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937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44集 陞官
    一間休息室裡,秀秀蜷縮在沙發上,淚痕未乾,也不哭了,呆呆地望著對面牆上的畫,向小強和秋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秋湫拿著手絹,愛惜地給她擦著臉上的淚。

    向小強反而顯得有些不自在。早上還可以動手動腳、肆意輕薄的未婚妻,晚上就變成了公主,這個變化太大了。

    這個時候本該把秀秀擁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的,向小強卻有了一種心理障礙,束手束腳,畏首畏尾,生怕秀秀覺得自己摟抱的不是秀秀,而是這個公主身份。

    其實向小強這是標準的以己度人。秀秀此刻縮作一團,雙臂抱著身子,心中極其孤苦,非常希望向小強能像早上車上那樣抱著自己。偏偏這個平日很愛佔自己便宜的男人,此刻像個柳下惠一樣,規矩的不能再規矩。她又不像秋湫那樣大膽,主動投懷送抱,她是絕對做不出的。

    「哎呀,看你們兩個!」秋湫受不了了,把秀秀往向小強那裡推了一下,心中一酸,嗔道,「小強,秀秀那麼可憐,你就在那裡傻坐著。」

    秀秀就勢倒在向小強懷裡,臉貼著他的胸膛,抽了兩下鼻子,溫柔的像只小貓。

    向小強抱著這個貨真價實的琉球公主,心彭彭直跳,手也不敢到處亂摸,只是笨口拙舌地安慰起來。

    ……天,這算不算撿到寶了?

    剛才秀秀已經斬釘截鐵,拒絕承認琉球王是自己的父親,只承認自己是媽媽的女兒。向小強問她是如何認得陳妃的,秀秀只是說自己在寧波海軍大學校的時候,母親病重,家裡沒錢,實在沒辦法,接到弟弟的電報,說母親讓她去南京尚王府要點生活費。秀秀當時很詫異,不知道母親染病,為什麼能從尚王府要來生活費。轉念一想,自己也姓尚,也許是尚王府沾點親戚也說不定。

    到了南京,怯生生地找到尚王府,報上母親的名字。誰知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一位娘娘讓人把她帶進去,先是像審賊一樣審了一番,然後好一通羞辱痛罵,罵她母親當年跟尚王怎樣怎樣,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話。秀秀當時聽了如五雷轟頂,根本就不相信。那個娘娘罵完後,讓人把秀秀趕出去,不顧秀秀跪地哀求,一分錢也不給。

    秀秀救母心切,接連幾天上門哀求,最後世子尚榮出門經過門口,看這個女孩長得和自己真有點像,沒準真是自己妹妹,一時心血來潮,從口袋裡掏出幾明洋扔給她。但就是這像打發叫花子似的舉動,終於激怒了秀秀。她扔下那幾張鈔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尚王府。當時她一邊哭一邊發誓,這一生都不會再踏進這個地方。

    最後還是回到學校,向秋湫開口。秋湫二話沒說,向家裡要了一筆錢給秀秀,救了她母親的命。

    向小強和秋湫對視一眼,秋湫點點頭,表示有這麼回事。

    秀秀又抽泣起來,對秋湫道:

    「對不起……一直都沒錢還,秋湫,我……」

    「說什麼呀!」秋湫作勢打了她一下,「討打!」

    向小強問:「那位娘娘就是這個陳妃吧?」

    秀秀點點頭。

    至於秀秀母親是誰,當年怎麼認識琉球王尚貴的,向小強和秋湫都很好奇,但他們都知道這事最好不要打聽。這是秀秀心中的痛處。

    「向大人。」

    秀秀貼在向小強懷裡,小聲說著。

    「咳咳,」向小強看著秋湫,訕訕地說道,「秀秀啊,你還是跟秋湫一樣,叫我小強吧。」

    向小強明顯感到秀秀心跳加快了,過了好一會兒,就聽秀秀仍是小聲叫道:

    「向……大人。」

    唉,這妮子猶豫半天,仍是改不過口來。也許此刻她和自己一樣,越想避開這個公主身份,就越畏首畏尾。秀秀何嘗不是生怕自己覺得她仗著高貴身份,言語放肆?至少在今晚,這件事剛捅出來的時候,她是絕不敢改口叫「小強」的。

    向小強歎了口氣:

    「怎麼了?」

    「我……我不想去領勳章了,我……就想呆在這間房間裡。」

    「嘎?」秋湫一聽就急了,「這怎麼行呀,這可是女皇陛下……」

    向小強止住秋湫,鼓起勇氣,捧起秀秀的臉,凝視著瓷娃娃般的皮膚,還有掛著淚花的眼睛,緩緩說道:

    「秀秀,你要勇敢些,根本不要在乎那個什麼陳妃,你記住,你就是琉球王國的公主,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外面那些人只會羨慕你,你一出去,他們都會過來討好你……」

    秀秀輕輕掙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很堅決地道:

    「向大人,從今以後,『公主』二字,再也休提。我和那家人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我媽媽的女兒……我從來就沒有父親。我就是秀秀,是大明海軍少尉,向大人的副官。我還是……」

    她臉一紅,咬著嘴唇,半天才鼓起勇氣繼續道:

    「還是……還是向大人的未婚妻。」

    向小強心中一暖,感到一陣欣慰傳遍全身。他再次把秀秀擁入懷,輕輕吻上她的嘴唇。

    秋湫站起身來,喃喃地道:

    「我去……我去看看授勳儀式開始了沒有。」

    然後便悄悄出去了。

    ……

    今晚的「主菜」——授勳儀式開始了。

    陳妃和世子原以為今晚秀秀來到這裡,只是作為向小強的未婚妻,陪他來的,當他們看到女皇朱佑榕親手把一枚一級梅花勳章佩在秀秀胸前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至此,秀秀終於和秋湫一樣,有了一級梅花勳章。

    人民衛隊機動部隊參謀隆美爾中校、第一機步團團長高大義少校、第一摩步團團長張如海少校、第二摩步團團長孫報國少校、第三摩步團團長范伯平少校、第一坦克營營長石勝利大尉,每人獲得一枚一級梅花勳章。

    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人民衛隊機動隊司令李根生、首都衛戍部隊司令王漢棠,各獲得一枚更高級別的——二級朱雀勳章。

    王漢棠麾下的幾個作戰得力的師長,也獲得了一級梅花勳章。其中就包括第26師師長侯鶴坤,那個羞辱逃兵的師長。他自己也負了傷,吊著膀子來的。

    發完勳章後,這些人佩戴著勳章站在一起,攝影師拍照留影。

    眾人正想上前祝賀時,門口高聲報道:

    「最高統帥部總參謀長——張照先大人到!」

    眾人一陣竊竊私語,紛紛讓開了一條道。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元帥捧著帽子,扶著佩劍大步進來。

    這又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眾人都在心裡猜測,難道是戰局又有什麼變化,趕來奏報陛下?還是老元帥看不過去陛下這個「勳章派對」,前來勸諫?

    但是看著陛下胸有成竹的微笑,還有跟在張照先身後的兩個捧著什麼東西的軍官,大家又覺得好像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老元帥張照先滿面嚴肅,先向朱佑榕鞠了一躬,然後轉過來,望著這排佩戴勳章的年輕人,露出了微笑。

    呼!大家鬆了一口氣,看來不是來找陛下不痛快的。

    張照先命令道:

    「首都衛戍司令王漢棠中將、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上校,請上前一步。」

    王漢棠和向小強都不及多想,抬腿一個正步,整齊地邁出列。

    張照先微微一笑,宣佈道:

    「鑒於二位在南京保衛戰中表現出的卓越才能、以及突出貢獻,經最高統帥部、陸軍總參謀部研究,奏請陛下恩准,今日晉陞王漢棠中將為上將軍銜,晉陞向小強上校為少將軍銜。」

    說著一個手勢,身邊的兩個軍官捧著兩個托盤,各站到向小強和王漢棠身邊,張照先摘下他們的肩章和領章,又從托盤中拿起新的肩章領章,為他們佩戴上。

    向小強心中一陣狂喜,胸中跳個不停,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但終於控制不住,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往旁邊看去,王漢棠也是合不攏嘴,臉上和自己一樣的驚喜表情。看來他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張照先給向小強佩戴上少將軍銜後,和他握握手,微笑道:

    「祝賀你,向將軍。」

    向將軍!

    自己從此就是將官了!軍銜終於和自己「司令」的職務相稱了。

    向小強激動的滿面通紅,緊握著老元帥的手:

    「謝謝長官!」

    接著「啪」地立正,敬禮。張照先也向他敬禮。

    向小強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大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將軍。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自己來大明不過一個多月,當初只是個從錦衣衛班房裡放出來的「間歇性偏執」患者,連件衣服也沒有。到了今天已經成為年輕的將軍。有個電影不是叫《從奴隸叫將軍》麼?自己雖然比「奴隸」起點高一些,但也算是「從小強到將軍」了吧……

    張照先又從隨從手裡接過一套軍服,捧給向小強。向小強恭敬地雙手接過。

    王漢棠本來就是將官制服,升軍銜只要換下領章肩章就行了。但向小強原來只有校官制服,要發給他一套將官制服。

    向小強捧過這套珍貴的將軍制服,看到大簷帽下,制服疊得方方正正,裁剪、裝飾都比自己的高一個檔次。而且好像是全毛料的。當然,遠不止這麼一套,還有夏季制服、春秋季制服、軍禮服、作訓服、軍常服、大衣、披風、新的佩劍、佩槍、皮靴……這只是走個儀式。

    授銜完成,兩人向後轉,面向場內賓客,接受著如潮水般的掌聲。又是幾下閃光白煙,攝影師把這一刻拍入影像。

    下面兩人的屬下們鼓掌最起勁兒,都在為自己的長官叫好。尤其是向小強的人,幾乎都把巴掌拍紅了,臉也興奮得通紅。他們知道,向小強升了將軍,很快就該他們水漲船高了。

    秋湫興奮地拍著巴掌,滿臉都是幸福。秀秀也是笑容綻放,她覺得這好像是上天的補償似的,雖然今晚自己經歷了暴露身份的痛苦,但現在馬上在向小強身上補償回來了。向小強現在就是自己的全部依靠,還是母親和弟弟的依靠。以後一旦有什麼事情,再也不用去尚王府向那家人乞討了……秀秀含著淚水,從心裡為向小強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核心的授勳、授銜儀式完成,在掌聲中,今晚進入了實質上的核心節目。

    冷餐會開始,氣氛又恢復到了開始的隨意,賓客們端著香檳,拿著餐盤,圍著餐檯撿自己喜歡的食物吃,三三兩兩的笑談。

    話題中心無非是兩個:今晚新鮮出爐的最年輕將軍——向小強,和神秘的琉球公主——尚秀。

    為了保護秀秀,向小強讓秋湫先送她提前回去,然後再回來當自己的女伴。

    眾目睽睽之下,掛著勳章的「神秘公主」低著頭,裹在向小強的大衣裡,由秋湫護在懷裡,快速穿過議論紛紛的人群,飄然而去。

    有經驗的賓客都意識到,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大明上流社會都有精彩話題了。

    而且,大概明天小報上就會有反應了吧。

    朱佑榕因為來的晚,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覺得此時的注意力中心理應是自己的。但看到所有人都在興致勃勃地議論尚秀,還夾雜著「公主、公主」的,一問才知道先前的那一幕。

    理智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不太適合去打探這種八卦,但女人的好奇心都是非常強烈的,朱佑榕八爪撓心,終於忍不住,把陳妃叫過來,拐彎抹角地問了幾句。

    陳妃不敢瞞朱佑榕,但又不甘心承認秀秀就是尚王的女兒,只是說這女孩子曾到尚王府來要過一次錢,誰知道她的底細云云。但朱佑榕聯想到尚秀和尚貴、尚榮的長相,一下就明白了八九分。

    朱佑榕品著口中酸酸的香檳,心中沒來由的一絲失意。

    ……看得出來,向小強是很愛秋湫的。但他再愛秋湫,秋湫不過是個江湖老大的女兒,地位和自己差得很遠。如今他身邊又有了個尚秀,雖然是私生女,但血統之高貴快要趕上自己了……而且,她的容貌一點不在自己之下……

    朱佑榕失神地把玩著手中的象牙柄折扇,突然驚醒:我為什麼要跟她們比?有什麼必要跟她們比?真是莫名其妙……

    她下意識地摘下手套,攥住冰涼的香檳杯,然後把手心貼在滾燙的臉頰上降溫……

    向小強今晚既興奮又狼狽。因為兩個話題都與他緊密相關,他自然成了接下來幾個小時的關注中心。

    雖然是西式冷餐會,但很多人還是按照中國人的習慣,過去跟向小強敬酒。向小強被灌了不少杯,秋湫心疼夫君,挺身而出,替他喝掉了不少。向小強這才發現秋湫原來頗有些酒量。

    還好是香檳度數低,要是葡萄酒,這麼多杯,倆人非鑽到桌底下不可。

    向小強第一次經這種場合,而且還是作為話題中心,自然不是這些沙龍老手的對手,一晚上說了不少錯話,也鬧了不少笑話。不止一個人戲稱他「駙馬爺」,鄭恭寅更是拉著他的胳膊,嘻嘻哈哈地問,是不是發現手裡的東西是寶貝,才趕緊送回家去,怕在這裡被人偷走了?鄭玉瑭也來拍著他的肩膀,半真半假地向他請教,把一位公主泡到手的訣竅是什麼?

    向小強自然是汗顏不止,狼狽不堪。

    跳舞的時候,向小強發現,秋湫除了很能喝酒,舞也跳得非常不錯。不但華爾茲跳的好,居然還會跳當時剛開始流行、難度很大的探戈!

    向小強不會跳舞,被鄭玉璁和另幾位年輕女軍官硬拉著,跳了幾曲華爾茲、把她們的鞋都踩了一遍後,暈暈的倒在沙發裡,看人家跳舞。

    秋湫在場上翩翩起舞,幾乎是從頭跳到尾,從文雅的英國華爾茲、到奔放的維也納華爾茲、到狂野的探戈,她是一支也沒放過,成為了今晚的舞池明星,幾乎把朱佑榕的風頭蓋過了。

    向小強看著場上的秋湫,臉跳得通紅,滲滿了汗珠,使盡渾身解數在跳舞,忽然感到有些心疼。

    ……她真的是因為太高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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