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方小凡對趙雅蘭道:「我們上回在體育場約好了,改天再聚一聚。是不是我們約一約,聚一聚,你也高興高興。」趙雅蘭道:「雖說差不多都是頭一回見,我倒覺得和她們幾個倒是投脾氣,約一約也好。」方小凡就送了趙雅蘭回去,先找錢由基商議。
那錢由基在柳樹村等兩天,不見有到者,料是不來了,又見王二萬搬了進來,叮囑一番,這才回去。這才在六朝大酒店裡坐下,同著老丙說話,方小凡就到了。錢由基讓到樓上坐下,問道:「兄弟從那裡來的?」方小凡道:「我才從科技大廈餐廳回來,倒受了他娘的一肚子的鳥氣。見我和雅蘭到了,也不給收拾張桌子,叫我等半天。要是王小蘭到了,定是眼前跟到腚後頭,沒個不麻利的。」錢由基笑道:「你這個怨誰來,好瑞瑞的趙雅蘭,整天叫你不拿被子捂著,就拿衣裳蓋著的。你能和誰嘔氣?」
方小凡道:「雅蘭人本就靦腆,在家裡又叫使喚慣了,沒王小蘭那銳氣。你沒見,上次在體育場裡,別人還沒吱氣,她先起身去買飲料去了。」錢由基道:「那次還多虧了弟妹解圍,不然余招招不定再說出什麼話來那。那回,我請弟妹早上到科技大廈吃早點去,邊吃邊看晨景。那太陽才升起,遠處尚籠在晨霧中,品著美人侍餚,真可謂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今早才和你嫂子上去吃過。」方小凡笑道:「也好,你帶了雅蘭去就是了,我抽出空來,也陪嫂子晚上登樓看日落去。」錢由基將手一指方小凡笑道:「你當真是嘴上吃不了虧。」老丙樓下才上來,聽了幾句,也笑道:「小叔子陪嫂子天經地儀,這老大伯帶著兄弟媳婦亂跑,人可就說笑話了。」方小凡笑道:「當哥的不怪當弟弟的,當弟弟的還能怪當哥的不成。」
老丙卻笑道:「說到這上頭,我還有個笑話來。在我們老家,有一個習慣,大凡有嫂子的,兄弟結婚時,都要由她嫂子教些洞房裡的認識。」錢由基笑道:「他老子、哥哥不能教,非叫嫂子教去?」老丙笑道:「大伙憑著可以想一想。若是他爹教,就會說:兒呀,解開褲子急了不成,急了進去就軟了。若換他哥教,必是這麼著:兄弟呀,解開褲子,太慢了不成,幾巴在手裡掂一掂,就快放進去,不然,她又該罵人了。若換成他嫂子教,則必說:兄弟呀,這事急也不成,慢了也不成,恰到好處才正好那。她小叔子就問道:什麼時候是正好那?他嫂子就道:你低頭看看,你嫂子要開口說話時就正好了。」錢由基笑道:「你這句更好,以後便宜只管給你們就是了。」老丙上了幾碟小菜,又叫送來幾瓶啤酒,陪了兩杯,這才下去。
方小凡道:「錢哥,這店的生意怎樣?要是不好,我回頭也在這定工作餐,多少捧個場。」錢由基道:「眼下生意不旺,場地又小,使不開手腳,我正和老丙商量著換換地方那。」方小凡道:「依我之見,要換就換個像樣的。雖不必要什麼等級,設施必需要全了,健身房、游泳池、歌舞廳越全了越好。」錢由基道:「我想著也是,只愁沒有那麼合適的地方。」方小凡道:「這有何難,錢哥看中了那家,叫吳應輝出面去談,我找個外商,以招商引資的名義接過來就是。」錢由基聽了大喜。
二人喝了幾瓶啤酒,方小凡又道:「錢哥,我找你來,還有個事商量。先問一句,嫂子那邊攻下了沒有?」錢由基笑道:「你猜猜最好。」方小凡笑道:「要是我所料不錯,錢哥也不過是學了楊再興,先過了朱仙陣,後平了牛頭山,只差搶渡小商河了。」錢由基笑道:「你先說正經事吧,找我何事?」方小凡道:「我們在體育場裡約好了要聚一聚的,我的意思是湊著這個熱乎勁,先聚一聚,省得過天數長了再下冷,再聚就聚的沒滋沒味了。」
錢由基一聽,正中下懷,道:「你不說,我正有這個意思那,吳應輝昨天還提起此事。只是聚要有聚的名堂,你沒見紅樓夢裡,就先起了海棠社,後又有了菊花社,有了名目,這才聚的長遠,否則,吃一頓,下頓再沒人來了。」方小凡道:「不但如此,我看,這發起人要由她們姑娘家出面才好,我們只隨著消遣就是。否則,她們怕該三傳不到了。」錢由基道:「這第一個發起人,你看誰合適?」方小凡道:「王小蘭性子大,嫂子又不大喜熱鬧,童語荷家裡事多,我看雅蘭起頭最合適不過。」錢由基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弟妹第一社要起成了,我不由你嫂子,叫她再起第二社。」方小凡道:「即說好了,我明天就和雅蘭商量,看什麼題目最好。錢哥也想一想,到明天我們再商量。」又喝了幾杯酒才回清河別墅去。
不說方小凡回去和趙雅蘭商議。且說錢由基到下午先到工地上看了看,又同著李曼兒到燕子湖,見湖堤正在修砌之中,藕香爭渡、拜月台也在初設地基。二人並肩走了會子,李曼兒歎道:「今年奠基的是趙市長,明年剪綵時又不知是誰了。孔子立在山川上,見流水東去,歎曰:逝者如此夫。再想一想,我們又何償不是如此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錢由基笑道:「所謂台上唱戲,台下落淚,大抵不過是替古人擔擾罷了。只算是天上的太陽今晚落下,到明天不再升起,與其對空長歎,坐等天亮,倒不如盡情呼醉,好好玩上一晚上,到天明,就算死了也值了。」李曼兒笑道:「難得天底下有你這麼想得開的人,可見到底是歡樂者多餘感歎者,也就怪不得處處紙迷金醉了。」錢由基笑道:「我這算什麼,趙雅蘭臨死前還突發善心,收留了一條小狗,到這還抱在懷裡那。」
錢由基見李曼兒不解,就將方小凡哄趙雅蘭的事說了一邊,笑道:「趙雅蘭就是個老實人,他說了竟也信。」李曼兒道:「要是你也說了,我是信好那?還是不信好那?」錢由基聽了,心裡頓生後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就笑道:「他就好耍小聰明,我豈能學他,拿這逗著玩。」李曼兒道:「你也好不到那兒去。不過他耍起小聰明似奸,你耍起小聰明似壞罷了。」錢由基笑道:「這不過是聰明過了頭的表現罷了。你沒見三國裡的諸葛亮,有人評他,說他聰明的就近似妖了。」李曼兒也正感於錢由基體育場裡捨命相護,也就不爭辯,一笑作罷。
二人在湖邊轉了一會子,城建局辦公室來電話,通知錢由基局會議室裡開會,佈置趙扶林追掉會事宜,錢由基只得去了。李曼兒一個人呆一會子,辦公室裡也來叫,也忙回去。李曼兒到了工地上,四下裡注意看看,並不見石正,暗道:「石正是妖,王小蘭是人,人妖異途,二人怕是無緣無份,空留遺憾了。」想到此,心裡暗歎一凡。正胡亂想著心事,賈禮遠遠看見,走上前來道:「李姑娘,你的材料掉了。」李曼兒回過神來,見手裡拿的材料掉在了不遠處,忙拾起來,笑道:「謝謝你了。」賈禮一笑道:「你怎麼謝我那?」李曼兒見賈禮面帶三分自傲,不由將眉皺皺了,道:「你說怎麼謝你才好?」賈禮笑道:「我叫賈禮,住在張集四方嶺,你回家裡問一問就知道了。到明天再說謝謝的事吧。」說畢,轉身去了。
李曼兒見了,不由動氣,依舊回到辦公室,卻見牛千葉早到了,這才起想,自那次約定,前後已過了十天了。牛千葉笑道:「小曼,你不知道,我幾天我可是渡日如年那,把好好的日曆牌都翻的稀爛了。」李曼兒笑道:「這幾天太忙,我倒是覺得沒幾天那。你們這陣子也正忙著,你怎麼就能抽開身了那。」牛千葉笑道:「表面雖說緊了些,底上還和從前一樣,有事請假就成。」單等到了下班,牛千葉這才陪著李曼兒一同出來。李曼兒笑道:「上次是你請,這次該我請你。」讓著牛千葉到了咖啡廳,叫了兩杯咖啡。
這才端起杯子,方小凡和趙雅蘭也從外面進來。趙雅蘭正為聚會的題目犯愁,見了李曼兒就要商量,忙招呼道:「李姑娘,這麼巧,正要找你去那。」李曼兒知道趙雅蘭性兒好,好忙站起來笑道:「這不,和我小時候的鄰居過來喝杯咖啡。你們過來一起坐吧。」趙雅蘭答應著,就把方小凡也拉到桌前坐了,一一介紹了。牛千葉因和方小凡也有過節,就起身笑道:「小曼,我先走一步,晚上再給你打電話。」李曼兒本要支他走,正中下懷,胡亂應了。
趙雅蘭就對李曼兒笑道:「不知錢經理和你說了沒有,我想起個頭,把我們在體育場裡的難友都叫上,這幾天再聚一聚。」李曼兒笑道:「好呀。」趙雅蘭又道:「小凡說,紅樓夢裡結的叫海棠社,人家湊在一起,要麼作詩,要麼吟對,才叫人覺得熱鬧有趣。我也這麼想,要是光是吃一頓,也不熱鬧,只是我們又不會做詩,也不會吟對。李姑娘,錢經理總是說你主意多,你說說,該怎麼辦才好那?」李曼兒笑道:「你別聽他說,要說點子多,我還不如他那。這件事,不如先和王姑娘商量商量,看她有什麼主意?」趙雅蘭道:「小蘭這陣子事多。我們中心又才和江廈警察局簽了二十四集的電視連續劇:女警鐵拳。小蘭是主角,這陣子正和導演說戲,又要趕著出唱片,到時人能到就算不錯了。」
李曼兒就道:「要說聚會,約一次容易,長聚就不太容易了。定好了時間,不是你沒空,就是我有事,十有八、九聚不齊。」趙雅蘭道:「我也覺得十聚十到的人不多,就連我們高中的同學聚會,都在眼皮子底下,還有三成不到的那。」李曼兒道:「所以,要想十聚十齊,那就要在錢上下工夫,衝著獎金,你沒看,就算是隔著大洋,也都無雨無阻,每場都是必到的。」趙雅蘭道:「這本是我們姐妹相聚,不外就圖個熱鬧長久,要是把錢拉扯到一塊,也就沒意思了。」李曼兒笑道:「其實我也沒想好,只是昨天看球比賽,看人家那麼熱的天,還這麼認真,這才想起來,也就這麼說說。或許你們還會有更好的主意那。」
二人說一陣子話,李曼兒見方小凡一直低著頭,也不好再坐,忙起身結帳要走。趙雅蘭笑道:「我和小凡還要坐一會子,帳我來結吧。到時候李姑娘再請我們好了。」李曼兒也不推讓,起身先走了。趙雅蘭問方小凡道:「李姑娘這個主意好不好,你說那?」方小凡抬頭笑道:「俗話說,聽話聽音,你只說我說話繞彎子,今天你可是見了,會繞彎子的還不止我一個那。聽她說話,頭一天不用搭茬,晚上回去想一夜,到二天再回答也不算晚。」趙雅蘭瞪他一眼道:「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方小凡笑道:「人家明明給你指好了路,又不往手裡攬功,你還聽不明白。」趙雅蘭道:「我還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