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號,「向氏弊案」曝光的第二天上午。
向小強翻著面前的一大堆報紙,欣喜不已。面前的報紙全都報道了「向氏弊案」,好幾份報紙不約而同的都用了《陛下相信我,人民相信我》作為頭版標題。這正是向小強昨天在司令部門口接受記者採訪時,最後說的一句話。和都察院的緘口不言、冷淡態度不同,昨天向小強很明智的及時和媒體溝通,而且態度友好謙和,到了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已經有半數報紙要麼客觀中立,要麼站在同情向小強這邊。
向小強原本預料,《新世紀報》首先扔出一塊石頭,一石激起千層浪,下午的晚報和第二天的早報會群起攻之、一片罵聲呢。但現在輿論的情形明顯比想像的好。
也許是自己之前深入北清救人、南京保衛戰等等事跡,民間形象一直比較好,再加上這次都察院確實什麼也沒查出來吧。
當然,討伐向小強的文章和報紙,還是佔了大半。不過也有不少有名的政治評論作者直言不諱地分析,這次向小強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最大的可能就是鄭家。因為第一,玉花驄公司是鄭家的,第二,向小強現在極受陛下寵信,特別是接了「節制大明所有軍隊」的詔書,這是要得罪很多人的。其中最不能容忍的,首推鄭家。
鄭家現在的聲譽可謂是一落千丈。不管是在朱佑榕那裡,還是在外界。上次長江防線被攻破,鄭恭寅和李夫人串通禁衛軍司令,軟禁女皇,企圖裹挾女皇放棄南京,這件事早已經傳出去了。雖說最後把罪名都推到禁衛軍司令上了,但民間和報紙還是紛紛猜測禁衛軍司令不能有這麼大的膽子,肯定有後台,多半就是鄭恭寅。
現在「向氏弊案」一旦扯上鄭恭寅,向小強這邊就輕鬆多了。昨天的晚報一有幾個「筆桿子」提出可能是鄭家陷害向小強,到了今天的早報,馬上就有更多的文章站在向小強這一邊了。
向小強翻著報紙,美滋滋的。
「向小強。」
面前「唰」地多了一份報紙。向小強抬頭一看,看到十四格格站在自己面前。她笑吟吟地,滿臉都是得意,下巴點著那份報紙:
「看看吧。」
真是的……十四格格在別人在場的時候,從來都是給足自己面子,「大人大人」地叫著,但只有兩個人在場的時候,她公主架子總是端得足足的。
向小強拿起報紙看了一眼:
「《秦淮報》?我這裡有了,怎麼了?」
十四格格笑道:
「看到署名『夢梵』的那篇文章了嗎?」
向小強不解地望了她一眼,低頭找了一陣。他好像對這個作者有印象,很快找到了這篇文章。
「哈哈,」向小強笑道,「對對,就是這篇。《秦淮報》是晚報,昨晚就是這篇文章第一個提出鄭家可能是陷害我的後台,然後到了今天早上,就有十幾家報紙也都這麼說了。哈哈。」
十四格格笑吟吟地道:
「這篇文章是我寫的。」
向小強一愣,抬著頭,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十四格格,像不認識似地打量著她:
「你……寫的?」
十四格格點點頭,拉著皮椅坐下,顯得也很高興,笑呵呵地道:
「是啊,昨晚回去後買來看的,開心了一晚上……呵呵,來到大明第一次投稿,沒想到居然就被用了。以前在曰本試著投過幾次的,也許當時年紀小、寫的太幼稚吧,都沒人用……呵呵,沒想到今天,大明的報紙用我的文章了。」
向小強望著十四格格,感慨萬分。即使是堂堂的遼陽公主、曾經陰險毒辣的大特務頭,第一次看著自己文章變成鉛字,竟然也開心得像個孩子。
不過,夢梵……這個筆名也太瓊瑤了吧……這麼浪漫、充滿少女情懷的筆名,十四格格也起得出來?再說,怎麼看,也和刁鑽犀利的文章內容不符啊!
「啊!」向小強突然想到,汗了一把,「你不會留下你的地址了吧?他們不會查出你就是遼陽公主,才用的吧?」
「怎麼會!」十四格格深深地歎道,「根本沒寫地址,我讓小五出去投的郵筒。唉,可惜了,這樣就收不到稿費了。據說這種大報的稿費每行至少值五分錢呢。我這文章一共二十五行,稿費應該有一明洋兩角五分呢!可惜,可惜……」
向小強望著這個年收入有七十萬明洋的公主,卻在這裡痛心疾首地惋惜一明洋兩角五分,真是哭笑不得。
他緩過神來,笑道:
「那我真得多謝你了……要不是你的文章,今天上午也不能有這麼多報紙站在我這邊。唉,可惜了,早知道黑鍋那麼好背,就該晚一點再往都察院寄匿名信了。黑鍋背得越長,我在陛下那邊的地位就越穩固。這件事情炒得越長、越熱,『真相』揭出來的時候,民眾就會越支持我。」
十四格格沉思著,一收剛才「浪漫少女」的模樣,又恢復了冷靜、老謀深算的樣子。她緩緩說道:
「不,你說錯了。現在恰恰要趕緊見好就收。我寫過這篇文章後,現在引得大家都去懷疑鄭家。現在收手正是好機會。」
「為什麼?」
「你看看今早這些報紙的用詞,沒幾個說『昌平侯』,都是滿口的『鄭家』、『鄭家』。他們是把整個大明鄭家都帶上了。我們再不收手,從延平王以下,你站到了整個鄭氏家族的對立面上。這個,你吃得消嗎?」
向小強呆呆地搖搖頭:
「吃不消。」
「所以說,」十四格格繼續沉思著說,「我們昨天就把匿名信送到都察院,正是時機。就在大家剛開始懷疑鄭家的時候,真相揭出來了:啊,原來是玉花驄公司的副經理個人所為!那麼,你也洗乾淨了,鄭家也洗乾淨了。」
「哦……」向小強點點頭,忽然喃喃地道,「既然如此的話,你為什麼要寫那篇文章、引得大家懷疑鄭家呢?」
十四格格笑道:
「我根本就是寫著玩的,根本就沒想到能上報。不過這也有個附加的好處,就是你是真正的洗脫了,而鄭家雖然表面上洗脫了,但人們總會隱隱懷疑,這是鄭家怕牽扯到自己,找的替罪羊。」
向小強仔細想想這其中的關係,緩緩點頭。這件事必須控制在「自衛」的程度內,不能把鄭家得罪倒了。不然自己真的吃不消。
現在,自己在朱佑榕那裡大勝鄭恭寅,妙的是鄭恭寅還不知道。在外界,自己是成功自衛,略佔上風。即使在鄭家看來,自己也是見招拆招,並沒有做的很過分,沒有把火引向鄭家本身。
很好,很完美。
他望著牆上的掛鐘,上午十點鐘了。沒猜錯的話,都察院已經在調查玉花驄的那個倒霉經理了。
……
長平路,大明皇家銀行。
大明有兩家最大的銀行,一家是帝國銀行,就是明朝的央行,另一家就是皇家銀行。皇家銀行是皇室自己的銀行,比帝國銀行小得多。歷代有兩個主要股東,大股東是皇帝,小股東是延平王。其他一些小股東,也大都是宗室和皇親國戚。皇家銀行雖然比帝國銀行小,但檔次要高得多,服務的對象也多為豪門巨富,不接待小額客戶。因此,這也有著良好的安全性和私密性,被譽為「能和瑞士銀行媲美的唯一的大明銀行」。
因此,玉花驄副總經理張富山在聽到鄭玉璁要他把東西存在皇家銀行時,才毫不懷疑地答應了。
但是現在,都察院保密司的錢老頭帶著兩個人正在皇家銀行交涉中。錢老頭昨天下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寫信人自稱是玉花驄的知情人士,說自己知道這件「向氏弊案」的真相:玉花驄的總經理為了得到採購訂單,指示副經理張富山買了那兩樣禮物,對向小強進行賄-賂。但是張富山卻根本沒把禮物給向小強,自己獨吞了。
為了把水攪渾,他就說向小強收了禮物還不滿足,還開口要兩輛防彈車,所以覺得向小強索賄無度,才到都察院把他告了。這樣就沒人知道張富山自己把禮物留下了,大家都會以為已經送到了向小強手裡。向小強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沒有人收了賄-賂還會承認。等事情過去後,這兩件價值連城的禮物就是張富山自己的了。
但是張富山大概覺得東西放在自己家裡不安全,昨天下午就到皇家銀行租了保險櫃,放在銀行保險櫃裡了。現在到皇家銀行一查便知。
錢老頭收到這封信後如獲至寶。他前後想了一遍,覺得信雖然來的蹊蹺,但這番「內幕」的確是合情合理。他當天下午就辦理了各種搜查手續,第二天上午就來皇家銀行保險櫃出租部門,要求查驗一個叫張富山的客戶保險櫃。
皇家銀行當然不願意,這牽扯到銀行的聲譽問題。尤其是皇家銀行,這麼一家以私密、安全的優質服務著稱的銀行。但是即使再私密的銀行,也有這麼幾個機構可以去查。第一是反間諜機構,像東廠、錦衣衛、人民衛隊這樣的,第二就是都察院。
但是皇家銀行後台大的驚人,大老闆就是朱佑榕。尤其是政變後,朱佑榕自己掌了皇權,皇家銀行更覺得腰板硬得不行,經理直接不吃都察院那一套,拒絕搜查。雙方交涉了兩個小時,最後錢老頭發飆了,擺出了所有的手續、證件、都御史開的搜查手令,最後警告經理,說再不配合就把他抓起來。經理這才緊張了,權衡了一下,覺得都察院大概不是說著玩的,自己繼續阻撓下去真有可能被抓,才不情願地拿出了客戶名單。
錢老頭的手下很容易就找到了「張富山」這個名字。銀行雖然有備用鑰匙,但密碼卻在客戶手裡。最後銀行經理在都察院的強令下,讓人砸開了這格保險櫃。
長方體的保險匣抽出來,打開,裡面赫然放著兩件東西。一盒糖果,一捆普洱茶。
錢老頭興奮得直哆嗦,小心翼翼捧出糖果盒子,打開看過,不是糖果,而的確是寶石原料的樣子。
半小時後,玉花驄副總經理張富山在家裡被都察院的御史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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