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狩獵紅塵 中部 第六十二回 上 學藝
    卻說吳應輝笑道:「我也知道,這兒住的都是我們單位的人,你半夜來半夜走的必竟不好看。我另租個地方,你說好不好?」童語荷道:「這就更沒臉了,不行。」

    二人商量一時,最後說定,每晚十一點,吳應輝從童語荷家樓下過,若是家裡沒旁人,童語荷窗邊放一盆弔籃,吳應輝便可至家相見。若是一盆仙子掌,便是家中有人,可改天再聚。如此說下了,吳應輝才送童語荷回去。往後,少不了依言而行。每每夜深人靜之時,吳應輝從樓下經過,見無人,便到家中相會,睡到天明才走。

    卻說二人之約,暗地裡早叫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這人正是潘金龍。自打經洽會臨近,潘金龍每天就跟著童語荷,在中心體育場,見與吳應輝二人肩並肩進去,心生懊惱,雖有幾分性子,因懼怕吳家勢力,卻不敢撤野,只好到一路邊酒館,炒幾個菜,呷著酒解悶。

    潘金龍酒喝到八、九分上,突聽人說,體育場裡出了事,抓起酒瓶子來到體育前,見人連喊帶叫,亂哄哄爭著往外跑。潘金龍找了一陣,不見童語荷,暗道:「好歹踩死吳應輝那龜孫吧。」拎著酒瓶子,也不搭車,一路走,一路唱,回了自己的住處。接下幾天,又見童語荷和吳應輝常常相約外出,回來時見吳應輝攬著童語荷的腰肢,不由怒氣交加,捲起袖子,嘴裡聲聲大罵吳應輝。罵了一陣,還不氣,又躲到酒店,自斟自飲,常常喝得六、七分醉,這才回去。

    這天晚上,走到小巷內,卻聽一個人喊他道:「小兄弟,過來幫我一把。」潘金龍扭頭一看,見牆角坐著一條大漢,長腰狼背,生就一對狼睛,正是負傷下山的奎木狼李雄。潘金龍見是白天救過自己的那位,仗著肚子裡有幾杯酒,也不害怕,笑道:「你要收我當個徒弟,我就幫你。要不然,我就不幫你。」李雄見他半醉,便道:「我收你當個徒弟就是。」潘金龍大喜,就地磕個頭,笑悠悠把李雄扶將起來,笑道:「師傅怎麼不能走路?」李雄道:「我上山訪友,叫條惡犬將腿咬傷了。」

    潘金龍將李雄扶到住處,又充孝敬的,將李雄的傷腿抱過來一看,吃了一驚,見紅腫流濃不止,又將額口一試,也是燙手,便道:「師傅,這條腿若治的不及時,便廢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李雄擺擺手道:「不必,我將養一陣便好。」潘金龍不依,又道:「我去請個大夫來,多少治一治,拿些藥來。」

    潘金龍到臨近的一家診所裡,請了兩個大夫過來,將膿血洗淨,將傷口縫了。李雄也不叫用麻藥,一聲不吭,任憑著去膿收針。兩個大夫將傷口包紮了,又輸了兩瓶藥水,拿些藥留下,到後半夜才去。李雄但覺身子輕些,對潘金龍道:「我已不妨事,你先睡吧。」潘金龍正酒困,聽了倒頭便睡了。一覺醒來,街上買些早點回來,和李雄二人吃了,又將大夫請來,又輸了兩瓶藥水。

    到中午,潘金龍又到飯店叫幾個菜回來。李雄道:「有酒沒有?」潘金龍道:「酒有,只是師傅有傷不能飲酒。」李雄道:「不妨。」潘金龍倒上酒,李雄就道:「你真有心拜我為師?」潘金龍道:「自從頭一次見著師傅,我就有此意,這豈是開玩笑的?師傅不信,我就賭個誓。蒼天在上,我潘金龍要是心不誠,待師傅不敬,出門先叫雷公劈死。」李雄道:「你且磕三個頭來,我收你為徒。」潘金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李雄扶起來道:「徒弟,你下午到遠郊找間帶院的房子租下,我們搬過去。夜深人靜時,我才好傳你本事。」潘金龍點頭應下,到下午就到近郊找了一處院子租下,第二天起了針,就帶著李雄到了郊外。

    李雄見正房三間,偏房兩間,院子方方正正,十分的滿意。到晚上,潘金龍弄幾個菜,師徒二人喝著酒,就問道:「師傅,您的絕招是什麼?」李雄道:「徒弟什麼意思?」潘金龍道:「江湖上那門那派都有絕招,比如說,少林寺有易筋經,武當有太極拳,丐幫有降龍掌,南昭有一指陽。」李雄大笑道:「此乃書中譁眾取寵之說,豈可信之。你且說說,學武講的是什麼?」潘金龍道:「徒弟常看武俠,這個倒知道些。兩句話,內練精氣神,外修筋皮骨。」李雄又道:「你可知道這兩句話的學問?」潘金龍道:「修筋皮骨的是外家拳,一般比較剛猛,練內功的則多是高手。」

    李雄笑道:「你看看人,即不比虎豹威猛,又不比熊牛有力,即不能效雄鷹於長空,又不能效龍魚於四海。你即願修為師的功夫,必要心去雜念,使意念至純至惡,才能意形合一,拳隨意動,意由心生。如果一味貪財好色,追求安逸享樂,心致不專,常有雜念,就不能致高致遠。」潘金龍道:「師傅,為何要至純至惡才行?」李雄道:「如虎欲食人,狼要傷人,不動則已,動則盡其所能,故心必至純,才能專一而行,心必至惡,才能行動無所顧及。」潘金龍道:「師傅說的我懂,些二字,如同厚黑二字一般,不發則已,發則無顧及。」李雄笑道:「很好。」

    過了幾天,李雄傷稍好,也能站起來走一走了。將潘金龍叫到眼前道:「外練筋骨皮,需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不可懈怠。你年歲稍長,筋骨定型,為師且助你一把力,將你的筋骨盡皆展開,這才不傷身體。」潘金龍應下,叫李雄扯臂拉腳,提腰折背,拉扯一回。潘金龍吃疼,揉肩笑道:「師傅,可有速成之功?比如什麼大功之類的,徒弟好少吃些苦。」李雄道:「此豈是速成之事。」又擺些木樁,叫潘金龍赤著身子,摔打筋骨。如是幾天,潘金龍也學了一拳半式,行動起來,不免身輕腳健,心中甚喜。

    到晚上,潘金龍又回市裡弄些雞鴨下酒之菜,敬了李雄幾杯,笑道:「師傅,我還有幾時才能學成?」李雄道:「為師的功夫,你一輩子也學不完,不過在人間稱雄,兩月便可小成。」潘金龍喜道:「師傅,我再練什麼?」李雄道:「下步要練你的意,也就是你的心。等心形俱有小成,為師再練你的耳鼻口眼,使你百步之內,能辯其聲,十步之內,能認其味,口能辯毒,目能夜視。如此,你便可以當世稱雄了。」潘金龍道:「請師傅早教徒弟,徒弟還有大仇要報。」李雄道:「也好。」吃過飯,將潘金龍拎著領子,丟到旁邊偏房裡,反手鎖上了,也不管潘金龍如何嚷嚷,甩手進屋去了。

    潘金龍被關在偏房裡,餓了一天一夜,從中午就叫著吃飯,到晚上,李雄還不理他,只坐在院子裡大口喝酒吃肉。潘金龍聞著酒肉香氣,讒的不行,餓的頭昏心慌,叫道:「師傅,徒弟這兒快餓死了。」李雄還不理他。到了子夜時分,李雄外頭拿只活雞回來,用刀將脖子割了,一劈兩片,也不撥毛,血淋淋丟給潘金龍道:「這個充飢。」潘金龍那就吃得下,又忍了一夜,到天明又討吃的。李雄笑道:「這雞吃不下,拿出來,我再給你換。」

    到下午,李雄不知從何處抓來一條半死不死的蛇回來,丟給潘金龍道:「那就試試這個。」潘金龍道:「師傅,這些東西我實在是吃不下,求你老行行好,放我出來,我自己弄吃的吧。」李雄道:「你即拜我為師,當從我的規矩。你若不是那有緣之人,餓死也不足為惜。」言罷回房去了。潘金龍餓的不支,狠狠心,將蛇用腳跺死,剝剝皮,連肉帶血一總吃了。

    到第二天,潘金龍又要吃的,李雄或一塊生肉,或一條小蛇,丟給他吃。到後兩天,丟兩隻大耗子進去,也叫潘金龍閉著眼吃了。前後有七、八天,李雄才將潘金龍放了出來,笑道:「你能忍此小忍,以後方能大成。」潘金龍道:「師傅放心,不要說這些,就是人肉我也敢吃他幾碗。」從這天起,李雄白天便在院子裡傳授潘金龍拳腳棍棒功夫,晚上則帶著上山,練習五官之能。

    長話短話,轉眼到了仲秋節,師徒二人晚上喝些酒,潘金龍道:「師傅,我現在的功夫如何了?」李雄笑道:「你練功上心,進步也快,出門打架鬥毆不在話下。若要小成,稱雄江湖,還需時日。」吃過飯,潘金龍有心去盯童語荷,就對李雄道:「師傅,我再上山練一陣子回來。」李雄道:「也好,有肥肥的野免也抓兩個回來。」潘金龍應著,整好衣服,卻奔市內而去。

    潘金龍先到聚豐機床廠外看了看,見燈火全無,知一家人都回了家。又到童語荷家的樓下站了半晌,見二樓屋內也不亮堂。抬頭見月兒正圓,就想著回家看看。到了自家的院子前,輕輕跳牆過去,伏到餐廳偷偷一看,見姐姐姐夫都在。又聽了聽,心裡益惱,原來他父親又在拍著桌子罵他。也不進家,轉身跳出小院,尋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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