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這一怒,便要回身去和溫瓊理論一番,只是身子還沒動,金一便瞧了出來:「楊都督,你不可再去,此間正是緊要處,少不得你這一份神力。那溫元帥只是在空中護法而已,並未出手助陣,也不算違背了和你的約定,你這麼過去,大不了扯皮一場。」
楊劍一聽也知有理,只是終究嚥不下這一口氣,心想不就是拉大旗扯虎皮嗎?待我也露一手,管教賣相好過你溫元帥!他是二郎顯聖真君的法術傳人,精擅五色神光,對這撥弄光影的勾當正是行家裡手,當即將神目一張,五色神光從邙山直射而出,在空中被陽光一射,頓時暴起萬千光暈,色分七彩,當真是絢爛無比。
而在這萬千光暈之中,忽然又傳來一陣悠揚的樂曲,光暈中朦朦朧朧,似有許多飛天神女來回飛舞,奏樂歌唱。這一場大動靜,更勝於斛律明月營造出的溫元帥法像,又顯然是屬於大周這一方的,剛剛在北齊軍的高漲氣勢面前有些相形見絀的大周軍,此時又來了精神。
音樂和光影之中,漸漸浮現出一位身高百丈的天神,只見他身穿銀甲,外罩翠綠戰袍,雙挑雉雞尾,裝束正有些和來自蜀郡的黃龍兵相似。往臉看,是英俊神武,眉心處的立目更是威嚴無比,倒持著神兵三尖兩刃刀,身邊一隻天狗竄下跳。
「好傢伙,竟然把二郎顯聖真君的法像都給搬出來了!」楊二郎在先秦之時就以秦國蜀郡太守李冰次子的身份降世,幫助李冰修成都江堰,澤被蒼生數千年,是以在民間愛戴他的人極多,其法像在蜀郡和關中多有人供奉,據傳靈驗更勝道祖佛祖云云。現在楊劍施法將二郎真君的神體顯化出來,大周軍下頓時欣喜若狂,齊聲大吼道:「二郎真君顯聖,二郎真君顯聖!」
相比起漢代才封神、又多半.只是斬除妖魔的溫元帥來,二郎真君的人氣明顯高出許多,就連北地的北齊軍也多有聽聞,見此不由得氣勢稍斂。宇文憲見良機不可失,即刻整軍再,依舊是以蜀郡黃龍兵為前鋒,這一路人馬雖然沒有楊劍為主將先鋒,但是五行遁法出神入化,更加二郎真君的聲勢在後,這一場衝殺直是勢不可擋,斛律明月連連退後,多方調兵才勉強擋住了其衝擊之勢。
楊劍站在山頭看的分明,嘿嘿笑.道:「如何?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咦,適才這溫元帥跑出來和我定下什麼約定,難道就是張良的指點?」那原本是一句俗話,但是卻觸動了楊劍心中的思慮,現在對手可不正是有張良在陣中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轉身去問李大白:「李先生,你說那留侯張良會不會已經醒轉,在寇謙之那裡出謀劃策?」
李大白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局面對於本方來說,實在是太被動了一些:「難說,那法寶捆仙繩好似能克制我的法術,穩住張良的傷勢,又有溫元帥在彼,他也是精於岐黃仙術之人,說不定就能讓張良醒轉來。倘若真是如此,咱們可不能有半點破綻,他的三略神算,那可是連天機都瞞不過的!」
金一在那裡看著許旌陽作法對抗紫微帝星的法.力,正看得提心吊膽,聽見倆人這般議論,更是心驚,叫道:「許天師,你要小心吶,對手好似有留侯張良在出謀劃策,萬一不慎被他鑽了空子,悔之晚矣!」
許旌陽閉口不答,顯然這作法正到了關鍵時刻,手.中的劍氣暴起漫天光影來,一時間好似連紫微帝星的光華都被他壓了下去!然而暴雨不終朝,他這般強摧法力,終究難以持久,那傳國玉璽的光芒雖然有些黯淡,卻始終不曾露出什麼破綻。
陡然間,許旌陽大喝道:「金錢神,速速用錢力激發.傳國玉璽!」
金一一怔,這是.什麼道理?適才抵禦廉貞破軍星的殺力,已經證明了他的錢力和傳國玉璽之間確實有著莫名的感應,可是這一來傳國玉璽受到他的周天星斗陣勢的助力,勢將光華暴漲法力猛增,許旌陽要的破綻從何處來?
儘管心中不解,手卻不敢怠慢,金一當即將手中金箍棒一揮,錢力潮水一般湧出,如同銀河一般的星光流入那傳國玉璽之中,果然如他所料,傳國玉璽的光芒陡然放大了許多倍,聯繫著它和天頂紫微帝星之間的光柱也倏地擴大,將許旌陽顯化出來的那巨人虛影幾乎沖得看不見了。
這巨人乃是許旌陽的道法精華所在,神魂牽繫,如今在全力施展之時驟然受到重創,他怎能承受?猛地一口鮮血噴出來,而且是好似噴泉一樣地從口中噴出,點點濺在面前的草地,觸目驚心的紅。
「許天師!」金一大驚,正要收法,許旌陽喝道:「不要管我,這正是關鍵時刻!」他這一說話,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許旌陽竟不撫心舔血,而是將兩柄天劍在面前一個交叉,那大口鮮血全都噴在了兩柄劍,原本是晶瑩透亮的兩柄天劍,倏地變得血染劍鋒。
「搜神大法!」不止是血光,就連被傳國玉璽和紫微帝星的光芒沖得淡淡若無的巨人虛影,也附到了這兩柄血劍之,許旌陽道訣點處,那兩柄血劍驟然化為透明,帶著一抹血光,就那麼從紫微帝星的光芒之中直穿了進去。
也就在這時候,河橋南城中張良也是一樣地大口鮮血噴出,虛弱無比的聲音向著寇謙之叫道:「就是此刻,寇師君!」他已經沒有氣力說出更多的話語,溫瓊從空閃身而下,駢指連點他的八處要穴,張良口中噴血的勢頭才為之稍減,人卻已經是昏昏沉沉地,龜甲和金錢都掉落在地。
寇謙之不敢怠慢,他早已準備好了多時,當即將法牌向釘頭七箭重重一拍,正拍在那紙人心頭和喉間的兩根鐵針,喝道:「屍青姑,伐人五感,動搖靈台,使人神昏意亂,破軍廉貞,借汝神力,速破宇文邕天靈,太老君急急如律令!」
哪知這法牌一擊,不知怎地竟現出一道裂縫來,那插在心頭和喉間的兩根鐵針原先已經被拍進了紙人之中,被這一拍居然反常地不進反出,針尾朝著外面跳了幾下,竟然一半都從紙人中拔了出來,好似有什麼力量從中間反出來似的。
「真有你的,許旌陽,這樣都能鎖定屍!」寇謙之咬牙,倏地將那法牌一丟,右手食指伸到口中,用力一咬,一口鮮血噴將出來,灑在那七星劍,和許旌陽一樣,他也要用自身的心血來激發劍的星力!
七星劍落入寇謙之手中,六顆星都是黯淡無光,獨有北斗第一星的貪狼星光芒轉盛,那劍身的點點心血全都匯聚到其中,令這北斗七元星君第一的貪狼星越發地耀眼奪目,整柄七星劍的神光都凝聚到了貪狼一顆星。
將太老君傳授的釘頭七箭法訣又念了一遍,寇謙之手持著七星劍,道一聲變!那七星劍本是兜率宮異寶,變化由心,感應到釘頭七箭的邪力,倏地化為一根鐵釘形狀,長有四寸,持在寇謙之的手中。
釘頭七箭,顧名思義,便是總共七箭,最後釘頭,而現在寇謙之便要用北斗七元中排名第一,神力鼎盛的貪狼星君的神力,來釘了宇文邕的頭,打破他的靈台紫府,一舉破了他的三魂七魄!
邙山,許旌陽耗盡心血的結果,是那兩柄天劍化為吳鉤,硬生生從傳國玉璽下方勾出了一個人形來!即便是被兩柄血劍勾住,這人形依舊是虛無飄渺,連輪廓都看不大清楚,細看之下竟然和宇文邕有幾分神似,正是象徵著人心邪念的屍青姑。
「時間緊迫,不及用耗字訣,金錢神,速速用你錢力,取這屍青姑的性命!」許旌陽仍舊是咯血不止,但每口血的顏色已經是越來越黯淡,顯然這心血催發的法力也不能長久。
金一也想不通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法術,才能瞞過紫微帝星的護持,將這屬於宇文邕元神牽繫的屍青姑給生生勾出來,可是要這樣斬立決,那不是連宇文邕的元神也傷了嗎?之前對那中屍和下屍,都是用耗字訣,使其自敗,為何現在這麼緊張?
許旌陽見他遲疑,連聲道:「快,快!我們之中,惟有你的法術能和大家的法力相融合,也惟有你能斬去這屍而不傷及大家的元神,就算是留下些許錢力在大家的元神之中,只怕對他今後反而是有利而無害!快快,遲恐生變!」
金一這才大悟,他和宇文邕之間的力量聯繫,在一同體驗到了權勢的境界之後,已經更層樓,倘若能使宇文邕的元神中也有自己錢力的存在,豈不是令他也能充分領悟到錢神的法則?當宇文邕渡過這道難關最終醒來的時候,憑藉著紫微帝星的眷顧,挾帶著真命天子的光環,再加權勢的法力境界,其成就只怕要超越當年的秦始皇啊!第六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