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對於中州市的市長人選,自趙扶林去世後,對郭詳明已有意向,兼之郭詳明走得勤,省外又有推薦,三、兩次會議下來業已敲定。郭詳明卻好私訪,故叫省裡暫作疑雲,隻身一人先行到了中州。
郭詳明到了中州後,經朋友推薦,明查暗訪,得知經委有個張光北,年過五十,早年也是科班出身,為人老實,業務精熟,都呼之為中州活字典。張光北因常常犯言觸上,又自命清廉,仕途並不得志,先在科技局當了十五年的科長,後調到經委,又當了八年的科長,趙振先因其要退,權且才調他到企業處任了個副處長,只等年終告老還鄉。郭詳明私下約著一談,張光北當即應下,暫任秘書一職,遂在經委告了假,陪著郭詳明四處走訪。
這一天,二人因私訪淺水灘十里養殖場,張光北叫個惡犬咬了手。郭詳明送了張光北去了醫院,第二天無事,先到幾個批發市場看了看,就轉到了西城的舊城改造工地上。郭詳明聽了一遍介紹,吳芳見他不言語,上前笑道:「郭先生,這是我們的商舖,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們還有民用樓盤,桃花源小區,房價是中州目前預售房最低的一處了,郭先生不可錯過機會。我透個信給你,我們總經理去了省裡學習,只等他回來,匯江路就改建,每平方還要再加四百那。郭先生現在若定下來,到年底,足不出戶,就可淨賺五、六萬那。」
郭詳明道:「你們那一位是這兒的負責人?」吳芳笑道:「要說買房,這兒我就說了算。」郭詳明道:「工地上你們誰負責?」吳芳笑道:「郭先生若問工程上的事,到對面四樓問王總便可。不過那,涉及工程上的事,一般是不方便對外透露的。」李曼兒見吳芳又要亂鬧,忙笑道:「郭先生有什麼問題嗎?」吳芳笑道:「這位李姑娘,就是我們工地上的總指揮。郭先生有什麼話盡可問。」端著水到一旁去了。
郭詳明細望李曼兒臉上看看,笑道:「新城區還有不少的地方可以開發,你們怎麼想起在老城建樓那?商家追求的是利潤,你們就不在乎嗎?」李曼兒本來想好好答他,見他又往自己臉上看,心裡登時不悅,只道:「公司定下來的,這事我也說不好。新城有新城的優勢,舊城有舊城的好處,就看各人的選擇了。我們錢總有個新城舊城論,不知郭先生聽說過嗎?」郭詳明道:「說出來聽聽。」李曼兒道:「他說新建的叫新城,早建的是舊城。舊城新建,舊城改新城,自然原來的新城也就成了舊城了。」
郭詳明聽了笑道:「有幾份道理。我看了看你們的規劃,小區也普普通通,商業區和文長街倒是有幾分新意。新城雖然好,舊城的人文資源它是沒法比的。所以舊城改造,不能樓起人散,把老祖宗的家當都丟個不剩那。」李曼兒卻不想再聊,只是客氣的笑道:「郭先生說的有道理。」起身給郭詳明倒一杯水,就同吳芳幾個說起話來。
郭詳明正有興致,也不問人家愛聽不聽,端著水又笑道:「這舊城改造,我看還是如何在保持原貌上多下功夫。我們中國人鄉土觀念很濃,不論你走到那裡,見了面,總要問起你的老家是那裡。就說我吧,老家也是中州的,雖然在外地大半生,對小時家鄉的一草一木到這還記憶猶新。這次我回來探親,在這老城小街上走一走,到清水園喝杯茶,到明月台趕趕集,依然還是那麼熟悉。要是這些全不在了,心裡還空空蕩蕩的那。」吳芳道:「郭先生雖然說的不錯,可是有那個不想住新房子的那?再說了,你不拆了重建,市長大人那兒臉上無光,可是要發脾氣的。」
郭詳明道:「如果有機會,你們可以到歐州去參觀一下,那兒的房屋大都幾百年的歷史了,到現在大家還在住著。大家也都說人家的風景好。我看關鍵還是,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你把房子都建成火柴盒一樣,千篇一律,那裡都有,你還拿什麼來吸引人家來旅遊,還投資那?」吳芳道:「郭先生說的真好,我們也贊同,我把這給我們總經理反映上去。」郭詳明笑道:「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回家鄉一趟,有些感觸而已。」
李曼兒笑道:「郭先生去過大觀園沒有?」郭詳明道:「我倒是聽說了,還沒抽出空來。」李曼兒笑道:「郭先生要是去了,感慨會比現在多。大觀園是我們中州第一家商游合一的商業建築群,歷時三十年,老百姓早就認可了。現在倒好,拆了原建築,改成文化廣場了。」吳芳也道:「都說是敗家子幹的事。」郭詳明道:「可惜呀。」李曼兒笑道:「郭先生可惜什麼?是晚來一步嗎?還是感慨時事那?」郭詳明笑道:「也只是可惜而已。」說著話,外面雨尚未住,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了,郭詳明這才告辭,冒雨叫輛出租車回去。
且說牛千葉從李曼兒處悶悶不樂回到歌舞廳,白靈端上一杯茶來,笑道:「殺人的強盜抱經書,別說人家看著不像,我看著也不像。」牛千葉道:「別說沒用的屁話,且給我想個法子緩解緩解,我好再抽空下手。」白靈笑道:「你這摧花聖手再沒辦法,我還能有什麼辦法。萬一不行,你不是說那個童姑娘也不錯嗎?」牛千葉罵道:「放你娘的屁話。我還跟你說,我還忘八吃稱砣,對她鐵了心了。」
正計較不出主意來,卻有童玉剛來訪,牛千葉忙讓到屋裡坐了,說些閒話。到中午,童玉剛請著牛千葉到酒店,這才把來意說明了,卻是問田文彪要款之事。牛千葉笑道:「這個不難,不敢說百分百,百分之五十有把握。」到下午,卻叫范自寶帶上幾個兄弟隨著童玉剛前往,去找田文彪要錢。
田文彪見是牛千葉的人,不敢說不,先假意應下,回頭卻說給田文豹聽。那田文豹五大三粗,聽了道:「你且去請湯海龍來。」到晚間,田氏兄弟二人將湯海龍請到酒店裡,先開懷暢飲數杯。田文豹笑道:「湯老弟,這兩年沒少吃了牛魔王的虧吧?」湯海龍道:「大人不跟他孩子一般見識也就是了。要是跟他計較起來,誰輸誰贏還說不准那。」田文豹道:「我今天請老弟來,就是有件事商量,他今天差人到我門前要帳來了。雖說錢也不多,這樣叫他要去,我們兄弟面子上不好看。湯老弟官場中有人,手下兄弟又得力,還煩幫你老弟幫劃過這道去。」
湯海龍搓搓手道:「若別人,我就給豹哥擋一擋了,這個牛千葉委實不好說話。」田文彪道:「這事成了,我們兄弟也不能白你。再者說,他牛千葉如今丟了槍,是戴罪的人,那敢再驚動警察,罪加一等。」田文豹道:「要是只我這一件事,也不必勞動湯老弟,我勉強還能應付。我現在正謀劃另一樁事,怕一時分不出身來。湯老弟可認得錢由基?」湯海龍道:「打過一、兩回交道,沒大見過面。我聽說那夥計是李有才的上門女婿,手腳甚是大方。」田文豹道:「這廝為了丈母娘面前好看,見我缺煤,有意趁火打劫,拉著趙扶林的二兒媳婦,摻了假煤來坑我,少說也弄我一、二百萬去。如今趙扶林死了,我還怕他怎地?我這陣子正算計他,管叫他錢本無歸。那廝好勝,必來尋仇,我想著必有一場大戰。這節骨眼上,湯老弟若肯出手相助,我必不虧待你。」
湯海龍也知田文豹出手大方,便道:「兄弟們在這道上混的不過是個義氣,豹哥怎麼說,我便怎麼辦。」田文豹道:「牛魔王想風光,我卻叫淋他一頭屎。湯老弟可釜底抽薪,悄悄將童玉剛綁起來,關上一關。我這邊暫叫文彪明裡一擋,學一學三國曹操陣前請韓遂,暗裡就放出聲去,只說牛魔王見財忘義,藉機勒索錢罷了。」田文彪笑道:「若是能順手索得三、五萬塊錢,也夠一年茶錢了。」湯海龍笑道:「三、五萬塊錢倒不值什麼,我聽說他有個妹子,長得十分漂亮,若能借此一觀,倒也值了。」
不說三人議罷,各自回去準備。童玉剛卻不知情,又叫著范自寶前去要錢。田文彪見了,好不乾脆,將二人讓到屋裡,陪著煙酒好話,只說道:「你別看我們企業不小,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錢一時周轉不開,這才拖到現在。我哥說了,明天一早,錢準備好,還提就是。」到中午,又請著一行四人吃飯。范自寶也是喜酒之人,酒桌上叫灌醉了。童玉剛見事情有成,少不了回家吹幾句。到第二天再去要錢,田文彪就翻了臉,就一個不識。童玉剛叫了范自寶來,那田文彪又客氣起來,又往後拖了一天。
童玉剛回到家裡,少不了叫家裡說一頓。程學英道:「他們這些人兩頭打瞎子,中間說好話,不過叫你多破費幾個錢罷了,你怎麼就信了那。」童語荷也道:「牛魔王那種人,躲還來不及,哥倒有心去和他交往。」童玉剛聽了,臉上掛不住,晚上喝幾杯酒,乘著酒興要去找牛千葉。童語荷要攔也攔不住。童玉剛這一去不要緊,一晚上沒回來,一家人都擔心起來。第二天,又是一天不見,童語荷不好就找牛千葉去,只好托了李曼兒去問一問。李曼兒本不想再找牛千葉,只是人命關天,只好打個電話。牛千葉卻道:「電話裡說不清楚,我這就過來。」
李曼兒見牛千葉興沖沖過來,就將童語荷哥哥的事說了一遍,牛千葉卻賭誓他不知道,也沒見過,李曼兒只好回復給童語荷。童語荷到晚上回到家裡,卻見父母又在發愁,問了才知道。原來鄭無經見童家有意將廠房轉讓,和蔡敬德打個招呼,先起草了一份文件,只說是為了開發區的發展,所有入戶企業三年內不得轉租轉讓,否則一律視為違約,將強行收回廠房。童語荷見了文件,不由怒氣攻心,到天明一早,找著鄭無經大吵一場,回來卻氣的淚眼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