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勝利的信號火箭?宇文殺了宇文護了嗎…
獨孤伽羅的歡呼聲聲入耳,金一卻絲毫不敢放鬆,在他這邊的戰場上,新的戰鬥才剛開始。「這寇謙之的目標,似乎是大家本人?倘真如此,現今大家勝了宇文護,恐怕才剛到他要發威的時候吶……」
若是有閒心的話,金一恐怕要慨歎一番,為何自出道以來,他所碰到的都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敵人?太乙救苦天尊座下的神獸九頭元聖,北方天師道師君寇謙之,千年老鬼、手握周天星斗山河陣的盧真人,和這些人比起來,黑白無常這樣常人聞之色變的對手也就不算什麼了,至於蘭陵王這樣威震一方的大將根本就不夠看啊!
面對著寇謙之這樣的敵人,金一渾身每一根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和九頭元聖那種毀天滅地的強悍不同的是,當寇謙之這麼面對面地和你說話時,從他身上絲毫也感覺不到身為道門頂尖強手的威勢,甚至於包圍在他身周的重重雷光,都如同月光般的清冷安靜,沒有任何威脅。
可,就是這樣深如淵海般的寬廣力量,才更讓金一心中忌憚。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讓金一心裡再毛一點,寇謙之就好像沒聽到獨孤伽羅勝利的呼喊一般,好整以暇地捉著金一擲出的金錢,在那裡端詳起來,一面看一面嘖嘖稱奇:「老道學道百餘年,素知道法之精要,在於以思會神,以意存神,將人體的竅穴與天地間的某種力量呼應起來,方可借用這種力量,是為存神之法。神者,亦即天地之力量也!可是,這究竟是何方神明,他的力量,老道竟從未見識過。」
「死老道,究竟要不要打啊?這麼不著邊際地胡扯,我心裡好緊張……」金一挫著牙關,卻又不敢搶先動手,寇謙之適才所展示的強悍實力,眼下又是這般閒適而毫無破綻可言的姿態,他就算想要搶攻,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只得耐著性子,有問有答:「此神應我家宅祖宗之靈感而生,秉五行金屬之氣而長成,本是一枚鎮宅古錢,故而自稱錢神。」
寇謙之眉毛一揚,大感興趣:「家宅古錢,應靈而生?確實有趣,不過你說這是秉五行中的金氣而長成,卻未必盡然吧!」
「請寇師君指點!」金一手心攥著鐵棒,都攥出汗來了,強自耐著性子陪寇謙之說話。
「五行者,乃是將天地之元氣,以其特性分為五種,彼此交感生剋,從而化生萬物。」此時的寇謙之,半點看不出方纔那驚天動地的威勢,倒像個慈眉善目的西席,竟對金一循循善誘起來。
「這天地元氣。目不可見。耳不可聞。手不可觸。老子所謂道法自然。這裡地『自然』說地就是天地之氣。天地之氣。雜然賦形。萬物生靈之中皆有。只是隨物多寡不同。以至於物性也有差。先賢識之。以其物性之差。強名曰五行。」
寇謙之舉手一招。一道風飄然掠過。隨即消散:「這風當屬何五行?是中有水。有沙土。亦可助煙火之氣。若是必欲以五行來區分。連我也不知這風該當何屬。」
「這說地是天地萬物。神明則不然。神而明之者。皆貴乎其專一。如道家常用地四靈之力。便是各依五行排布。其中白虎屬金。招引為兵戈之用。則鋒銳無匹。不過。那五行之氣成神之後。俱是精純無比。絕不參雜其餘各氣。」
他舉起手中地金錢。饒有興味地看來看去:「這位神明卻不然。雖說其性近於金氣。然而其餘四種五行之氣亦同時兼備。樣樣不缺。大異四靈之性。這可奇了。」
金主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可又不敢跳出去面對寇謙之。誰知道這道法通神地老道會不會把他地神識就這麼抓出去研究研究?只在金一地靈台裡叫道:「本神法力無邊。自然不是區區地金屬之氣所能涵蓋地!看看本神地法體。外圓而內方。像天地之形。你那什麼道德五千。所說天地之理不也是如此?若要自成天地。五行之氣自然是缺一不可。」
寇謙之能夠聽見金主地說話。金一已經見識過了。不過他被金主搶白了這一場之後。反應卻讓金一大吃一驚。他竟然笑了起來:「哈哈哈∼有理!如此說來。你這位神明地來頭當真不小。我看你分佈神力能劃地為陣。亦有些神通。只是想要自成天地。恐怕神力有些不足。亦不大精純。」
只是剛才遠遠地看了一眼,寇謙之就已經看出了金錢
倪麼?金一越發不敢大意,正想著要如何應答,猛然)7吼:「寇謙之!還我大哥命來!」
王子元!這位素來瀟灑自若的道士,此時披頭散髮,散著道袍,嘴角溢著鮮血,眼角都已經迸裂開來,雙眼中滿是火焰般的恨意,形狀更勝於地獄中的厲鬼。而在他的懷中,王伯元雙目緊閉,嘴角猶帶著一絲微笑,竟已闔然長逝了!
寇謙之,眼睛只是在王伯元的臉上一晃,對於王子元的復仇怒火竟是視而不見,卻向金一道:「雖然如此,然而這中土自商周之際封神以來,從未聽聞有新的神明出現,你這位家宅古錢成神,也是一樁了不得的大事。如此,待我回轉王屋洞中,將此事上告天庭,給這位錢神封一個神號,領一份神職,才好享受世間香火供奉,豈不是好?」
金一的眼睛立時就直了,原來當初王家兄弟伴著當時李長庚附體的李大白,一同來到五指山,竟是出於寇謙之的授意,而寇謙之更是來頭大的嚇人,直接受命於天庭!「五指山之役後,佛門因為西方道絕,對我是欲得之而後甘心,卻不知天庭如何?那玉帝和佛祖一同害了老孫,多半是穿一條褲子的吧?」
金一心中忐忑,寇謙之好似一眼就看透了。
他隨意揮了揮手,一道圓環飛出去,將正要撲上來的王子元給困住了,看也不看一眼,卻向金一微笑道:「你莫要擔心,如今這局面雖然有些出乎天庭的意料,不過這意外卻是好處多過壞處。箇中詳情也不須多言,總之你可算是天庭的有功之臣,老道是不會來和你為難的。只要……」
金一的心剛剛放下去一些,被這一聲「只要」又給提到了嗓子眼:「只要什麼?」
「只要……」寇謙之半轉身,目光投向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空無一人的朱雀大街,聲音轉冷:「只要你知所進退,不要來擋老道的路!」
金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呼吸立時為之一頓:那大街上,一隊人馬躍然而出,當先一人氣宇軒昂,手中一根金光閃閃的短棒,不是宇文是誰?
原來這老道在這裡東拉西扯,就是要等宇文回轉禁苑來!
「都這麼久了,難道沒有人將此處的戰況告知大家,叫他暫避鋒芒?」金一差點要跳腳,以寇謙之的道法威能,又蓄勢已久,他若是雷霆一擊,誰能抵擋?
望著躍馬長街的宇文,他此時已經恢復了本來的面目,然而其意氣揚揚的神情,幾乎要趕上刻意作出這種模樣的宇文直了!隱忍十年的大敵一朝瓦解,可想而知,在宇文的心中,此時是如何的興奮和喜悅?
可是,金一的心卻沉到了谷底。誰能抵擋寇謙之?誰來保護宇文?這位剛剛奪回權柄,得報兩位兄長被弒殺之大仇的大周天王,茫然不知在他人生最成功的時候,卻正面臨著最大的危機!
「錚!」寇謙之手指一彈,金錢彈回金一的手中。金一不假思索,伸手便去接了,誰知剛一入手,錢上一股熱力回流過來,金一立時渾身巨震,手腳都被麻痺了,動彈不得。「中計了!想不到這老道這麼陰險!」
身子動不了,嘴巴也說不出話來,金一急得眼中冒火,只見寇謙之雙掌虛抱如球,左掌中圓右掌外方,掌心處已然初顯一個黑色的空洞,那種天地間就少了這一塊空間的古怪感覺再次重現!然而這一次,距離更近,感觸亦是大不相同,金一隻是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快要掉進那個洞裡去了,「掉進」那個比自己所站之處更高的洞裡去!
「年少血氣,老道知道你心裡不服!」雙掌作勢,寇謙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漸行漸近的宇文,沉聲道:「且給我老實呆著!今天,老道已經見到了太多不該流的血了……」
不該流的血?難道是在說那剛剛死去、屍骨未寒的王伯元嗎?一個自己不想殺死的人,最終卻死在自己的手上,在這位修煉了一百多年、已近太上忘情之境的道門師君寇謙之心中,究竟留下了什麼樣的漣漪?
嗡的一聲,金一耳邊似乎掠過了一道狂風,過了片刻,寇謙之那特有的抰帶著滾雷的聲音才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然而這一次,聲音中似乎多了幾分特殊的忿怒:「大周天王宇文!貧道寇謙之,特來領教『大權』之威!」第六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