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還是去歐洲?」秋湫望著向小強,口中重複著,很快綻出了興奮的笑容,「去歐洲!小強,我們去歐洲!」
天,南洋的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終於可以很快就能脫離這片熱帶群島,踏上乾爽、冷靜、優雅的歐洲大陸了!
「去歐洲,去歐洲……」
向小強踱著步子,一邊念叨,一邊盤算著,是去歐洲還是回國更划算。
從鞏固自己的地位來講,趕快回國無疑是明智的。自己已經離開大明權力中樞快一個月了,雖然十四格格把「場子」看的很好,雖然不時能收到國內的電報,但畢竟「遙控」遠不如自己親手掌握一切、看到一切妥當。而且最重要的,自己不宜跟朱佑榕分開的時間太長,這樣會漸漸失去對她的影響,別人會很快地填補這個空缺,比如沈榮軒。就算有鄭玉璁在朱佑榕身邊,也不行。
但是,自從統一全國的理想在他心裡紮下了根,他就知道,大明軍隊必須來一次大升級,有很多地方,甚至必須更新換代。這主要是陸軍。而現在世界上,德國是陸軍的先進技術比較集中的國家之一。特別是,德國現在急切地想拉攏大明,大明可以相對容易地搞到很多想要的。因為德國不像英美,和大明打交道,它沒有什麼好討價還價的,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一樣又一樣的先進技術。
不過在整個大明,明確知道大明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什麼將來會大展身手、什麼將來會被淘汰,只有向小強一個人知道。而希特勒骨子裡是什麼人、他是什麼性格、他喜歡怎樣思考問題、他腦袋裡想的都是什麼、未來幾年他真正想做什麼事,這些也只有向小強一人知道。希特勒在現在人的眼中,不過是個普通的、最多比較牛逼的政治家而已,而在向小強那裡,他卻已經被後世大量的解密文檔、全世界的專家、以及無數本專著研究透了的。
所以基本上說,如果要出使德國的話,向小強就是最佳人選。雖然他不夠老練,但他有太多別人無法替代的地方了。
再說,秋湫也是那麼希望去歐洲度蜜月啊!
向小強想了一會兒,露出了笑容,拍板道:
「好,去歐洲!」
秋湫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下撲到他懷裡,親暱地拱著。
……
既然做了決定,向小強就進行了一系列的安排。他給朱佑榕回了一封電報,就說醫生給出的診斷是叮咬感染,可能來自當地特有的某種蚊蟲,而自己的體質對這種叮咬又及其敏感,也就是通常說的水土不服。離開這種熱帶雨林氣候地區,病情就會很快好轉,並不需要專門調養。因此,還是希望能繼續前往歐洲,完成既定的出訪任務。
朱佑榕很快回電,批准請求。她告訴向小強,這樣的話就不要在雅加達多呆了,在兩天內盡快把一切事物交接給大明東印度遠征軍司令,然後準備搭船去歐洲。
這近一個月,永安公主號已經跑完了第一趟歐亞航線,幾天前回到了國內,今天就再次從廣州啟程跑第二趟了,三天後抵達馬六甲海峽南端。而朱佑榕交代讓永安公主號在新加坡停一下,接走向小強一行。向小強代表團要在兩天後乘驅逐艦抵達新加坡,在那裡登上永安公主號。
突然間,馬上就要離開雅加達了,向小強和秋湫似乎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在雅加達的這21天經歷太多的事情了。這21天內,向小強在這裡經歷了屠殺和戰爭,還有戰後的統治。他目睹整個東印度的華人在這21天內,從三等公民變成了一等公民,從被追逐、屠殺的獵物,一躍變成了半個主人。就算沒有凌駕於荷蘭人之上,至少也是平起平坐了。這21天之內,大明平添了一塊四十多萬平方公里的領地,還有一系列的島嶼、海港、軍事基地,成為了南洋最大的一股勢力。
但是,現在突然就要走了。向小強來到寬大的陽台上,眺望著這個被綠樹簇擁的城市,竟有些捨不得了。
「小強……」秋湫知道他的心思,也走到陽台上,從後面輕輕抱住他,溫柔地說道,「爪哇島雖好,卻不是我們的。但蘇門答臘島是我們的了。將來我們大明一定會在上面建立好多大城市,肯定比爪哇島的更多、更大、更繁華。你相信嗎?」
「那是肯定的,」向小強抓住她的手,輕輕撫摸著,望著眼前的雅加達說道,「無論從哪方面說,我們大明都要比荷蘭更有能力。我們經營南洋的領地,肯定會比荷蘭經營得更好。將來,蘇門答臘島不再會是一片不毛之地。那些河流沿岸、海岸線上、油田旁邊,會有很多新城市拔地而起。將來蘇門答臘島將會成為南洋的華人樂園,每一個城市都要超過雅加達,不,超過新加坡,把南洋其他地方的華人精英全吸引過來。如果將來,我們大明想在南洋繼續擴張,那蘇門答臘就是橋頭堡。」
「你呀……」秋湫歎道,輕輕靠在他後背上,「你們男的幾句話就說到打仗、擴張。……好像人類不打仗,就不會好好生活似的。」
向小強微微一笑,說道:
「沒法子呀,我們男人天性好鬥。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女人,估計連軍隊這種東西都不會有。」
秋湫沒說話,繼續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
蘇門答臘和爪哇不一樣,爪哇島是荷蘭殖民者的老巢,荷蘭在這裡建立統治已經三百多年了。而蘇門答臘島直到19世紀末,荷蘭人的勢力才深入到內陸,而北部的亞齊地區,直到二十世紀初才勉強為荷蘭掌控(亞齊的分離勢力一直活躍到21世紀)。可以說,荷蘭在蘇門答臘島的統治期很短,根基非常淺。
蘇門答臘有兩樣好東西,是爪哇不具備的,也是大明挑中這裡而放棄爪哇的原因。第一就是豐富的石油蘊藏,當然還有橡膠;第二就是它的地理位置。擁有了蘇門答臘,就擁有了馬六甲海峽。這一條大明非常看重。大明除了滿清外,最大的潛在敵人就是曰本。而曰本每日所需的石油和其他物資,90%都要從馬六甲海峽通行。可以說,馬六甲海峽就是曰本生命的咽喉。這個咽喉掌握在大明手裡,今後不管跟不跟曰本打仗,說話跟它說話都會好說得多。至少曰本再想明目張膽地支持滿清時,會有所顧忌。
向小強當天就把爪哇軍管最高長官的職務,交接給了大明東印度遠征軍的司令。當晚在總督府舉行了晚宴,跟明軍諸位將領、同僚們告別。
第二天,3月17號,朱佑榕用電報發來正式的聖旨,解除向小強欽差大臣的身份,並批准他將耽擱的婚假向後延續一個月。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向小強又進入休假狀態,所有的活動都不再代表大明帝國,而僅僅是私人身份了。
中午,向小強和秋湫夫婦舉行了一個小家宴,邀請了德國領事館的紐倫貝格領事夫婦,感謝他們所做的一切。
下午兩點鐘,向小強和秋湫、還有宋如海、孫繼業、王鶴翔三位顧問,再加上從國內一直跟來的四名警衛,九個人上了三輛轎車,在總督府人民衛隊的歡送儀式中,開往雅加達港。
另向小強深感意外的是,沿途華人自發的擁立在街道兩側,對向小強歡呼吶喊,並不斷把鮮花扔向三輛轎車。向小強和秋湫都大為感動,在車裡不住的招手,秋湫甚至被如此煽情的場面感動得哭了。
直到三點鐘,他們才駛進雅加達港的碼頭,登上「奎木狼」號驅逐艦。
伴隨著汽笛長鳴,奎木狼號解下纜繩,噴出黑煙,艦艏劈出白浪,駛出雅加達灣,以25節的速度向北駛往新加坡。
向小強代表團一行人,全都站在甲板尾部,扶著欄杆,深深地眺望夜色中逐漸遠去的雅加達。直到四點多,向小強和秋湫還呆在甲板上,相擁著,望著海平面處的爪哇島海岸。
……
3月18號凌晨三點多,向小強被悄悄叫醒了。由於驅逐艦上只有艦長室是單間,因此留給了秋湫睡,向小強和代表團的其他人都睡在水兵艙。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抬頭望著擁擠的水手艙。在幽暗的紅光下,看到一張詭異的臉,那是艦長的。
「什麼事?」向小強小聲問道,「新加坡到了?」
「向大人,」艦長同樣小聲,「還沒到新加坡,我們正在林加群島海域,離新加坡還有40海里。」
「那怎麼了?」
「向大人,」艦長聲音中透著一絲緊張,「我們剛才和永安公主號失去聯繫了。」
「什麼?」
向小強皺皺眉頭,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艦長望望周圍酣睡著的水兵們,小聲道:
「向大人,您能來指揮艙一下嗎?」
向小強拍拍自己的臉頰,點點頭,輕輕下床,跟他出了艙門。身後床上,四名警衛早就睜眼了,他們互相打了個手勢,其中兩人也悄悄下了床,尾隨在後面。
他們跟著向小強進了指揮艙,這裡也是一片幽暗的紅光。方向舵操作台周圍,是一圈圓形舷窗,視野很開闊。雖然外面一片很黑,但因為艙內是紅光,所以不影響夜間視力,完全看得出去。
四周海域很靜,只有本艦動力系統發出的單調噪聲。
艦長指著海圖桌給他看:
「向大人,我們現在正行駛在林加群島中,具體位置在這裡,林加島以東8海里,距離新加坡,也就是馬六甲海峽入口處40海里。」
向小強茫然看著他:「怎麼了?」
突然,「馬六甲海峽」五個字躍入腦海,他心中一驚,馬上問道:
「你是說,我們剛才和永安公主號失去聯繫了嗎?」
「對。」
「最後聯繫是什麼時候?那時候永安公主號離馬六甲多遠?」
艦長指著海圖說道:
「大人請看,永安公主號最後跟我們聯繫的時候,是在這裡,新加坡以東20海里,賓坦島以北8海里,正好在馬六甲海峽入口處。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前的事情了。」
向小強左手撐著海圖桌,右手捏著下巴,皺眉盯著海圖,舔舔嘴唇,問道:
「你懷疑是……」
「大人,」艦長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沫,「極有可能是被海盜劫持了。……這一帶蘇門答臘海盜出沒頻繁,每年都有很多船隻被劫持。而且……海盜特別喜歡劫這種豪華郵輪。」
艦長解釋道,目前馬六甲的海盜多半都是蘇門答臘的沿岸土著,尤其以東端的林加群島為多。這裡水道複雜,大小島嶼眾多,非常適合做為海盜藏匿之處。這裡的海盜一般分為三種,最多的一種,就是沿海的貧苦漁民「客串」的,他們一般都是在夜裡架著小船,趁著船舶駛進馬六甲水道、速度放慢之際,快速靠過去,偷偷爬上船,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罷了,往往被發現就會逃跑。
第二種,就是這些漁民干的順手了,慢慢轉變為的職業海盜。他們的裝備一般就比較好了,小船一般都有馬達,有不少還有槍支。這一種海盜,就開始凶殘了,不滿足於小偷小摸,而是搶船殺人,無惡不作。
第三種,就是蘇門答臘一些反抗荷蘭的武裝,最有代表的就是北部的亞齊獨立勢力。他們以游擊隊的形式,活動與蘇門答臘的崇山峻嶺中,一項重要的資金來源,就是干海盜。這些人組織嚴密,手法專業的多,也凶殘的多。他們背景很大,資金、武器都相對充裕,是沿海各海盜組織的最頂層勢力。
永安公主號這種三萬多噸的巨輪,上面還有專門的警衛人員,那些小打小鬧的漁民海盜劫不了。應該是職業海盜,更有可能的是反zf武裝海盜干的。
向小強沉吟片刻,盯著他問道:
「那,你是艦長,你告訴我這些,是準備怎麼辦呢?」
艦長很年輕,也就是個三十來歲的少校。他顯得很緊張,明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有些張口結舌地說:
「向大人,這……這裡您的軍銜最高,您來主持大局,最合適不過了……」
向小強明白了,這個艦長在這種緊急時刻,自然想讓船上官最大的人來挑大樑。……不過這也是比較正確的選擇。
「等一下,我去叫內人也來。」
向小強轉身跑到艦長室,輕輕敲門把秋湫叫醒,帶著她悄悄來到了指揮室。
秋湫明顯比向小強強得多,雖然也是剛被叫醒,但一已進入這種幽暗紅光的環境,立馬就進入狀態了,那種夜間出沒於長江上的艇長本能,一下子全出來了。
她進來,先給艦長敬了個禮,艦長忙不迭地還了禮,然後秋湫盯在海圖桌旁,幾秒鐘便看得一清二楚。她聽著艦長簡單地敘述一遍情況,也感到了嚴重性。
秋湫望著向小強,肯定地點點頭。
……看來永安公主號真的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