邊身體天吳驚怒駭懼之下為了擊滅拓拔野元神不惜自殘其軀故而才有了方纔這左右互搏地奇怪一幕。

    眾人仰頭觀望又驚又佩想不到拓拔野果真一動不動便將水伯逗得如此狼狽龍族蛇族群雄更是大喜過望中紛紛嘯吼長呼。

    天吳越轉越快左右雙手眼花繚亂地對拆格擋想要將拓拔野的元神逼出奈何其元神深植如附骨之蛆又不時在八極之間穿梭轉換變化莫測無計可施心中驚欲爆喝道:「臭小子你說若還上半招便算是你敗了現在已經兩百多招還不認輸?」

    他上額的小頭傳出拓拔野地聲音哈哈大笑道:「我說的是『我若動上一動便算是輸了』現在『我』明明還站在下方一動未動你自己要打自己與我何干?」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又轉由腦後的小並沒有。」

    天吳喝道:「我倒要瞧瞧你究竟動不動!」驀地翻身急衝而下左手鼓起一道熾烈的光刀朝著拓拔野肉身轟然猛劈。

    眾人驚呼方起「彭彭」連震空中彩暈蕩漾天吳右臂亦衝出一道絢光氣刀狂飆橫掃。將左手光刀一一化解開來。激鬥中站他右腳猛然朝上翻轉掃踢狠狠踹中自己下頜。「哇」地一聲連翻了六七個觔斗。幾顆牙齒連著鮮血一起狂噴而出。

    那情景見所未見詭異滑稽群雄哄然大笑就連白帝、西王母等人亦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來這大荒至為嚴肅重要地比劍大會瞬間成了一場鬧劇。

    天一哄而散何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受過這等奇恥大辱?饒是他隱忍深狡亦再難按捺當下震天哆嗦絢光炸舞化作那八頭巨虎弓身甩尾雷霆萬鈞朝著拓拔野肉身急衝而下。

    「呼」背脊上的那道青黃絨毛突然噴湧起青碧火焰。熊熊蔓延將那八條五彩斑斕的虎尾一起燒著遙遙望去像是八條火龍騰舞飛揚。聲勢驚人。

    狂風裂舞漫天火星激射眾人呼吸一窒熱浪撲面相隔尚有個人已如被烈火熊熊焚燒灼痛刺骨心下大駭紛紛奔退開來。

    火族群雄更是聳然動容驚愕無已以天吳水屬之峰竟能修煉出如此強霸的火屬真氣實是匪夷所思。

    念頭未已天吳突然狂嘶痛吼虎身猛一勾蜷「彭彭」連聲翻身急轉火球似地沖天怒射劃過一道絢麗無比的弧形火流遠遠地撞向對面地冰峰「轟!」天搖地動雪流崩塌衝起濛濛雪霧半晌再也沒有聲息。

    眾人愕然盤旋遙望水族群雄接連大叫道:「神上!神上!」眼見杳無應答紛紛騎鳥急衝而去。

    幾在同時拓拔野身軀忽然微微一動睜開雙眼揚眉笑道:「魷魚對不住了。天吳老賊經脈已斷你要與他決戰只怕要再等上十天半月了。」

    群雄哄然震駭無比。

    朝陽水伯修成八極大法後接連擊敗金神斷浪刀等頂尖高手已被各族視為越燭龍地第一大敵豈料這凶狂不可一世的魔頭遇見拓拔野整理竟像成了泥捏紙糊被他一動不動便打得落花流水大敗虧輸!

    但天吳方才為何渾身著火又為何突然經脈俱斷眾人卻始終不得其解惟有蚩尤、白帝等寥寥幾人猜出其中端倪暗地裡為拓拔野捏了一把冷汗。

    天吳雖修成八極大法受體質所限吞納來地五行真氣卻僅能「消化」十之一二。尤其土、火兩屬真氣所能吸納者更是少之又少餘者惟有暫時貯藏在氣海與奇經八脈之中慢慢逸散。

    拓拔野寄身其內眼見無法完全控制他的肢體強攻不得索性改弦易轍先以「潮汐流訣」改其經脈再以「三天子心法」轉換八極令他真氣瞬間貧亂;再依照五行生剋之法順向激生強猛無比地火屬真氣以火生土以土克水。

    三管齊下果然大奏其效頃刻章摧枯拉朽將天吳奇經八脈盡數重創一擊得手拓拔野又立即從其丹田衝回自己肉身。

    龍族、蛇族群豪大喜歡呼紛紛叫道:「拓拔神帝天下第一!」

    拓拔野微笑搖頭示意眾人安靜寒風吹來背後一陣颼颼涼意冷汗盡出微覺後怕。

    從他附體天吳到震斷其經脈不過短短半柱香的工夫看似一氣呵成輕鬆討巧實乃凶險無比的生死豪賭。

    高手相急最忌諱元神離體、寄體稍有不慎立有魂飛湮滅之虞青帝所創地「種神訣」雖然神秒無窮但倘若天吳先前未起貪食不以氣旋吞吸真氣而是全力猛擊其天靈蓋拓拔野勢必魂飛魄散萬劫不復。

    此外拓拔野雖已附入水伯體內若非天吳恰巧八極貫通又有八個腦袋可供他不斷地穿插轉換只怕說什麼早已被天吳逼震而出。

    又或者「潮汐流」、「五行譜」、「三天子心法」等神功絕學拓拔野缺一不會無法在瞬間改變天吳經脈令其真氣猛烈相剋經脈盡斷自身肉軀勢必被水伯擊得粉碎從此化作孤魂野鬼。

    這一場大戰雖歷時最短卻是他平生最驚心動魄、凶險緊張的一張惡戰鬥智鬥力傾盡所學失之毫釐結局將完全兩異。

    白帝飄然而出微笑道:「拓拔太子智能雙全博廣精深。果有神帝之風寡人無德無能略通音樂久聞太子音律無雙。借此良機討教一二如何?」

    眾人哄然蚩尤心中更是一凜白招拒寓武於樂深不可測通天河畔以一曲陶堝大戰黑旁骨笛猶歷歷在耳。名曰比樂實乃比試真氣。烏賊真氣縱強終究差了兩百年的修為孰勝孰負實難預料。

    拓拔野揖禮微笑道:「拓拔鄉野之音。貽笑大方。陛下肯矛指點求之不得。」取出珊瑚笛橫置於唇悠揚吹將起來。

    斯時山頂如削眾人環立碧虛萬里無雲明月如洗四周雪嶺連綿冰峰參差霧帶迤儷繚繞。狂風吹來衣裳獵獵起舞直欲乘風歸去。聽著那笛聲清越塵心盡滌更有如此登臨仙界心醉神迷。

    白帝微微一笑低盤坐雙手捧塤曲聲蒼涼悲闊如秋風驟起千山雁啼又似萬里荒草搖曳黃昏將笛聲漸漸壓過。

    山霧彌合似乎隨著塤曲徐徐擴散群雄心中一陣莫名的惆悵與悲涼就連空中清亮的月華也像是突然變得黯淡起來。

    笛聲似乎被那塤聲所帶漸轉蒼都迴旋跌宕但又隱隱蘊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悲怒痛楚過不片刻又突轉急促高越入雲彷彿天河崩洩地火噴薄。

    眾人心中一震呼吸如窒彷彿看見江海殘帆斷桅屍漂浮;彷彿看見寒荒洪水咆哮萬里淹沒;彷彿看見赤火山岩漿沖天噴薄;彷彿看見獸騎馳騁百姓流離失所……彷彿看見這些年來所以劇烈悲壯的戰亂景象。

    塤聲越轉低沉蒼涼刻骨和那激越笛聲一高一低齊頭並進一個彷彿大地黃河奔流一個像是空中雲彩翻騰交相掩映時明時暗。

    群雄心馳神蕩聽著那損聲彷彿看見長河落日萬山明月胸摩郁堵的悲怒之意又漸漸轉為蒼茫空廖漸漸那遠離了那肅殺喧囂的戰場直想退臥山間松下漱泉枕石再不管那世間塵事了。

    晏紫蘇緊緊握住蚩尤地手無端端的想起母親淚水忍不住又倏然湧出指尖不自覺地嵌入他的掌肉沁出道道血絲。在這世上她只剩下他這麼一個親人了什麼蒼生疾苦什麼五帝會盟全都無關緊要她只想永遠和他這麼相依相伴白頭到老。

    蚩尤掌心微疼下意識地反握住她地手雙眼卻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心中忐忑暗暗為拓拔野擔憂。他不能音律真氣極強意志又堅定卓絕是山頂群雄之中不受樂曲影響的少數幾人之一。

    但聽那笛聲陶人困馬乏交替顯藏膠著不下再看眾人神色變幻忽喜忽悲也能猜出兩人棋逢對手正鬥得難分難解。

    大風鼓舞拓拔野青衣獵獵飄飄欲仙折帝素冠銀帶巍然不動就連那三尺長鬚也像是被冰雪封凝。

    兩一動一靜曲聲一高一低吹奏了約莫一刻來鍾笛聲越來越高激越高亢如霞雲乍破旭日初升;堅冰消融春江澎湃、眾人精神一振悲鬱盡消蒼涼寂寥之感也被莫名的喜悅振奮所替代。

    白帝長鬚忽然微微一動旋即輕拂飄舞衣袂、長帶也隨之鼓舞搖曳起來他放下陶塤起身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拓拔太子!我輸啦。」神情歡愉殊無半點懊惱之意。

    群雄大嘩不明其中奧妙。

    拓拔野收起珊瑚笛搖頭笑道:「白帝陛下淡泊慈悲長者之風實乃神帝不二人選是我輸了。」

    白帝捋鬚微笑道「神帝乃大荒之主單單少數派北非是不夠地寡人清心少欲離世出塵又如何治理天下?拓拔太子修為高絕謙各仁厚比起我這西山暮日可強得太多了。更難得地是積極入世朝氣蓬勃聽太子笛曲連我這老朽之心也為之所動樂由心生這一場比試寡人自是完敗了。」

    眾人方知適才所切磋的不僅是真氣強沛、音樂修為更是治理天下的境界與能力白帝主張寡慾無為拓拔則積極進取兩相比較白帝終於還是為其所動自行認輸。

    拓拔野臉上一燙心中暗呼慚愧。

    他雖立志重建蜃樓城恢復大荒和平但生性自由散漫始終有些搖擺不定今夜幾經變故心灰氣餒若非關鍵時刻親朋摯友鼎力支持又想起羽青帝和龍女地話語只怕便已放棄了。

    望著四周喧騰如沸神情各異的人群又突然倍感慶幸。「鳳凰歷百劫浴火死復生」成大事者必經種種磨礪考驗。虧得這短短一夜讓他歷盡春秋炎涼才能從此動心忍性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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