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邊,死亡咆哮軍團已經搭建起了臨時營地,他們剛剛渡過黑水河,需要盡快休息,色珈藍的軍隊越追越近了,撤退的路途也越來越艱險,沒有充足的體力只能任人宰割。
寬闊的黑水河沒能給死亡咆哮軍團造成任何麻煩,自然也無法阻攔色珈藍的腳步。在這魔法世界裡,一道魔法就能讓天險變成坦途。剛才死亡咆哮的軍團是從結冰的水面上衝過來的,之後隨軍的大煉金師雅各布撤除了魔法陣,黑水河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貝埃裡斜靠在床沿上,軍團中幾十個將軍一起聚集在他的帳中,等候貝埃裡的命令。
貝埃裡只穿了一襲普通的布袍,陪伴了他多年的戰甲早已脫在一旁,他的胸前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紗布上猶帶著血跡。從一線天突圍之後,色珈藍親率先鋒騎兵死死咬住死亡咆哮軍團的後翼,兩支獅鷲飛行中隊也傾巢而出,極力拖慢死亡咆哮軍團的撤退速度。貝埃裡無奈之下,只得與索爾一起親自斷後,打了一場兇猛的反擊戰。
蟻多咬死象!貝埃裡只帶著自己的二百多個親衛斷後阻擊,色珈藍的士兵是他的幾十倍,再加上有獅鷲騎士助戰,最後雖然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但他的親衛陣亡了一多半,連他本人也是數處受創,只有索爾安然無事。
「元帥,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會被閃沙帝國的鐵衛騎士團和獅鷲飛行隊堵在橫斷山谷外面的!」肖恩緩緩說道:「我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加快速度?怎麼加快?」貝埃裡咳了一聲:「不錯,如果我們拚命地逃,可以在鐵衛騎士團趕到之前退入橫斷山谷。但然後呢?所有的戰士都跑得精疲力盡了,鐵衛騎士團只需要一個衝鋒,就能把我們全部衝垮。」
「可……可按照這個速度撤退,我們會在橫斷山谷外被人團團包圍的!」
「色珈藍的計劃很周密。」一直閉目養神的索爾突然插道:「我們就像是一群快要餓死的人,色珈藍卻偏偏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有毒的蘋果。如果我們爭著搶著去吃蘋果,我們會被活活毒死,如果我們能忍受住誘惑,會被活活餓死。」
帳中的將軍們鴉雀無聲,索爾的比喻很形象。現在的情勢就擺在大家面前。保持現有的撤退速度,就保證了軍團的戰鬥力,但會被敵軍堵住出路。加快速度,等於放棄了反擊的能力,萬一出了點差錯,就會像貝埃裡說的那樣,鐵衛騎士團只需一個衝鋒,便能把他們衝垮。怎麼做都不對。
「元帥,我有個想法。」達爾馬旺夏輕聲說道。
「哦?」
「我們可以命令光明之盾軍團阻擊色珈藍的軍隊。」達爾馬旺夏看了看貝埃裡的臉色,才小心地續道,「其實,我們沒什麼奢望。光明之盾軍團能為我們爭取三天時間就足夠了!我們可以按照原來的計劃撤退,就算被鐵衛騎士團堵住了出路,我們有您、有索爾大人、有雅各布大人,我們完全有能力在三天之內撕開鐵衛騎士團的防線!」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放棄光明之盾軍團?」貝埃裡緩緩問道。
達爾馬旺夏乾笑一聲,沒敢說話,而將軍們的神色各異,有人用冷哼表示自己的不滿,也有的人眼中露出希翼的表情。
「光明之盾軍團也是帝國的戰士,我不會放棄他們的,就像我絕不會放棄你們一樣。」貝埃裡冷冷地說道。
達爾馬旺夏輕歎了口氣,他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
就在這時,帳外的親衛大聲稟報道:「元帥,大聯盟派人過來了。」
埃裡一邊說話,一邊試圖爬起來,卻又皺了皺眉,不甘心地躺了回去。顯然他的傷勢並不輕,而貝埃裡的困窘,讓帳中的將軍們感到愈發心涼了。
帳簾開處,隆大步走了進來。他掃視了一圈,先畢恭畢敬地給索爾行了個禮,隨後又向貝埃裡彎下了腰。
「不要這麼拘禮。」貝埃裡笑道。笑聲未落,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我……我記得你,你叫……」
「我叫隆,元帥大人,您……您受傷了嗎?」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一點小傷,不礙事。」貝埃裡頓了半晌,「我的士兵告訴我,說安飛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攻下黑水城,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攻下來了。」隆緩緩說道,「曼誅斯利被蘇珊娜夫人斬殺,穆裡塔奧和霍奇比麗死在安飛大人手裡,塔奧之虎傭兵團徹底被消滅了,黑水城現在也變成了一座死城。」
「安飛這小子……倒是真有魄力。」貝埃裡眼中露出了笑意。
「元帥大人,安飛大人讓我帶給您一句話。」隆輕聲說道,「大人已經去阻擊鐵衛騎士團了,他讓您儘管放心!」
「他一個人?」索爾睜大了眼睛。師徒這麼久,他也算很瞭解安飛了。安飛的性格很「獨」,阻擊閃沙帝國的鐵衛騎士團,風險有多大是不言而喻的。以安飛脾氣,極有可能一個人去,避免同伴們遭遇危險。
「是的。」
「胡鬧!」索爾不由皺起了眉頭。
「大人說,如果真的沒辦法了,他會釋放火山群爆卷軸。」
「火山群爆卷軸?哪裡來的??」貝埃裡驚道。
「是安飛擊殺大魔法師麥克的時候,收穫的戰利品。」索爾替隆回答了,隨後臉上露出了苦笑:「其實……我已經想到安飛一定會做些什麼了。」
「哦?」貝埃裡有些不明白。
「是安飛提出去刺殺色珈藍的,可最後色珈藍不但平安無事,還給我們設下了一個圈套,你認為安飛會怎麼想?」
「這……我們又沒有怪他。」貝埃裡也露出了苦笑。
「我們有沒有怪他是一碼事,他能不能原諒自己是另一碼事。」索爾輕聲說道。
「不過安飛一個人……」貝埃裡搖了搖頭:「你認為他真的能擋住獅鷲飛行隊和鐵衛騎士團麼?而且……火山群爆是超級禁咒,所需要的魔力源龐大到了不可想像的程度,安飛真的能釋放出火山群爆麼?」
「我瞭解自己的學生。」索爾微微合上了眼睛,「安飛是去拚命的。不管能不能釋放出火山群爆,他都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哪怕是用生命為代價。既然是他讓你放心,你儘管放心好了。」
肖恩、達爾馬旺夏等將軍們相互對視著,眼中都露出了喜色。雖然安飛的名聲越來越響亮了,但在眾將軍的心目中,安飛的威信還是遠遠不能和索爾相比。隆傳達了安飛的決心,眾將軍還是半信半疑的,可索爾表了態,他們再沒有懷疑的理由了。
「我可以放心,可……你能放心安飛麼?」貝埃裡的目光落在了索爾身上。所謂拚命,一方面意味著安飛擁有什麼樣的決心,另一方面也證明了安飛其實也沒有多大把握,他只能全力以赴地去拼。
索爾張了張口,想說話,卻又頓了片刻,視線轉到了肖恩等人身上。「你們先出去吧,有些事我要和貝埃裡元帥仔細談談。」
肖恩等人依令魚貫退出了帥帳,貝埃裡驚訝地問道:「索爾,你要談些什麼?」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索爾沉聲問道。
「我……在搞鬼??」
「我們相處了幾十年,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你是那種稍微遇到挫折就一撅不振的人麼?!」索爾眼中露出精光,逼視著貝埃裡:「或者……是陛下的命令??」
貝埃裡靜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剛才在眾將軍面前,貝埃裡的神色雖然沒什麼毛病,但總給人一種強顏歡笑的感覺,現在的貝埃裡才是原來的貝埃裡。
「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說來話長了。在我決定追擊閃沙帝國軍隊之前,已經接到了陛下的一封密信……」貝埃裡一五一十地把猶蘭德當時對戰局的判斷說了出來。
「既然陛下已經提醒你了,如果愛德華八世始終不控制或者是無力控制逃亡的軍隊,其中肯定有詐,那你為什麼又要在一線天……」
「老兄,我想不到啊……你以為我忍心看著將士們送死麼?!」貝埃裡苦笑道:「他們設置的那座魔法陣控制著幾十里的範圍,索爾,如果是你設置相同的魔法陣,最快需要多長時間?」
「全力以赴的話……至少也要十五天。」
「算算時間吧。在色珈藍遇刺的第三天,多格明哲已經到了一線天開始設置魔法陣了。」貝埃裡的苦笑愈發地濃了,「也就是說,在陛下得知色珈藍被刺的消息時,色珈藍已經決定在一線天伏擊我們了!誰能預料到,色珈藍那麼早就定下了戰場?而且……當時色珈藍已經死了,我以為陛下只是提醒我小心愛德華八世在使詐,說實話,我真沒有把愛德華八世放在眼裡。」
「所以……你是真的敗了?」索爾露出微笑。
「當然,這沒什麼不能承認的。」貝埃裡點了點頭:「還有,到一線天之前,你知道一線天的地貌麼?色珈藍是在戈爾曼的領域裡成長起來的,她熟悉大陸的每一個地點。算她這次佔了先機,不過以後……就沒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