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不見日月,一個朦朧的世界中,少女木然而無意識地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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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裡啊?」頭腦中一片混亂,少女突然站定,茫然地望四周,「我在做什麼?我這是要去哪?」
少女蹙眉細想,卻似乎有一個念頭潛伏在腦海中,掙扎著要脫出牢籠,明明觸手可及,卻就是差那麼一點,觸碰不到。
就在少女努力苦思的時候,不知不覺間,這個世界發生了變化,青色的草地悄然地在少女的腳下鋪展開了,蔓延向了遠處,昏暗的天空變得蔚藍,飛鳥飛過,蝴蝶翩翩,整個世界一下子活了起來。
「白兒,你在想什麼?」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傳來。
少女愕然驚醒,看向前面,不知何時起,一個身著藍紫紗衣,眉目如畫的美麗女子正站在自己前面,手持箜篌,微笑著望著自己,目光透著一絲絲寵溺。
「娘!」少女望著那女子,脫口而出,突然間腦海中的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白兒,你在煩惱什麼?能告訴娘嗎?」對面的女子走了過來,愛憐地摸了摸少女的頭,柔聲問道。
「娘,我想知道,我爹在哪?」少女不及細想,衝口而出。
話剛說出口,少女立刻便後悔了,在記憶中,這個問題自己似乎已經問過多次,而每當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自己的娘立刻會變得黯然神傷,持續幾天都不會再露出笑容,所以至小起,少女便牢記,自己不能再問這個問題了。
「娘,你別傷心……」後悔莫及,少女凝望著自己的娘親,忐忑不安道。
「傷心?娘傷心什麼啊?」出乎意料的,對面的女子並沒有以往那樣神色大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微笑,理了理少女的青絲,然後指了指少女的後面,輕笑道,「你怎麼會問你爹在哪?你爹,他不就站在你身後嗎?」
「什麼!」少女只覺得腦海中轟然一響,愣了半晌,怔怔地轉過身來,慢慢望向了身後。
印入少女眼簾的,是一個颯然而立的男子背影,銀髮隨風飛舞,飄揚如瑞雪片片,風吹動著青色的衣角,瀟然出塵,整個人凝立在那裡,隱隱間似乎站在朦朧的霧氣中,恍若氤氳的清新山嵐,優雅雋永。
「爹……」少女呆呆地望著那個背影,喃喃低呼。
似乎是聽到了少女的聲音,那個男子動了,微微地側過了頭,看向了身後,只可惜銀髮飛舞,依然遮住了臉,完全看不清楚容顏,只能看到一隻若隱若現的赤色眼眸。
「爹!」突然一種強烈的喜悅感在心頭蔓延開來,想到一事,少女上前一步,合掌低聲道,「您就向白兒想像中的樣子!……能轉過來,讓白兒看看你的臉嗎?」
飄舞的銀髮中,男子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卻沒有理睬少女,轉過了頭,竟是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不要走。」見男子似乎要離開,少女慌忙上前伸手去拉,卻一把拉了個空,再抬頭看男子,竟已是走了數丈之遠。
「娘,他要走了,快攔著他啊!」少女不禁大急,回過頭叫道,隨即一呆,身後空蕩蕩的地面,哪裡還能看到自己娘的身影。
少女怔怔地轉過頭,再次看向前面,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娘背對著自己,和那男子並肩而行,正向遠方走去。
「這……這怎麼可能?他們不要我了嗎?」少女愣在原地,心中浮現出一陣深深的恐慌。
突然間,地面震動起來,整個世界突然開始破碎。
…………
「啊!」少女猛地驚呼一聲,坐起身來,一頭冷汗。
身旁原本點起的篝火已經滅了,燒焦的木枝尤然冒著淡淡的輕煙,地面確實在微微地震動著,隱隱間還有轟隆隆的聲音。
「原來是做夢了啊……」明朗而寬廣的天空在頭上,繁星點點,少女望著星空,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發生地震……」
「不過,我怎麼可能會做夢呢?」驚魂稍定,少女不禁有些奇怪,皺眉尋思,「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預知夢?可這夢也太荒誕了吧……」
不及細想,突然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少女猛然跳起來,站直身,望向了西方,神色驚訝。
「好強大的妖氣……在遠處突然爆發開來……」直勾勾地望向遠方,少女喃喃自語,神色茫然,「這是什麼樣的妖啊,這樣龐大的妖氣,即便是我娘恐怕都……不對……與其說這是一個妖散發出來的,倒好像是很多很多的妖……」
「……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低下頭,無意識地走了幾步,少女皺緊了眉頭,苦苦思索。
一陣風吹來,帶動少女的長裙,簌簌作響。
鼻子嗅了嗅,彷彿發現了什麼,猛地轉過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少女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
「這個臭女人,竟然還追著我不放……哼,那麼容易就想抓住我白兒?沒門!」朝著那個方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少女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追到什麼時候。」
一聲輕響,下一刻,少女消失在了原地。
…………………………
此時,渝州,永安當的一個小房間中。
一個清雅俊秀的少年,身著樸素灰衣,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瞥著對面。
對面站著一個少女,頭戴玉色髮飾,淺藕色的長裙,腰間纏著鹿皮束腰,絕俗而不含雜質的美麗容顏,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可是此時卻微微低著頭,似乎有些不敢看對面的少年。
「啊!!剛剛地震了……你……」鼓足了勇氣,少年開口了。
少女彷彿受到驚嚇的小鹿一般,急急後退,叫道,「啊!!你幹什麼,別碰我……」
聽到少女的叫聲,少年也有些慌了,急忙連連擺手:「啊!?意外意外,不好意思——」
正在此時,少年突然瞥到了牆角的什麼東西,陡然臉色大變,顫聲道:「哎呀!?我的白釉剔花瓷瓶!」
邊叫著,少年匆匆奔到牆角,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一個灰不溜秋的瓶子,寶貝一樣地抱在懷裡,一邊仔細檢查一邊喃喃道:「天啊……有沒有摔壞、有沒有摔壞……」
「吁!還好,真幸運!什麼都沒有損壞……」好半天,少年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似乎現在才想起自己還有一位「客人」,少年轉過頭,向少女道歉道,「抱歉,剛剛對你——」
「喂……喂!你……你受傷了……」沒有理會少年的話,少女盯看著少年的肩上,那裡有一片紅斑,於是小心翼翼道。
「哦!不要緊,一點都不疼!」望了望肩膀,少年微微一笑,故作滿不在乎狀,還瀟灑地用力在傷口上拍了拍,表示自己無事。
「可是……」少女猶猶豫豫道,「那鐵蒺藜上有毒……」
聞言,少年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似乎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呆了呆,隨即突然跳了起來捂著肩膀慘叫:「啊——!唉呀!好痛呀——!」
「什麼嘛!剛剛說不痛現在又說痛?」看到少年這個樣子,少女有些不滿道。
「還不快拿解藥來!要殺人滅口啊?」少年苦著臉急叫,說話都有些顫抖,「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少女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有意的,剛剛地震是你沒站穩,怎麼能怪我?再說我也沒有解藥!」
「啊!?你、你……」少年聞言,兩眼發直,「我真的要死了……要死了!」
「你急什麼?」少年看少年驚恐的樣子,忍不住抿嘴一笑,「你幫我把壺蓋粘好,我回去拿解藥,天亮後在城西南的竹林交換,如何?!」
少女的微微一笑,如春花綻放,嬌艷無倫,少年不禁看得呆了呆,一時間似乎連傷口都忘記了,猶猶豫豫道:「那、那我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事啊?」
「放心!沒那麼容易死的!不過……」少女看起來頗有把握,輕鬆道,隨即臉上一板,作出惡狠狠的樣子,「……不許對任何人說,不然就不給你解藥了!」
「我怎麼覺得全身沒力氣,有點發燒,心跳好快……」少年臉色蒼白,摸著自己的頭,喃喃道,「有點發冷,肚子也怪怪的,還有……頭暈……」
「哼!你那是自己嚇自己!叫你不許對別人說,聽到沒?」少女輕哼道。
「好……好!」少年沒精打采地點了帶念頭,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問道,「那你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不然我怎麼找你啊?」
「雪見!」少女重重道,不滿地瞪了少年一眼,口中嘟囔道,「哼,虧你還是永安當的人,連唐家堡大小姐的名字也沒聽過,可真孤陋寡聞……」
口中嘟囔著,少女轉身而走,步伐輕盈,推門而出。
「雪見……唐雪見……」少年回味著這個名字,突然注意到少女已經快要走遠,急忙擺著手跳著大叫道,「喂!我叫景天!風景的景,天空的天!」
在少年略顯歡快的叫聲中,另一個故事,至此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