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荒野中,隱隱綽綽地能看到一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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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運氣真是太好了,這下子,本堂主不用再理會唐家的那個娃娃了。」
一個身材魁梧,身穿灰布的虯鬚大漢大笑著,神色陰鷙,不懷好意地看著對面,在這大漢身後,站著一群身穿紅衣的蒙面人,各自手拿著兵器,默不作聲,顯是以那大漢馬首是瞻。
站在對面的,是一個玄衣的男子一個藍衣女子,女子身穿藍衣,正躲怯生生地在男子的身後,卻時不時地偷看著對面,男子頭戴斗笠,看不清容顏,昂然而立。
「各位,妄你們身為七尺男兒,為何對一個女子苦苦相避?」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大漢,男子說話了,聲音顯得說不出的冷靜。
「哈哈,小子,想逞英雄,當護花使者嗎?」對面大漢大笑,狠狠地盯著那男子,目光凌厲,「聽說過霹靂堂沒有?竟敢阻礙我們霹靂堂辦事,你可想過你自己的下場?」
「霹靂堂?」那男子的斗笠動了動,微微低頭,似乎陷入了沉思。
「哈哈,正是!」那大漢見狀,只到那男子怕了,心中得意,傲然道,「本人正是霹靂堂的新任堂主羅如烈,珍惜小命的話就快快滾蛋吧,不然……」
「抱歉!」突然打斷了羅如烈的話,那男子抬起頭,很認真道,「在下想了半天,終於確定,以前根本沒有聽說過什麼霹靂堂。」
聞言,羅如烈頓時一怔。
「噗——」一聲輕笑,從戴斗笠男子的身後傳來,那藍衣女子急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可是烏溜溜的眼睛卻瞇成了兩條縫,顯是還在偷笑。
回過神來,羅如烈不禁大怒,那女子的笑聲入耳,更是覺得火上澆油。
「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這可是你自己尋死!」羅如烈面色猙獰,暴喝。
隨著這聲暴喝,羅如烈高高躍起,全身衣袖鼓蕩,向著男子撲了過來,來勢異常猛烈。因為身後就站著那藍衣女子,男子無奈,只得抬起手,準備迎擊。
「住手!」
正在此時,一聲嬌叱,一個白影突然出現,迎向了羅如烈。
一聲悶響,二人在空中交手一記,迅速分開,各自落回了原地。
不及站定,羅如烈望向了前方,面色震驚:「你這女娃娃是何人?竟能和我第九重神火功相抗?」
也難怪羅如烈驚駭至此,站在那裡剛剛和羅如烈交手的,赫然是一個頭戴花冠白衣少女,看起來不過十**歲之齡,即便是從娘胎裡便開始練功,又怎麼可能和羅如烈數十年的功力抗衡?
卻沒想到,那少女看起來竟似比羅如烈更驚訝,正歪著頭打量著羅如烈,疑問道:「想不到,你一個普通的人類,竟然也能和本小姐交手!真是不可思議!」神色之間,竟還有一些沮喪。
「什麼!」只道是那少女故意出言羞辱,羅如烈大怒,喝道,「你……」
「喂,你做得真不錯啊。」卻沒想到,那白衣少女竟然撇開了羅如烈,轉過身笑嘻嘻地對那戴著斗笠的男子道,「我剛剛一直在附近,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真的很佩服你呢。」
「是嗎?多謝小姐誇獎。」看到了白衣少女的容貌,戴斗笠男子似乎有些驚訝,隨即微微頷首,不溫不火道。
「不用叫什麼小姐,叫我白兒就好了。」少女嘻嘻笑道。
這少女自然就是白兒了,她這一日一直躲避著紫衣女子的追逐,奔走到了這附近,覺得有些疲倦,感覺已經把那紫衣女子甩遠了,於是便要休息,剛剛點上火,其敏銳的感知力便發現了這裡的異常,好奇之下便趕了過來,撞上了這一幕。
見那少女竟然背對著旁若無人地談笑起來,羅如烈的怒火越來越盛,終於忍耐不住,大喝道:「目中無人的女娃娃,去死吧!」疾步上前,一掌向那白衣少女的後心擊去。
眼看蒲扇大的手掌便要擊中那少女,而那少女竟然還未轉過身來,羅如烈正心中大喜之時,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哼聲。
彷彿慢動作重放一樣,少女轉過了頭,淡淡地望向了羅如烈,那一雙明如秋水的雙眸,不知什麼時候起,已變成了血紅色,閃著異芒。
「這是什麼……」見狀,羅如烈頓時心中大驚,去勢不自覺地慢了慢。
在這間不容髮的時候,少女一揚秀眉,白袖一揮,竟是將羅如烈來勢兇猛的雙掌輕飄飄地帶到了一邊,然後就是一掌擊在羅如烈的胸口。
少女的每個動作羅如烈都眼睜睜地看在眼裡,卻是似慢實快,直到胸口被擊中,羅如烈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直接向後飛去了,來得快,去得更快,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
「堂主!」周圍的紅衣蒙面人紛紛驚呼,一起去扶羅如烈。
「哼,就算是很厲害的人類,也只是人類,又怎麼會是本小姐的對手?之前不過是逗你玩玩而已。」輕蔑地望著被部下扶起的羅如烈,少女不屑道,那一雙眼睛,依然是紅瑩瑩的顏色,黑夜之中,平添了幾分妖異的美感。
「你、你不是人!」只覺得胸口如刀割一般,劇痛無比,羅如烈死死地盯著那雙眼睛,驚呼道。
「我有說過我是人嗎?」少女嘻嘻一笑,故作疑問道。
「我們走。」看了看場上形勢,當機立斷,羅如烈轉身向自己的部下喝道。
紅衣蒙面人不敢怠慢,紛紛簇擁著羅如烈,落荒而逃,如潮水一般,眨眼間走得一個不剩。
「咦?怎麼就這麼走啦?不是應該會說『我們走著瞧』或者是『你等著,我會回來的』這一類的話嗎?……」看到紅衣人離開,少女也不阻攔,竟還在好奇地自言自語著。
「咳、咳……」戴斗笠的男子似乎有些尷尬,用力地咳了兩聲。
「啊,我差點把你忘了。」少女急忙轉過身來,向那戴斗笠男子嘻嘻笑道,「那個……啊,是了,我雖然救了你,但那是我應該做的,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江湖中人,講究個『施恩不圖報『,你就不用謝我啦,當然也不用贈送錢財,更不需要給我立牌位什麼的,我可不喜歡那樣,嘻嘻,當然了,如果你……」
聽少女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戴斗笠男子似乎聽得傻了眼,愣在那一動不動。
「……總之,你要是真的感激我,那就記住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就是這樣。」接近半燭香的時間,終於,少女的話說完了,說完後還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那個……小姐……在下告辭了。」滿頭黑線,戴斗笠的男子向少女拱了拱手,咬著牙道。
微微猶豫了一下,男子轉過身,對身後的藍衣女子道:「那些不軌之徒已被這位小姐趕走了,姑娘也安全了,在下就此別過。」
「咦,你們兩個,不是一起的嗎?」聽了男子的話,少女插嘴,詫異地問道。
「不是。半日前,我見那些紅衣人在追捕這位姑娘,便略施援手。」戴斗笠男子搖了搖頭簡短道,說完,轉身就要走。
走了沒兩步,男子便發覺自己的衣裳被拉住了,詫異回頭,只見那藍衣女子正抓著自己的袖頭,烏溜溜的眼睛望著自己,顯得有些可憐兮兮。
「你,不和我一起走了嗎?」藍衣女子微微低頭,囁嚅道,首次開口,聲音顯得又嚅又軟,煞是好聽。
看到那女子的樣子,男子目光明顯迷茫了一下,隨即回復清明,搖了搖頭,歉然道:「抱歉,姑娘,在下身負要事,況且我……不便和姑娘同行,請姑娘見諒。」
「哦。」藍衣女子看起來非常的失望,垂下頭答應道,口中答應,手卻還抓著男子衣袖不放。
「喂,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有些無視我啊!」一旁的少女突然感覺有些不對,氣鼓鼓地望著那戴斗笠男子,「我剛剛幫了你耶!就算不謝我,也不該對我這麼冷淡吧?」
「這個……」凝望著那少女,戴斗笠男子苦笑了一下,猶豫了半晌,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突然道,「玉卿小姐,請您以後務必記得不要輕易地表露出妖的身份,這會給您帶來諸多不便,甚至可以說是後患無窮,切記,切記!」
「什麼後患啊,我才不怕呢,我可是很厲害的……咦?!」少女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正要說什麼,突然發現了不對,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男子,結結巴巴道,「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還有,玉卿小姐,您……恩,似乎涉世不深,這人間危險重重,根本不是您應該呆的地方,還是早點回去吧。」戴斗笠男子繼續勸道。
「你、你竟然認識我?」張口結舌地望著那男子,少女呆了呆,道,「把斗笠拿下,讓我看看你是誰!」
「我認識您,但您不會認識我的。」男子搖了搖頭,望了望一旁的藍衣女子,考慮了一下,道,「昔年,您曾和夢璃大人一起去過居巢國,屬下就是在那時候見過您,所以才能認出您來。」
「居巢國?難怪了。」少女恍然大悟,隨即興奮起來,玉頰上不禁浮現了一絲潮紅,急問道,「既然你是居巢國的人,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應該不是妖吧,不然我怎麼感覺不到你的妖氣?」
「我在這裡,是因為一件很重要的任務,至於我的身份……」仔細斟酌著話,男子遲疑了一下,緩緩伸手,取下了自己的斗笠,露出了容顏。
長髮束在腦後,容貌頗有點女子般的秀氣,臉色卻有些蒼白,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臉頰上的一片綠色的花紋,一直延伸到脖子上,細看似乎是幾片綠葉籐蔓……
「這個是……」望著那男子的臉,少女怔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麼,上下打量了那男子,驚叫道,「我明白了,你竟是半妖!」
「不錯,屬下的母親是花妖,父親卻是人類。」聽到少女略顯得驚訝的叫聲,那男子有些拂然不悅,偷眼望了望同樣顯得有些驚訝的藍衣女子,硬邦邦道,「那麼玉卿小姐,屬下還有重任在身,就此告辭!」一拂袖,將衣角從藍衣女子的手中強行抽了出來,轉身就要走。
「喂,你別誤會……我……我沒有……」見那男子怒氣沖沖而去的樣子,再看藍衣女子捏著發紅的手指有些委屈的樣子,少女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要解釋。
突然間,空氣中充斥一股森然的氣息,少女和男子皆是全身一震,停下了腳步。
「這個是……怎麼回事?」感覺如芒刺在背,一陣冷汗,緩緩地轉過身來,少女望向了身後。
月亮被烏雲遮蔽,只留下半絲的殘光,昏暗的月光下,一個身穿道裝的長鬚老者站在不遠處,容貌看起來還有些慈眉善目,卻不知怎的,總有些讓人不寒而慄,或許是因為夜晚,週身竟似隱隱散發著黑氣,一雙細長眼睛,透著一絲陰森,正靜靜地望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