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能放不能收,確實是金一在這三五火車棒法上的未盡之處。對於將力量放大疊加的法門,他如今已是頗為熟稔,這也仰仗了在五指山中老孫對他的教導,棒法中原本就有這樣的精義在內,一經王善點撥之後便能使出,也不為奇。
但說到將也已放大到數倍的力量再收回來,金一卻是力有未逮。鐵棒是神兵化身,盡可承受住巨靈變下移山倒海的大力,可若要一棒走空的情況下將這股力量再收回來,非得是自身也能承受住這股力道才行,也就是說,金一自身的力量也得隨之放大和疊加起來!這種法門,他卻尚未學會,儘管他心裡知道,自己該向哪個方向去努力那就是在五指山上挑戰如來時,老孫所展現出的化身變的最強戰鬥狀態,三頭六臂!
能夠在一邊肩上幻化出三條手臂,用以施展三五火車棒法,這已經是金一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了,可單是如此,離真正的三頭六臂還有十萬八千里遠吶。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就是這樣一個破綻,一個照面就被寇謙之給試探了出來!
事到如今,慨歎自己的運氣和實力不濟也是於無補,金一併未慌亂,鐵棒既然一時收不回來,更說不上將其從鐵棒又再變回毫毛形狀,索性便撒手扔了出去。那鐵棒本是老孫身上的一根毫毛,全仗著金一用道法將它變化成形,如今一離了金一的手,立時恢復成為毫毛形狀。
他此舉本是出無奈,哪裡知道歪打正著,偌大地一根鐵棒忽然變成一根小小地毫毛,不知情如寇謙之者,但覺得眼前一花,便再也尋它不著了,心中不禁大駭:「這是什麼法術?傳聞這三五火車殺法練到大成境地,有所謂萬法無為的地步,能將兵器化為無形,處處皆有而處處皆無,與天地萬物融合為一,這小子難道竟然練到了這境界嗎?」
原本以寇謙之的見識修,斷不至於這般自己嚇自己,怎奈他在長安時就在這門殺法下輸了一次,開百年未有之先河,心中不無雜念,回來見到了張道陵下凡,也曾就這門天界殺法向張道陵細細請教。這張天師在天上當仙官久了,對於人間道術的進展未免有些隔膜,聽說寇謙之遇到了能使用天界殺招的對手而落敗,便按著他所知天界神將的能為,將這三五火車棒法的利弊詳細說了一遍。這所謂萬法無為,便是他向寇謙之灌輸地概念。
饒是寇謙之為北方道門第一人,對於這門天界殺法也是不甚了了,凡事多憑猜想,難免忙中出錯,況且金一從長安到此,道術進展可謂一日千里,也由不得他要對金一高看一線。幾樣湊到一處,便造成了寇謙之的一點誤判。
也就是這一點誤判,便了金一一!
於這上清辟魔九字,寇謙之早已是爐火純青,既然發覺金一有可能使出了三五火車棒法的至界萬法無為,他便將大部分功力收回護體,業已衝到金一身前的八頭光龍驟然化為無數條小蛇,交纏成網,遮在金一地鐵棒消失的方向上。
地修為。下全心護體。一道網織地是天衣無縫。任你什麼萬法無為。哪怕是穿過不屬於這世界地時空殺來。也逃不過已經悟透掌中乾坤奧秘地寇謙之地知覺。只這樣一擋。寇謙之立時便發覺自己大錯特。哪裡有什麼無為地鐵棒襲來?
金一自己都不知道。寇謙之這是在搞什麼名堂。大好地時機不加以把握。反而又將攻勢轉為守勢。不知道歸不知道。好不容易出現地一線生機卻不容錯失。當下也顧不得自己出地毫毛。轉身便跑。
他這一跑不要緊。寇謙之先是一愣。繼而大動無明之火:這小子向來是勇往直前不知進退地。今天居然會跑?更可氣地是。居然是先把自己給晃了。然後再跑!
饒是他修道有成。差一腳就能飛昇上界地人物。此時也不由得無明火高三千丈。竟將手中地三五斬邪劍雌劍向空中一拋。將手一指。喝道:「去!」那九頭光龍中地一條倏地收回。與這柄斬邪之劍合為一處。劍光和道術地光芒相互一碰。頓時一齊暴漲。白得近乎熾烈。宛如一道驚天長虹般。向著金一地身後直插而去。說時遲那時快。正中金一地後心。應聲而倒!
山頂數千北齊軍士。陡然間爆發出一陣歡呼。震得山谷也在迴響。眼見得金一這個雙手沾滿了北齊軍將鮮血地劊子手飲劍而亡。當真是人心大快。群情沸騰。若不是段韶平素治軍極嚴。只怕有人會衝上來撕了金一也說不定。
然而寇謙之地心卻是一沉:那一劍插入金一地後心。感覺竟與木石無異!上清辟魔九字與他心血相連。那九頭光龍就是他心魂地延伸相似。三五斬邪劍刺入金一身體地那一霎那。全無半點切肉挫骨地感應。要知道以他地靈覺。就算是三五斬邪劍鋒銳無匹。斷岳
也不妨礙他察覺到劍上傳回的任何一點異狀。
「又中計了!」寇謙之猛然醒悟,右手的三五斬邪雄劍在胸前一橫,噹的一聲大響,猶如洪鐘被重重敲響,震得滿山人的耳膜都有些發麻!奇就奇在,這一聲鐘鳴事實上只得半聲,剛響到一半,後面忽然又變得啞然,似乎是那鍾承受不起這麼重的敲法,被敲破了一般。
就在寇謙之的身前,虛空中漸漸浮現出一個高挑苗條的身影,手中的兩柄短劍十字交叉,正與寇謙之的三五斬邪雄劍角力,口中發出的卻是清脆的笑聲:「老道士,反應還不錯哩,擋得住本姑娘用隱身符刺出的這一劍,卻不知力氣夠不夠?」
誠如斯言,那劍上傳來地力道竟然是一道勝過一道,寇謙之以上清辟魔九字運使天界神兵地三五斬邪劍,這力道已經是劈山山斷,劈水水分了,居然敵不過這女子的劍力,斬邪劍的劍身都被壓得彎了下去!
寇謙之牙關一咬,左手五指張開往空一招,除了運使三五斬雌劍的一條之外,其餘八條光龍倏地消失,而他的左手上卻隨即多出了八條白光。寇謙之左手往劍身上一按,咒曰:「鬥!」這一下八龍齊施,劍上的力道陡增,斬邪劍的劍身驟然彈起,牛琪琪「喲」了一聲,飄然退後十餘丈,雙劍遙指寇謙之,笑道:「老道士力氣也不錯,只可惜還差了一點,傷不得本姑娘。」
寇謙之臉色鐵,左手一招,雌劍也飛了回來,依舊握指牛琪琪:「你這妖女,那隱身符從何處得來地?快說!」剛才這一下乍合便分,兔起鶻落,看似不算什麼,實則驚險處比應付金一的三五棒法遠勝,牛琪琪的雙短劍是一寸短一寸險,本身已經力大無窮,又加上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隱身符,竟連他地靈覺也沒有發覺,直到最後靈光一現,純憑感應地橫劍一擋,才免了被雙短劍開膛破肚的慘禍。
百餘年來,包括敗走長安一仗在內,寇謙之還從未遭遇過如此奇險,你叫他如何不驚?尤其令他在意地是,這隱身符是出自何人之手,竟然連他這個道門師君也察覺不出!口中雖然發問,心中卻已隱隱有了答案。
牛琪琪撇了嘴:「寇師君,你也是一方高人,這點小事都想不通透?這隱身符能瞞過你的靈覺,自然是出自道術比你更高的人手筆,環顧中土之大,這樣的人又能有幾個?」
這話應的也妙,看似已說出,實際上什麼也沒說。其實以牛琪琪的初來乍到,她對於中土地人物又能有多少瞭解?不過這件隱身符,倒確實是許旌陽畫了給她的。
遠處,地上忽然拱起一個土堆,隨即舒展開來成為一個人形,卻是金一。原來他適才時運使木石變,將自己地身子與一塊石頭李代桃僵,寇謙之誤中副車,又被牛琪琪偷襲,來不及找到他真身所在,這才逃了性命。
=時聽見牛琪琪與寇的對答,金一登時醒悟:開戰之前,許旌陽曾經說過,如果寇謙之出手,自然有人對付他。當時他還以為,這個人會是在長安就擊敗過寇謙之地王善,誰知開戰以來,王善遲遲不見蹤影,寇謙之先是運用十絕靈幡陣放出萬千妖魔,抄截大周軍的後路,繼而是親自上陣,和自己性命相搏,那傳說中會出手對付寇謙之地高人卻遲遲不見蹤,金一一度甚至以為,許旌陽那句話就是暗指他了!
不,如今看來,許旌陽到底還是有所安排,不知何時將隱身符送了給牛琪琪,難道是屬意她來對付寇謙之?金一不由得為她捏了把汗,心想:這寇謙之如此厲害,我一個照面就把兵器給丟了,還險些送了性命,琪琪當日可是栽在我手上的,就算那是偷襲,她也不知道我錢神法力的特異之處,終究是輸了。如今對上寇謙之這樣的強敵,哪怕許天師所贈的靈符,又能有幾分勝算?
牛琪琪頭也不回,卻似知道他心中的念頭,朗聲道:「傻主人,還不快去取段韶的首級?這老道我來應付就是!」金一一想不錯,都到了這裡了,還有餘暇為別人擔心麼?
他扭頭便走,這邊寇謙之卻又氣得不輕:「妖女,你叫那小子做什麼?主人?」
牛琪琪笑道:「老道士耳力不錯,我家主人身有要事,沒功夫收拾你,就由本姑娘來將你打倒,識相的就快快過來受死,免得多費本姑娘的手腳。」
這又是挑撥之言,寇謙之卻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將雙劍合攏在手,一稽首道:「你這妖女,想必來歷不凡,有這樣的修為也屬不易,為何要自投死地,為那大周王家賣命?我饒你不死,快快去尋個靈山寶地,苦修正果去吧!貧道良言相勸,望你回頭。」第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