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點石成金,在道家而言,乃是一門稱得上「大眾化」的法術。不過,嚴格說來,所謂點石成金的法術不過是一種障眼法,亦即幻術而已,幻術一旦撤去,則石頭還是石頭,並不會真的變成金子。另外,在煉丹術中也有所謂的點石成金,那是將藥石煉化為金丹,和世俗的金並非相同概念。
然而方纔,金主的這一手,卻實實在在是將牛琪琪的短劍變成了金色的!
牛琪琪若有所悟:「這麼說來,難怪我的力量無法透過劍身傳出,原來就在劍身與你這點金手相接觸的一瞬間,劍的一部分已經被點成了金子,看似還與劍身是一體,事實上已經不能讓我的力量傳遞過去,是以你的手毫無損傷……」
「看來確實如此。」據金一的感覺,那一瞬間與自己接觸的劍鋒,的確是毫無力道可言,甚至連短劍應該有的堅硬和鋒銳都感覺不到,看上去他是以肉手直接架住了牛琪琪的神兵,其實只不過是蜻蜓點水一樣點了一下而已。
但,金一真正在意的,是他為何會在那個時候,那樣出手?因為在此之前,他分明已經從靈台中見到了與此相同的情景,因此才會搶在牛琪琪之前出手,也因此才能解析出牛琪琪的劍勢來,將之從容瓦解要知道,在與劍身直接接觸之前,「剝開」劍身前方那銳利堪比神兵的氣刃時,金一併沒有使用任何的點金手,或是錢力。在他的意象中,好似有一種無形的意志,將那一劍中所蘊含地所有力道、殺意、銳勢全都告訴了他,連同解離這一招的方法,也都傳到了他的手上。
就像劍一出,手便在,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難道說,這才是元龜變真正的威力?
「對了!金錢陣本身是不會這樣的變化的,那都是從我七十二變中所產生出來,答案莫非就在我的身體內?」金一倏地盤腿坐倒,閉上了雙眼,詳查體內竅穴地變化。已經修成的五重變化,各處竅穴盡皆分明,在他靈覺中猶如星辰般閃耀,這自然不用說。
再往下看,金一驚喜地覺,代表著第六變化身變的幾處竅穴,也已經有鬆動地趨勢,靈氣隱隱泛出,正是將要突破的。在山之戰中,當他將三五火車棒法催到極致時,已經有點模糊的感覺,好似自己的手臂變成了四條,對於那數倍疊加上去的力道更能隨心駕馭,那正是分身變地徵兆。
分身變,金一曾經在五指山之戰中,遠遠望見老孫使出這一變的極限,那是三頭六臂地法身,毀天滅地的力量從他手中使出來,就像是手拈竹花針一樣地輕鬆。「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練到這化身變的境界,將三五火車棒法的威力隨心駕馭地話,就不會被那寇謙之用巧招逼得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也不會有城這一場事了吧……」
暗暗握緊了拳頭。金一下定了決心。金主地威能既然已經提升。其錢力也拜段韶地買命錢所賜。比之前大為增加。何不趁此時機。借助他地錢力來將化身變一舉衝破?
已經見到了修煉地新方向。金一甚是滿意。正要將靈識退出來。才剛剛上到中台時。陡然間一點靈光吸引了他地注意。有一處竅穴。孤零零地。不與任何已經走通地竅穴相連。就那麼在經絡中閃閃光。
「這是怎麼回事?」金一地靈識追了過去。覺那是神樞所在。按照老孫地傳授。若是此處竅穴走通了。應該已經到達了七十二變地第七重境界魚龍變。到了這一層。原本平平無奇地各種變化。都會感應通神。神而明之。即便只是變成一尾鯉魚。也會有鯉躍龍門。脫鱗化龍地一日。小小地鯉魚能夠放射出神龍一般地光輝!
不過。這孤零零地一處竅穴。甚至不是魚龍變地起始層次。為何會有靈感妙應在?
正在金一地靈識盤旋於神樞左右。不明所以地當口。陡然一點金芒從下丹田透上來。不依體內經絡而行。徑直飛上神樞。沒入那竅穴當中。隨即。從那竅穴中飛出一個亮閃閃地活物來。搖頭擺尾。體外覆殼。腦袋圓圓地煞是可愛。正是一隻元龜!
「元龜變!竟然已經上通魚龍變地境界!」猶如醍醐灌頂。金一恍然大悟。敢情不知為何。當施展這元龜變地時候。錢神地錢力竟直接從低層次地禽獸變。上衝至魚龍變。令這一隻小小地元龜驟然升級為神獸。如此靈感通神。方能將元龜地占卜靈應揮到極致。
「元龜,本來就是鎮守殷商國運的神獸,其龜紋用於占卜,甚至比文王以草占卦更為久遠!假如元龜變果真上升到了神獸的層次,再加上錢神領悟到了易經中的奧秘……
應該是當錢神領悟了生生之謂易的奧秘之後,他的才能夠將元龜變提升到了這樣的境界,才能未卜先知,將未來的趨勢呈現在我眼前,更連同如何因勢利導,近我之道的方法,也一起讓我感應到了!」
一種介乎喜悅和沉重之間的心緒,充滿了金一的身體。他渴望力量,力量越強,他就越自由,越不會受到敵人的壓迫磨難,越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當這股力量突如其來,甚至超出了他最高的期望時,卻又有一種沉重感突如其來,揮之不去。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孟子當初這句話,固然大有道理,然而畢竟少說了一點,天若要降下大任,應該會先讓他大有神通吧!」金一剛想喟歎一聲,將胸中這種沉重呼出去一些,回心一想,卻又有些哂然:「什麼天意?你這小子,剛剛有了點未卜先知之能,也只是能看到下一刻的一些事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還真能知道天意了?況且就算是天意,也得問問我願不願意吧!」
「因為我的力量,來自於七十二變,上一位擁有這力量的人,就從來不曾將天意放在眼裡過啊!」他忽地笑了起來,心中的那根金箍棒熠熠放光,照耀他的心田一片光明,也像一支高燭,照亮了前塵往事。
金一睜開眼來,第一眼望見的就是牛琪琪關切的眼神。心底流過一股暖流,金一衝她笑了笑:「琪琪,方纔你那紅著眼睛的樣子,好厲害啊,從沒見你這樣,這就是你牛氏的秘法麼?要不是我剛剛好神通大長,就根本不可能擋住你的劍了,咱們的國師,恐怕要飲恨於此不得還鄉嘍。」
見到他的笑容,牛琪琪這才安心,雖然還不知道他到底領悟到了什麼,然而能夠空手接下自己紅了眼睛之後的一劍,金一的神通至此,早已遠超她的預料不,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當初選擇留在金一的身邊,不就是為了看看清楚,這位少年究竟會成長到什麼樣的地步嗎?
她收起短劍,看也不看面如土色的季才,只笑道:「正是,我們牛氏天生大力,然而卻並不是時時都能用出來的,非得要到一個限度,或是受到了什麼激,雙眼血紅時才能用出。這還不是我的極限,假如現出原形,再用這法子,那時方是我最強的一刻。」
「哦?那有多強?」聽她言下之意,彷彿到目前為止她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根本及不上那最強狀態的十一,金一不禁有些好奇。
「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牛琪琪鼻子一揚,黑黑的秀甩到身後,很是得意的模樣:「不過,透露一點風聲給你也不妨。想當初,我爹爹曾經統帥百萬妖兵,攻打燃燈古佛……」
「就是那說要把你擄去當坐騎的古佛?」
「嘿,你記性倒好,就是為了這句話,我爹爹惱了,才會去攻打他的居所。那一戰,我爹爹奮起神威,就憑這紅眼的牛力,大敗燃燈古佛座下八百比丘,十萬沙門,連燃燈自己都抵擋不住,禪院都被我們燒了,好痛快!」
說起往日的輝煌戰績,牛琪琪的雙眼閃閃亮,整個人都精神煥起來,根本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這,才是縱橫西方世界,令無數沙門談之色變的牛家女兒的真正面目吧!」金一看著她,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再一次,他確認了自己的決定:讓牛琪琪回歸自由,憑她自己的意願,將兩人連接在一起,這個決定金一今生都不會後悔!
「可是,之前也有些危急的時候,好像我們去破寇謙之的十絕幡時,你都被傷得爬不起來了,也沒有紅眼吶!原來這紅眼不紅眼,並不是由你自己決定的嗎?」金一忽然想起這事來,假若這個問題不弄清楚,遇到強敵時指望牛琪琪大殺四方卻沒有動靜,那可就糟糕之極了。
「嗯,是要見到自己的親人遇險、受辱,或家園被踐踏,或極度憤怒,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的時候,才能紅眼的……」牛琪琪說到這裡,陡然間眼睛一霎,掉頭直奔出去,下半句話就此沒了蹤影。
金一正聽得有趣,忽然被晾在了那裡,當真是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說得好好的。」
「唉,你這小子啊……」大概是牛琪琪一走,季才立時恢復了原狀,看著金一一個勁地搖頭歎息:「這姑娘已經夠粗疏了,這麼說出來,你居然還毫無反應,當真是……我看你啊,掉進錢眼裡,把心眼卻丟了!」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