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殿下，他現在就在上面嗎……」柳夢璃緩緩地站直嬌軀，抬起頭怔怔地看向閣樓之上，那一層門簾好像正輕輕晃動著。
「喵，本來長老好像不想把鯤鱗給你們的，是殿下勸說的……」反正已經瞞不了了，槐米狠狠瞪了槐枝一眼，索性全都說出來了，「……鯤鱗上面，還是殿下親手施的法，不然我們也拿不了的……」
「他就在上面，他就在上面……」柳夢璃癡癡地看著上面的門簾，喃喃道，突然明眸一閃，一咬下唇，不顧一切往上跑去。
「停下吧！」一個女聲嬌叱，綠光大閃，柳夢璃前面的道路突然迅速長出了枝條上帶著倒刺的籐蔓，密密地阻住了閣樓上層的入口。
柳夢璃被迫停步，向上望去，一個綠裙的女子身影在轉彎口出現了。
「你們，既然已經得到鯤鱗，為什麼還不速速離開？」女子責問道，上前了幾步，看清了面貌，正是在即墨和雲天河等人有過一面之緣的殷芙蘿。
「這位姐姐，我要見殿下，求你行個方便，讓我過去……」仰起俏臉，柳夢璃哀求道。
「不行……」殷芙蘿用不滿的目光看了幾個小槐妖，搖頭道，「……殿下有令，不得讓你們上去……只要我還站在這裡，就不會讓你們幾個踏上一步，你們還是走吧。」
「這就是九轉寒魄丹嗎？到底什麼人竟能製出這樣的靈丹，真是了不起……」冥長老嘖嘖稱奇，將手中瓷瓶遞還孟返，有些惋惜道，「……有此靈丹在手，確可保殿下一時之安，可惜，此丹只有一顆了，若是有兩顆的話，必能讓殿下十年內無憂，若是有九顆在手，甚至有可能……」冥長老連連搖頭，無限惋惜。
「知足常樂，我能得這有一顆在手，已經是莫大的機緣，豈能再作妄念？」孟返洒然一笑，以李青山的淡泊，拿出此丹的時候尚且一臉不捨，其珍貴可想而知，若是手中還有的話，李青山斷然不會藏下，所以現在手中這顆，說不定就是這世上最後一顆了。
「殿下，下面的事情……您這樣處理，真的妥當嗎？」雨長老凝視著孟返。
「我別無選擇……」笑容慢慢收斂，孟返沉聲道。
「是別無選擇？還是根本是在逃避？」冥長老皺眉道，「以殿下的灑脫，豈能迷於一時……」
「兩位長老……」孟返突然開口道，「……我一直就想問的，你們這身打扮，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孟返刻意岔開話題，兩位長老暗暗歎氣，雨長老笑道：「莫非我們的裝束，殿下能看出什麼嗎？」
「看出什麼倒不見得，只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孟返端詳著冥長老，若有所思。
「殿下法眼無差，我們夫婦的衣著確實是有些來歷的……」心中一動，雨長老已有了計較，長長歎息一聲，「……我這一身打扮，是模仿當年我們的首領妲己大人的，而家夫這一身，卻是冒犯了蚩尤殿下……」
「果然如此，這就是蚩尤打扮嗎……」縱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孟返仍然覺得有些震撼。
「我們夫婦為什麼要作這樣的打扮，卻也是有緣故的……」回首往事，雨長老神色有些黯然，「……當年，我們的妲己大人傾心相戀於蚩尤殿下，雖然她口中從未說過，但是相處日久，我們豈能看不出端倪？我們的蚩尤殿下是三界的第一強者，理所當然只有美貌冠絕三界的妲己大人才能配得上，他們倆又是幼年便在一起的同伴，簡直是天作之合，我們也一直希望，妲己大人能早日成為我們的妖後娘娘……」
「妲己喜歡蚩尤嗎？……恩，好像能感覺到一點……」孟返微覺好笑，「……想不到這個狐狸也會喜歡人……」
「……可是，問題卻出現在蚩尤殿下這邊，殿下他實在是……」雨長老搜腸刮肚，想找到合適形容詞。
「蚩尤殿下他實在是遲鈍無比！」冥長老接口道。
雨長老用責怪的眼神看了冥長老一眼，卻也默認了這個說法，繼續道：「……不論妲己大人怎麼暗示提醒，殿下卻始終茫然不知，說起來，殿下身後的披風，還是妲己大人放下驕傲，向人類的女子學習女紅，然後親手織出來的，可是殿下雖然一直披在身上，卻還是懵懵懂懂……」
「……以那個狐狸的性子，都做到這個地步，蚩尤竟還沒察覺？真是遲鈍到家了……」孟返暗暗咋舌，「……世上竟然有這樣不解風情的男子，真是不可思議！」
「……妲己大人平日雖然很隨和，骨子裡卻是很驕傲的，殿下一直不開口，妲己大人自然也絕口不提，只是默默地為殿下分憂解難，他們就這樣一直僵持著。後來陽炎反噬之下，殿下變得很好女色，卻不知為何，就這樣竟然還是沒有接納妲己大人，平心而論，不管是容貌還是實力，那幾位娘娘都無法和妲己大人相提並論的，因此，妲己大人也難免心生怨意，性情變得有些乖戾了，屢次頂撞殿下，終於有一次，他們發生了爭吵，那場爭吵之後，妲己大人甚至被逐出了妖皇宮，說起來，大人她那一次的偷偷哭泣還被我撞見了……」
「這個蚩尤，到底在想什麼？簡直是天底下第一大白癡！」聽得孟返心頭異常窩火，忍不住罵出聲來，不禁對一直讓自己傷透腦筋的狐狸非常同情。
聽到孟返的憤憤之言，一直顯得對蚩尤非常尊敬的兩位長老卻沒有生氣，只是對視了一眼，目光竟顯得有些古怪。
「……之後他們一直避而不見，我們這些作臣子的，自然也不敢多言……後來大戰開始了，妲己大人雖然服從殿下的每一個命令，可是還是一直沒有見面，他們兩個的關係便停滯在那裡，沒有任何進展，就這樣，這種情況，一直到持續到那場大敗，妲己大人陣亡……」說到這裡，雨長老的眼圈紅了，「……我還記得，當時聽說妲己大人的噩耗，殿下當場吐血暈倒，醒來後，目光中便一直帶有死氣，那時候，我們終於明白了，其實在殿下心裡，並不是沒有妲己大人，只是出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一直在逃避而已……」
「……他們倆人之間的遺憾，我們亦為之扼腕，沒什麼可以為他們做的，我們夫婦倆便分別穿上這身裝束，相守相愛萬年，就是為了稍償他們在天之靈未實現的心願。」冥長老接口道。
「……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嗎？……」
這是當時妲己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到現在孟返終於明白，這句話的來因。
想不到那整天笑瞇瞇的妲己，竟然也有這樣傷懷的往事，孟返不禁惻然，搖頭感慨，「這又是何苦？不到失去了，就不知道珍惜，可是等到失去之後，縱然再怎麼珍惜，又有何用？」
「既然您明白了這個道理，那就再好不過了。」雨長老看著孟返，頷首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