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兒彈彈土站起來,拉起郭詳明來,見扠著腰,知是其腰扭了,忙道:「不要緊吧?」郭詳明道:「老了,腰不中用了。你沒事吧?」李曼兒笑道:「不妨事,腳扭了一下。」郭詳明手搭著涼棚,朝樹上一望,見半空中伸出一個金燦燦的蛇頭來,因聯想到案情,心內起疑。李道通白天見了生人,有心想躲,就從樹上下來。郭詳明三人見了,驚的都忙往後退。李道通回頭將三人看了看,鑽入草叢,往前去了。
郭詳明對張光北道:「這蛇似乎頗有靈性,樣子又怪,我疑它和案子有關。你打電話,叫警察會同捕蛇隊過來。我跟著它。」撿起一個枝條,跟了上去。李曼兒不放心,一拐一拐,也跟在後頭。李道通行了一陣,見有人跟來,便有心傷人,就潛伏於矮草旁,靜臥不動。郭詳明見了,也不敢上前,和李曼兒靜靜看著。
相持多時,李長順會同捕蛇隊,親自點著警察過來,會了張光北,列開隊伍,往前搜來。未走多遠,兩條獵犬嗅著蛇味,狂叫起來,轉眼間先到了郭詳明跟前。李道通見來的人多,不敢再留,忙往前竄,不想撤開的獵犬腳快,後頭緊緊追著。李道通便猛然回頭,先咬死一隻。郭詳明等見又是一口斃命,心中更疑,追的更緊。
李道通見漫山之中,無處藏身,見有一寺,便往青崖寺中躲避。後面郭詳明等人也趕到青崖寺前,捕蛇隊帶著警察往裡就沖。李道通則收了原身,腦後取後一把鋼針,浸了蛇毒在上頭,迎面打來,幾點寒光,先進去的應聲倒在地上,衝進去的獵犬也叫李道通一腳踢出門外。後面的人不敢再進,都退後十餘米遠。
郭詳明問道:「怎麼回事?」有看見的道:「裡頭立著條大漢,生著一對三角蛇目,不知用的什麼,進去的人倒下來就死。」郭詳明對李長順道:「速調人來,先將青崖寺圍起來。」李長順一面調人,一面叫隨行的警察槍口對著大門,不得絲毫鬆懈。
時老僧從山坡的菜地歸來,郭詳明請過來問道:「大師,寺中還有其它人否?」老僧道:「就小僧一人。」郭詳明道:「剛才有條大蛇進了寺中,我們的人進去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在寺中,還傷了許多人。」老僧合掌道:「阿彌陀佛。小僧離開寺中,到菜地摘青菜,前後不過十多分鐘,並不見有什麼人在寺中。」郭詳明又道:「寺中可有貯糧和水?」老僧道:「小僧自己種點菜,口糧從嶺下化緣,每隔一天下嶺一次,不過三、四個饅頭,一碗青菜。寺中倒是有水井一口。」
郭詳明問過了話,便請趕來的鳳凰村的村長暫行安排老僧住下。趙洪升也帶著十餘名刑警,一隊特警趕到,將青崖寺圍個水洩不通。法醫也將屍首初步檢驗,證實俱死於鋼針所帶劇毒,毒性與以往類似。
郭詳明即令山寺之外,見土起溝,挖兩條深溝,一道木炭灰摻黃酒,一道放生石灰,點水進去,防止大蛇外逃。安排妥當,一面叫人喝話,一面研究方案,以便天黑下來行動。
郭詳明又請張光北送李曼兒回去。李曼兒也沒回家,先到辦公室,送走張北光,澆壺熱水燙腳。錢由基見李曼兒回來,也從酒桌前趕到辦公室,進了門,見李曼兒正燙腳,水盆裡一看,腳面子青腫一大塊。便將腳拿在手中,反覆看了看,用手輕輕一捏,李曼兒唉喲直叫。錢由基道:「這麼燙也不管用,我背你醫院看看。」李曼兒道:「我還能走,你扶我一把便成。」錢由基道:「我一身肉白長著的?我背你下去。」將李曼兒背到樓下,到醫院裡照了片子,見無大礙,這才放心。
一時,上了藥膏,便又問去了何處。李曼兒也不隱瞞,只將和郭詳明外出,談的事情說了。錢由基道:「他要開粥鋪子,那裡找不著地方,非搶我們吃飯的鍋灶。從開工到現在,我們只出不進,數月有餘,銀行等著還帳,眾人手裡還要還錢。眼看桃子熟了,他卻來伸手,別的好說,這事不能應他。」李曼兒道:「這事應不應在你,我不便說話。要是計較起土地出讓金來,還有個大頭等著你那,房價不提,虧贏還在兩可。」錢由基道:「管他以後是剮是剁,看著步子下棋就是。」李曼兒說些閒事,將話題扯開。
稍時,錢由基送了李曼兒到家外,又回酒店喝酒說話,一鬧半晚。李曼兒拐著腿進了家,黃婉玲見了,便問何因。李曼兒只說在工地上不小心扭了一下,樓上衝個澡,回房睡了。
第二天,錢由基也聽說青崖寺裡圍住了李道通,不由暗暗著急,忙打電話給方冠中。方冠中道:「我也知道,只是不好搭救,只看他的命運如何了。」錢由基卻是不放心,叫上馬炮、秦世寶二個,趕到青崖寺一看,見各山嶺路口都立著警察,上著攔道索,不叫進去。錢由基三人轉了一圈,也不得路,打問了一下,才知頭天昨裡,警察趁夜越牆突襲進寺內,卻叫李道通看個明白,用鋼釘釘在木板上,浸著毒液,安放在牆下,手握著吹簡,又打死兩人,還搶了兩隻槍,屍體拋到牆外,到這只好暫時圍住。
錢由基回到酒店又打電話約大個黃商議。大個黃開車到了六朝大酒店,一路罵罵咧咧進了包房。錢由基道:「四哥和誰惱成這樣?」大個黃道:「五弟,且借我五萬塊錢來。」錢由基道:「四哥何處使錢?」大個黃道:「說來惱人,魏市長的司機欺生,說話喝酒,全不把我放在眼裡。這惱他不過,和他鬥起嘴來,話趕著話,和他打了個賭。我們二個,那個先嫖一百,便算誰贏,輸的給贏的當孫子。」
錢由基笑道:「這有何難,我幫著四哥杜撰上就是。」大個黃道:「別的都可假,獨這事不能假,我勢必贏這龜孫子。」錢由基笑道:「我出錢倒成,只是四哥如此,我怕四嫂那裡怪罪,再見了不好說話。」大個黃擺擺手道:「也別提她,不知什麼時候,又和個畫畫的好上了,有一陣子沒見了。」錢由基叫老丙取五萬塊錢給大個黃,閉了門道:「李道通如今被郭詳明圍在青崖寺中,我有意救他出來。四哥有何妙計?」大個黃道:「這事我也和老大商議了一陣,都怕他被活擒了,再招出你我的事來。所以,眼下救他事小,澆桶油倒是真的。」
錢由基道:「如此太不仗義,我輩豈可為之。自白二哥死後,其它大哥不知何去何從,即然李道通沒走,其它大哥必定也走不遠,多半暫時躲在深山老林中。我的意思,明天進山去,要能尋著一位,別處弄件案子,緩緩這頭的急,或可救李道通出來。」大個黃道:「進山找他們,還不是大海撈針,怕救不了急。」錢由基道:「如此,便我們兄弟出手。」大個黃道:「我身量太高,到那好認。」
錢由基道:「這倒不必四哥親自上陣。」大個黃道:「如此,五弟出手便是,小心別露了馬腳才好。」這錢由基當晚便將眾兄弟聚在一處,擺上酒菜,飲到酣處,交頭接耳一陣,皆拍手稱好,三三兩兩,各自分頭行動。
當天夜裡,錢由基帶著秦世寶,半道攔住幾個下夜班的女工,將人從車上揪下來,推推搡搡,搶了錢包才去。馬炮則帶著六指,四處亂砸玻璃。張道平捻子兩個則偷襲了一位深夜趕回娘家的婦女,不僅搶了錢包,還欲行非禮,興好有人路過,這才一免。其中,王二萬、盧信兩個,事有巧合,襲擊了趙雅蘭。趙雅蘭錄完節目,深夜回家,停了車,步行往家裡趕,不過百十米路程。走到小路一拐處,冷不妨身後竄出兩個人來,攔胸抱住,上下渾摸一通。趙雅蘭嚇得手足無措,連聲尖叫,那二人才鬆了手,返身跑了。方小凡先得了信,開車找了一陣,不見人影,先打電話給趙洪升。
趙洪升正在青崖寺外,聽了方小凡的報案,忙報知李長順。謝景平也趕了過來,將市內情形說了一遍。郭詳明聽了一遍,便叫趙洪升帶隊準備,二次強行衝進寺內,擒拿李道通。趙洪升等戴上防毒機具,先往寺內投送催淚瓦斯,聽一陣,一點動靜皆無,不敢輕進,回頭請示郭詳明。謝景平一旁道:「郭市長,以我之見,李道通即精於黑夜行動,不如改為白天進攻,勝算損失可能會更小一些。」郭詳明也恐再貿然而入,誤傷人命,點頭答應,叫趙洪升回市裡查防,謝景平臨陣指揮。
到天明,謝景平先叫寺外兩側搭設雲梯,欲放置阻擊手。不想才搭多半,剛高出寺牆,李道通一陣亂槍打來,只得暫停。又令四牆搭梯子,設特警伏身牆沿處。一切準備就緒,謝景平坐著直升機空中指揮,先叫投擲催淚瓦斯,頓時煙霧瀰漫。一聲令下,四下特警起身,一陣亂射。這邊,有人牆上炸個洞,先放兩條警犬進去。李道通在裡頭並不慌,見亂槍打來,只在屋頂藏著,見警犬進來,這才用吹簡射殺。
郭詳明寺外見進攻無效,不由心急,幾個特警上前請戰,願一命換一命,衝進寺內。郭詳明道:「李道通如今被困圍寺中,危害不大,我有意生擒住他,以便取證案情。你們的心意我領,可圍住數天,待他人困身乏,再尋機擒之。」遂不叫進。謝景平見郭詳明有意生擒李道通,便虛張生勢,隔一時放一、兩槍,或鳴警笛。卻不知這李道通一餐管一月,數宿不睡常事。
李曼兒靜養了兩、三天,腳傷漸好,聽青崖寺外依舊圍著李道通,市內夜裡小案不斷,心裡按奈不住。下午提前離開工地,到了青崖寺外,也被攔住。第二天再去,剛好看見張光北,遠遠招呼,這才由張光北領了進去。郭詳明見來了李曼兒,忙問腳傷如何,見已行動方便,遂叮囑不可亂走。
李曼兒坐在一旁聽郭詳明、李長順、謝景平三人商議方案,便獻策道:「欲除李道通手中的槍械不難,到晚上,可燃起爆竹,放假人進去,使其放槍,幾十發子彈,很快就會打完。到天明,推倒山牆,可擒李道通。」眾人稱是。到晚上,燃起爆竹,四牆放假人進去。李道通果然不辯,舉槍就打,不消兩個時辰,將子彈打光。
到天明,謝景平叫鏟車推倒北牆,一排特警手持盾牌,一字並行,往院內衝去,後頭阻擊手在兩部鏟車上架著槍,自己帶五、六名刑警身著防彈衣,帶著護具跟在盾牌之後。李道通見大勢已去,料不能生,院子裡也亂放排釘,柱子身上灑上明油,引著火,手持火把,從屋裡轉身出來,立在院子的水井之上,高叫道:「叫你們的頭出來說話。」李長順便立在盾牌之後道:「有何話講?」
李道通道:「你們仗持人多勢眾,滅我於此,多不道義。黑松林中又無辜傷了我二哥性命,此舊仇新恨,自有報應之時。」李長順道:「你濫殺無辜,多少家庭毀在你的手裡,你又有何道義可言?」李道通道:「我不道義,便一口水吐在你們的水池裡。本該殺進你們警察局,揪出害我二哥的兇手。一時婦人之仁,才會事到今日。我去也,待到秋後算帳。」伸手把火點著,頓時烈焰騰騰。欲知李道通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