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城一戰後,得了這個舍利子,金一也曾設法與其中段韶的元神溝通過,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只道段韶的元神已經不復存在,因此也就放下了。想不到今日說及錢神法,他居然會冒出來說話。
金一將那舍利子湊到眼前,睜大了眼睛去看裡面的小人,卻聽段韶苦笑道:「不必如此,金錢神,你可將些許錢力注入此舍利中,在你的錢神陣法之中,我便可借力顯形出來。」
金一倒也不怕他弄出什麼花樣來,若能的話,他也就不會被困在這舍利子當中了。點金手一亮,那舍利子也隨之亮了起來,可金一立刻就發覺,自己無往而不利的錢神法力,侵入這舍利子之時居然有些費力,只有三成能夠進入其中。
即便如此,也已足夠,只見金錢陣中的金色光液忽然向著舍利子方向流動過去,將它包裹起來,隨即一陣蠕動,等到凝定下來時,已經凝成了一個金色的小人,高約八寸,形貌宛然正和段韶一模一樣。
他輕輕轉了個,好似對自己這樣的狀態甚為滿意,衝著金一拱了拱手道:「金錢神,兩度被你所擒,段某也無話好說,只是終究想不明白,究竟我是輸在了哪裡?今日聽君一席話,才知道我這井底之蛙,以常法強練錢神之法,從一開始就入了魔道,輸給你這位真正錢神的主人,是情理之中。」
「喂喂,什麼叫錢神的主人?和他是一家,不過我輩分比較大,我才是主人……」金主虛弱的叫囂金一完全無視,連出來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金一看了看蘇威,這位尚書大人正有興味地打量著面前這個小人,好似並無插嘴的意思。
他轉過頭來,衝著段韶道:「段尉,往事已矣,如今你寄居在這舍利子之中一介遊魂也沒什麼兩樣,有什麼打算麼?」
段韶輕喟道:「誠如君言,我無異一介遊魂府中多半也不收我,皆因強練錢神之法故,這一點元神都被銅臭染污了……今日這一點執念一了,再無半點留戀處,不過一時半刻便要魂飛魄散,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輪迴都不能再入了。還說得上什麼打算?只是臨別之際,有幾句言語要和兩位錢神同道說一說而已。
「人之將死。其也善。鳥之將死鳴也哀……」段韶仰起頭來。似乎是想要透過頭上地屋頂看一眼蒼天。只是不知道他那金色地眼睛中:否看出蒼天地本來顏色?
「蘇尚書。我亦久聞關蘇氏父子大名。宇文泰之能立足關中。令尊實居首功。若沒有他一手炮製地六條尚書。一舉奠定了大周地國體。縱使有十次沙苑那樣地勝仗。大周也早就被我大齊給滅了!」
對於一向屬於文官地蘇威來說。在風俗尚武重視軍功地大周。一直有些不受重視。如今這樣高度地讚譽出自敵國大將地口中。真令他倍感自豪。遺憾地是此地沒有那些功臣子弟。教他們也來聽聽段韶對自己父親地評價。那才叫痛快。
不過。段韶接下來地話。對於他卻如當頭棒喝:「但你念及令尊之言。孜孜於錢神之法。我卻以為走上了歪路。令尊地初衷。是要你設法輕省民力。讓大周地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可不是要你想盡辦法斂財啊!我便是因為強練錢神之法。墮入了魔道。不得大肆聚斂。千方百計地多收金寶。落下了一個貪財地名聲倒也罷了。最重要地是即便如此。到最後還是逃不過這種下場……我這前車之鑒。君可不引以為戒否?」
蘇威地額頭沁出冷汗。他雖不知道段韶與金一之戰地詳細經過。但事實擺在眼前。堂堂地北齊名將。三年前還曾經令大周地傾國之兵慘敗在洛陽城下。如今卻只剩了一縷遊魂。行將湮滅!他不由得暗自慶幸。今日為了探究金一地錢神之密。設下了這麼一個局。否則地話。恐怕當他知道錯時。也已經像段韶那樣。再也不能回頭了。
段韶說罷。又轉向金一:「金錢神。你得天獨厚。竟能與錢神如此和睦相處。真是天賜。關於錢神之法。你勝我多多。自無甚可說地。不過你對於戰陣之道。似乎還不大精通。徒知逞一己之勇。算不得良將。我雖不才。也在行伍數十年。也對你地錢神法略有所知。如你不棄。可否為你試言一二?」
金一一怔,倘若真能如此,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段韶的兵法可是實實在在用戰績打出來的!可問題在於,自己的兵法精通了,一定是用來對付北齊,他怎麼能放得下?
段韶並不理他的遲,逕自道:「你初時的想法
將你如今的陣法擴大,用於全軍。我看你這陣法,變化的至理,若當真能夠擺出來,定是奧妙無窮,只是此陣格局太大,而且其中似乎缺少了一些關鍵的因素,單單是堆砌錢力的話,恐怕難以辦到。」
「何以見得?你又不懂我這大陣的真髓所在!」忍不住反駁的,卻是盧真人。
段韶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即又釋然:「原來另有高人指點,那就難怪了。只是恕我冒昧,這大陣原先的擺法,只怕並非是以錢神法力驅動的吧?」
盧真人隱隱覺得不妙,段韶只怕抓住了自己都沒發覺的破綻,不過死鴨子依舊嘴硬:「那便如何?這小陣既然能用錢神法力驅動,大陣當然也行。」
段韶失笑道:「焉有是理!所謂一花一世界,一樹一乾坤,此陣象天地之經緯,具山河之氣象,單單是這一百零八枚天地星宿的運轉,已經包含了至理在內。既然天地不必至大,陣法亦不必,只是這麼小小的陣勢,倘若當真能重現大陣的妙處的話,亦不必要等到錢力極大充足之後了。之所以如今只能稍具雛形,我看還是錢神之法力,未能完全契合天地至理的緣故……」
「放屁!」「你懂個屁!」主和盧真人一致對外,破口大罵,顯然段韶這幾句話著實刺到了他們的痛處,金主罵得更是惡毒,什麼敗軍之將守財錢奴之類,滔滔不絕張嘴就來。
金一卻若有所悟,從他和韶之間的交戰勝負來看,這錢神法當真和錢力的多少不能劃上等號,只憑一點錢力,自己也能將幾乎完全吸乾了自己的段韶打翻。莫非真如段韶所言,自己追求增多錢力以增加陣法的威力,也已經走上了歧途?
他不理金主與盧真人的罵聲,朝著韶拱手道:「段太尉妙論,然則我當如何?」
段韶笑了笑:「錢神之道,你比走得更遠更高,我何來資格指點你?只是此法若用於戰陣,就須得慎之重之,依我看,金錢神倒不妨先試試,只用兵士結成這小陣,若能將變化之術運用到戰陣之中,收效或者比強行擺出大陣全貌來得快些。」
金一豁然醒悟,大陣擺不:來,就先擺小陣,對於這天罡地煞金錢陣的妙用,自己都還沒有體味足夠,談什麼周天山河星斗大陣?記得宇文曾說過,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擺在自己面前的這條路,可是抬腳就能走上去的。而且,如果天罡地煞金錢陣能夠克盡其妙,將來也會有窺見到真正的周天山河星斗大陣的那一天吧?
他恭恭敬敬:向著段韶施了一禮:「多謝段太尉指點!段太尉身後,還有什麼言語要囑咐麼?若是小子力所能及,自當從命。」金主和盧真人見他如此,自然更加不忿,無奈金一練就了無視他倆的本領,再如何叫囂也是白搭。
段韶點了點頭,卻道:「錢神,你就不怕,我故意設辭誑你,要害你在戰場上栽個大跟頭麼?你我仇深似海,你更是我故國的死敵!」
金一微笑,眉宇間有一絲傲氣:「段太尉,路是我自己走出來的,陣法也是我自己練的,到了戰場上,性命更是掌握在我自己的雙手之中,只憑你一席話,如何能制我於死地?假若我果真是因此而栽了跟頭,也只能怨自己無用,戰前沒有好好操練士卒陣法,自己本領不濟而已,怪不得旁人。」
「哈哈哈!好!只可惜段某行將湮滅,連輪迴轉世的機會也沒有了,不然的話,來生亦要與你為敵為友,不亦快哉!」段韶大笑聲中,那金色的人影驟然變得模糊起來,那是凝成其身體的金色液體,已經漸漸無法再抱持凝固的緣故。
金一手指一動,竟有一種想要留住他的衝動,可是這種景象的出現,代表著段韶的元神也已經不能繼續清醒了,就算是陰司使者現在出現,想要拘他的魂也拘不走,自己又如何能救得?這就是以元神強行修神不成的下場啊,連輪迴都沒有機會了……
「臨別之際,尚有一事相托……將來滅齊之日,請將這舍利子重新供奉回那北塔之中!」笑聲漸漸模糊,終至不聞,那金色的人影化作無數流光,重回到金錢陣中,和金一的手上。
那情景,簡直就讓人想起萬物入滅之後,重歸天地化為元氣的時候!
金一望著最後一滴回到自己手上的金色流光,若有所悟,又若有所失。在他的身前,那黃黃的舍利子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再也沒有半點生氣。第十一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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