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丹和無花一走進鎮子,立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一個是唇紅齒白的俊俏小和尚,一個是花容月貌的年輕女道姑,走在一起,想不吸引眼球都難,讓人聯想連翩,一個小和尚和一個女道姑,會不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哪?
李玉丹對別人異樣的眼光,視而不見,無花卻臉色通紅,閃閃爍爍,不敢和李玉丹走得太近,又不敢離得太近。
鎮頭有一家賣早點的小飯鋪,鋪子裡坐著不少吃飯的客人。這家飯鋪就在路邊,前面有一塊空地,空地擺放著數張桌椅,客人大多是在外邊的桌椅吃飯,免得走進屋子裡麻煩,在外邊還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觀賞著從路走過的人群。
李玉丹和無花來到飯鋪,一個夥計點頭哈腰的過來招呼,李玉丹把馬韁交給店夥計,說:「好好喂餵我的馬。」
店夥計應了,牽馬下去。
李玉丹和無花,來到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要了兩道小菜,幾個饅頭,兩碗小米粥,開始吃喝起來。
李玉丹埋頭吃飯,也不說話,無花當然也不敢吭聲,老老實實的埋頭吃飯。
別的客人看到一個道姑和一個小和尚,都悄悄和向他們瞅過來,眼神異樣,帶著噯味,更有客人的眼光色迷迷的盯著女道姑,心想:「好個標準的小道姑,這要是脫了衣服,摟在懷裡,睡一睡,可不美死了?嘿嘿……」只不過這些不懷好意的客人,一接觸到女道姑冰冷的眼光,都心頭一寒,不敢再看。
不多會兒,李玉丹吃喝完畢,對著店夥計一招手:「算帳。」
店夥計笑呵呵的跑過來:「道長,一共是十文錢。」
李玉丹把錢付了,又問店夥計:「這裡可是清風鎮?」
店夥計說:「正是清風鎮。」
李玉丹說:「距離此鎮二十里,可有一座煙霞峰?」
店夥計笑道:「有,有,就在鎮西,沿著大道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了。不過,那裡雖然山勢不高,但長年煙霧繚繞,所以稱為煙霞峰,聽說山裡有怪物,前些年有些人進山,一去不回,我們這裡的人是不敢進山的,我勸道長也不要去,免得遇到怪物。」
李玉丹淡淡笑了笑,說:「沒事了,你把我的馬牽過來。」
店夥計去牽馬,李玉丹對剛好吃完的無花說:「我不綁你,也不捆你,你老老實實的在我後面,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亂說話,也不要試圖逃跑,聽到沒有?」
無花老老實實的說:「聽到了。」
李玉丹不再理會無花,從店夥計手中接過馬韁,也不馬,牽著健馬,信步走出飯鋪,在鎮悠閒的走著。
無花只好跟在後面,不知李玉丹要做什麼。
這鎮子雖然不大,但鎮容整潔,看來鎮的居民生活富裕。
李玉丹順著大路,走到鎮南,忽然看到靠路邊的一座大門前,掛著一個小風鈴,隨風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音。
李玉丹眉頭一皺,停下腳步,細細打量起來,這座庭院甚大,有幾分氣派,想來主人是個富戶。門前的路旁各植有十餘棵楊柳樹。只是大門緊閉,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李玉丹觀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走到大門口,忽然揚聲高喊道:「一筆如刀,披開昆山分石玉;二目如電,能觀滄海辯魚色。看流年大運細批終身。」喊一次,停一會,再喊一次,如此喊了五六遍。
無花越來越是驚奇,又不敢多問,只好在一旁看著,見李玉丹身著杏黃道袍,這一端正臉容,還真像個得道仙師,不禁心中暗暗好笑,這個李玉丹分明是個身懷絕技的江湖高手,怎麼一下子又變成了神神道的算命先生了?
李玉丹臉神色不急不躁,意態悠閒,好似胸有成竹。喊到第七次,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出來一個家丁打扮的人。
那家丁走到李玉丹面前,打量了兩眼,喝道:「喂,算命的,我家老爺要你進去。」
李玉丹雙眼一翻,理也不理那家丁,仍站在原地,不緊不慢,又大聲喊道:「一筆如刀……」
那家丁看李玉丹不理他,倒也識趣,訕訕的進門走了。臨了還不忘關閉大門,只聽「喀嚓」一聲,敢情從裡面閂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門重又打開,這次在家丁後面,還跟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臉有憂容。看他裝飾,想必是這家的男主人。
老者搶兩步,走到李玉丹面前,作了個揖,說道:「適才家奴無禮,冒犯女仙師了,還望仙師包涵。」
李玉丹單手還禮,道:「好說!好說!不知老員外是看月令高低,還是瞧財運如何?」
老者面有難堪之色,轉頭看了看無花,欲言又止。
李玉丹道:「老員外有話可以明說,這位高僧是我的道,也是法力高深。」
老者看無花年紀輕輕,不像個得道高僧,但也不敢說破,只是半信半疑,猶豫了一下,終於咬咬牙,說道:「能否請二位到寒舍一敘?」
李玉丹道:「當然可以,請引路。」
老者當先引路。家丁把李玉丹的健馬牽了進來,拴在馬廓。
無花隨在李玉丹身後一同進入大門。只見裡面東間三間是門房,西房三間為外客廳,正北一帶迎門白牆,當中屏門四扇。進屏門,院落內花卉群芳盛大開爭艷。院內有院,一曲小徑直通後院。正北廳五間,東配廳三間,西房三間,搭著天棚。
無花見這院中佈置的很是雅潔氣派,但氣氛卻十分的壓抑沉重,家丁和丫環人人都臉色沉痛,又隱隱帶有驚懼之容。
三人在客廳落坐,丫環擺點心,倒好茶水,又自退去。
老者坐在那兒,不住的歎息,好像不知從何開口。李玉丹呷了口茶,悠悠說道:「今日叨擾老員外,還未請教老人家貴姓?」
老者歎了口氣,說道:「小老兒姓祝,這兒叫清風鎮,小老兒忝為鎮長。今日冒味請仙師前來,實是有一件不得以的要事相求。」
李玉丹道:「祝公有事但請直說無妨。」
祝員外愁眉苦臉的說道:「小老兒忝為清風鎮的鎮長,家中也薄有田產,生活還算過富足。我膝下無子,中年後才得一女,取名月華。小女今年一十六歲,出落的雖說不沉魚落雁之容,也算的薄有顏色,加小女知達禮,十里八鄉聞名,媒人是絡繹不絕的來提親。我中年得女,自然視如掌明珠,捨不得這麼早就把女兒嫁出去。小女也自恃有幾分顏色,又自小喜愛讀,立志要嫁一位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對媒人所提的親事,都不滿意。所以她的終身大事,一托再托,還沒訂下。不想……不想……唉,都是我害了女兒呀……」
祝員外說到這兒,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老淚縱橫,一張臉孔通紅,幾乎成了紫醬色。
李玉丹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的聽著,微閉雙目,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樣。
無花在旁邊暗暗好笑,強行忍著。
祝員外終於平靜了情緒,繼續說道:「十多天前,小女的貼身丫環秋香,半夜起床,聽到小女繡樓的房間中,有男人的聲音。秋香不敢聲張,以為是小女偷偷和男人私會。但接連兩夜都聽到出男人的聲音,秋香聽到其中小女的聲音不對,像是神智不清,又像是被人脅迫,才偷偷稟報給我。」
「我一聽之下,甚是震怒,到小女的樓房間一看,並沒有任何線索可尋,便逼問小女,可是和人有私情。但小女一口否決,不但拒不承認,還說我這個當爹的不分好歹,不知從那兒聽到些風言風語,就來壞她的名聲,要自殺以示清白。話說到這兒,我也不好再逼問下去。當下派了兩個丫環在她房間裡陪她,一方面怕她真的輕生,一方面也好防止有男人來找她。同時我還帶了幾個家丁,在後院繡樓下,埋伏起來,準備一有動靜,就捉住那個男人。」
「當天晚,我們埋伏在暗處,忽然隱隱聽到小女的樓又傳來男人的聲音,卻沒有聽到那兩個丫環的聲音。我又驚又怒,叫幾個家丁包圍去,要活捉那個樓的男人。我讓家丁在外等著,我一人衝入到房間。誰知,我們在房間外邊還聽的清清楚楚的男人的聲音,在我衝入門口的一瞬間,忽然聲息全無。」
「房間中小女衣衫不整的睡在床,兩個丫環也睡在另一張床,三個人睡的都很沉,我大聲叫都不叫不醒,只好用冷水潑她們,三人才醒了過來。兩個丫環睡的迷迷糊糊,一問三不知,說是什麼都沒有聽到。小女見我私她的房間,雖然我是她的父親,也對我怒火沖沖,惡語相向。我以為小女把那男人藏了起來,也翻了臉,不顧一切,要家丁進來,把繡樓翻了個底朝天,卻什麼也沒找到。」
「女兒不依不饒,非要自殺。我怕把事情鬧大,反而出過來給女兒賠禮道歉,好說歹說,她才不以性命相脅,但也對我不理不睬。我怕事情傳了出去,對小女的名聲不好,所以要家丁人人不得向外說,同時加派人手,埋伏在繡樓下。可是……可是……天天晚如此,我們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就衝了過去。但每次都在進門的一剎那,沒有了聲音。陪小女的丫環每次都是睡的迷迷糊糊,什麼也不知道,但看小女的神情也不像是作偽,好像是真的毫不知情。但男人的聲音卻的的確確是從女兒房間傳出來,這所有的家丁都是聽到了的呀。」
「現在,這信息也不知如何傳了出去,清風鎮人人都知道我女兒撞邪了,讓狐仙給迷住了,以前來提親的媒婆,全都不來了,可憐我女兒一生的幸福……」
說到這裡,祝員外的臉,又老淚縱橫,悲憤不止。
李玉丹靜靜地聽祝員外把話說完,沉吟了一下,說道:「聽老員外的意思是說,令千金對發生在自己身的事情,毫不知情。不知老員外可曾請得道高僧和道長,來此捉妖降魔?」
祝員外歎了口氣,道:「怎麼沒有!幾天前,從二十里外的『清虛觀』請來觀主清雲道長,道長當晚便在後院擺開香壇,準備開壇設法。誰知壇還沒有設好,便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怪風,一時間天昏地暗,飛砂走石,在怪風中好像還有一道白影在飛旋。頃刻間風過天晴,天色恢復到風清月白。清雲道長卻跌坐在地,道袍被撕破,桃木劍也被折斷,顯得甚是狼狽不堪,他怔怔坐在地,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爬起身來,不顧我的再三挽留,揚長而去。聽說後來也沒有再回『清虛觀』,可能是自覺無顏在這一帶立足,遠遊去了。以後,陸續又請了兩位有名的高僧,下場也都差不多。現在我也實在是百愁莫展,不知女仙長能否指點一條明路,救救小女,定當重謝!」
李玉丹道:「嗯!這妖物有些手段。聽了員外的話,我心中已有些計較,只是還不能十分確定。不知能不能請令千金一見,我也好籌措策略。」
祝員外本是病急亂投醫,雖然覺得這個女道姑年齡太輕,不一定有降妖的本領,但看到李玉丹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也就對她抱有很大的希望,如在溺水之中抱住了一棵救命草,說道:「好!好!只是,小女現在根本不理我這個當父親的,如是說我有事找她,她多半不來。何況她現在心神不定,好像魂不守舍,可能不會見外人。」
李玉丹道:「既然如此,就請尊夫人出面,把令千金請到客廳,借口有事相商,咱們先躲一下,在隔壁一觀也行。」
祝員外答應了,道聲失陪,進入內室。一會兒和一位面色憔悴的中年婦人一同出來。
中年婦人對李玉丹和無花頷首為禮,一個人穿出院子,進入後院。
祝員外陪李玉丹和無花二人轉到隔壁等待。
不多一會,腳步聲響。祝員外點頭示意。李玉丹三人從門縫向客廳觀看。
中年婦人攜了一位少女的手進入客廳。這少女年約十六七歲,正值豆寇年華,雖說不國色天香,但休態風流,五官精緻,處處帶著稍縱即逝的青春氣息;美則美矣,只是眉梢眼角帶有一種幽怨之色。
李玉丹細細觀察少女,知道所料不差。便對祝員外使了個眼色。祝員外點了點頭,站起身子,走動了兩步,故意咳嗽了兩聲。
客廳中的少女聽到父親的聲音,粉臉沉霜,臉色一變,轉身走出客廳,自顧回轉內院。她的母親暗暗歎息一聲,也沒有挽留,試抹著眼淚,自己走入了內室。
祝員外對李玉丹苦笑道:「仙師看到了!我這個女兒,現在可說對我是恨之入骨,誓不兩立了。如不趕快找出原因,不但我女兒的性命堪憂,就是我們父女的關係,也是不知如何收場。」
三人轉入客廳,祝員外吩咐家丁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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