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那天,隊長又食言了。她和政委都去大禮堂觀看了我和陶瑩瑩的表演,我們順利通過了預選,這令她相當高興。我想,更高興的應該是政委吧,他多少能感受到陶瑩瑩的一點點改變,從始至終他都在不停鼓掌。
當我還沉浸在喜悅中時。下午,胡俊傑卻暈倒在課堂上,送到衛生所一檢查:「流行性感冒」!這小子早幾天就感到不適,一直隱忍不說,這下不得不在衛生所留待觀察。
……
「陶瑩瑩!我想出去辦點事,半個小時後就回來。」在晚上訓練開始時,我對陶瑩瑩說。
陶瑩瑩還像以前一樣,沒有反應。
我淡淡一笑,抓起外套,就要走。
「去幹什麼?」她突然問道。
我一怔,她的臉仍舊木無表情,那雙眼睛則帶著疑問注視我。
「我的同學得了流感,現在在衛生所輸液,作為朋友,我應該去看看他。」我向她解釋道。
「你好像有很多朋友?」她平緩的說。
「嗯!」我心中一動,重又坐下:「陶瑩瑩!你有過為種情況嗎?當你煩惱的時候,你可以向他們傾訴;當你困難的時候,他們又會無私的幫助……這就是朋友。當有這麼一些人關心你,想念你,才會有那種真真切切的感覺——自己是活在這個社會中。」
陶瑩瑩沒有說話。
我看著她的側面,笑道:「其實你也有朋友們啊!」
她扭頭,疑惑的望著我。
「那些92護的大姐姐們,她們在向你慮心請教舞蹈的同時,何嘗不是把你當成了朋友。」我盯著她,認真的說道:「當然,也包括我!」
她眨了一下眼睛,緩緩別過臉去,望著前方,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我站起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揮了下手:「走啦!一會兒見!」
……
拎著從商店買來的水果和飲料,我一路輕鬆的朝衛生所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嗨!你好!」我朝左芳招手。
「你好!」她笑著點頭。
「剛從衛生所回來吧。」我打趣道。
「胡俊傑現在好多了,剛跟我說起你,沒想到你就來了。」她掃了一眼我拎的袋子,落落大方的說。
「大胡這小子,很少在談情的時候,能想到我,今天真是難得。」我繼續著自己的調侃。
「你跟胡俊傑還真像。」她輕輕笑道。
「我跟他像?像什麼?」我問道。
她沒有正面回答,看著前方的宿舍樓,隨意的問道:「聽說你有兩個女朋友,是真的嗎?」
「你說呢?」我玩起了太極推手。
「我該去上課了,再見!」她歉意的說道。
「再見!」我說道。
……
衛生所這地方留下了我太多美好的回憶,以至於我一看到它,心中就是一陣激動。
「胡俊傑,這花是女孩買的吧。」觀察室裡傳出的聲音讓我推門的手在空中凝住,說話的人是許如霜。
「……」
「那個女孩叫左芳吧,我剛在門口碰見她,你瞞著我,跟她勾搭很久了,以為我不知道嗎?」許如霜高尖的聲音中夾雜著冷笑。
「我和她是正常交往,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談,現在正好。」胡俊傑的聲音則平穩多了。
「有什麼好談的,還虧我特地請假來看你。」許如霜粗暴的打斷他的話。
「特地請假?哼哼,那還真是不容易,謝謝你在百忙之中想起我來。」胡俊傑說出這話時,我就知道他有些生氣了:「許如霜,咱倆還是分手吧。」他的聲音雖小,語氣卻很堅定。
室內一陣沉寂……
「分手?」許如霜突然笑起來,那笑聲有點淒厲:「胡俊傑!!當初是你不顧一切的追我,如今又如此冷漠的提出分手。你很霸道!從頭至尾這一切都由你一個人來操縱!」
「錯了,操縱這一切的人是你。」胡俊傑的音量一高,立刻變得嘶啞,讓我感到擔心:「你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皇,再看看我和你,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第一學期,我還可以忍受。可到第二學期,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我有時很悶、很煩,需要找個人談心。這些事,皮蛋、大劉都做過;而你呢,居然都沒發現我的變化,沒問過我發生了什麼事?你還在繼續做你的女皇,可我胡俊傑,既不醜陋,也不愚笨,在護理系也算一個名人,又何必繼續作賤自己呢。」這一番話胡俊傑一定在心裡弊了很久,說得既流利又憤激。
許如霜沒有說話,看來這話對她的震動很大。
「如霜!」胡俊傑的語氣軟下來:「我倆根本不適合,還是分手吧!」
又是一陣沉默。
終於,許如霜的聲音再次響起,像臨行時火車的汽笛,那樣嘶心裂肺:「胡俊傑!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我一定要求著你,分……分手就分手!誰怕誰!」緊接著,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音。
門猛地被拉開,又「匡」的一下關上。
許如霜瘋狂的向前跑去,隱隱傳來哭泣聲……
我站在梧桐樹後,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
長歎一聲,我抬起頭:茂密的枝葉間,明月正圓。
……
「皮蛋!你來啦!」胡俊傑手背上紮著液體,坐在病床上,一見我進來,立刻滿臉的堆笑。
我注視著他一會兒,方才笑道:「怕你小子太悠閒,我忍不住就跑來騷擾你!」
「小心,地上!」他提醒道。
一個糖水罐頭砸碎在房間中央,濺得玻璃渣到處都是。這一定是許如霜的傑作。我想著,也沒問什麼,小心翼翼走到床邊,將東西放在桌上。
「荔枝!」胡俊傑眼睛一亮:「皮蛋!你真是瞭解我,我剛才還想著這玩意兒,直流口水呢。」說著,他抓了一把。
「現在才五月,你就將就點吃吧。」說著,我將荔枝從袋中取出,單獨用一個塑料袋裝上:「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吧。」
「嗯!好多了!」他邊吃邊說,手嘴都不閒著:「剛開始咽喉腫痛,我並沒在意,以為是普通感冒,隨便吃點藥就好了,沒想到會這麼厲害。」
「皮蛋!你離我遠點,小心我傳染你。」他笑著說。
「好!」我起身往外走。
「喂!你不會這麼膽小吧,開玩笑的話你也當真。」他急喊。
「我去拿掃帚,處理這些垃圾!」我指著地上的水漬,說道。
……
「皮蛋!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勤快了!是不是你那兩個女朋友調教的結果。」他笑道。
我一帚又一帚將垃圾掃進簸箕內:「大胡,我在路上碰見許如霜。」我平靜的說道。
他看著我,將手中的荔枝放回桌上。「是吧?」他緩緩說道:「她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說。」我駐著掃帚,搖搖頭。
他歎息一聲,眉目間籠罩著一種惆悵:「皮蛋!我和她分手了!」
「哦!」我冷靜的態度一定讓他感到了奇怪,於是他問:「皮蛋!你有什麼想勸我嗎?」
「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才最清楚,我沒有插話的權利。」我注視著他,慎重的說道:「只是,你真的清楚你所做的選擇嗎?」
「我當然清楚!」他激動的說道:「再清楚不過!」
「這樣啊!」我點點頭,將掃帚放到門後,坐到他床前。
「皮蛋!」他降低音量,說道。
「嗯?」
「還記得郭建高班長嗎?」他突然說道。
「當然記得!」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話。
「那時候他誇下海口,要泡盡天下美女。那時候他是我們崇拜的偶像。」他靠著床頭,輕輕的說。
「是啊!」我腦中浮現出他那矮胖的樣子,不禁有些感慨。
「可是美女就一定好嗎?皮蛋,你瞭解我的情況,因為她漂亮、傲慢,我才去追她的。」他仰起頭,回憶著往事:「可是我不瞭解她,她也根本不瞭解我,我和她從一開始就錯了。跟你說實話吧,我喜歡左芳。其實,你早就發現了,對不?」他問道。
我淡淡一笑。
「和她在一起,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兩情相悅!她並不漂亮,比不上我以前認識的任何一個女孩,但是跟她在一起,我卻很愉快,她很懂得體貼人,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讓我有如沐春風的感覺。我想這一次,我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愛!不管別人說我移情別戀也好,花心也好,我想跟她繼續交往下去。」他堅定的說,雙目炯炯有神。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猶豫。」凝望著他,我想起自己在操場上對秋萍說的那番話,一時間思潮翻湧。
「我支持你!」我站起身,重重一拍他的肩。
他仰頭望我,四目相對,許多話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