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記 第五卷《九鼎》 第七章 天下為敵(1)(2)(3)
    人群中纖纖咬著唇瞬也不瞬地凝視著拓拔野喉中被一陣陣如割似裂的酸疼堵住了愛憐、惱恨溫柔若楚……狂潮似的翻湧不息錐心徹骨。

    蟠桃會後也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報復他的方法極盡凶險惡毒之能事。每每想著想著獨自一個人咬牙切齒地笑著過不片刻又淚流滿面地哭起來分清究竟是快意還是痛楚。

    但當仿夜真的目睹他陷入從未有過的困境她才突然明白無論多麼熾烈的恨都無法掩埋遠更熾烈的愛。他對她來說是哥哥是父親是孩子是情人是永遠也無法割捨的生命的全部。

    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忍心實踐自己那孩子氣惡毒誓言讓他生不如死呢?哪怕那注定要給自己帶來這一生也無法化解的愛恨紐結的痛苦。忽然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九說的話淚珠倏然滑落熱辣辣的燒灼著臉頰嘴角卻泛起一絲淒涼的微笑。

    喜歡一個人將來一定會傷心難過生不如死可為什麼明知道如此她還要甘之若飴飛蛾撲火?

    胡思亂想間忽聽烈炎朗聲道:「各位少安毋躁。烈甘並非質疑『天嬰珠』之神力只是此事事關乎重大豈能僅憑水聖女一面之詞但妄下論斷?更何況即便拓拔太子真是公孫青陽又如何判定他便是帝鴻?換國妖孽素來禍害天下離間各族倘若他是帝鴻。從前又為何一地財幫我各族排憂解難?蟠桃會上又為何只身若戰力換狂瀾!今夜何秘出手相助青帝擒伏水聖女?何必以尋找八郡主為由將大家引到此處自暴身份?」

    聲如洪雷嗡嗡震盪洞同頓時安靜下來被他這般連環反問各族群雄想起拓拔野這些年來的種俠義之舉臉色稍緩猜疑之心不由水頭了幾分。

    天吳負手踱步而出微笑道:「烈賢侄忠肝義膽自然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然而世間大奸大惡之徒往往都是那些貌似忠厚仁義之輩時機未到未必會現出真面目燭龍、名芒還有閣下六叔莫不如此。」

    八頭齊轉環視眾人高聲道「依我看拓拔太子自現身大荒以來便有太多巧合可疑之處試想他無族無別身世如謎竟然生就千年難逢得五德之身各位不覺得奇怪麼?當年他自稱是這神帝臨終時所托地使者無憑無據又有誰親眼目睹?神帝究竟是如何死的神木令與《五行譜》究竟是如何落入他手中的敢問又有誰真正知曉?」

    眾人心中俱是一凜。天吳這番話雖分明是在挑撥卻也不無道理。

    古往今來生具五德之身的人不過寥寥幾個而當世方出了一個神農接著竟又出了一個拓拔野地確罕見這至。以神農通天徹地之能竟百草毒石化南際山也讓不少人暗自生疑。

    姬遠玄沉聲道:『水伯言下之意便是說三弟修煉帝鴻之身強納五德又在南際山上害死神帝吸其真氣奪其秘籍了?不知又有什麼證據?」

    天吳哈哈一笑道:「波母大義滅親的舉證水聖徹骨陳述的言辭黃帝陛下既然全都不肯採信我只好以常理來推證了。大荒五族原本和平共處相安無事為何拓拔太子偏要假借神帝令袒護蜃樓城的亂臣賊子?蜃樓城償破又為何逃到東海鼓動湯谷罪囚贊成反生事?又為何慫恿荒外龍族悍然向我水族不宣而戰?敢問他一次次惟恐天下不亂安的究竟是什麼居心?難道這些竟會是神帝臨終所托的遵命?」

    蚩尤大怒厲聲道:「天吳老賊!明明是你這些水妖狼子野心四處挑撥興亂還敢顛倒是非忒也無恥!少廢話你我之戰還沒打完來來來再和蚩尤爺爺頭斗上幾百回合!」

    反握苗刀大踏步上前卻被姬遠玄一把拉住沉聲道:「四弟狗嘴吐不出象牙沙地開不出好花老賊離間之語大家又怎會聽辨不出?當務之急是在天下英雄面前還三弟以清澄你與他的生死之戰稍後不再鬥不遲。」

    天吳笑道:「水越瀝越清理越辨越明苗帝陛下這般著急堵我的嘴又是為什麼?黃帝陛下宅心仁厚對你這樣的殺父仇人竟能兄道弟我們這些俗人庸輩可就沒這份修養了。

    水族群雄紛紛起哄叫道:「不錯!蚩尤小子自稱被鬼國凶靈附體身不由已才殺了老黃帝我看定是裝瘋賣傻和拓拔帝鴻串通一氣!」

    「什麼『三天子心法』『八極之基』不就是吸魂奪魄的鬼國妖法麼?這小子多半是怕八郡主拆穿他地假面目所以才將她殺了編造了什麼蒼梧之淵大金鵬鳥的可笑謊言!」

    不提烈煙石也罷一聽到這名字蚩尤胸膺中憋漲的悲怒火焰更是陡然沖爆再也忍耐不住驀地縱聲狂吼碧漪光浪轟然鼓舞眾人耳中嗡的一響氣血亂湧潮水似的踉蹌跌退那八九名水族豪雄更是徑直飛撞在石壁上鮮血狂噴筋骨俱斷。

    聲浪直如轟雷天崩滾滾迴盪震得四壁土石迸炸火炬搖曳欲滅洞內外九黎群豪熱血如沸一齊捶胸怒吼其勢更是驚天動地。

    白帝、應龍、天吳等帝神高手雖穩住身形心中卻大為震駭單以這一吼的聲勢而論蚩尤業已勝過了雷神!眼下鳴鳥已死雷神化羽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東海牛能與他的竟相。用拍了。

    一吼既畢回聲隱隱不絕遍地石礫。群雄徐徐直起身來面色如土對這桀驁少年第一次一出凜然駭懼之意。

    蚩尤悲怒少消一字字地森然道:「你們這些水妖狗賊。再敢說八郡主一點是非我定叫你們碎屍萬段魂飛魄散!」火光明滅照耀在他那刀疤斜布地臉上陰晴不定說不出地猙獰凶暴水族眾人被他寒電似地目光掃中無不冷汗涔涔不由自主地朝後退去鴉雀無聲。

    天吳哈哈大笑道:「苗帝陛下好威風好殺氣可惜你的話不是息壤。堵不和天下人的嘴回看這些年火族聖盃被毀、南北內亂;木族苗刀、無鋒被你等所鋸連遭劫難;土族黃帝遇刺皮母地丘重現在大荒;金族寒荒洪水氾濫鬼兵雲集蟠桃會;水族北海平丘鯤魚險些解印復活……這些事哪一件與你、與拓拔太子無關?」

    群雄心頭又是一凜仔細想來各族動亂果然都似與鬼國有關。而拓拔野、蚩尤又無不捲入其中逢凶化吉得益頗多。換作從前極少人會想到此間關聯但此刻。眾人聽了波母烏絲蘭瑪言之鑿鑿地論述已是疑心大起兩相印證更是疑忌議論紛紛。

    烏絲蘭瑪慘然一笑。道:「水伯智慧群難怪燭真神敗在你的手中從前我實在是大太小瞧你啦早知如此當日只消與你聯手共謀大計又何需生出這麼多地事端來?」

    轉過頭凝視著拓拔野淚水盈盈搖頭道:「主公從前我撫養你長大不過是想打敗燭龍還復水族太平。但你年紀越大野心也越變越大。自從見你救出黑帝卻陰奉陰違連自己的親生舅舅也要算計我就知道養虎為患後悔莫及了。如今你連自己的兄長也殺了母親也囚禁了又怎會對我手下留情?」

    「現下你如願以償殺了青帝騙得了『種神心訣』下一步就該是殺我滅口了所以才在沉龍谷中故意將我擒住是不是?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廣成子與淳於國主被青帝打傷一時逃得太過匆忙竟忘照你吩咐將波母和火正仙一齊帶走而留在了此處讓你我無所遁形或許……或許這便是冥冥天意報應不爽……」

    從懷中取出一個黃金饕餮鎖睫毛輕顫淚水悠然滴落在其上低聲道:「這是你出生時所佩帶的金鎖今日我還給你。你我之間從此就算是兩清了。要殺要剮都由得你了。」

    說著「叮」地一聲脆響將金鎖拋到拓拔野腳下火光映照在黃金鎖上明晃晃的閃耀著「公孫青陽」四字四周又是一陣騷動。

    烏絲蘭瑪環視眾人提高聲音道:「水伯說得不錯主公的五德之軀地確源自帝鴻之身當年神帝坐化南際山也是中了我鬼國計謀被主公與廣成子等人合力所殺。」

    一言既出如巨石撞浪眾人無不哄然。

    烏絲蘭瑪又道:「我們苦心經營二十年雖然御使僵鬼為兵但終究游離於五族之外無根無基所以主公才想出殺死神帝攪亂大荒的奇計。這些年來他一邊遺人潛藏各地煽網點為火鬧得天下大亂一邊四處遊歷拯救各族於水火之中威望自然迅攀升……」

    她神色悲慼哀婉動人話語間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蠱惑力將大荒中所有地動亂、劫難全都說成是拓拔野策劃的奸謀就連木族句芒、土族姬修瀾、火族烈碧光晟也成了他的共犯絲絲入扣合情合理聽來不由人不信。

    群雄越聽越是遲疑駭怒嘩聲陣陣忽聽有人陰陽怪氣地叫道:「依我看不止靈青帝羽青帝的魂魄多半也讓帝鴻吞化入肚子否則當日苗刀、無鋒又怎會雙雙落入這兩個小子手中?」

    四周又有人紛紛應和叫道:「不錯!火族的琉璃聖火懷不被晏妖女所盜定然也那是蚩尤小子指使嘿嘿栽贓雷神引兩族內訌真他***一箭雙鵰。」

    「這兩個小子忒也狡猾勾結西海老祖解開翻天印水淹寒荒。分裂金族便也罷了還玩什麼苦肉計裝好人揀便宜。現在連西海老祖也被蚩尤小子殺了滅口。來了個死無對證!」

    「當日蟠桃會上各族英雄全都中了鬼國蠱毒為何偏偏拓拔小子安然無羔?黑帝五大鬼王聯手連燭老妖也不是敵手卻偏偏讓這小子獨自一個就給殺敗了?他以為這麼使詐便能讓各族推他當新任神帝麼?」

    「難怪他被息壤封堵在皮母地丘之下竟還能和公孫嬰侯雙雙逃脫而出而後又與波母、烏絲蘭瑪一齊出現北海解印鯤魚。可笑那些蛇裔蠻夷還真當他是伏羲轉世天神惟的拜供呢!」

    「不錯!否則木族百花大會鬼軍偷襲為何又偏偏讓那蚩尤小子成了英雄!廣成子在雷震峽設伏翻天移山為何又被拓拔小子死裡逃生?還不是想騙取青帝信任授以『種神心訣』麼?今夜沉龍谷之戰不過是當日重現罷了!」

    「最為可笑地拓拔小子為了混淆視聽洗脫嫌疑憤然還和蚩尤串通一氣編出什麼和帝鴻大戰地鬼話來稀泥奶奶地流沙妖女本就和他是一丘之貉為他圓謊倒不希奇可憐射仙子被他迷了心竅間然為這等妖魔粉飾。也難怪她心中不安事後便立即辭去聖女之位消失得沒蹤沒影……」

    拓拔野聽得又是可笑又是憤怒看著四周那喧沸驚怒的人群更是一陣陣的悲涼難過。

    六年來。他立志打敗水妖還復大荒和平和蚩尤二人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成為幫助各族接連挫敗水族奸謀不想到頭來被這妖女輕描淡寫的一陣撩撥便前功盡棄反而成了各族眼中地巨奸梟雄。

    以這些帝、神、女、仙的智慧見識又豈會如此容易被蒙蔽?歸要結底終究是族別不同利益相殊而今夜恰逢五帝大會人人志在必得縱是從前親密無間地盟友也難免生出警惕之心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烏絲蘭瑪對群雄的這番話心理再也瞭解不過所以才藉機反噬陷害讓他蒙受這不白之冤。

    看著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看著那一雙雙疑懼而又忌恨的目光他突然想起當年雷澤湖底雷神為眾人構陷、冤枉的情景來心中越來越冷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從前是何等地單純幼稚。

    他生性善良往往以已度人將這人世想得太過美好卻忘了縱是陽光普照也難免會有投射不到的陰影世間又豈會有完全公平無私之處?何況!「東海風波惡不如人心險」人人都有偏私忌妒之心只要此心不死普天之下雙怎可能處處儘是蜃樓城!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以神農之德能窮盡一生尚且不能讓四海葆安寧何況自己!

    與其這般勾心鬥角徒耗光陰倒不如和自己心愛之人泛舟東海牧馬南山過消遙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

    拓拔野原本便是散漫少淡泊的虱子與世無爭今夜歷經變故飽嘗炎涼更覺從未有過的心灰意懶那些豪情壯志。理想雄圖忽然都變得像海市蜃樓般虛無縹緲起來。

    當下也不辯駁嘴角微笑冷眼旁觀倒像是和自己殊無關係一般心中卻在想著南荒已定戰事初平新任神帝登位之後他立即遠赴北海尋找龍女再也不管大荒之事。

    見他如此情狀眾人疑心更起只道他陰謀挫敗無意隱瞞喧嘩之聲更加鼎沸。

    當是時忽聽纖纖清脆悅耳的聲音冷冷的說道:「照這麼說來孤家也是鬼國妖孽了!從最初的蜃樓城之戰到東海湯谷再到琉璃聖火杯失竅赤炎火山爆乃至寒荒國叛亂我全都捲入啦。這幾個月來孤家更和拓拔太子縛龍神朝夕相處一個時辰前還和她們一道協助青帝大戰水聖女。廣成子等一干鬼國妖魔……不知對我這同謀妖黨各位又想如何處置?」

    群雄愕然喧嘩稍止。雖知西陵公主從前與拓拔野蚩尤青梅竹馬。關係極好。但蟠桃會巴拿馬選秀之後已和龍神太子恩斷情絕形同陌路;想不到這關鍵時刻竟又挺身袒護。

    她既開金口金族上下自不分再向拓拔野質疑縱有猜忌也只好嚥回肚去其他各族一時也找不出辯駁之話縱有尖酸之語礙於白帝、西王母情面變不敢認放肆胡言。

    拓拔野心中一震亦想不到纖纖竟會挺身而出當眾袒護自己又是歡喜又是感動方知這幾個月來她冷冰冰的對自己雖不理不睬心底裡卻已原諒了自己。

    姬遠玄高聲道:「西陵公主所言極是是非曲直豈容個人臆斷?轉身一字字道:「水聖女汁公主我原不想傷你二人性命但你們在天下英雄面前口口聲聲說我三弟是鬼國帝鴻事已至此為了大白真相我惟有拿你們元神煉照探個水落石出了!」

    急念法訣煉神鼎青光閃耀衝出一道眩光渦輪。將烏絲蘭瑪當頭罩住。水聖女抱頭淒厲慘呼週身劇顫突然軟綿綿地委頓倒地一縷黑光從頭頂泥丸宮破沖而出被那神鼎瞬間吸入。

    姬遠玄右手一翻。煉神鼎呼呼怒轉又朝波母罩去。

    拓拔野心中陡然大震如果她真是自己母親難道自己竟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魂魄慘遭煉化麼?脫口道:「且慢!」下意識地翻沖擋在鼎前光浪破掌吞吐登時將神鼎凌空抵住。

    波母微微一怔想不到他竟會出手相救。

    眾人哄然大嘩紛紛叫道:「這小子果然是波母之子!」拓拔小子做賊心虛生怕煉神鼎照出帝鴻真相。大家一齊出手將他拿下!」但忌其神威誰也不敢貿然出擊。

    姬遠玄眉頭一皺低聲道為:「三弟還不出手!」手掌交錯黃光氣浪飛旋怒舞將銅鼎硬生生朝下壓去。

    拓拔野呼吸陡窒青衣蓬然鼓舞心中一凜好強地真氣!不等聚氣反彈應龍、武羅仙子又雙雙衝到輕叱聲中四手一齊抵住鼎沿光焰轟然大熾如霓霞爆射照得眾人絢彩流離。

    拓拔野只覺得肩頭一黨內勢如崑崙壓頂氣血翻湧不由自主地往後連退了兩步丹田內地五行真氣受激沖湧雙臂陡然一抬「彭!」五氣如蓮花怒放神鼎怒旋翻轉竟又反向反向推移了兩尺有餘。

    眾人驚呼迭起。

    姬遠玄三人微微一震眼中都閃過驚愕駭異之色想不到他竟然以一已之力對抗土族三大頂尖高手!烏絲蘭瑪的魂魄被四人真氣這般對峙、燒煉急劇搖曳如風燭變幻萬千慘叫不絕。

    西王母淡淡道:「拓拔太子既然問無愧以雙何必袒護波母難道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麼?」

    適才見她神色凝肅冰冷一言未眾人都猜不出她立場為何聽此言語才知她竟也對拓拔野起了疑心更是喧嘩四起。

    拓拔野此時已將一切置之度外搖了搖頭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是不是帝鴻諸位捫心自問立知答案但自小雙親俱亡確實不知自己是否公孫青陽只要有一分地可能便絕不能讓母親受半點折磨。」

    眾人洶洶怒斥幾已認定他必是帝鴻無疑烈炎等與他交好的豪雄雖仍有些將信將疑卻對他此舉也暗暗有些不以為然。波母殺人放蠱為孽頗重即便不是為了質問真相這般燒煉其神也不為過。汁玄青怔怔地望著他眼圈突紅淚水悠然滑落格格大笑道:「人生苦苦黃連世事渺如青煙。不管你是不是帝鴻不管你這句話是真是假聽了這些我死也心甘啦!」

    突然揚起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天靈蓋上光流炸舞紅白飛濺。拓拔野大驚奮力震開煉神鼎急衝相救卻已不及。

    她身子一晃軟綿綿的倚在混金鐵柵上眼睛半閉嘴角含笑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喜悅的安詳。

    人影晃動聲如鼎沸拓拔野握著她的脈息全無的手腕。說不清是驚愕、震駭、懊悔、還是難過。

    剛烈偏執如她既甘心為自己而死其意不言而喻但她真地便是自己地母親麼?抑或被水聖女等人所騙。才將自己認作了公孫青陽?

    而那帝滿究竟是誰?她又為何一口咬定帝鴻便是自己?鬼軍將她與吳回囚禁此處是早已計劃周祥請君入甕呢還是誤打誤撞另有奸謀?

    越來越多的疑問潮水似的湧入腦海而她的魂魄已散已無法回答自然也無法瑞與烏絲蘭瑪地元神交相印證了。他地身世是否也將因此成為一個永遠封存的秘密呢?

    混亂中又聽見姬遠玄朗聲道:「二弟祝神上火正仙既被鬼軍所擒想必也當見過帝鴻現在波母憶死惟有取火正仙的元煉化對映了。」

    祝融臉色微變吳回雖然狠辣無情罪孽深重卻終究是自己胞弟不忍目睹他如此劇烈遲疑片刻方徐徐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

    姬遠玄道:「得罪了!」將青銅鼎往吳回頭上一罩碧光怒放吳回眼白翻動登時癱倒在地魂魄已被收入其中。

    武羅仙子道:『赤霞姐姐。借你流霞鏡一用』

    赤霞仙子已明其意當下高舉神鏡默念法訣奼紫嫣紅的光滾滾飛舞斜照入煉神鼎中。與姬遠玄應龍三人的真氣交相作用浮湧起兩團幻麗多端的七彩暈。生活是烏絲蘭瑪與吳加在的魂魄映景。

    姬遠玄驀地將神鼎朝上一托喝道:「帝鴻真身是誰快快道來!」絢光爆舞那兩團光暈陡然如水波晃蕩急劇搖曳過不片刻漸漸出現兩個相同的景像當空映對。

    眾人齊聲低呼只見那兩團紀景之中折霧翻騰一個巨大的無頭怪物徐徐放置渾圓如球地身軀忽而血紅忽而明黃四隻肉翼緩緩平張六隻彤紅的觸足時而收縮時而盤蜷帶動肚腹有節奏地鼓動。當是那聽聞已久的帝鴻獸身。

    四周洞壁環繞站著數百名大漢身著白、黑、赤、黃、青五色衣裳昂然傲立動也不動。

    一個綵衣霞帶的女子翩然立在帝鴻身邊滿頭黑盤結在耳邊梳了數十根細辮腰間別著一管巴烏細眼彎彎似嗔似笑正是南荒妖女淳於昱。烏絲蘭瑪則和一個眉清目秀的紫衣男子站在右側笑吟吟的看著渾身鮮血、躺臥行地地地烈碧光晟。

    帝鴻六隻彤紅色的角角突然飛捲而起將烈碧光晟緊緊纏住巨軀一鼓紅光大漲塞入肚腹開裂的大縫之中烈碧光晟伸臂掙扎慘叫臉上滿是恐懼哀求的神色。

    過不片刻帝鴻巨軀又是一鼓六條工色地觸手猛地拋揚將他高高地拋了出來肚膛已經被破開腹內排外如皮囊週身蒼白十癟籟籟鼓動瞪著眼張著口業已氣絕卻彷彿仍在驚怖狂呼一般。

    洞中眾人唱聽不見他地呼喊但瞧此慘狀無不大駭。烈炎等火族群雄更是驚怒交集烈碧光晟雖是火族叛酋但終究曾擔任大長老數十年功勳舊著被這外族妖魔如此生吞活吃吸盡真元實在本族這寄恥大辱。

    煉神鼎絢光流舞幻景蕩漾只見那帝鴻震動大笑圓球似的龐大身軀陡然鼓脹又驀地收縮漸漸化為人形旋轉飄蕩在地。遍體光芒閃耀衣袂獵獵。轉過身英姿挺拔俊秀絕倫赫然正是拓拔野!

    眾人登時如炸鍋鼎沸紛紛朝拓拔野望來拓拔野驚訝這意一閃即過旋即恍然這些妖魔既有晏卿離相助想要化作任何人的不是易如反常又是悲怒又是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群雄驚怒憤恨叫道:「拓拔小子你笑什麼?現在你還有什麼事狡賴!」「鐵證如山還不快快跪下受死!」刀光晃動神兵眩目他團力圍在中央。

    「陛下王母!」纖纖心下大急朝白帝西王母盈盈行禮大聲道:「假亦真來真亦假晏青丘既然能作我的模樣連九姑也辨別不出。又為何不能將帝鴻化作拓拔太子掩人耳目?鬼國最喜歡挑撥離間坐收漁利倘若單憑吳回所見所聞。就斷定拓拔太子是帝鴻豈不正中了妖孽地下懷!」

    天吳笑道:「西陵公主眷念舊情到了這般境地還對拓拔小子如此偏袒我們真真無話可說了所幸白帝、王母德高望重素以公正聞達天下自不會因私廢公包庇妖孽。」

    水族眾人轟然附應。

    白帝雖對拓拔野頗具好感不相信他會是帝鴻然而眼下證據確鑿。如無十分把握實難為其開脫;但若置身事外各族勢必刀兵相向血流成河更非其所願。一時大感為難沉吟不決。

    西王母也不應答淡淡道:「崑崙東海相隔數萬里彼此豈知端底?炎帝、黃帝與他情同手足。對他自當頗為瞭解不知有何高見?」

    烈炎斬釘截鐵道:「三弟若是帝鴻烈某願以頸上頭顱相謝!」

    姬遠玄略一遲疑沉聲道:「陛下王母列位帝神女侯拓拔太子是我結義兄弟我何嘗不希望他只是被人構陷?但無論水聖女也罷波母也罷以火正仙也罷。都眾口一詞渾然契合前後又有『天嬰珠』『煉神鼎』交相印證實難辯駁若說是他人喬化又豈能叫天下人信服?」

    四周嘩然拓拔野才知他竟也懷疑自己的身份驚訝之餘更覺得失望難過水族群雄2則哄然附應。

    纖纖道:「黃帝陛下烈碧光晟被鴻擄走之時拓拔太子正為了救我與廣成子在天帝峰上大戰又豈能分身兩地吞吸烈碧光晟的赤火真元!」

    姬遠玄道:『公主明鑒這正是我疑慮之處。當日你我逃脫弇茲追殺藏身天帝峰時正是火族大軍決戰大峽谷之際天帝山與大峽谷相距甚遠又是大荒禁苑帝鴻為何偏偏捨近求遠將烈犄光晟擄掠到鷲集峰?更巧的是我言下山搬取救兵三弟就突然從天而降與公主相逢接著廣成子又立時殺到。」

    纖纖臉色雪白蹙眉道:』陛下之意便是認定拓拔太子即帝鴻早料到孤家藏身天帝峰是以吞吸了烈碧光晟的真元後又立即趕來假意救我的性命了!「

    姬遠玄歎道:「我未親眼所見豈敢妄斷?只是聽公主所述覺得此事巧合之處太多於情於理不合。那日屍鷲盤旋峰頂我便我擔心行蹤曝露才冒險下山求援三弟來得不早不晚偏偏在我走之後廣成子到達之前時機如此之巧實在有些奇怪……」

    若換了從前拓拔野早已舌綻蓮花辯戰群雄查出美學家鴻真相但今夜歷經變故眼看著連自己地結義兄弟得都變得如此陌生更是心灰意冷越聽越是難愛忽然又想起那夜崑崙山上雨師妾對他說的話來。

    「小傻蛋你的心地也太善良終有一日要吃大虧呢!這個姬遠玄可不同於蚩尤你將他當作兄弟至交他卻未必前幾輪比試他之前所以韜光養晦一來是為了不吸引眾人注意讓這傻小子成為眾矢之的;二來是迷惑你倘若與你交手便可以像適才對姬修瀾那樣突施辣手打你個措手不及。」心底陡然大震寒意遍體。

    當是時只聽流沙仙子格格一笑道:「黃帝陛下這話可有些奇怪啦拓拔太子若真是帝鴻既已現二位行蹤為何要放你離開搬取救兵?又為何與西際公主藏身在冰洞之內卻讓晏青丘冒著被拆穿的危險喬化為她隨你返回崑崙?換了是我要麼將你們一齊殺了一了百了、要麼將你殺了讓晏青丘將某人喬化作你掌控土族朝政豈不更佳?」

    眾人一凜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武羅仙子搖頭道為:「鬼國妖孽勾結弇茲擄奪西陵公主一則是為了激化水伯與金族的矛盾、二則是為了挾為人質控制白帝何必要將公主殺了、此外晏青丘變化術雖通神徹鬼但要想與我們土族臣民朝夕相處不露半點破綻又焉有可能?」

    流沙仙子笑道:「哎喲仙子莫非是帝鴻肚裡的蛔蟲麼?對他的心思揣摩的這般透徹一則二則好生叫人佩服。不過仙子的後半句話可就不對啦晏青丘化作西陵公主連白帝西王母也沒辨出真假來。你是說白帝、西王母的眼力大大不如你們麼?」

    龍族、蛇族群雄哄然大笑。土族將士大怒臉色俱變。

    武羅仙子雙頰一陣暈紅妙目中閃過慍惱之色淡淡道為:「洛仙子非要強詞奪理我也無話可說。」

    有人陰陽怪乴地叫道:「小妖女你在皮母地丘中待了那麼多年連蠱毒之術都是從公孫母子那裡學地自然幫拓拔小子說話了!我看你父沆碆一氣多半都是鬼國妖孽……」

    話音未落突然嘶聲慘叫滿地打滾顯是已經中了洛姬雅劇毒。

    眾人大嘩紛紛如潮水般圍湧而上叫道:「他***烏龜王八小妖女動真格了弟兄們和她拼了!」殺光帝鴻妖黨把拓拔小子的頭顱割了舀酒喝!」

    龍族、苗族蛇族群雄大怒紛紛反唇相譏拔刀相向有些甚至開始動手推搡叮噹互砍起來眼見混戰一觸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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