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正文 第五卷 第三十一章 抉擇!各人的十字路口
    三十一章

    「陳慶之遐聞名,雖然所圖有些不明朗,但起碼和我們並無衝突。他的警告,我以為值得一聽。」這是牛琪琪的意見。

    「我們身負軍令,韋柱國只命我們探察大覺寺,並不許我們直接突入北塔之中,將令如此,不能輕易違抗。況且,你也只是擔心而已,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段韶就選在今天開啟法事。」這是史萬歲的表態。

    一從軍法,一從實際,兩人均表示反對直接進攻北塔,金一被說得心煩意亂。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們所說的在理?只可惜關心則亂,怕的就是那萬一啊!

    他們在外面舉棋不定,卻不知那北塔中也是劍拔弩張,一觸即。面對著沉默的高長恭,律明月怒衝冠,已經少有地亮出了真劍:「蘭陵王!我這就要前往禁宮平亂,你若再要阻攔,就和我這劍說話吧!」

    一腳踏在最外圍的浮屠上,高長恭輕輕搖頭:「天子兄弟自家相爭,我身為親王尚且不敢插手,丞相身負國家重寄,又何必多此一舉?我們留在這裡,如果大周奸細當真伺機蠢動,前來攻打這裡,正可以予以迎頭痛擊……」

    「住口!」斛律明月怒斥道:「我素以你為大丈夫,為何說話欺心?請問你的二兄五弟,現在哪裡?假如都在自家府邸中靜候變局,那麼我也可隨你在此,為段太尉護法。」

    律明月向來言辭不多,素以威刑用事,說到這樣已經是他的極限,也是他對蘭陵王格外看重。可是面對他的質問,高長恭又能說什麼呢?

    橫劍當胸,一口氣噴在劍上,迴盪出的竟是一聲淒厲的狼嗥!蒼狼嘯月,月出天山!

    從斛律明月的腦後,一輪明月冉冉升起,懸在他的頭頂上方,大白天地散著青白冷淡的光華。在那月輪中,有一個人影持劍而立,姿勢正與律明月相同。顯然,若那人影一動,律明月的劍光就將如冷月光華一樣傾瀉直下!

    事已至此。高長恭自然不能輕易退縮。他不用兵器。雙手指尖突地長出一截來。那是由蛟氣凝結而成地利爪。十指箕張正如龍爪一樣。在他地身後。一條鱗爪飛揚地蛟龍飛騰升起。夭矯神。

    千鈞一之際。白塔中才傳出段韶那撕扯破風一樣地聲音:「兩位。若是在這裡打起來。不但是朝中那些文臣要看笑話。城中地大周奸細恐怕更要笑破肚皮了吧!汾北之敗。我軍元氣大傷。到底大周軍為何退兵尚且不得而知。經不起再有這樣地打擊了……嘶嘶!」餘音不絕。穿行在他已經完全成了金鐵之質地胸膛中。便出這樣地尾音來。

    「段太尉。你是與蘭陵王相同立場。也叫我在這裡袖手旁觀。忍看天子兄弟相殘?」律明月聲音轉冷。頭頂地明月光芒又皎潔幾分。

    段韶並不正面回答。卻道:「你縱要去。也不是現在。琅琊王起兵。為地是誅除和士開等奸黨。那不正是你想做卻做不到地事嗎?等到他辦完了這些事。你再出現收拾殘局。一舉兩得豈不是好……也給蘭陵兄弟留一條活路。為我大齊保存一分元氣吧……」

    當今天子懦弱。琅琊王才是能夠統治北齊與大周對抗地好皇帝。如果他們兄弟鬧得不可收拾。將來這權柄要怎麼交接;你段韶在此經營非只一日。事先也沒有要求我們在此配合你行事。到現在才說要我們協助你對付可能會來進攻地大周奸細。明顯是托詞;蘭陵兄弟境況窘迫也不是今日。只要能保住蘭陵王地軍權。自可善保其身……

    這些話。斛律明月都只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因為現在。用言語已經無法讓彼此達成一致了惟有劍爾!

    「嗷嗚∼!」淒厲的狼嗥自胸中,斛律明月頭頂的明月驟然隱去了一大塊,缺口處參差不齊,就像是被什麼猛獸啃了一口一樣。

    天狼食月!

    就從那月缺之處,無形的劍光森然而落,高長恭左右的幾座浮屠好似豆腐被麻線勒住了一樣,齊嶄嶄地從中斷開,跟著就分作無數整齊的小塊。而高長恭地身上,蛟氣凝成的鎧甲也被這無形的劍光刺得錚然作響,一個一個小凹坑清晰可辨。

    「蘭陵王,你傷勢未癒,不是我的對手!真要把命送在這裡嗎?!」斛律明月大吼起來,頭頂明月再缺,已經是一弦彎月的狀態,剛剛還是從正面傾瀉而下的劍光,此時已經是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地殺來,高長恭無力進攻,只能站在那裡,憑著自己的蛟氣鎧甲硬抗。

    「想死,那就!」真到了動手的時候,縱然對手是自己深懷期許的斛律明月也絕不手軟,手中橫持的長劍微微一側,殘月地光華照在劍身上,正好反射向高長恭的方向,冷冷地清輝降臨在人間,恰如遍地寒霜。這是交手以來,律明月的劍光第一次被人所見。

    「好一個月落烏啼霜滿天!」高長恭脫口叫道,可他的叫聲中竟隱隱帶著禪唱之音!

    下一刻,他全身的蛟氣鎧甲都在月華劍氣之中切割碎裂,然而斛律明月的劍氣卻難以傷到高長恭分毫。他地身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字徐徐旋轉,金色地光芒將劍光盡數擋下、瓦解、銷蝕。正如金陽一出,月華何所容身?

    律明月的瞳孔驟然收縮:「難怪敢阻我去路,果然身有所恃!這一招,是那佛門地精魂傳授你的吧?縱然有幾分神妙,但修習這麼區區幾日,又能濟得甚事!」

    他動!一動,身形就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一劍已經直抵在高長恭地胸前;而他腦後的明月,也縮成了一彎細細的月牙,就掛在他的劍尖,抵在高長恭的心口處。

    劍光出,月牙散!那一瞬間,從斛律明月的劍尖綻放出的冷月光華,甚至蓋過了高長恭身上的金色佛光,那月光,全都與劍光融為一體,灑在人間。

    浮屠化為飛灰!而那浮屠上,已經沒有了高長恭的身影。蘭陵王盤膝坐地,斂眉垂,雙手結智拳印,身上的字合成一個,徐徐在他胸前轉動,好似對身外之事再也不加關心。

    「終於肯讓路了嗎?哼……回頭再和你算這筆賬!」心繫禁宮的局勢,斛律明月無心留難高長恭,拔腳正要衝出已經別無阻攔的大門道路,眼前所見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就在門外,街心處,一隻碩大的黃金手張開五指,將他方才劈出的月華劍氣盡數擋下,點點清輝在那金手中激起了圈圈漣漪,不旋踵就全都不見。

    這隻金手的主人,自非當世錢神金一莫屬!

    「真是好待見啊……」猶豫之中的金一,還沒有下定決心到底要不要衝進去,眼中的大門卻陡然四分五裂,無數道劍氣呼嘯而出,正正衝著他這個方向而來。幸好他的錢神法境界提升,點金手意到即出,金液滾動間將劍氣全部擋下。

    可這也將他的身形暴露在敵人面前!

    「果真如陳慶之所料,這裡是一個針對我的陷阱嗎?大概是看我遲遲不入,斛律明月按捺不住,才衝了出來……」金一心中暗懍,正要設法脫身,卻見到了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狀況:斛律明月飛身而出,只是掃了他一眼,便躍上寺門處的坐騎,朝著禁宮方向疾馳而去!

    「這又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衝出來給我一劍,卻又對我這個敵國之人不理不睬?」金一還沒醒過味來,寺中又衝出來一個人,卻是蘭陵王高長恭,衝著他微微一點頭示意,隨即跟著斛律明月飛奔而去。

    大開的寺門,一眼望進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只有大大小小的浮屠無聲。

    金一的心霍霍跳動起來:「眼前這個機會,何其難得!城是北齊的國都,大軍不能入內,能夠帶甲的只有京畿都督府和禁宮的武衛軍而已。可是現在琅琊王變亂起事,這兩軍全都被捲了進去,沒有人會顧及這裡的情況。而北齊的文武大將們,自斛律明月以下,也全都到禁宮那裡去了!」

    換言之,如今擋在他和鐵棒之間的,就只剩下一個奄奄一息的段韶段孝先了!

    「史兄,你與段韶都是為將,你覺得,這是戰機還是陷阱?!」金一幾乎是用吼的喊出這句話,這座神秘的白塔給予他的感覺,就是深不可測,偏偏那裡面又有他必須得到的東西。站在十字路口,金一真正嘗到了進退維谷的滋味。誰能知道進退之機?

    「對了!碰到這種時候,如果吉凶難料,古人不是常常向卜求助嗎?如今的我,也會占卜了啊!」反手掣出錢貫子,金錢陣之元龜變使出,這次出現在金一面前的,乃是一隻萎靡不振的元龜,頻頻回顧金一的身後,眼神中帶著驚恐。

    「危險來自身後?!」金一霍然回頭,整條長街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靜悄悄地,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而在那街心,相距數十丈之外,地上孤零零地插著一支幡。白色的幡。

    招魂幡!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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