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死錢,是當初在城,金一用來嘲笑段韶的話,說他空有海量錢力卻不懂得運用,猶如守財奴空守寶山而餓死,只落得一身銅臭,所以叫做死錢。
剛剛進入這倉庫時,熟悉的銅臭味撲面而來,金一併沒有在意,此時細細感覺一下,才發覺這銅臭味果然有些異樣,當真是如同段韶身上的銅臭味一般濃惡。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堆銅錢中間,莫非也隱藏了一個未修煉成的錢神麼?」金一飛起一腳,將大堆銅錢踢散了開來,一面已經展開了天罡地煞金錢陣,無數道金線縱橫來去,穿過飛起來的那些銅錢眼,所有銅錢就那麼漂浮在空中,場面煞是壯觀。
在這金錢陣中,金一的控制能力超乎凡俗,不大一會就檢驗過了所有的銅錢,才發覺那些銅錢上可供金主吸取的錢力少得可憐,多半都是名副其實的死錢。
原本預計要飽一頓的金主,卻發現上了桌以後沒菜沒酒,氣得又是叫又是跳。盧真人剛一開口,就被他氣急敗壞地沖了回去:「你這老鬼,有什麼好話都給我忍著!」
金一卻覺得不然,盧真人口氣不像是單純地找機會嘲諷而已,便多問了一句,其間自然要慣例無視金主的叫囂。盧真人大感滿足,便道:「這些錢好似與之前你所用的那些錢有所不同,錢和錢之間也有分別……」
金主立刻反駁:「老鬼,難道本神不知?錢和錢之間,所蘊含的錢力本就不同,不過再少也是有一些的,這裡的錢卻大多都是一絲錢力都無佛新鑄出來的五行大布錢一般,偏生銅臭又這麼足,總不會是新錢吧?我說,那蘇威莫非在弄鬼,將一些被我吸過了的銅錢又拿出來糊弄?」
金一聽了,心中一動:「金主這話,聽上去倒有幾分道理……可是蘇尚書並不知道錢神的細則,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無論如何要找他問問。」他當即出去,命守衛去請了蘇威進來。
不大功夫,蘇威進來,一看場面,就笑了起來:「金儀同莫非是在搜集古錢孤品麼?」原來金一撤去了金錢陣,所有的銅錢全都散在地上了一層,看上去倒像是一枚枚地檢查過一樣。
金一搖了搖道:「敢問蘇尚書。這批銅錢來歷有什麼特異之處?」
蘇威稍稍注目。看了一眼下身來撿起一枚銅錢。捏在手裡看了看方道:「是了。這一批多半都是十六國以後所鑄地錢且均為大戶所藏。新近才獻上地。金儀同。有何不妥?」
金一聽了茫無頭緒。十六國他略有所知。也是聽李大白掃盲地結果。那是指晉亡之後在中原先後建立地十六個國家。其中以胡人所建居多。可是十六國所鑄地錢有什麼特別。又為何沒有錢力蘊含?
其中涉及到錢神地秘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向蘇威解說。什麼錢力又不是金氣。什麼生生之謂易。這叫旁人如何能懂?就連他自己。到現在也還是一知半解。
他正在躊躇間。忽然撞上蘇威地眼神。只覺得那其中別有韻味。猛地醒悟過來。正色道:「蘇尚書。你這是有意試探我麼?」
蘇威將手中那枚銅錢一拋。大笑起來:「金儀同。你尚算聰敏。能看出我地用意。
不錯,我確實是有意試探於你,果真這批錢你是覺得有問題的,卻又說不出什麼問題,然則我所料不錯,你數次進入度支庫中檢點回收的舊錢,確乎是與你的錢神法力有關吧?」
金一目光一凝,原來果然是蘇威設下的局!只不知用意為何?
若論武力,這蘇威看起來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然而在金一這樣的強人瞪視下,這蘇威卻是不慌不忙,侃侃而談:「休得瞞我!錢神之事並非自你而始,先父學究天人,一手掌管太祖以來的朝廷財計,早已從典籍之中得悉了錢神之事,深覺此道與眾不同,恐怕是解決朝廷財計窘境的一把鑰匙,然而卻苦無入門之法。金儀同,若你肯與我通力合作,不止有利於你的錢神法進境,我大周財計亦可從中獲益匪淺,望你萬萬不要故步自封。」一面說著,一面向金一長揖到地。
金一側身一躲,冷冷道:「果真對朝廷有利,你可以向大家進言,只須大家下一道詔書,我自無不從之理。為何要設局引我?」剛說到這裡,他忽地伸手,一把攥住蘇威的手腕,右手的手指金光一閃,五條細絲一般的金液已經從蘇威手上的經絡中鑽了進去,頃刻間便將他的全身都控制住了。
這一下來得突然,蘇威毫無反應,就已經落入了金一的手中。過了片刻,金一將手放開,錢力也都收回
身子恢復了自由,剛才想做而沒有做出的反應這時向後退了一步,驚道:「金儀同,你,你這是……」
金一卻已經瞭然於胸,微笑道:「蘇尚書,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想要知道我錢神法的奧秘,是為了你自己吧?或是為了你父親的遺願?」原來在蘇威的身體內,他也查探到了最為基礎的錢力,不但數量極少,層次也極低微,神識更加無從談起。但確確實實,蘇威是已經走上了錢神這條路了。
見金一發覺了,蘇威也就不再隱瞞,歎道:「請勿見怪,這是家父的心願。他查閱典籍,大凡史上有為帝王,身後必定有一位錢神輔佐,調理財計錢賦之事,管仲之於齊桓公,桑弘羊之於漢武帝。家父輔佐本朝太祖定鼎關中,總攬朝政吏治大權,樣樣都梳理的井井有條,唯獨這財計上始終不盡如人意,終生為憾,只能重加聚斂民財以奉朝廷。」
或許是想起了死去的父親蘇綽,蘇威眼中泛淚,黯然道:「家父臨終前,頗以此為憾,說道他一生為國,唯獨對下聚斂太過,有愧於心,囑咐我一定要改革朝廷的財計,減輕百姓的重負。此言猶在耳,匆匆二十年已過,我做這度支尚書也有五年之久,卻一直沒有找出辦法來,死後如何能見先父於九泉之下?」
其辭足以感人,其心亦稱得正,可是金一卻有些哭笑不得,哪怕他掌握著錢神的法力,可是對於這財計之事,卻還是一竅不通,了不起就是數錢的時候比較厲害一些罷了,拿什麼來教人?不過說到這事,他卻想起公孫盤老人對於大周朝政的評價來。
「他說大周的街欠繁華,財計不廣,果然不錯,從蘇尚書的話中聽來,敢情從幾十年前草創建國時就已經如此。」本有心將公孫盤推薦給蘇威,不過他剛一露出此意,蘇威便連連搖頭:「財計書吏,我度支尚書中在所多多,亦有來自江陵的降人因此而得免為奴婢的。我之想要的,只是那世所罕有的錢神之法!」
金一苦笑著,一手展開了錢陣,將金主的神體放在其中,靈台中默念「快出來顯形,告訴他為何我的錢神法不能傳人吧!」金主好容易逮到個機會出來露臉,當即一點神識飛到神體上,那枚金錢頓時大放金光,紫氣氤氳寶光燦燦,映得整個度支倉庫中猶如金闕玉宮一樣輝煌。
蘇威驚喜交加,待聽到金一說「這便錢神金主,我稱之為孔方兄」時,卻又是一呆:「金儀同,傳言你為當世錢神,原來不確,錢神是另有其人,不,另有其神?」
金主洋洋得意道:「住了!本神是獨一無二的錢神,何來另一錢神?這小子只不過是因為大家都姓金,和本神有緣,因此彼此相得融合無間,換了別個人的話,本神豈肯如此幫他?這小子又懶又沒用,一年到頭拚死拚活都掙不了幾個錢,本神都快餓死了……」
金一手一抬,一把抓住金的神體,再往自己腦門上一貼,金主即刻收聲,原來是被金一硬生生收回靈台中去了,那神體的光芒也就黯淡了下來。他搖了搖頭,將自己和金主之間特殊的關係說了一遍,蘇威聽的目瞪口呆,世上竟有這樣的機緣,一個家族歷代祖先的願望,再加上佛法籠罩下的特殊環境,竟爾造就出了一位能夠和凡人融合無間的神明出來!
隔了半晌,蘇的臉色灰撲撲地,了無生氣:「原來如此,此等機緣萬中無一,難怪金儀同說此法不足為外人道,是我莽撞了……想來也是,常人用那存神之法與神明溝通,冀能借用些神力,費盡周折地遵行儀軌,設壇拜祭犧牲,到頭來也最多是能借用神力於一時而已,誰能像金儀同你這樣,不但能夠調用神力,甚而可以將神明納入自己的靈台,更可以用自身的能力,為這神明增添神力?可遇而不可求啊……」
一聲長歎,從他口中出,其中所包含的失落沮喪,連金一聽了都有些不忍。
然而緊接著,又是一聲更為蒼涼的長歎在倉庫中響起:「原來如此……我一生苦研錢神法,到頭來落得被成為死錢的下場,原來是因為我與錢神不是一家人吶……」
金一愕然,因為那聲音並非出自蘇威的口中,當然更不是他自己所說出的,然而辨其來源,卻分明是從自己的懷中傳出。
心念電閃,金一已經明白,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物,大如鴿卵,其色橙黃,半透不透光的樣子,內中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是前北齊太尉段韶的元神。第十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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