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由基也沒回辦公室,直接到了柳樹村,叫了大個黃出來道:「四哥,你是怎麼打的?不打還不上門,這一打反到上門勤了,上午又把辦公室給堵了。」大個黃道:「兄弟們都不能打,沒兩下就倒了四、五個,我也無可奈何。」錢由基歎道:「都怪我,明知沒日天的本事,還非叫上天奸王母娘娘去。」大個黃道:「兄弟這事你就放心吧,最遲到後天就有結果。」咐耳說了一遍,錢由基大喜。
到了第二天,錢由基一早到了工地,沒過多久,工地上就有人來報道:「工地上發現蛇了。」錢由基道:「我們這裡怎會有蛇那?」王天長道:「老房子有蛇也不奇怪。」錢由基道:「雖是如此,還是先通知未搬的住戶,要注意,千萬不能再叫蛇傷了人。」一時將通知發下去。
湯海龍見了通知,上前一把撕了,又四處亂罵了一通才罷。到晚上,大個黃同著亢金龍李道通悄悄進了城,錢由基則陪著白撼岳喝酒。白撼岳因不見了李道通,忙問去了那裡,眾人不好隱瞞,只得說了。白撼岳道:「即是錢老弟有難,出手相助也是應該的。不必今晚,明晚再行動不遲。到時,我助他一臂之力。」錢由基忙打電話催著大個黃二人回來。到了第二天晚上,大個黃和李道通欲行,白撼岳道通:「十二點起風,風大十級,你們盡可行事。」李道通大喜,即同大個黃去了。二人到了文長街附近,等到十點,突見風起。
中州向來沒有這麼大的風,但見:
風起時,飛砂走石。風過處,狼籍一遍。行人不能起身,大樹攔腰折斷。十層大廈,搖搖欲倒,跨江大橋,晃晃要墜。
一時間,人淨街空,街上狼籍不堪。李道通走到牆角處,就地顯了原身,從窗子進去,將屋裡的古老太一口咬死。
這場風,也驚動了石正。因文長街拆遷,石正已搬到周潔梅家中暫住,才忙過躺下,聞聲翻身坐起道:「此風必是白撼岳所為,不知何處又有人遭殃。」急起身出來,見周潔梅、何明正幫著往屋裡搬東西。急出來,顯了元神,跳上房頂,空中把氣味一聞,往西奔去。到了文長街,隱約聞到風中帶有腥氣,急跳了下來,順著一找,見一老太死於屋內,一驗知是蛇傷,再要找李道通,早走遠了。這石正才跳了出來,剛好遇上幾個聯防隊員,正拉著手艱難前行。猛然間,跳出個怪物來,都嚇得四散而逃。石正見狀,忙回了平安巷。
稍時風過,眾人一查,見古老太被蛇咬死,急忙上報。謝景平得了報告,忙帶著人趕到現場,聽了聯防隊員的描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連夜報給了李長順。這邊一早,湯海龍一家人趕來,扶屍大哭,又要抬棺告人。正當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李長順也趕了過來,將湯海龍拉到一旁道:「湯海龍,你要是再鬧,不怕死人,你就再鬧去。你聽我的,我自然給你個說法。」湯海龍道:「李局長什麼意見?」李長順道:「案子已經報給趙市長了。趙市長十分關注,特意把我叫了去,吩咐了兩點。第一,案子不能影響工程進度,你必需把房子交了,這個沒有活動的餘地。第二,根據你的特殊情況,由崔秘書出同協商,專門安排一筆錢補助給你。你看怎麼樣?」湯海龍聽的是趙扶林的意見,也不再堅持,穿著孝衣戴著孝帽將合同簽了,交了鑰匙,抬棺去了。後經崔永年和方冠中協商,錢由基拿出二十六萬來給湯海龍補償,由此結下了仇,暫時不表。餘下的見湯海龍如此,沒了主心骨,也紛紛簽了合同,交了鑰匙。
卻說石正自打在周潔梅處幫忙,也非一天,中間又去了幾回南郊的舊廠房,不見人影,問了,才隱約知道是錢由基臨時租用的,一時也無頭緒。王小蘭自方小凡、趙雅蘭走後,接的廣告益多,從早拍到晚,累的回家就睡。石正見不著王小蘭,見周潔梅處人手也多了,自己也幫不上大忙,又不慣閒著。恰好張老大過來,約著上工地找活幹。石正見有住的,又管著吃,一口應下,到工地上報了名。人家見是個大個子,也是當天就叫上了工地。周潔梅要勸時,見石正回來也不能安心,也不好再勸。這一天,正好是湯海龍抬棺走的那天。那石正本就沒有掙錢的心眼,幹活又不惜力氣,那裡叫那裡應的,凡有個事都喜叫他。只是伙食頗大,倒叫包工頭少不了撓頭。
因文長街拆遷,四周路窄,進不了大車,多*人一錘一錘的砸。工地上到處都是廢窗破門,爛磚碎石。錢由基也和李曼兒商量了,舊磚舊瓦,五十一車、六十一車的就賣。廢窗破門,多多少少也一併處理。這天錢由基同著李曼兒上了工地,看了一陣。錢由基見李曼兒在烈日下凝脂般的肌膚更顯白嫩,一時不由想入非非,一是愛看,二是怕曬黑了,心裡想著,這嘴上就說了出來,笑道:「曬黑了,就不好看了。」李曼兒笑道:「曬黑了你就別看。」錢由基笑笑道:「我晚上請你吃飯。」李曼兒笑道:「別你老請我,改天我請你好了。不過,不是在什麼飯店,是在家裡。」
錢由基一時未回過味來,笑道:「家裡吃不方便,總不如外頭方便。」李曼兒笑道:「那你就不去。」錢由基這才想起來,一時喜的禁不住抓耳撓腮,忙道:「何時去?我好準備。」李曼兒笑道:「到時再通知你。」錢由基才要說什麼,又有幾個施工隊的隊長跑過來,遞著煙,拉著走了。錢由基回頭望李曼兒一眼,裝個沒奈何,李曼兒也輕輕搖搖頭,笑一笑。
李曼兒送走了錢由基,到下午,又到工地上看了一遍,才回來歇著。胖姑娘吳芳也從工地上回來,連叫著累死了。王天長見了笑道:「芳芳,你看人家,一個班才四十來塊錢,還不叫累。你一個班掙六十多塊,還吵著累?」吳芳笑道:「不說錢多錢少,他們才都懶著那。我這趟雖累,可沒白跑,打聽一樁好事來。你們有誰見著孫猴子了嗎?」李曼兒笑道:「孫猴子取經成佛了,還會到這裡來?」吳芳搖頭道:「不可能,他師弟來了,他會沒來?」有人笑道:「是八戒還是沙僧。」吳芳道:「是豬八戒來了。」一個同事笑道:「又瞎說,什麼樣?」吳芳道:「豬八戒到現在自然是人樣,可性子不改,特壯實,力氣大,下地幹活是把好手。還照舊特能吃,一頓吃幾十個饅頭不在話下。有人說了,他來時走錯路了,把這裡當成高老莊了,暫時在工地上打工那。我特來提醒一聲,有似高小姐的要留心。」
李曼兒見吳芳打趣,就笑道:「這樣的女婿,只怕現在打著燈籠還真難找那。芳芳,你不是總想找個有綠卡的嗎?要我說,都不如他。人家好說歹說事也是個淨壇使者。跟了他,將來不定就是個什麼仙夫人、神娘娘的那。芳芳,你莫錯過了機會。」吳芳聽了,在屋裡來回走幾步,笑道:「我這身體像高小姐嗎?倒是李姐你要注意,他八成是來找高小姐的那,你要是讓他看見,認準了死纏著不放,動不動,再『我老豬,我老豬』的,怕哭也沒用了。」眾人見吳芳學的像,都忍不住笑起來。吳芳又道:「這是快報第一期,再有新消息,我再播報。」
卻說石正一向手腳閒不住,有些精明人見了,就有意將些裝車卸車的活,說些好話叫著石正幫手。附近過來的幾批人,多是婦人老者,專以卸車裝車掙些活錢,見石正如此,少不了多出怨言,甚至指槐罵桑,叫罵不休。石正本是妖怪心眼,自然比人的心眼少,一時聽不明白,也不放在心上。這天中午,又幫著白裝了一車的磚。有幾個氣盛的,指著石正的鼻子就亂罵起來。石正也不答言,走到樹下,將草帽將臉一蓋,倒頭就睡。
那幾個正罵的歡,不想王小蘭從周潔梅處得知石正去了工地,一路找過來,見石正正挨罵,心裡有氣,高叫道:「這是工地,要罵人回家罵去,罵夠了再回來。」又拉起石正道:「他傻雖傻了點,力氣卻大,嵩山少林室學藝十八載,動動指頭,人就得傷筋動骨。打一拳給他們看看。」石正也被吵得煩,聽說這句話,一掌將個水泥磚塊打個粉碎。眾人見了驚的口不能言。又見來的姑娘穿金戴銀、漂漂亮亮,後頭跟著保鏢,心生愄懼,內有幾個眼熟的也認出是王小蘭,那還敢再說什麼,一個個蔫蔫地退了。
石正道:「你幫兄弟是好事,不該說我傻。」王小蘭笑道:「一句戲言,不必當真。不用我說,準是白忙活,又搶了人家的飯碗了。」石正道:「也真是奇怪。古時舜治天下,身體力行,周濟四方,人人謂之大賢。我如今尚不到他的百分之一,就到處招人罵,落了個傻人的稱號。」王小蘭笑:「俗話說,出力不為東,累死也無功。他們不獎你什麼,我獎你。走,找個地方喝茶去。」到車上,隨手扔給石正一件短袖汗衫和一件西褲道:「喝茶穿上,省得再招閒言冷眼的生氣。」二人說著前去喝茶不題。
喝罷茶,石正仍要回工地,二人才出來,迎面過來一輛車,扭頭就往人行道上開。卻有個剛從工地收了幾樣廢舊門窗的鄉下老漢收車不急,將車子劃出兩道印來。從車上跳下幾個人來非叫老漢陪了錢再走。老漢一天掙不了幾個錢,五百塊錢那肯掏,抽著紙煙,蹲在路上只不出聲。石正見了,又看不下去,上前道:「放這老漢先走,多少錢我陪。」那幾個道:「也好。就我們這等車,這兩道子重新烤漆,少不了五百。」王小蘭一旁笑道:「依我看,最多二百塊錢。要是你們不信,可以將我的車劃兩道出來。我們不陪不找,你們看如何那?」那幾個見是王小蘭,都笑道:「王姑娘說話了,還能怎樣?我們兄弟那就差這二百塊錢。」打打招呼,又上車去了。
石正上了車道:「他們見了你都讓,茶樓裡怎麼還收你的錢那?」王小蘭笑道:「這和那不是一回子事。那是該給,這是不該給。」又順手遞給石正兩千塊錢道:「過兩天我要去外地拍廣告,這幾個錢你留隔三差五的下下飯店、解解讒。我不在的時候,什麼也別做,有事等我回來再說。」石正接了錢笑道:「我能有什麼事。」王小蘭道:「沒事就好。」石正到了工地,眾人見了,紛紛問這問那。石正卻不回答,找到看夜的老周頭道:「我才領了工錢,你家裡有病人,正等著錢用,這兩千塊錢你正好先拿家去。」老周頭說什麼不收,拗不過石正,只好謝著收了。