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自空中漸漸下降,笑聲中歡悅依舊,彷彿根本沒\個矗立不拜的身形,而隨著他的下降,那龐大而無形的威壓反而逐漸散去。等到他落在地面時,那令眾人不得不跪拜的無名壓力適時消散無蹤,眾人都覺得肩上一鬆,好似撤去了一副重擔一樣。
宇文大步走近,握在左手的短棒金光燦然,華貴無比:「都起來吧!」手中短棒一揮,眾人應聲而起,整齊的令人咋舌。那不是訓練有素,或者事先約定的結果,當宇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的心中竟然只有這一個念頭:起身!
棒不離手,宇文向金一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金一一怔,還沒明白過來,但見宇文的面貌忽然起了一種莫名的變化,看似沒有什麼大變,然而片刻之後,卻會覺得站在眼前的變成了另一個人。
若說宇文是一柄收在鞘中的寶刀,鋒芒內斂,韌性十足;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觸之便要傷人。「這是……衛王宇文直?!原來,他是要我不得洩露這機密啊……」金一搔了搔頭,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來,宇文在這裡,可以扮作宇文直,那麼真正的宇文直在哪裡?還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全是宇文一人所化?
宇文直大步走近,神采飛揚,語調也高亢起來:「都起來!此番奪寶成功,爾等都是有功之臣,回京之後,大家必有重賞!」
大眾這才紛紛起身,有那平日和衛王親近的人,就上前道賀,宇文直志得意滿,也不撫慰幾句,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甚至當屬下們所拍的馬屁有些過火,暗指他的前程將遠大到連天王都不止的程度時,宇文直依舊是毫不在意,笑容滿面。
「這些人平素和衛王較為親近,想必是以為衛王成功尋獲奇寶,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這時候正忙著表忠心哩!」李大白湊在金一的耳邊說著,語聲中帶著不屑。
金一默默點頭,心中不禁發噱:「如果這些人知道,在眼前的人其實就是他們將要拋棄的主公,天王宇文,該是何種表情?」
一輪喧嚷之後,大眾再度坐定,楊素越眾而出,向宇文直道:「王駕,如今取寶成功,當務之急便要破開陣門,平安返回。末將以為,這盧真人受命在此千年,為的就是主持陣法,鎮壓這法寶,如今王駕既已得寶,要讓他打開陣門放我們出去,料也不難。所難者,咱們出去之後,多半便會面臨天官府的人馬。」
宇文直手一揮,毫不在乎地道:「事出倉促,宇文護想必也沒料到我能這麼順利取得此寶,況且這陣中時日流逝與外界毫不相干,順逆由意,咱們出去的時候,那宇文護甚或連消息都沒得到,如何能佈置下對付我的招?等到咱們回轉長安之後,這等事就留給我王兄去操心罷了!」
言罷,將手中短棒向虛空一招,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盧真人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樣,騰地跳了起來,一閃就到了宇文直的身前,跪地連連磕頭:「王駕饒命,王駕饒命!小人任憑王駕驅策,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宇文直笑道:「你這話果真?我看你從和咱們見面開始。就沒說過一句真心話吧!」
盧真人拚命磕頭。碰地邦邦響:「王駕恕罪。王駕恕罪!小人如今實不敢有半點藏私。王駕手中這寶貝。舉手便可置小人於死地……」
「我自然知道。」宇文直將棒一橫。盧真人立時住口。
他望著棒上金燦燦地金錢。瞇著眼睛。仿若不勝金光刺目:「這寶貝我既然得了。便知你地命門所在。始皇當日用這寶貝來治你。真是絕妙啊!哈哈哈∼」
笑聲之中。他站起身來。緩緩走近。盧真人頭抵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篩糠一般。連話也說不出來。好似恐懼到了極點。
宇文直走到他面前。笑道:「你不用怕成這樣。這法寶上我還有許多不解之處。你是千年前地術士。當可為我解惑良多。只要你還有用。便可活。而且可以活地逍遙快活。你懂了麼?」
「是,是!」盧真人忽然不抖了,頭抬起來,臉上笑的那叫歡暢:「王駕英明,知道小人是跳不出王駕的手掌心的,盡可收為己用,無需時時以性命相逼。小人斗膽,敢為王駕打開這陣門,只是陣開之時,此地便將毀去,王駕難道不想看看,這裡除了『大權』之外,還藏了什麼秘密嗎?」
宇文直一皺眉頭,盧真人鑒貌辨色,忙道:「王駕,此處是沙丘離宮與阿房宮相通之處,因為有這周天星斗山河大陣的
獨立於天地之外,不受歲月流逝之侵染,最適合保存物事。故而始皇多藏秘寶於此,其中有一些,小人卻是知道些開啟的辦法的。」
「始皇的秘寶?都有什麼?」宇文直眉毛一揚,好似來了些興致。
「是,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好比始皇封禪泰山時,所封的五大夫松,業已移植在此;再譬如這周天星斗山河大陣的陣圖,以及先秦三十二術士的平生所學,還有咸陽焚書時留下的諸多珍本,亦藏於此處;還有,武安君白起,和大將軍王翦的兵**訣,秦軍銳士的陣法……」
「統統搬走!」宇文直不耐煩聽了。
盧真人苦笑道:「王駕明鑒,這些東西,千年之下早該朽敗了,是藏在這大陣之中,不受歲月侵蝕,方才得以保存。一旦離了此地,見了天光,小人擔保一時三刻之間,盡化飛灰!」
「那你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宇文直老大不耐,揮手就是一棒。
這一棒看似甚輕,盧真人卻痛得連身子都抽短了一截,手腳扭來扭去,想要抓住什麼,卻沒有半分氣力,好半天才緩了過來。他再不敢拖延,慌忙道:「雖說不能搬,可是那些兵書道學,都可以學;還有些法寶,若是有緣得到,也可重見天日。小人是想,王駕帶了這許多人到此,內中盡有奇才異能之輩,若是准許他們自行探索此處,小人再從旁加以指點,定能大有所獲。」
此言一出,不止宇文直的眼睛亮了,週遭眾人都有些興奮起來。大秦的遺寶!秦國起自關中,征伐二百年,最終亡周和關東六國,一統天下,其後漢朝承其餘蔭,才迎來了中土的鼎盛時代。經歷了漢末以來的數百年戰亂,誰不想再開一個太平盛世?而大周在關中立國,關東有強敵北齊,塞北又有惡鄰突厥,地理位置和戰略形勢均與大秦有諸多相似之處,就連太祖宇文泰立國之後,先謀西陲與巴蜀的策略,亦是和大秦一脈相承。
如果能夠在這裡得到大秦的秘寶,對於大周將來的興旺,其意義不言而喻。
當下,盧真人將自己所知可以取到的東西和盤托出,楊素分派眾人按圖索驥,前去取寶,至於能不能取到寶貝,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宇文直一言不發,雙手抱著「大權」端坐一旁,在那裡閉目養神。
金一自己的七十二變和錢神法力都還沒摸索透了,對這些千年老古薰興趣缺缺,也不上前湊熱鬧。他眼睛東看西看,從宇文直的身上溜過三次,忽然覺得有什麼事不對,第四次眼睛又望過去,定睛一看,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剛才,宇文全力降伏「大權」之時,曾經被「大權」的黑光侵入體內,一度傷到了手肘之上,連身上所穿的布帛也被毀去。而現在,宇文直已經取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手臂是看不到了,「大權」從袍角露出來一截,從他雙臂環抱的姿勢看來,那裡本該露出左手的手背的。
可是,金一的眼睛從手臂在袍子下的突起,一直看到宇文直手握「大權」的地方,他只看出一件事:找不到宇文直的手!左手!
難道說,宇文直根本就沒有能完全降伏「大權」?
金一腦中極力回想適才的經過,忽地一驚:當他想要撤回輸入「大權」中的錢神神力時,「大權」的黑色力量也隨之倒灌過來,自覺無力抵禦這種力量,金一隻得壯士斷腕,將大約三成的錢神法力留在了「大權」之內,以免惹火上身。這種敗家的行為,自然要遭致金主的嚴厲批評,因為收回了部分神力而又重新精神起來的這位孔方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變著法子嘮叨這件事,金一隻做不聞。
「我尚且如此,大家可是曾經被『大權』侵入體內的,連手都被化成了汁!難道說,他的手已經無法恢復了,就要這樣一輩子長在這根棒上?」
宇文直若有感應,忽然睜開眼來,正觸到金一關切的眼神。他順著金一的視線向下一看,已知端倪,當他再抬起頭時,金一觸到的是那樣溫暖的眼神。
他輕輕搖了搖頭,從袍子裡伸出右手,食指,貼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微笑。
那不是屬於宇文直的飛揚囂張的笑,而是象春風一樣吹過人心的笑。就像當日,在涼州第一次見面時,宇文的笑一樣。
金一的心立時安定了下來。能這樣笑的人,還用得著別人為他擔心嗎?第四十五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