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937 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71集 隔壁的猶太人
    納粹德國的鐵路,向來以絕對準點而聞名。向小強現在見識了。絕對沒有後世國內那種動輒「晚點」之類的,而且一晚點就是十幾分鐘、半小時、一小時、幾小時,彷彿准點是恩賜,晚點是該的。……在不萊梅港站的列車時刻表上,這趟南行的列車應該是八點四十五分進站的,向小強老早就在盯著站台上的大鐘。到了八點四十四分,遠處現出一點強光,然後火車長鳴遠遠傳來。

    向小強一下子就折服了。

    伴隨著蒸汽機的喘息,幾乎是踩著大鐘的最後一秒鐘,火車頭噴著白氣,拖著一長串車廂,夾著大風從向小強的眼前開了過去。

    待到列車慢慢停下,向小強抬頭看大鐘,鍾盤上正好指到八點四十五分。加上大鐘沒有秒針,給人的感覺更是一秒不差。他簡直不明白30年代的德國人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沒有電腦、沒有衛星電話、沒有一系列電子設備、沒有軟件控制的運行系統……僅僅是靠著機械鐘表。

    歸根到底,還是一句話:態度決定一切。就沖這一點,可以說,納粹鐵路系統領先後世中國的鐵路系統100年。

    這個政權、這個時代的德國人決心用精準的鐵路運行,來給世界一個嶄新的印象,向全世界展現新德國的決心。且不管後來結果怎樣,這種態度絕對是可貴的。後世那麼多人「哈德」,就沖這一點,這個時候的德國人就有被「哈」的理由。

    向小強本來想訂四個連在一起的包廂的:向小強和秋湫一間,三個老顧問一間,四個警衛兩間,卡在最兩端。但不巧的是,這列車無論是頭等包廂還是二等包廂,恰巧沒有哪兩個是連在一起的,它們中間的包廂都被賣出去了。向小強讓宋如海問問他們是不是跳著賣的,但宋如海勸他道:

    「算了大人,您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宋如海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解釋道,這是各國情報機構監視外國外交官的慣用伎倆。如果外交官坐火車、或者住旅館的話,一般隔壁包廂或房間都會安排特工。在外交官的房裡暗裝小話筒,然後特工在隔壁偷聽談話。如果是火車包廂的話更簡單,在隔壁包廂用一隻聽診器貼在木板上,基本上就能聽清對方的講話。

    向小強火了,當時就要發作,揚言要馬上回港口,買船票回國。後來幾個人一起勸他,他才氣哼哼地作罷。

    現在幾個人上了火車。既然不能連在一起,四個警衛分兩間也就沒意義了,所以現在只要了三間,中間被兩間隔開,相互離得還不太遠。

    列車員倒是非常恭敬,替他們在包廂裡安頓妥帖。向小強給了列車員一張小費,然後把四個警衛叫進來,讓他們「清理」一下包廂。這四個警衛都是人民衛隊保安隊的特工,也都是高手,蓋世太保會的那些他們全會。他們迅速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話筒或者錄音設備。

    「大人,」一個警衛壓低聲音道,「對方大概也知道我們會先清理包廂。」

    向小強點點頭,還是很憤憤地道:

    「那麼說,他們主要就打算靠隔壁的聽診器了。」

    四個警衛相互看了一下,都點點頭。

    「那好吧,」向小強無比鬱悶,擺擺手,「那我們就假設,我們包廂隔壁的包廂,全都是蓋世太保吧。大家記住,從這兒到亞琛,一路上不准談論任何可能洩密的話題。」

    「是,大人。」

    與他想像中的彬彬有禮的款待相去甚遠,這種近乎無禮的監視,讓向小強惱火透了。

    警衛出去後,他在包廂內踱了幾步,突然對著秋湫大聲說:

    「我不管,到了亞琛如果沒有五間、或者六間連在一起的房間,我立刻讓人買返回的車票!然後再買船票!他媽的,回國後我要把我們在德國的遭遇說給陛下聽,我還要添油加醋,我要對陛下說,德國人瞧不起我們,他們說有色人種都是劣等人種……你看陛下火不火?我要向陛下懺悔,我先前慫恿她對德國的示好作出反應,是極度錯誤的!媽的,只要我不高興,大明和德國就沒戲!誰來都沒戲!……秋湫,我們去意大利度蜜月!娘的,意大利比德國不知好玩多少倍,而且絕對買得到連著的包廂!」

    「小強……」

    「我要……我要代表大明,支持墨索里尼保護奧地利!因為奧地利,墨索里尼正不爽希特勒呢!那樣希特勒休想染指奧地利了!拿不下奧地利,就無法對捷克斯洛伐克形成三面包圍,捷克也可以不鳥他!希特勒,老老實實的在中歐呆著吧,『東方的生存空間』,哼哼,他連想也不要想了!」

    「小強……」

    「媽的,搞完這一切,我就接受蘇門答臘總督的職位,秋湫,我帶著你一起,我們到南洋當土皇帝去!在那裡我們天天可以度蜜月!哪像現在,來個破德國,好像我們上趕著巴結它似的,連幾間連著的包廂也他媽沒有……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糊弄誰啊!」

    罵完街,向小強才氣順了一些,氣哼哼地摟著秋湫坐下,望著窗外景色,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茶。

    向小強這一大通口無遮攔街,把秋湫嚇壞了。她不知道像小強是故意說的,還是純粹是氣昏了頭。如果是氣昏了頭,那可就真壞事了。她小聲問道:

    「小強啊……你……你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嗎?」

    向小強喝著茶,瞥了她一眼,眼睛裡閃出一絲光芒,半真半假地「嗯」了一聲。

    秋湫這才放心了,她笑嘻嘻地湊過來,小聲問道:

    「哎,你是怎麼知道希特勒想要什麼的?」

    「傻丫頭,我當然知道。」

    向小強知道,在這個時期,希特勒對墨索里尼還不是「你永遠的朋友阿道夫-希特勒」,而墨索里尼看希特勒還很不順眼,很不喜歡這個「奧地利下士」。這時候,意大利還是奧地利的保護者,墨索里尼還是把奧地利看做自家後院,不能容忍希特勒染指的。1934年奧地利納粹黨暗殺了總理陶爾斐斯後,墨索里尼馬上警覺起來,立刻派了四個師到勃倫納山口,去威嚇希特勒。

    兩人互相看順眼,那是要到了西班牙內戰時期,兩國由於共同支持佛朗哥、意大利跟英法再無修好的可能、不得不倒向德國之後。1936年10月,兩國簽訂了一個秘密協議書。墨索里尼第一次對這個協議書採用了「軸心」這個詞。之後兩國越走越近,到了1938年希特勒強佔奧地利的時候,墨索里尼才半推半就地拋棄了奧地利。

    不過現在,這些連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自己都不知道。只有向小強一個人知道。

    ……

    兩個小時後,十點五十分,列車停靠在了第一站,奧斯納布呂克。秋湫眼尖,突然拽著向小強的袖子,指著窗外道:

    「小強快看,那是不是蓋世太保。」

    向小強順著她手指望去,站台上遠遠的走過來了幾個穿著米黃色風衣、戴著灰禮帽的人。一共有四個,其中兩個人上了隔壁的車廂,另兩個人朝這邊走過來,走到離向小強包廂很近的地方停下了,兩人站在那裡說話抽煙,好像故意要讓向小強看清楚似的。

    「嗯?這些人要幹什麼?」

    向小強心中猜測著,很快就聽到有人在敲隔壁包廂的門。接著隔壁包廂開門了,傳來幾句德語對話,突然其中一個人叫喊起來,好像顯得很憤怒,緊接著傳來拉扯廝打的聲音。

    「光!」

    站台上一聲悶響,還有東西碎裂的聲音。向小強和秋湫趕忙往窗外看去,站台上一隻箱子被扔了出來,蓋子被摔開了,裡面是一些衣物,還有幾件破碎的玻璃器皿。

    隔壁……隔壁不是監視哨嗎?

    這時候,有人在敲這間包廂的門。向小強和秋湫對視一眼,然後向小強示意秋湫去開門。雖然知道沒有必要,但他還是下意識摸了摸腰裡的小手槍。

    一開門,一個蓋世太保出現在門口了。他看到包廂裡是兩個亞洲人,臉上作出了些吃驚的表情,然後對秋湫微微欠身,很紳士地微笑著說了一句什麼,接著又對向小強欠欠身子,重新說了一遍。

    這時候,向小強的一個警衛也跟進來了,他擋在蓋世太保和向小強夫婦之間,對向小強說道:

    「大人,他說他們是國家秘密警察,正在奉命執行一項重要任務,請車上的每一位旅客出示證件。」

    這個蓋世太保遞過來一本證件。警衛接過來,仔細翻看了,然後對著照片瞥著他,眼神冷酷,比蓋世太保還蓋世太保,好像是他在檢查逃犯一樣。這個蓋世太保很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從來只是他這樣檢查別人,還沒有別人敢這樣檢查他。但現在他不得不耐著性子忍著。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

    「大人,沒問題。」

    警衛點點頭,把證件還給他。

    向小強抽出一支煙點著了,然後悠閒地把自己和秋秋的護照掏出來,扔在桌上。那個蓋世太保想伸手去拿,警衛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靠近向小強,自己拿起來遞給他。蓋世太保看了他一眼,很不爽地接過來,簡單翻看了一下,然後交還給警衛,兩鞋跟一碰,對向小強敬了個禮,大聲說了一句什麼。

    警衛翻譯道:

    「大人,他叫您『將軍先生』。」

    向小強擺擺手,這個蓋世太保又向秋湫欠了欠身,退出去了。

    向小強立刻問這個警衛道:

    「剛才隔壁怎麼了?怎麼把東西都扔出去了?怎麼回事?」

    警衛說道:

    「大人,剛才另一個秘密警察檢查隔壁的時候,發現隔壁住的是個猶太人,他們然後說猶太人不配住包廂,這是擠佔了其他上等人的空間,就把他的東西扔下去了,那個猶太人也被趕到硬座車廂裡去了。」

    向小強瞇著眼睛:

    「這麼說,隔壁的包廂就空出來了?」

    「是的。」

    向小強眼睛咪得更緊了,微微笑道:

    「我敢說,我們另一邊隔壁住的還是猶太人,還會被趕出去,包廂還會空出來。」

    警衛笑道:

    「大人高見,屬下也正這麼想。」

    話音未落,另一邊的隔壁也傳出德語的吵嚷聲,「光」,又是一隻皮箱被扔到站台上了。

    果不其然。

    向小強趕快讓警衛到走廊上去看,警衛出去看了一下,然後回來笑道:

    「大人所料不虛,果然這邊隔壁又查出來一個猶太人,也讓趕到硬座車廂去了。」

    向小強哈哈大笑,心中暗歎這些德國人做戲雖然那麼簡單生硬,但還是很上路的。而且辦事效率也很高。自己在不萊梅的時候罵了街,現在只過了兩個小時,他們就已經上報請示完畢,而且在這一站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隔壁的兩個包廂主人從蓋世太保一下變成了「猶太人」,於是便被合情合理的趕出去了,包廂也合情合理地空了出來。

    「媽的,兩邊同時都是猶太人,這也想得出來。這已經是36年了,德國猶太人連公民都不是了,還買得到頭等包廂?」

    向小強笑罵著,搖搖頭。

    ……

    列車緩緩開動了。出站之後,包廂門又被輕輕敲響了。這回是列車員,警衛還是跟在後面。列車員很恭敬地對向小強和秋湫欠欠身,微笑著說了一句什麼。

    身後的警衛也笑嘻嘻地,翻譯道:

    「大人,他說剛才您隔壁包廂住的是兩個猶太人,現在已經被清除出去了,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為我們安排調換包廂,讓我們三間包廂靠在一起。」

    向小強痛快地仰天大笑,把列車員嚇了一跳。向小強好不容易收住笑,說道:

    「對嘛,這才像個友好國家的樣子呢!那些夥計很上路!那,去安排吧!」

    他掏出50馬克小費拍在桌子上,列車員眼睛一直,口水立刻就出來了。他晃了一下,好容易才平息住巨大的幸福感,恭敬地接過50馬克,極其謙卑地說了一大通德語,向小強揮揮手,也懶得讓警衛翻譯這些阿諛之辭。列車員連連鞠躬,退出去叫了幾個人,為三個老顧問和四個警衛搬行李去了。

    先發一章,夜裡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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