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仇人相見份外眼紅,那姓劉的道士當日中了錢神的一擊,儘管當時金主還沒有瞭解到自身神力的奧秘,只是胡亂將神力放射出去,無奈那幾百年積攢的金鐵之氣份量著實不少,劉道士貴為當世有數的天道士,卻也被打的經脈大亂,不能將法力運使如意,將養了這些時日,費了多少丹藥,才算恢復了七七八八。
此時在渭水河畔又見到了金一,雖說對方穿著千牛衛的軍服,不過道門向來不買朝廷的帳,劉道士更是有宇文護做後盾,哪裡把這兩個千牛衛放在心上?
當即將劍一領,口中默誦法咒,左手手指掐起劍訣,往劍身上一抹,那劍立時騰起熊熊火焰,火苗竟是碧綠碧綠的,大白天裡映得這位天道士的臉猶如鬼魅一般,獰笑道:「地府無門,禍福自招!小輩,受死吧!」
韓擒虎識得厲害,叫道:「快閃開,這是九幽冥火,乃是長生大帝君傳下的密法,生人中者立死,再無幸理!」一面叫,自己卻搶上前去。
金一凜然不懼,喝道:「來得好!韓軍主且莫著忙,待我試試新學的神通!」右手一抖,鐵棒已經在手,左手捏動道訣,巨靈變的竅穴隨即發動。
孫大聖的七十二變法門,到了金一手上早已練的走了樣子,若是施展某種變化時,在人身狀態下也可使用該項變化的特殊能力。按道理說,巨靈變是聚力的法門,練成之後固然可以發身長大,但不必長大也可身具神力,不過這是他練成巨靈變之後,第一次付諸實戰,未免有些不夠純熟,將身一晃,平地高出五丈高下,立時就把劉道士襯得如嬰兒一般。
好在那鐵棒變化如意,人長大了也可隨之變大,金一揮起十餘丈長的鐵棒,山一樣砸了下來:「吃我一棒!」
劉道士措手不及,要知金一身子變大之後,隨便一步就有幾丈遠,騰挪起來遠近隨心,劉道士一劍就遞了個空。眼見那棒當空砸下,風聲猛惡,情知不好,他原也有大力的道法,只是錯估了形勢,用了個殺人最方便又最痛楚的九幽冥火,這時已不及轉換,想躲,那一棒下來,幾十丈內都是威力籠罩,哪裡躲得過?只得硬著頭皮橫劍上架,口中急速念動真武大帝護體法咒。
「砰」的一聲,如擊敗革,金一的鐵棒應聲彈起,幾乎彈到了豎直的角度,那劉道士卻被這一棒砸的深陷地底,只有一隻手持著寶劍架在頭頂。
「好道士!」金一心中暗暗欽佩,自己練成了巨靈變之後,力量比之前用起龍象變時更大了千百倍,這一棒下去,山也要砸塌了,海也要砸漏了,這劉道士**凡胎,竟能毫髮不傷,天道士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當即加上左手,將彈起來的鐵棒又壓了下去,叫道:「好本事,再吃我一棒!」
劉道士身子剛拔起來,道訣都沒來得及轉換,鐵棒又一次砸在劍上,這一次砸得更深,連手臂都被砸進了土裡,地上只留下一個坑,坑口橫著一柄閃爍著碧火的寶劍。
「小輩敢爾!」辛道士和劉道士同門關切。一見此景眼睛立時就紅了。拋下慧可和尚和金虎不管。將身一矮。嗤地一聲鑽進土裡不見了。
金虎原本在三人地夾攻下疲於招架。這一下去了兩個敵手。登時精神大振。喉嚨間低吼一聲。平地起了一陣腥風。向那餘下地和尚敵人霍霍一連三刀。身後忽地又生出一條虎尾鋼鞭來。著地就是一卷。
那和尚不意金虎陡然發力。被那三刀劈地正是手忙腳亂。仗著金剛種字法。全身上下浮現出金光燦燦地梵文經字來。堪堪抵住這三刀。冷不防被這虎尾一卷。竟被金虎捲住腳腕凌空倒吊起來。
金虎本是妖王出身。雖說現今修成了道行。不需要吃人。不過當初吃過地人也不算少了。骨子裡地凶性仍在。適才被三人圍攻落在下風。早已憋了一肚子地火。此刻捉住了對手一人。竟而狂性大發。就地一滾。現出原形來。乃是一頭吊睛白額猛虎。
他將虎尾向身前一甩。把那和尚摔在地上。就勢伸爪摁住。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下去。竟是要生吃了這個和尚!眼見得森森白牙已經要觸到那和尚地咽喉。驀地旁邊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不可行兇。不然貧僧說不得要用此法寶了!」
隨聲而至地是一股透骨地寒意。金虎脊樑上地寒毛都豎了起來。顧不得轉頭去看個究竟。先將身一縱。跳出八丈遠。這才轉頭去看。卻見慧可單臂持著煉妖壺。正在那裡微笑。
金虎又驚又怒,復又變回人形,提著大刀罵道:「你這和尚,好沒良心!不是我好意救你,你早就被這幾個敵人傷了性命,如今恩將仇報,反而使這樣的凶器來對付我!」這煉妖壺是降妖的至寶,饒是金虎道行深厚,見了也要膽怯三分。
慧可又宣了一聲佛號,方道:「施主救了貧僧性命是真,不過好意卻未必,這也休提,青天白日之下,貧僧怎能眼睜睜看著施主害人性命?」
金虎暗叫聲「罷了!」他在趕路途中,遇到慧可被人追殺,原本無心相助,只是慧可在危急關頭取出煉妖壺來保命,卻叫他動了心思,於是沿途跟蹤,伺機下手,豈料一擊不中,反被三個敵人認作是慧可的同黨,一齊痛下殺手,幾人一路纏鬥到此,金虎聽見了牛琪琪的呼喚,才領著慧可來與金一會合。
如今被慧可道破心意,索性就撕破了臉皮,冷笑道:「大和尚,你所言不錯,這煉妖壺裡裝了多少妖怪的精血,我虎妖王斷不能看著它落在你這等自詡為降妖伏魔之輩的手中。今日既然叫我撞見了,你放下寶壺,我可容你自行離去,如若執迷不悟,就連人帶壺一齊留下吧!」
慧可苦笑搖頭,還沒說話,旁邊那個甫脫大難的和尚翻身站起,白白胖胖的臉兒已經沒有半點血色,聲音中微微帶著顫音:「好,好妖怪,竟敢行兇!慧可師兄,你我之間萬事好說,這害人的妖怪當前,還不速速用寶壺煉妖,貧僧為你掠陣!」
頃刻之間,敵我關係變的一團亂,金一拎著鐵棒俯視下面,頗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難道果真是我的個子變高了,就摸不到頭腦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後腦,見還是能摸到的,這才放心,向金虎道:「阿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何人是敵,何人是友?」
誰是敵誰是友,金虎自己都搞不清楚了,怎麼能回答他?正在發怔,陡然臉色一變,叫道:「主人,小心腳下!」一面叫,一面揮刀飛撲過去。
不等金虎出言提醒,金一也已覺察到腳下異動,那是靈台澄澈之故。他一發覺不對,隨即腳下一跺,偌大的身子輕如鴻毛一樣跳到半空,原地留下兩個碩大的腳印。
在空中翻了一個身,背後已經生出一對羽翼,金一轉身下望,不禁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只見那兩個大腳印裡鑽出兩個人來,原本潔淨的藍色道袍滿是灰塵,皺巴巴地,還有幾條裂縫,人是灰頭土臉,劉道士手中的劍都彎成了折尺形狀。
原來這兩人用了土遁法,在地底避過了金一的追擊,原本是想要伺機反擊,不想被金一提前察覺,將巨靈變的大力都貫到腳上,這一跺不要緊,數十丈的地底都被壓得死緊,猶如金鐵一般的堅硬。虧得兩個天道士道法精通,急忙全神運使土遁法,才能從這樣的地底鑽出,卻沒法再去分心使用別的神通來攻擊金一了。
剛剛從地底鑽出,金虎便已撲到,橫刀攔住兩人的後路,韓擒虎挺槊擋住側面,金一輕輕落在地上,鐵棒遙指,冷笑道:「兩位仙長,還要再打麼?」
辛劉二道士心中恚怒,論他們的能為,雖說比起王伯元有所不及,但也是堂堂的天道士水準,向來自高自大慣了,在道門中除了師君寇謙之之外,誰不敬重?哪知這次來到關西,兩次遇到這姓金的小子,兩次都鬧的灰頭土臉。
實則這兩人確有真才實學,否則以金虎之能,也不會被他們打得連脫身逃走都力有不逮,只是金一的能為世間再沒有第二人能知,倆人這兩次都是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本身的神通**成都使不出來。
此時眼見對方三人都不是庸手,己方那和尚已經置身圈外,劉道士又被金一的鐵棒打傷了,真個拼起命來,少說要留下一條半條在這裡。大凡有道之士,不論本事高低,有一件事是確定無疑的,那就是愛惜羽毛,不肯涉險,大抵一個人若是能活的長久,活的舒心,膽子也就隨之小了許多。
這拚命的念頭在他們心裡只是一閃而過,辛道士便笑道:「這是怎麼說的?我們是受大周同州霸府之請托,來追回宇文大塚宰被盜的寶物,咱們該是一家人才對,怎麼動起手來了?誤會,誤會!」
被盜的寶物?金一與韓擒虎對望一眼,目光都投向了慧可手中的煉妖壺。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