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回過頭來,我驟然發現,麵包那巨大的嘴巴仍然大大的張著,而他本人則明顯已經陷入嚴重的呆滯之中,嗯,大概就相當於老年癡呆症的後期症狀吧。
他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焦距,我的手在他的眼前連連擺動都看不見他的眼珠的微動,良久,麵包終於恢復了正常呼吸,看著我的眼神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失誤,咳咳#183;#183;#183;」不需要他解釋,我也可以猜到他的腦袋裡面在想些什麼,我正色道,「絕對是失誤。」
「失——誤?」緊緊地捂著雙耳,坦白說,在今天中午之前,我從來不知道麵包竟然擁有著完全不遜色於帕瓦羅蒂、多明戈、卡雷拉斯這三大男高音的高超水準。
「這怎麼可能是失誤!你小子那壓根便是偷襲三十七式中的第十四式蜻蜓點水嘛!」他突然深深地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彷彿深有感觸地歎息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小子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啊。」
「呃#183;#183;#183;」摸了摸後腦勺,我一頭霧水。
「嗚嗚嗚嗚!」麵包仰著頭,望著天空,他的眼中彷彿蕩漾著淚水,「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的高手是你這悶聲不吭的傢伙!還跟我們說什麼婧婧是你的妹妹,嗚嗚,原來你們竟然早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嗚嗚嗚嗚#183;#183;#183;」
「靠!都說了、我們不是了#183;#183;#183;」不知道怎麼了,本該是理直氣壯的我突然想到剛才那詭異莫名卻香艷萬分的一幕,我的語氣霍地再也無法像往常那般堅決。
眼珠微轉,我下意識地轉移話題道:「就算是好了,你小子哭什麼!難不成#183;#183;#183;你喜歡婧婧?!!」
「怎麼可能!」麵包幾乎是立刻看了看遠處的少女,卻發現裴姒梵張開了雙手,比出了傳說中的經典動作,當然,這裡不是泰坦尼克,她也不是ROSE,而且這裡也沒有JAKE的存在。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般盡情地舒展著自己雙手的少女嘴角那淡淡的微笑,充滿了令人遐思的遐想,特別是在這仍然滿炎熱的夏秋交接之際,在見到這般美景的時候,男人的火氣更是十分輕易地就會被點燃了。
「咳咳,不可能就不可能好了。你叫那麼大聲幹嗎?難道你不知道在裴姒梵小姐的面前這樣表現實在是有失你高三(一)班第一班草的風度?」
戀愛中的男女智商為零,戀愛中的麵包呢?不用懷疑,平時就是零了,現在必然是負數。看了看那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上了徐徐走來的裴大美女的某衰哥,我撇了撇嘴,收拾起地上的東西來,同時讓出了身後的大門。
突然,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毛骨悚然,就彷彿被毒蛇盯上的青蛙那般全身僵硬,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不到零點零零零零零零#183;#183;#183;一秒的時間,但是,我卻完全不認為這是我的錯覺。
只是,下意識地回頭,我的身後卻什麼都沒有,只有樓梯轉彎處,那已漸漸消逝的麵包和裴姒梵的身影以及那輕輕的腳步聲迴響著。微微苦笑,怎麼我今天老是看見幻覺?
那個絕世的女孩明明是當前走著的,怎麼會回頭看我?就算看好了,她的眼神怎麼可能那麼奇怪?感覺就像是看著火星來客又或者史前恐龍一般的奇異生物一般充滿了詭異的訝意和震驚?!
苦惱地撓了撓頭,難道晚上熬夜看書真的不好?但是這怎麼能怪我呢?我憤憤不已地暗中罵著,分明是作者更新太晚了嘛!一群死蝙蝠,害得我們這些可憐的讀者也跟著日夜顛倒,我圈圈他個叉叉#183;#183;#183;
在空蕩蕩的天台上愣愣地發了會呆,我突然發現,這天天上來的天台竟然是這般的空曠,但是今天的天台卻跟之前的天台一樣啊,暑假的那二十一個颱風過境都沒把它咋地,怎麼今天感覺就是不對呢?
難道,只是因為婧婧不在我的身邊嗎?突然湧起的念頭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腦海裡卻突然迴響起跟永哥剛剛認識時和他的一次對話。
「你不孤獨嗎?」
我點頭,我搖頭,我微笑,這麼多年來,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孤獨又如何?
「#183;#183;#183;我孤獨,但我不害怕孤獨。」
永哥點頭。
「孤獨,不是寂寞。」
我點頭。
「孤獨是過年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放著煙火#183;#183;#183;」我說,「而寂寞,是無論那煙花如何美麗如何壯觀,就算歡呼,也始終只有我一個人,在看。」
「孤獨,是即使回家後大喊著『我回來了』也沒有人呢答應,而寂寞,是即時如此自嘲,也只有自己嘲笑自己的苦笑#183;#183;#183;」
「孤獨讓人冷漠,寂寞讓人瘋狂。所以,害怕寂寞?」
點頭,搖頭,點頭。
「也許怕,也許已經習慣,也許只是我自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183;#183;#183;」
「那麼一起來吧,不過請記住一點,我對男人沒興趣。」
「我也一樣。」
雖然是報道的第一天,但是老天爺卻一點也不給面子,記得那個下午,天色很陰沉,但是永哥臉上的笑容卻很溫暖,而我,卻是在老爹老媽去那邊報道了之後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轉眼,一年之後,我遇到了婧婧。
怔怔地看著我自己的雙手,手中那個不小的特製飯盒卻是婧婧所特別「製造」的我的專屬用具,愣愣地看著,我突然有些癡了,「#183;#183;#183;果然,是變了呢?」
我驚訝地看著面前突然冒出的巨大陰影,我下意識地喃喃道:「怎麼天突然黑了?」只是,呃,難道這是影子??我的影子有這麼巨大嗎?我的雙眼腫滿是疑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回頭望去——
「呃,沒聽說今天學校裡有劇組拍神話片啊?」看著那比哥斯拉還要龐大的玄幻身影,我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呈現在我面前的是一隻有著三個巨大無比的狗頭和長長的蛇尾的怪獸,頭上和背上的毛全是盤纏著的條條毒蛇,它的周圍更有著隱隱的黑色光芒在燃燒著,彷彿火焰的圖騰,我的嘴角抽動著,滿臉疑惑地看著天上的太陽,微微苦笑,「呃#183;#183;#183;果然是熬夜的關係嗎#183;#183;#183;不然我怎麼會看見幻覺??」
它霍地睜開了嘴,長長的牙齒在眼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而它牙齒的高度可能就超過我的身高,而近在咫尺的距離我甚至能聞到它口中那腥臭的氣息,我的人霍地傻了,看著它舉起那高高的爪子,往我落下,想起任何玄幻小說的小白似代表的男主角們,我很乾脆地暈倒了。
當裴姒梵和麵包離開了頂樓之後,感覺到林婧琪的氣息正若隱若現地在附近鎖定著自己的存在時,裴姒梵便知道,林婧琪比她自己所說的更加在乎那個人類哥哥的存在。
也許,並不是刻意隱瞞,而是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又或者是不敢承認,那個人類在她心中的地位遠比她所想的還要重要得多吧?裴姒梵霍地湧起信心,她並不是那個戰無不勝的女神。雖然仍如同當年那與自己對敵時的她那般的驕傲,但是,她的心,卻不再是當年那顆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冷靜得近乎冷漠地對待著週遭一切的心。
即便已覺醒了身為神的遙遠前世的記憶及能力,她已經不是神了,她是人,而人,就會有弱點。這一點,或許三界之中,沒有人比裴姒梵更加清楚了。而林婧琪的弱點,便是那個名為林黔冥的少年。
裴姒梵微微地笑了,原本以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卻在瞬間峰迴路轉,她怎麼能不感到得意?只是,就這樣子擊敗昔日對手的她,卻怎麼也感覺不到歡喜。
但是,她別無選擇,裴姒梵微笑著,她溫柔的雙眼底,卻是濃濃的悲哀,然而,她心底發出的召喚,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
「彭!!!」裴姒梵感覺到林婧琪驟然一亂的氣息,迅速地消失在自己的身旁,她下意識地感到驚訝,林婧琪所恢復的力量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即便是一出生便覺醒了神識只有這短短的十幾年時間,她竟然能恢復到這個程度,這種天分,簡直是變態得恐怖!難怪,她會被稱為僅次於「她」的第一女戰神!
想起林婧琪所說過的話,裴姒梵霍地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她深深地知道如果真的激怒了林婧琪的話她會做出什麼恐怖的事情來都不足為奇,在這種節骨眼上再豎立這麼一個敵人實在是所有稍微有一點理智的人都不會去做的。
當然,裴姒梵原本便不是想激怒她,但是心慌意亂之下,她不由開始恐懼起來,她突然想起,自從它跟著自己來到人界以來,它便再也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而它的最愛,赫然便是人類的靈魂!
上面傳來的氣息對撞如同響鐘一般在她的心中重重敲響,想到這裡,再也沒有心情應付身旁那無聊男人的裴姒梵毫不猶豫地輕輕拂過他的後頸,麵包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便昏了過去。
而這時候,在天台上,林婧琪擋在了它的面前,她身上所隱隱流露出的氣勢卻已使得它不敢向前。即便不是神氐,但是三頭狗的眼力卻並不比神氐差多少。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走路嗎?」面前的人類少女雖然看起來小小的,皮膚粉嫩,吃起來應該味道不錯,但是她身上那種森寒的氣息卻讓它感覺到熟悉的危險,那久遠的彷彿早已深深地刻在它靈魂之間的恐懼。
然後它聽到了女主人的聲音,鬆了口氣的三頭大狗毫不猶豫地在第一時間中選擇了遠離那個看起來非常好吃的小女孩,躲回了主人的身邊,趴下了身子,卻只迎來女主人的憤怒一瞪,嚇得它的三個腦袋縮在了一起,瑟瑟地發著抖,卻全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它只不過是照著女主人的命令嚇唬嚇唬天台上的那個人類少年而已,誰知道自己的爪子才剛剛舉起來他竟然就暈倒了,而之後出現的少女卻更冷得讓自己害怕。
裴姒梵看著那一臉冰冷的少女,霍地心中發虛,雖然自己的本意並不是要傷害那個人類,但是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去,那不僅會激怒林婧琪,便是她自己也無法釋懷。
如果是另外的神的話,或許不會,但是因為是她,所以她會感覺到內疚,她,本就是這三界之中最溫柔的女神。但是,此刻,林婧琪的心中卻絕對不是這麼想的!
在第一時間內察看了那昏厥過去的哥哥的傷勢之後,林婧琪稍稍地鬆了口氣,旋即湧起的便是無邊的憤怒!她,裴姒梵她竟然敢在自己說出了那樣的話之後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差點傷害了自己的哥哥!
「你這是想激怒我嗎?」林婧琪的臉,已是一片冰冷,她平凡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她深邃的雙眼中滿是寒意,彷彿喜馬拉雅山頂幾年幾萬年來所累積的冰霜,她的手虛抓著什麼,她的掌心中卻彷彿看見電光,她的聲音,冷到了絕對零度,「回答我,你這是想激怒我嗎?」
我怎麼敢激怒你?我是來尋求你的幫助的啊。裴姒梵暗自苦笑,但是如果此刻自己這般解釋,裴姒梵相信林婧琪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向著自己一箭射來,就好像幾千年前那樣!
裴姒梵收起心中的遐想,她的手微微張開,草綠色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溢出,擴散開來,轉眼間,已將彼此包容在綠色的半圓球氣罩內,林婧琪看著她的動作,沒有動作,她的眼中卻閃過一抹久違的譏嘲。
「你,想要跟我戰鬥?」林婧琪的語氣並不是嘲笑,卻是一種不確定似的啞然失笑,就好像大象在問著螞蟻「你是要跟我決鬥嗎」之類的疑惑,這並不是輕視,卻比輕視更讓人難以接受。
看著久違的敵人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裴姒梵卻絲毫也感覺不到歡喜,心中卻是濃濃的無奈,她很想解釋,但是卻知道無論如何解釋也無法解釋清楚,更何況,她的本意雖不是傷害那個人類,但對林婧琪來說卻也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挑釁。
她的眼中仍承載著往昔的驕傲,只從這一點,裴姒梵便知道,今天的事情絕對無法善了,而且,從一開始,這便是早已定好的第二種方案。如果她不願幫忙的話,那麼,便只有我們自己動手了,在來之前,那個人是這麼告訴她的,裴姒梵無法懷疑他話語中的堅決,為了「他」的歸來,那個人會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激怒她!第二種方案只有這三個字,也只需要這三個字,激怒林婧琪,讓她戰鬥,讓她覺醒,她覺醒得越徹底,她往日的氣息越濃烈,他們才能離「他」越接近。
「只有『她』的血才能喚醒我的歸來。」
這是「他」所留下的諭示,他們毫不懷疑地認定這便是唯一的真理,如果不是自己的堅持,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對「他」的敬畏,如果不是因為害怕她的過早隕落會斷絕了「他」的線索,恐怕來這裡搜尋的便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裴姒梵苦笑著,但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卻仍是走上了這第二條道路。
這算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嗎?
「不,我並不想和你戰鬥。」裴姒梵說著自己的心聲,但是她毫不懷疑對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林婧琪仰天大笑,但是她的笑聲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溫柔地掃過那昏倒在地的男子一眼,她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裴姒梵:「你說的笑話真好聽。那麼,我問你,你是否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被稱為最溫柔的女神的你竟然偷偷摸摸地想要去傷害一個小小的人類呢?這便是,你所展示的溫柔麼!」
「他,可以算是普通的人類麼?」裴姒梵掃了林婧琪一眼,溫柔的雙眼中卻是一抹揶揄的笑意。
「連守護結界都已經張開了的你還在廢話什麼!」林婧琪惱羞成怒地喝道,她手中的電光晃目刺眼,正代表了主人心中的不悅,只是,她仍克制著,她的心中清楚著,一旦重新再拿起那弓之後,自己,只會離平凡人的生活越來越遠,只會離他,越來越遠。
「我們之間的戰鬥是毫無意義的。」裴姒梵輕輕搖頭,她所說的更不是信口開河,這是被稱為最強的那個「她」所作出的判斷,如果林婧琪的記憶已經恢復,她絕對不會否認「她」的判斷。
果然,在裴姒梵話音落下之後,林婧琪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她同樣清楚,對面的人那堪稱最強的防禦的確並不是自己所能攻破的,攻不破她防禦的自己和根本不會進攻的她相鬥的確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林婧琪深吸了口氣,勉強控制著自己波動的情緒,冷冷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裴姒梵幽幽一笑,笑容中卻充滿了苦澀:「我想要什麼我不是早已告訴過你了嗎?」
林婧琪怒道:「我早已告訴過你,這一世的我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算我想告訴你也無從說起啊!」
「對不起,我#183;#183;#183;」
「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