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回想起來,宇文取得「權柄」,到初初悟出「番天之法」,做了那枚令張天師都要吃上暗虧的印出來,其間也不過用了短短的數十日而已。而秦始皇從秦王到皇帝,手握天下權柄數十年之久,假如他一直都是在用「番天之法」來鍛煉這枚傳國璽,其中所蘊含的威能,絕非金一所能想像的。
可即便如此,難道他就能眼睜睜看著陳慶之豁出性命去抵擋這枚秦皇奇寶?更關鍵的是,就怕他豁出性命,卻還是抵擋不住吶!
「假若這傳國璽的力量與宇文大家系出同源,那麼就是與君王的威權相同;而陳慶之的神通,很明顯有兩個竅要,他是以戰場上凝練出的萬人敵煞氣,來推動從棋盤中悟出的大道。兵威,雖有弒主之時,但最終仍舊是會屈居於權威之下,這是歷代的規律!」
僅憑自己對於宇文力量的認識,再加上所讀過的那些秦漢書簡,金一也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即便侯景並不能發揮這法寶的全部法力,然而權威勝於兵威,傳國璽又是千古一帝的隨身之寶,陳慶之縱然是一代軍神,苦於手中無兵,只怕也不是這傳國璽的對手吶!
「小輩,你所料不錯!此寶在始皇身邊輕易不用,只是在當年始皇過雲夢澤時,遇到大風大浪,險些傾覆龍舟,當時隨駕的術士出盡法寶,連風伯雨師和四海龍王都拘了來,卻也無能為力,據稱是祖龍為祟!正是始皇親自將傳國璽祭出,砸入水中,方才平息了這場風波,八年之後有神人持此璽還於始皇,言道明年祖龍死。」
盧真人的聲音顫抖,說話的速度卻是極快,唯恐來不及在金一對上傳國璽之前把這些話說完一樣。「小輩!始皇平生不愛錢財,他這傳國璽可從沒受過任何錢力的侵蝕,和那宇文伏『權柄』時就借用了你的錢力情形完全不同,你萬萬不要輕敵!」
「……怎不早說!」飛身而上地金一身形奇速,完全不像陳慶之那樣步履維艱,一閃身就已經到了棋盤之上,迎面一片七彩毫光飛來,他只覺得自己像是一頭撞在了高山上,儘管身子並未接觸到實物,卻還是酸痛難當。
「這傳國璽好生厲害!」曾經協助宇文伏權柄,曾經幾度助他馴服權力的暴走,金一隻道自己對於應付權力早已游刃有餘,然而一接觸到傳國璽的力量,他才明白,那幾乎是完全陌生而又前所未見的強大!
「孔方兄,你能找到傳國璽的位置嗎!」將點金手運起,錢力凝聚在雙臂交叉身前,金一奮起全身的巨靈大力,來抵擋那如山一樣的重壓,只是要維持在當地就已經豁盡了他全身地力量,還猶有不足,更無餘裕去找尋傳國璽。
金主也大聲回應:「找得到。就在你地頭頂三丈遠處!只是一百零八枚金錢。竟無一枚能飛到咱們頭上。更不用說擊中那東西了!」保持著錢神對於權力地一貫藐視。金主只稱傳國璽為「那東西」而不名。假如他懂得西晉時地語言地話。想必就應該叫傳國璽為「阿堵物」了吧?
金一也管不了那許多。此時頭頂懸著一件法寶。他可是見過數萬大軍、山神土地在宇文權威之下俯首聽命地場面地。假如落到了那種境地。對著侯景去三拜九叩。這還用做人嗎?死了都不安生啊!
「金錢既然飛不上去。那就只有我自己衝上去了。反正我每次用錢力對敵。最後總是要落到這地步地!」金一正要運力上衝。卻聽盧真人嚷道:
「小輩。你太魯莽了。不聽我適才對你說地?始皇一生不愛錢財。這件法寶可從沒受過錢力地侵蝕啊!你就那麼有把握。衝到傳國璽面前就能控制住他?萬一失手。侯景一個手指頭就能捏死你了!」
他是急得不行。恨不能取得身軀。從錢貫子裡衝出來和侯景決一死戰。只可惜力有不逮。見到金一又要以身涉險。忙即出言提醒。
金一大驚。奮力將頭抬起來。只覺得抬頭時每一節頸椎都被巨力壓迫著。隨時都可能碎裂開來。仗著他從小生就地特殊體質。嘴裡又咬碎了一顆菩提子。才能堪堪完成抬頭這麼簡單地一個動作。
頭頂,果真漂浮著一枚滴溜溜亂轉的印綬,方圓僅只四寸,上有五龍交鈕,放射出萬丈毫光,所到之處無論是陳慶之的黑白格子,還是金一地金線,全都無影無蹤。
金一隻看了一眼,趕緊又將頭低了下來,心在撲通撲通地跳,並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先驚後喜:「盧真人,你說的什麼話來,什麼這傳國璽從未受過錢力地侵蝕?那上面,明明有一個角是黃金鑲就,而且不是包上去,好似那一角原本就是金而非玉啊!」
「這,這怎麼可
盧真人自秦二世登基之時起就被圈在驪山中看守大陣千年來,傳國璽經歷了多少主人,多少滄桑?史書所載,東漢末時王莽篡漢,遣人強取傳國璽,孝元皇太后憤而將它擲在地上,摔缺了一角,王莽遂用黃金鑲嵌,於是傳國璽上就這麼多了一角黃金。
這段史籍,金一也曾經聽先人講解過,然而當他掌握了錢神的法力,又知道玉璽之中藏有關於權柄和權力地大法力秘密時,便可知道這「鑲」上去的一角黃金,絕對不是那麼簡單,至少在那如山般壓下來的「權威」之中,分明能夠感覺到一絲熟悉的錢力!
「嘰嘻嘻嘻!」傳國璽一出,便扭轉了乾坤,陳慶之步履維艱,金一也是寸步難進,侯景狀況大好,心情也就大好,笑聲再度響起:「怎樣吶,陳白袍,還有你這小子?本事不小吶,居然在我傳國璽下還能這麼久,不過看你們這樣子,頂多也就是勉強罷了!如何,還是不要逞強了,乖乖對我稱臣,將來我若憑此寶得了中土的天下,封你兩個就做開國元勳吧!嘰嘻嘻!」
「笑吧,笑吧!馬上你就要笑不出來了……」一面暗暗蓄勢,金一一面窺伺著周邊的情勢,忽然發覺一件很古怪的事,出聲道:「侯景!為何你不敢手持傳國璽,甚至不敢靠近?」在傳國璽的周圍,確切地說是在陳慶之所開闢出的黑白世界之中,都見不到侯景的影子,即便是在他已經憑藉傳國璽一舉扭轉了局面的前提下。
「小子,你懂什麼?法寶只須祭出便可,難道還要用手拿著嗎?嘰嘻嘻嘻!看你這麼笨,開國元勳恐怕你沒指望了!」侯景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即用更囂張的口氣回答。
金一卻也笑了起來,一面低頭朝著陳慶之比了個手勢,也不曉得對方能不能領會,一面笑道:「是嗎?哎呀,那我可真是孤陋寡聞了,想不到有人拿著傳國璽這樣的異寶,居然只懂得用它來砸人,別的神通卻是半點都激發不出來呢!就不說別的,假如你會黑手那一招的話,我和智深大師早就被你擒住了!」
這次被嘲笑的結果,是侯景惱羞成怒:「只用砸也要你的命了!寶璽在手,天命在我,爾等能奈我何!給我滅!」
與他同時喊出的,是金一的聲音:「給我落!」
話剛出口,一百零八枚金錢驟然收回到他的身邊,緊緊貼著他自己的身體,遠遠望去就如一件連環金甲一般,彼此之間的金線連綴,恰如系甲絲絛。在這些銅錢上,海量的錢力來回流轉,金光閃耀,金一整個人就像是黃金鑄成。
「騰蛇變!」運足全身所有的錢力,只用菩提子的精氣護住了心脈,金一施展出蟲豸變中的騰蛇變,不為別的,就為這一變的名字,正與傳說中的一種神獸相通。
金光一閃,從肺脈直透紫府,金一全身驟然變作了長長的蛇形,兩肋原先屬於飛隼變的羽翼變成了膜翅,翅尖甚至多出了兩隻利爪。
金光再度一閃,騰蛇變中的金一化光而飛,直取在空中亂轉的傳國璽。的黃金一角!
「好大的膽子!」正待將傳國璽全力砸下的侯景,被金一搶了個先手,而且來勢居然是出乎意料的敏捷,即便在傳國璽的重壓之下,這瞬間也搶近了兩丈之多!「天命在我,孰敢抗拒?我命你滅!」
這個「命」字一出口,好似引發了傳國璽中的威能,金一原本已經覺得頭頂有一座高山重壓了,此時更是山嶽也不足以形容這種威力,那簡直就是整個天地的意志都壓在自己的頭上,自己的心上,除了卑躬屈膝、俯首聽命,再也生不出第二個念頭!
疾如閃電的騰蛇變,在這樣前所未有的重壓下也是火光全消,金一再也難以寸進,雙膝都開始劇烈顫抖著,好似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地喝令著:「跪下,跪下,臣服,臣服!」
就在此時,金一心中的那根金箍棒驟然間毫光大盛,不僅照亮了金一的心田,更是上透靈台,從金一的天靈蓋中直射了出來,正正地頂在傳國璽的下方。籠罩四周的傳國璽的光芒,被這一棒頂起來,彷彿是撐起了一張穹廬一般,竟爾出現了一個沒有權威存在的空間!
「我、不、要!」頭頂的重壓稍去,金一用盡肺裡的空氣,衝著頭頂大吼起來:「世有英雄,天地面前也從不屈膝,神佛頭頂也要笑傲,想要讓我摧眉折腰,除非折斷我的心中鐵棒!」呼的一聲,朱紅色的雙翅再起,這一次卻是玄鳥變,金一掠過頭頂丈許的空間,一指正點中傳國璽上的黃金一角!第四十六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